《别扒我马甲[娱乐圈]》作者：鹿角湾湾
    文案：
    180线演员x180线网红
    男主话少，女主自来熟话唠。
    文案一：
    三年前。
    “帅哥，吃火锅啊？”
    “嗯。”
    “拼个桌？”
    三年后。
    “巧啊，你也来演戏。”
    “嗯。”
    “我演你丫鬟。”
    文案二：
    180线演员严序因出演一个配角在电视剧圈里突然就有了姓名。
    然而，网络黑子空口造谣，他未红先黑。
    1800线打酱油女演员迟宸溪在危急之际披上“薏仁gang千军”的马甲，
    领着严序刚刚吸来还群龙无首的散粉们冲锋陷阵，在黑子中间打出一片天，
    为严序的演艺之路保驾护航，自己也一跃成为严家大粉。
    “薏仁”马甲下，她是性别未知的大粉，怼天怼地浑身是胆。
    “演员迟宸溪”马甲下，她是演员，世事安然，岁月静好。
    直到某天，职黑再一次有了动作，她火速上线，集结战斗粉，以免粉丝怒气上头给黑子送了人头。
    发完微博三分钟，闺蜜来了电话。
    “迟宸溪，你在你演员博发的什么东西？”
    演员迟宸溪最新微博：
    [烟火][烟火][烟火]
    今日烟火，全体闭麦，等候通知！
    今日烟火，全体闭麦，等候通知！
    今日烟火，全体闭麦，等候通知！
    微博最热回复：
    1楼：薏仁，是你吗？
    2楼：人间真实！人间惨剧！
    3楼：惹，戏jīng掉马了
    ……
    迟宸溪顿时眼前一黑。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迟宸溪，严序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迟宸溪换了妆发服饰，镜头对着她一阵猛怼，她还得保持冷冷清清的姿态，拼了命地要展示出与剧里那个角色相符的气质来。
    本来《凝碧传》的选角跟迟宸溪没什么关系，本来她现在应该在宿舍抠脚的，或者在图书馆背书，或者跟抱着崽儿的林弯弯一同chuī着她偶像的彩虹屁。
    但是，那些只是本来。试镜结束之后，选角导演对她挺满意的，《凝碧传》的玉霜差不多算是她的了。
    最开始剧组的女主邀请过千禾娱乐的孟琬，但是孟琬现在在圈子里属于一线花，通告塞得满满当当，要排到《凝碧传》怎么也得一年以后了。送上门的橄榄枝就这么拒了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千禾的老板脑瓜子转的呼呼的，把刘美珑和吴悠悠塞进剧组了。只不过才刚有点水花的吴悠悠突然爆出丑闻，演艺生涯能不能保得住都还是个问题，《凝碧传》也没办法进组了，老板就把她替上了。
    《凝碧传》是大女主戏，里面所有的女人都是女主pào灰挂件，所有的男人都得为女主倾倒。迟宸溪捞到这个角色，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能在屏幕上混个脸熟，运气差一点呢，拿到微薄的片酬当个口红钱。
    迟宸溪在千禾里头只是个非常小非常小的小角色，小到什么程度呢？公司里的大咖比如孟琬出席什么活动或者参演什么片子总会带上一两个新人，这些新人里永远没有她。
    究其原因，迟宸溪想了蛮久的。要么是因为她以前打酱油太多都没水花，上面觉得她没潜力。
    要么的话，就是她太不爱给自己争取机会了，用最近特流行的一句话就是，太佛。公司给她安排什么她就去，不给安排她就抠脚，要知道圈子的资源就那么多，每个资源抢破头的大有人在，像她这么不争不抢，就算捧起来了也不能成为拼命三娘赚钱机器，对公司来说划不来，倒不如去捧个积极点主动点的小姑娘，哪怕对方脸上写满了“想红”。
    试镜结束，经纪人还有事就先走了，她自己随意地在场地附近瞎晃dàng，一边跟她哥徐然打电话。
    “试镜如何？”
    “差不多吧。”
    徐然笑了一下：“小角色也得好好演。那什么，男主官宣了，你知道是谁吗？”
    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谁？”
    “你男神，慕南。”
    她免不得先怔了一下，有点小喜悦，舔了舔唇，笑说：“真的假的？忽悠我玩儿的吧？”
    “真的。”
    迟宸溪了然地耸耸眉毛：“虽然他其实并不是我男神，但如果男主真的是他的话，我还蛮高兴的。”说起慕南，25岁，算小生里的第二梯队，正是上升期，公司在力捧，他自己也很争气。上半年播的一部电视剧吸了挺多的少女粉。
    迟宸溪很少看都市言情剧，也是凑巧把这部剧打开下饭，凑巧夸了慕南演的角色，她哥就说慕南是她男神。
    男神就男神吧，反正男神女神这些词都已经用烂了，而且，从一个观众的角度来说，她对慕南还是挺欣赏的，现在认真演戏不把观众当傻子的年轻演员难得，慕南算一个。
    “高兴归高兴，我得多提醒你一句，和慕南保持距离。”
    “为什么？”
    “说来话就太多了，今天没时间，你自己注意点就行，二十几岁的人了别见好看的男人就扑过去。”
    “那也没见我扑你啊！”
    “……你可能在找死。”
    自家人她也没什么顾忌，对着电话：“略略略……”
    一手挡着太阳，她看了看天，十月里，A市的天难得这么蓝。
    看了一会儿天，她收回的目光刚好落在朝她迎面走来的男人身上，纤瘦文弱，气质内敛。如果没有滤镜，他在人群中其实挺不起眼的，但是迟宸溪自动给他加了八倍滤镜，看他哪儿哪儿都好，很好，非常好。
    她扬手：“巧啊！”
    严序也看到她了，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露出笑，眼眸中顿然像有星光，迟宸溪赶紧把嘴唇抿着来笑，免得自己犯花痴。
    “你在这里是……试镜？”严序猜测。
    “对。”她晃晃悠悠地点着脑袋，暗暗算着自己是有多久没和他微信联系了，微信还在不在，她不会已经删了吧？去年丢了手机之后，她也没再找他要过手机号。
    眨了眨眼，她反问：“你也来试镜么？”
    “是，刚结束。刚刚在里面没见到你。”
    “场地不同，大概就错过了。”她也奇怪怎么会没遇上。
    “好久都没看你录吃播了，不录了吗？”
    “不录了，早不录了，公司也不太喜欢我做这些。”
    公司没给她提供多少机会，但对她的限制却不少。吃播可以录，但是说话不能太随意，吃的东西也要有讲究，她录的就没有以前那么勤了，有时候gān脆换平台，免得被公司的人揪住。
    不过，严序能问到这个问题，她多少还是有点惊讶的。
    “严序哥！”穿着背带裤的助理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又迷路了，我们走吧，车来了。”小助理说着朝迟宸溪看了一眼，眼中一惊，“宸溪，这么巧啊。”
    她也朝对方打招呼：“小牧，好久不见呀。”
    一年多不见，严序的助理还是小牧，他们互相还都挺念旧的。寒暄几句，各自有事就散了，从始至终，三人谁都没提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话。
    *
    仔细算算，迟宸溪和严序是在三年前认识的，那时候她还在读本科，西班牙语系，每天不务正业，特喜欢录吃播。
    但是她录吃播不是像别的主播那样剑走偏锋比吃的多，比食物的稀奇，她吃播主要是一边品尝一边做点评，跟观众互动就跟唠家常一样。
    某天下雨，她突然想吃火锅但是时间仓促约不到人，她像突然抽风一样买了机票飞往有火锅之乡之称的B市，然后直奔B市朋友推荐的某家火锅店。
    B市也在下雨，十月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而不知道是不是B市本地人很喜欢在这样的天气吃火锅，她到的时候店里很挤，得等号。
    排她前面十来号的是一个男生，她盯了他好久，发现他也是一个人来的。
    火锅的香气四处弥漫，大咧咧地直往人鼻子里钻。光闻着味儿吃不到，那对人简直是酷刑。
    等了好一阵，门口围着红围裙的阿姨扬着大嗓门喊：“86号。”
    那个男生闻声就站起来，径直往叫号的阿姨那边走。她眼睛眨了眨，三两步跑上前去，眼疾手快拽住他胳膊。
    “帅哥，拼个桌。”
    第2章 
    迟宸溪有时候做事不太过脑子，或者说实际行动远比脑子快，她在提出拼桌之后才有心思琢磨万一对方拒绝怎么办？
    对方会不会并不是一个人？要是他同意了，大家等会儿得在同一个锅捞菜，怎么算账呢？
    严序没料到来吃个火锅会有这么一出，他低头看看迟宸溪的手，目光再在她面上一扫，这一扫免不得让迟宸溪心头咯噔了一下，面上讪讪，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太不合适了，立刻将手松开。
    严序一笑，问：“你几个人？”
    她也跟着笑，说：“我一个。”
    “那就拼桌。”
    她一喜，没想到这人竟然还真答应了。
    一口锅分了九宫格，迟宸溪一会儿往刚刚煮上的锅里看一看，一会儿瞟一眼严序。他纯粹是把她当一个拼桌的路人，不说话，只垂着头玩手机，让她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他高挺的鼻梁，还有垂着的浓密眼睫毛。
    迟宸溪把手机屏幕按亮，有灭掉，顺便等着店员把菜送上来。
    火锅的红汤开始冒泡了，她清了清嗓子：“我们在一桌吃饭，要不要随便聊点什么？”
    严序把手机收起，抬头：“我叫严序。”
    “迟宸溪。”她笑，双眼弯弯，“我可不可以录吃播？”
    他明显愣了愣。
    她晃了晃手机，解释：“我是个主播。”
    “可以。”
    她暗叹自己太过分，但是运气也太好了，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宽容。
    打开手机先试了试镜头，她看着屏幕里的严序，说：“你的脸拍出来真好看，不做演员可惜了。”
    严序不太说话，或许因为她是个陌生人，吃着她的镜头笑了笑，没搭腔。
    调试之后直播开始，她对自己的吃播没什么讲究，状态很放松。
    “这B市的火锅呢有四宫格，还有九宫格，锅底是一样的，中间多了个金属的隔板，可以取出来。”她一边说一边拿手机照了照。
    两人的菜分别点的，九宫格他们各自四格，中间的一格被她倒进去一盘毛肚，一边下菜一边跟手机屏幕里的人聊天。而严序跟没事人一样，认真地吃饭，偶尔看一眼手机，如果不是他的筷子决不越界，迟宸溪差点以为他完全把她当空气了。
    事先商量好了，严序不入镜，但是依然有粉丝发现了她对面坐着人。
    网友：迟迟，你和谁一起吃饭的？
    “一个帅哥。”
    网友：男朋友？
    “不是，拼桌，好心人，不然我可能还得再等一个小时。天还下着雨，吃完再走的话可能赶不上回去的飞机。我明天还有课。”
    严序嚼着一块西兰花，看了她一眼，她回看过去，冲他笑。
    网友：拼桌的帅哥手很好看诶，能不能入镜？
    两人是对坐的，偶尔她会把手机拿起来拍一拍菜和调料，无意让严序入镜，但没注意到他挟菜的手。
    “呃……”她迟疑了一下，摇头，“不好诶，素人害羞，今天就不露脸了。”
    “你这样粉丝不怕粉丝流失？”
    严序抽过一张纸巾把嘴擦了擦，一只手肘撑着桌沿。
    “那你的意思是想入镜咯？”她挑挑眉。
    严序摆手，迟宸溪也没真想拍他。吃完饭，各自散了，在机场又遇到了，两人同一班飞机飞A市。
    从A市的机场出来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迟宸溪吓了一跳，还以为吃播的粉丝奔现了。也就是那会儿，迟宸溪才知道严序是个演员，只是太不出名，以至于她读他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这不科学，她对帅哥的印象怎么可能会淡薄？
    第3章 
    由于临时换演员的原因，迟宸溪是最后进组的，另一个迟迟才定下来的男二号角色由严序出演，听说这个角色被导演编剧制片人挑挑拣拣换了好多人，最终才定的严序。
    这就很巧了，在剧里，迟宸溪是严序的贴身侍女。
    开机时间11月底，演员至少提前一周到位，集结地点在横店，古装剧的大本营。
    别的艺人都有助理，迟宸溪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地位，公司也并不知道她家有没有矿，没有对她多加照顾请个助理什么的。
    跟她一同过来的是她的室友，隔壁戏文专业研究生陆渺渺。表面上是助理，实际上，陆渺渺就是来玩的，顺带帮她做一些零碎的事。
    陆渺渺研二，没签任何工作室或者公司，美其名曰不想被束缚。有机会就混迹剧组，没机会就在家跟剧本掰头（battle），此生目标是要写一部巨作。迟宸溪有时候觉得她们俩能走到一起就是因为她们都有一个热衷于不切实际的脑袋。
    不过陆渺渺家里有点闲钱，不需要早早工作挣钱养家，她爸妈惟愿她靠自个儿就能实现理想，成为新世纪独立女性，不催婚，不催工作，不急功近利，简直是父母界中的楷模。
    一路辗转到了拍摄地，生活制片安排人带迟宸溪和陆渺渺的住处，就在横店的一家酒店，她们两人住一间房。
    把行李安置好，迟宸溪瘫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就把剧本拿出来看，上面被她勾勾画画得非她本人无法看懂。
    陆渺渺自己去泡了两杯咖啡端过来坐到一旁：“我有点不懂，你们千禾对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怎么？”她头也不抬，只探手拿过杯子啜了一口。
    “我看过原作了，小说嘛，玉霜这个角色还算重要，可是吧……”陆渺渺顿了一下，“男女主身边的侍女倒还好，男二的侍女，戏份有多少？”
    迟宸溪把自己的剧本递给你她：“要不给你瞅瞅我的戏份？”
    陆渺渺不客气地接过来。
    “所以啊，”迟宸溪伸了个懒腰，“你赶紧写新剧本，找我演，捧红我。”
    “得得得，每次我说戏份的问题，你就嘻嘻哈哈的，反正你志向也不在演戏，咱不争这个。”
    迟宸溪抿嘴笑，有些事不提也罢。反正她能演戏就演戏，不能演戏就gān其他的，就当丰富人生体验。
    本科读的外语系，期间又是创业开剧本工作室又是做吃播，还做美妆博主，并且通过她哥去好几个剧组捞到几个打酱油的角色，她的生活里充满着无尽的折腾。
    当然，单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她看起来并不是活泼能折腾的那一挂，不说话的时候温柔恬静，没表情的时候更是一脸性冷淡。
    “性冷淡”这个词是她已婚已育学姐对她的评价，说出来真不好听。
    后来她的美妆博依旧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倒是表演的兴趣被培养出来了，大四考研去了戏剧学院表演系，多少有了些科班的熏陶。
    “我不仅志向不在演戏，我根本没啥志向。”
    陆渺渺竖起大拇指：“你牛，行了吧？”
    下午出去逛了一圈，陆渺渺比她熟门熟路。第二天就得正式进入工作状态，但并不是进入拍摄，是一个初步的工作安排，包括礼仪和打戏等等的培训。
    《凝碧传》是仙侠题材，女主是苍山派掌门之女，男主和女主是师兄妹的关系。门派遭逢变故，女主流落江湖立誓重振门派，而男主坠入魔道且被反派利用，处处与女主作对，最后得到女主的拯救，两人终成眷属。
    男二是女主的青梅竹马，从小体弱多病，但修为很高，在女主落难的时候雪中送炭，在女主重振门派之后，与男主杯酒释前嫌。并于屠魔大战之后，晋升仙位，一辈子记挂着女主，顺便缅怀一下身死的侍女。
    迟宸溪演的就是男二身边的侍女，临近结尾的时候被男主误杀而领了盒饭。
    讨论剧本的时候，她差点当众说出侍女玉霜太惨的话，不过年纪上来了，她能管住自己的嘴了。即便可能只是无心的一句调侃的话，从各人口中随便传一传味道就变了。
    从定角色到正式进组，之间有一段空档，她在家就仔细研究过整个剧本了，玉霜这个角色她挺喜欢的，只是能不能别以死为结局呢，跟男二配对也挺好的。那段时间她还盼着没准编剧突然慈悲心大发改剧本什么的也是好的。当然，这只是她单方面意yín，她这个角色就是要替主身死才更立体丰满，也更招观众心疼。
    礼仪培训有专门的老师，听说是南方电影学院的讲师。除了礼仪，还有武打戏的培训，除了各种招式的训练，还有吊威亚等等的练习。
    演员根据各自行程安排分开培训，迟宸溪偶尔会撞见和武术指导练习对打的严序，不过从来没主动上前过。一是因为，他的酒店和她这种龙套不在一处，再就是，她想躲着他。
    一年多都过去了，严序从前是三十六线，现在掐头去尾勉qiáng算十八线，全靠他之前老东家给撕到的两部网剧播了。
    她从前是1800线死跑龙套的，现在还是打酱油的，时间并没有在事业发展上帮他们添砖加瓦，甚至还雪上加霜。
    她倒还好，但是严序因为合约和现在的公司掰扯了好久都没能一刀两断，好长一段时间没戏拍，这次的《凝碧传》大概是一时运气好，剧组选角组的一个工作人员把他以前的作品推荐给副导演，他才能出现在这里。
    虽说是男二，但是比起其他小配角，他在这50集里有足够的机会刷脸混眼熟了。
    又一次练习完路过训练室，迟宸溪驻足，陆渺渺颠颠儿地跑过来。
    “看什么呢？哦，男二号啊，有点帅哦，我觉得比男主帅多了。”
    “嘘！”迟宸溪手指做了动作，“剧组人多嘴杂的。”
    陆渺渺兀自拍拍嘴，又说：“站门口gān嘛？要看进去看，你看人家的武打动作行云流水，你不去取取经？”
    迟宸溪本来要第一个白眼过去，动作还没来得及分解，就被陆渺渺一把拉住钻进训练室。
    严序被威压吊在半空中并做着一些武大动作，下面的武指嗓门儿特大。
    “转，再转，走！”
    “重心！好——了！很好很好！”武指拍拍手，对严序的表现很满意。
    严序从两米高的空中被放下来，武指从一旁的道具里抽出一把木制的剑上前：“再来练习一遍另一套吧。”说着吧啦吧啦地解释几句，紧接着两人退开了些距离，所有的招式慢动作比划。
    迟宸溪双手插袋看着严序的一招一式，有舞蹈底子的人做这些动作特别的gān净利落。她也学过舞蹈，不过到升高中就停下了，爸妈还是想她走传统高考的路子。
    陆渺渺有事，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迟宸溪想跟着一起走，迈了一步之后有停住，想了想，索性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观摩，一边等严序。
    等到正式开拍，两人的对手戏会很多，总不能一直躲着他。
    第4章 
    迟宸溪对着开始冒泡的火锅发呆。
    训练刚结束那会儿，她兴冲冲地迎上去，严序说她要先去洗澡，她顿然讪讪。她的反应他自然也察觉了，赶紧说想吃什么随便她点，他来请。
    天气有些凉，自然是吃些热乎乎的东西才好。
    她先来火锅店排位，点了菜之后叮嘱服务员晚一点上，然后就对着锅看。
    人和人相处吧有时候挺微妙，一年多你不联系我，我也不联系你。她张口主动一下，他就立马借梯子更加主动，就好像两人之间从没有不愉快。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走神的当口，严序快步走过来，坐到她对面。
    他的眼睛对上她的时候是带笑的，迟宸溪看向他，抿唇，心情顿然放松。
    “候场都能候一整天，等你这一会儿算什么。呐，看看要加什么菜。”她说着把菜单递了过去，他看了看，提笔在菜单上勾了两下，正好上菜的服务员过来，他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陆渺渺说，这附近只有这家火锅店的味道还原了B市火锅百分之八十的味道，不过陆渺渺推荐完了之后说她灵感爆发要回去写剧本。
    两人面对面坐着，迟宸溪在心里数了个“1，2，3”，然后快速地说了声“对不起。”
    严序眉头轻蹙了蹙，而后立刻舒展开。
    “没关系。”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微妙，迟宸溪都觉得自己有些没头没脑，追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道歉？”
    严序扫了一眼服务员端过来的葱花和香菜an：“你喜欢吃什么都可以，我不介意。”他吃火锅，碗里只放香油，不加味道太重的调料。
    “我当初不该骂你，欠你一句道歉。”
    严序目光略垂下去，火锅已经煮开了，他把手边的菜放下去才说话：“你还一直记着呢？”
    “是我的错，我当然记着。”
    迟宸溪都忘了自己打电话的时候都说了什么话，反正夹枪带棒是肯定的。她知道自己的脾气，平时看着挺文静，真要怒气攻心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她那会儿签约千禾有段时间了，还挺受捧的，听说是符合经纪人总监的眼缘。千禾有一部分业务是替剧组选角色，当时因为迟宸溪的力荐，公司就把严序安排进选角名单里。
    手上沾了点水，严序抽过一张纸把手指擦了擦。
    第一次和迟宸溪遇见，她要跟他拼桌。第二次见，是一次公司安排的活动。之后两人都有各自的事，而且本身关系也一般，偶有联系也是通过微信和电话。一年前，他在公司遇到了一些麻烦一直没戏可拍，迟宸溪推荐他去试戏，剧组班底很qiáng，即便是男二也是很多人争抢。他偏偏幸运，试戏成了。
    本来经纪公司不给他好的资源，由着他自己折腾倒也能接受，到了临签约的时候，经纪公司突然变卦不允许他接外戏，导致剧组那边得紧急换演员。
    他这边因为经纪公司的原因焦头烂额，迟宸溪那边打来电话把他一通骂。
    按理说，只要没签合同，艺人不出演都是没关系的，临时放弃签约的情况在圈内并不少见，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但是，偏偏因为他的慡约给A剧组带来了麻烦，而千禾刚好在竞标另一个大剧组的选角项目的关键时候，两件事一碰头再加上好事者在里面添油加醋，千禾竞标失败。
    这事弄到后来，迟宸溪在公司落下一通埋怨。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事的根源并不在她，但是她这号人无足轻重，也并不会有谁会站出来替她说话，不踩她两脚就不错了。
    他摇头：“慡约的人是我，该道歉的也该是我。”
    迟宸溪端起杯子喝水来掩饰尴尬。他道过歉，她正在气头上就没搭理，回头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又放不下面子，最后弄了个谁都不理谁的局面。现在回头再看的时候，除了自责和对严序的抱歉之外，竟然已经完全忘记当时的感受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抚了抚自己的鼻梁，说：“反正我已经道歉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就翻篇了。之后我就是你的挂件了。”
    “什么挂件？”
    “我演你侍女啊，有你的场次不一定有我，但有我的场次你肯定在场。”
    从前的事云淡风轻地过了，气氛顿时好了许多，严序打趣她：“你剧本认真看了？好几场你跟男女主的戏我可都不在哦！”
    迟宸溪哭笑不得：“我就这么一说而已。”
    严序没吃多少东西就不吃了，迟宸溪看着他放下筷子，不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才问：“你这就不吃了？”
    “你慢慢吃，我陪你。”
    “我听说导演让你瘦10斤。”
    “嗯，目标达成。”
    从上次试镜到来剧组的第一天遇见，她就发现他瘦了很多，尤其他本身就不胖，穿上宽大的戏服，颇有些形销骨立的感觉，很符合剧里病娇公子的形象。
    迟宸溪抿了抿唇，端过一旁的大麦茶喝了一口。他不吃，她哪好意思继续吃，是想多吃几口，然后稳坐剧组最能吃女艺人的宝座么？
    严序突然又拿起筷子挟了一块藕片：“你吃我看对我太残忍了，忍不住。
    迟宸溪并没有跟着去挟菜，反而一手撑着下巴，说：“我现在想起来一句话，觉得特别有道理。”
    “什么话？”
    “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早知道跟你道歉之后这么轻松，我应该早点跟你一起吃火锅。”
    “行，下次有问题了就吃火锅。不过得是鸳鸯锅，我容易上火。”
    严序说他容易上火，果然第二天下巴就长了一颗万众瞩目的痘，刚好陆渺渺还碰到他助理在问严序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怎么突然冒痘。
    回头，陆渺渺去隔壁训练室跟迟宸溪转达的时候两人笑成一团。
    “你不知道，那个助理特别严肃地教训他，他乖得像个小学生。”
    迟宸溪知道她指的小牧。小牧对外特维护严序，对内对严序也是多加监督，如果严序有事业粉的话，小牧可以当他的粉头，比经纪人还替他操心。
    “他们关系好，助理那么说他也是为他好。”
    陆渺渺把迟宸溪换下来的衣服抱在怀里，一边提醒她：“以后你可不能再把他拐去吃火锅烧烤之类的东西了，别到时候他助理提刀来拿你。”
    第5章 
    《凝碧传》女主是新生代小花里小有名气的年轻演员管灵儿。
    千禾的人提过，刚开始剧组邀请的千禾的孟琬，但是孟琬没档期，这个女主才落到管灵儿身上的。
    迟宸溪看过剧本之后觉得这角色明明就是给管灵儿量身打造的。首先形象气质都符合，而且管灵儿在新生代小花里演技很是不错。主要是，管灵儿人非常好，特活泼又挺有亲和力的一个人。和她拍戏很舒服，她能带着对手演员入戏。
    陆渺渺这人也特自来熟，等管灵儿休息的时候就拿了照片请她签。而且陆渺渺这人特贪心，拿了好多张照片，说这张是送同学，那张是亲戚闺女拜托，另外一张是她舅姥爷拜托签的，就差小区一楼小卖部阿姨来拜托她了。
    慕南是正式开拍的第三天才进组。
    暑期档期间，慕南刚好有一部男主的片子播了，之后名声大噪，紧接着就接了三档综艺，其中两档是常驻嘉宾，日程排的很满。回组之后，他大部分时间是和管灵儿搭戏，毕竟男女主，重头戏都在他俩身上。
    陆渺渺还问过迟宸溪怎么不去找慕南要签名。
    迟宸溪觉得自己快冤死了，她不过就是在朋友圈里夸过慕南一次，不仅她哥，连陆渺渺都以为她是慕南的粉丝。但因为慕南这人挺高冷，她也鲜有戏份需要和他对台词，拍摄一个月下来，她跟慕南都没说上几句话。
    影视基地越来越冷，到12月的时候冻得人缩手缩脚的。
    头天睡的晚不说，第二天早上五点就爬起来化妆。化妆间里，化妆师冬冬自己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都没遮住。
    “嘴唇抿一下。”冬冬提示了一句。
    迟宸溪抿了一下唇，对着镜子问她：“没睡好啊？”
    “昨晚上大夜来着。”
    “大夜吗？不是9点就结束了么？”
    “另一组，可折腾人了。”冬冬说了一句，化妆间还有其他人，她只抱怨了这么一句就闭嘴了。
    “那你们几点结束的？3点多快4点了吧，还好一会儿就能回去睡觉了。”
    迟宸溪指指桌上的早点：“我朋友买的，你先吃点儿垫一垫肚子再回去睡吧。”
    “不用，熬夜之后没什么胃口。”
    今天拍的第一场戏是迟宸溪solo，因为台词很长，她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都还在背台词，生怕自己上场的时候忘词。
    到了棚里，她一眼扫到道具上坐着的严序不免愣了一下。他还穿着戏服，妆也没卸，脸上有一丝倦色。
    “你怎么在这儿？”
    “拍戏啊。”
    她手扬起想往化妆间指，又停住手：“刚刚还说你们昨晚大夜来着。”
    “是，拖的有点晚。”
    “那你不回去休息一会儿。”
    似乎一说起“休息”两个字，严序的困意就上来了，没忍住打了个呵欠才说：“你不是特讨厌无实物表演么，我在这儿，你就不用对着一chuáng被子发表演讲了。”
    “你又看我台词了。”
    “理所应当。”他笑。棚里的灯光映到他眼睛里，好像星光闪烁。迟宸溪笑着道了句谢，开始做上场前的准备工作，站在一会儿要拍摄的地方试光，接着又被导演拉过去讲戏。
    正式拍摄，严序闭目躺在chuáng上。这一段是剧里孟垣被打伤昏迷，侍女玉霜在chuáng前照顾，然后独自诉衷情。除了念台词，还有哭戏。她演过的戏不算少，但每部戏的戏份不算多，经验不足，演技不稳定。上场之前，导演给她反复讲了要注意情绪的把控。
    第一遍，情绪太寡淡，台词说的没什么情绪，哪怕是后期配音可能都无法挽救，接着来第二条，导演依然说再来一次。
    第三次准备，严序躺在那里看她。
    “不好意思，我应该早点拍好让你回去休息的。”
    “不谈这个。”他吸了一口气，“这个地方，玉霜其实已经有了要离开孟垣的想法的，所以玉霜除了对孟垣有心疼之外，还有不舍，再到决绝。不要哭得太大，跟玉霜的性格不大相符。”
    “嗯。”
    他又笑了：“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个嗯。”
    她愣了愣，点了两下头：“那两个嗯。”
    化妆师补完妆，她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扭头过去：“导演，我好了。”
    “那开始。”
    拍摄继续。
    “你我主仆，玉霜不该存有非分之想……”她天生的眼泪多，只是不太会控制，真一哭出来很可能关不了闸，所以在一开始就得把眼泪压着。
    “……再给我一点时间。”那一刻，剧中人物的情感仿佛一下子把她的心脏攫住了，她隐忍着，难过得眉头都抖了两下，一直包着的泪珠扑簌簌地滚出眼眶，紧接着便是起身出门。
    “卡！好，特别好，这条过了！”
    导演举着小喇叭这么说着，然后大家开始准备下一场。工作人员低声jiāo谈，灯光照明在调试打光，道具组的人跑来跑去地忙碌着，而严序旁若无人地躺在原处，迟宸溪走过去才发现他睡着了。
    她戳了下他肩膀把他叫醒：“这条过了，回去睡吧。”
    他勉qiáng睁眼，问：“过了吗？”
    “过了。你今天没戏是吧？”
    他揉了一把眼睛，坐起来：“对呀，休息。你今天接下来的戏是和管灵儿，加油啊。”管灵儿演技很好，组里的年轻演员既想和她搭戏又怕和她搭戏。想和她演，是因为她能带着人演戏，但如果跟不上节奏，就会被她全线碾压，那滋味还真不好受。
    小牧拿了羽绒服过来，被他转手递给迟宸溪。
    “给你。”
    “我还好啦。”
    “你助理不在，也没见把衣服给你带过来，你凑合着穿吧，棚里太冷了。”
    棚里没暖气，忙起来的时候还好，候场的话就会察觉到手动脚冻。
    “哦，那你这会儿回酒店吗？”她一边这么问，正要接过衣服，陆渺渺就好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迟迟！”陆渺渺手里抱着一件厚重的外套叫了她一声，随后立刻扭头跟严序说话了，“严序也在啊，你们今天搭戏吗？”
    严序摇头：“不是，路过看看。”
    陆渺渺点头，话锋突然一转：“严序哥，能跟你合照一张吗？”
    迟宸溪略诧异，她是跟不上陆渺渺的脑回路的，之前他们也见过不少次了从来没说要签名或者合照什么的，这一大早的突然要跟人家合照。
    严序迟疑了一下，陆渺渺问：“不行吗？”
    “不是，我眼睛肿了，拍出来可能不好看。”的确，熬了一夜，他眼皮有些肿，jīng神也不太好。
    “没关系的。”
    严序无奈：“那照吧，用你的手机吗？”
    “用我的就行。”得到拍照许可之后，陆渺渺摩拳擦掌地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头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卖萌嘟嘴，迟宸溪在一旁看的都想翻白眼。瞎折腾，还翻来覆去要拍好几张，人家还等着回去补觉呢。
    终于心满意足，陆渺渺收起手机：“严序你人可真是太好了，好啦，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好好休息。”
    等严序离开，迟宸溪扯了一把陆渺渺的袖子：“好端端的怎么这个时候要跟人家合照？”
    陆渺渺笑而不语地看着她：“你在吃醋。”
    迟宸溪用看智障的眼神对着陆渺渺：“一大早的你发的哪门子疯。”
    陆渺渺不接话，啧啧两声，跟她去空一点的地方候着。两人占据的位置在略高处，竟能将全场的人的动作收入眼底。陆渺渺从手里的保温杯里倒出来一杯热水递给迟宸溪，然后说：“我脱粉了。”
    “脱粉？你粉过谁么？”
    “慕南啊。”
    “他什么时候成你爱豆的？”
    “我这么博爱的人墙头多的都不知道怎么和你数，被慕南圈粉是因为什么我都忘记了，脱粉倒是挺容易的。”
    迟宸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那你说说为什么脱粉，我看看能不能安慰你两句。”
    “我吐槽了可就算脱粉回踩。”
    “爱吐不吐。”
    “你说我知道这么多明星的小道消息，如果当狗仔的话，是不是早就发家致富了？”
    迟宸溪憋着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神色：“你不是说你打算写一部巨著么？你的巨著等于花边小料？”
    “不冲突。”陆渺渺比了根手指，“哦，通知一声，我的新墙头是严序。”
    “你到底都听了些什么小道消息啊？”
    陆渺渺故弄玄虚：“秘密。”
    迟宸溪懒得给她任何眼神，目光在片场内随意地扫着：“渺渺，你已经是过了第二个本命年的大孩子了，过了18岁还玩追星那一套，作为朋友，我要不要拉你一把。”说起追星，在她的认知里，粉丝都是疯狂的，盲目的。明星是什么？还不都是普通人而已，经过公司的包装之后被放在大众面前，说到底并没有什么特别。
    在粉丝与追星这个点上，她的学姐林弯弯常爱说一句话：粉丝营销深似海，各路明星都贱人！
    对，林弯弯是个营销号大v。
    第6章 
    之前提过，迟宸溪有个学姐叫林弯弯，大学的时候学了个万金油专业，中文系，毕业之后当了一段时间的娱乐记者，换个称呼叫狗仔。接触了这个以挖掘明星小料的圈子之后，她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开了微博和公众做起了娱乐营销号，三不五时地就去八一八娱乐圈里看不顺眼的人的底裤。
    最开始小打小闹，到后来她写长博都是有理有据，论点与实锤齐飞。大多时候的稿子都是gān货，小部分时间接点活，帮人做做营销打打广告，盈利ssss也就到手了。工作室最开始有两个人，后来发展成一个小小的团队，养了几个营销号。平时的工作主要就是对接业务，公关，写稿，还有打探消息，知道娱乐圈的很多消息。
    林弯弯跟她讲过，不少明星都是有公司来包装了，扒光了之后就是一草包，除了一张脸能看，吃啥啥不剩，gān啥啥不行，偏偏还有一群粉丝在他们身后“啊啊啊啊啊”的土拨鼠尖叫，顺便增加他们的商业价值。而这些草包呢，插手艺术行业，把圈子弄得乌烟瘴气。
    当然，他们这些营销号也不是遗世独立不染尘埃，毕竟大家要吃饭，到了某些经纪公司公关公司需要的时候，营销号就会联动带节奏，要么就是带动风向，要么送人上热搜，甚至于给人泼脏水。所以，找到林弯弯门上的人多了，她也就知道很多艺人的底，在圈子里浸yín的久了也知道很多没良心的营销号就是吃人血馒头的主儿。
    也不知道是受林弯弯的影响，还是迟宸溪天生不会太迷恋任何真人，她还真没有过追星经历，自然对陆渺渺三天一墙头，五天一本命的变化无法理解。仔细想一想，她从小到大迷恋过的只有二次元的漫画和小说里的人物。
    对比粉真人偶像，她粉纸片人烦恼就会少很多。小说和漫画只会完结和剧终，角色不会在某段时间突然爆出有女友了要结婚了，不会爆出出轨吸毒有小三，甚至连小打小闹的黑历史丑照都不会有，粉起来不用胆战心惊怕人设崩塌。
    陆渺渺对任何明星脱粉，迟宸溪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她还是挺想知道她脱粉慕南的原因。陆渺渺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她给出的答案是，她觉得如果没有粉丝滤镜和剧中的主角光环，五官平淡的慕南在她眼里其实挺丑的，作为正经的颜狗不能忍。
    这个脱粉原因让迟宸溪哭笑不得，仔细想想也对，虽然审美是很个人的东西，但陆渺渺这个重度颜控一向喜欢眉目英挺的传统帅哥，而粉上慕南纯属意外，对剧中人物的迷恋劲儿散去之后，她突然脱粉也就能解释了。
    拍摄持续了一个多月，已经到了12月底。影视基地冬天的时候天气并不理想，晴天极少，yīn天都算好的，之前连着三天雨，气候yīn冷cháo湿实在让人难受。有些场景是跳着拍的，这样的大冷天在外面拍剧中其他季节的戏有一个问题，人说话都是呵气成雾。
    这天拍摄是个难得的晴天。和另一个演员对戏，两人上场前各自先喝了一口冰水。冰水入口，迟宸溪觉得自己鼻梁都跟着被冻得生疼还得qiáng忍着，对手演员也没好到哪里去，即便次数多了已经习惯了，脸上多少还是有点不自然的表情。
    为了少喝点冰水少受罪，两人演的格外认真又卖力，连着几条都拍的很顺利。
    吃过午饭，迟宸溪一直蹦跶个没完，美其名曰热身。下午有一场在水里拍的戏，并且还是室外，她怕自己保暖的太严实，下水了熬不过去。她已经去看过那个水池子了，里面还有红尾鲤鱼，就当鱼疗好了。
    小演员没话语权，什么冰水热水的，让你跳就得跳。陆渺渺一边心疼归心疼，一边拎了两个保温杯的生姜水枕戈待旦，只等迟宸溪一拍完就把生姜水全给她灌上。
    这场戏是和慕南的替身演的，没有对话，两人在水池里只有几个武打动作，但是拍摄的话得花不少时间。
    理论上来讲还算好完成，但是连着几次替身露脸了，要么在水池里没站稳给摔倒了，穿帮了的镜头自然没办法用。这么来回折腾了几个小时，一场拍完，替身和迟宸溪都冻得瑟瑟发抖。
    上了岸，迟宸溪连打几个喷嚏，陆渺渺自作主张，除了给生姜水喝，连感冒颗粒都带来了，说先喝上一包防患于未然。
    拍完这一场之后她当天就没有安排了，换了衣服回酒店，而陆渺渺看她没有感冒的痕迹就说要出去见个人。
    陆渺渺要见的人她知道，叫梁薇，以前gān过很多工作，后来考了她们电影学院的一个编剧进修班，培训了一年多，之后就开始做职业编剧，陆渺渺称呼她师姐，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两人并没什么前后辈关系。
    剧本都是事先写好了的，编剧团队会安排一个编剧留下来跟组，根据实际情况对剧本做一些适当的修改，这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因为慕南说男主的有些剧情不够正面，让他的随行编剧做了修改，这么一来，为了剧情的完整性和逻辑性，剧本整体都要做适当的调整，一个编剧来处理的话工作量太大，梁薇是过来帮忙的。她刚来两天，正是忙的时候，陆渺渺过去一方面是叙旧，另一方面可以就剧本jiāo流jiāo流，取取经。
    抛开刚来的新鲜感，影视基地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再加上天气冷，迟宸溪吃了药再敷了个面膜，之后就睡下了。后半夜嗓子难受就醒了，起来喝了一杯热水，陆渺渺不在房间，她发过微信，说晚上住梁薇那里。
    她捏着喉咙轻咳了一下，嗓子刺痛，看来光靠感冒颗粒是不行的，她不去吃点其他的药，明天肯定没办法拍戏。
    裹上羽绒服和围巾，临了把口罩也一并戴上。
    剧组的医务车都是拍戏的时候在，酒店里没有，拿药得去外面。
    这里白天晚上都有剧组拍戏，并不冷清，一个人出门也并没什么安全隐患。
    酒店附近有24小时营业的药房，里面穿白大褂的人正在看电视，她掀了厚重的门帘进去，把手里的纸条递过去。
    她妈妈是医生，她多少知道点感冒了该吃什么药。那人瞟了她一眼：“感冒啦？”
    “嗯，这些药都有的吧？”
    “有，你等一下。你这嗓子都哑了。”那人说着，转身去身后配药。
    她不自觉地又清了清嗓子，身后一阵冷风灌进屋里，又有人来了。她回头过去，进来的竟然是严序。
    虽然她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严序一眼就认出她了，问：“你来……你今天没感冒吧？”
    她点了点头，又摇头：“只是嗓子有点不舒服，没什么毛病。你们不会儿这会儿才拍完吧？”已经凌晨一点了。
    “不是，拍完了之后剧组的毛毛还有文迪他们几个说要吃夜宵，这会儿才回来。”
    他说的是指的人是摄像还有武指。一直没什么名气，他身上也没有明星的气势和架子，和剧组的工作人员关系都挺好。
    “你不是说你减肥么？”
    “这几天导演又说我太瘦了。”他打了个幌子，笑了笑。
    “美女，你的药。38块2。这位帅哥要买什么？”
    严序的眼镜片上起了雾，他gān脆把眼镜取下来，说：“铝镁加混悬液两盒。”
    那人随口问：“胃不好啊？”
    “还好还好。”
    出了药店，冷风一chuī，迟宸溪觉得自己鼻子也囔了，腔调都带鼻音了。
    她轻揉了揉鼻梁，说：“编剧改戏了，新剧本你看了吗？”
    “看了。”
    “你没意见？”
    “改的还可以，听说是梁编剧亲自来改的。”
    “对，我的也改了，加了词，梁编剧写的词本来就拗口，我现在一看到一大段的词就差眼前一黑。”
    “给你加了戏，不是应该感谢吗？”他说着都笑出来了，一边取出一小袋药，撕开一个小缝喝掉。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接话：“感谢，哪能不感谢呢。要不是我们公司那谁，我都没来这个剧组的机会，感谢编剧，明天我就给她拾掇一个大锦旗去。”
    严序喝完药，在便利店门口停住。
    “我买瓶水漱漱口。”
    严序进了店，她也跟着进去。两人坐到便利店的靠窗户的座位上，一个面前是一杯热饮，另一个手里是一瓶矿泉水。
    “本来，我打算的是今年如果没戏拍，过了年就回老家，自己半个班当声乐老师好像还不错。”
    他以前学过舞蹈，也学过声乐，后来考了音乐学院，毕业之后事业一直不太顺利。一开始签约了娱乐公司主攻音乐，唱片行业不景气，而且比他唱跳俱佳的人才多了去了，幸运女神并没有眷顾他。至于演戏的话，很多科班出身的人都没戏拍，转行做其他的事业或者直接回了老家。飘来飘去，眼见着就快要而立之年，他不得不考虑以后的路。
    “你合约不是后年才到期的么，回老家不是违约了么？”
    “你的提问总是这么一针见血。”他冲她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水，迟宸溪看着他纤长的手指细致地拧着瓶盖发呆。
    “现在好啦，不用回老家啦。我跟你讲哦，我这张嘴可灵了，我们这部剧等明年暑假播出铁定能火，像管灵儿慕南二线升一线，三线升二线，你毕竟是主要的角色之一，也会火的。”
    “别是毒奶。”
    “呸呸呸，我们剧会火，相信我。到时候你一举成名，什么好剧本好综艺好资源统统砸上来，什么金jī金猴男配角统统到你手上。”
    严序虎口撑着下巴看她绘声绘色的chuī嘘，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他没有想过把前途压在某一部剧上面，因为他早就放弃了成名的想法。只要有戏拍，这条路就还能走下去。如果能做一个被认可的好演员，来这一行当一回也就值了。
    第7章 
    严序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周身都好像有一层光晕。迟宸溪看着他俊秀的笑颜，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迟迟，嘿！快六点了，赶紧起来！”
    她倏地睁开眼，目光怔怔对着天花板，然后慢慢意识到自己在酒店房间里。她心脏“扑通扑通”，如同小鹿在胸口猛地撞了两下。
    她梦到严序！！！
    惊慌的按住自己的额头。一定是因为昨晚是他送自己回来才会这样的，毕竟是睡前最后见到的一个人嘛，梦到不奇怪。
    再说了，梦到就梦到呗，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
    叫她名字的是陆渺渺，刚从外面回来，走到她chuáng边的时候她甚至能感受到她从外面带进来的冷气，她扭头看着陆渺渺被风chuī得有点乱的头发。
    “想起你今天要起早怕你睡过了，我脸都没洗就过来了。想吃什么，我们洗漱一下出去吃饭吧。”陆渺渺看了她一眼，转身把围巾和外套都脱下来，顺手理了理头发。
    冬天的被窝实在是让人恋恋不舍，迟宸溪深呼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地爬起来，说：“我想吃……”只说了三个字，她愣住了，陆渺渺也愣了一下。
    “你嗓子怎么了？跟砂纸磨过似的。”
    一说话就嗓子疼，好像喉咙被卡到小小的鱼刺一样。她勉qiáng吞了一口唾沫，很难受。
    “昨天不是没感冒么？完了，这可怎么办？你有没有头疼头晕咳嗽发烧什么的？”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倒还好，但眼眶眼窝都发热，鼻涕也跟着往下流，她从chuáng头扯过一张纸巾。
    “你这样今天能拍吗？”
    “我感觉还好，可以拍。”说完，因为喉咙难受，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我买的药没用。”陆渺渺满脸苦恼。
    “感冒这东西吃不吃药都是一周好，没什么大问题，再煮一点生姜水好了。”
    “要不先去医院吧，我去给你请个假。”
    “不用，我起来喝杯热水就好了。”
    今天是和慕南对戏，不能不去。像她这样的小配角戏份少，比较空闲，配合戏份多的演员是应该的，尤其慕南每周都会请一两天假，这次不拍，他一离开剧组就得等他下次回来才能继续对戏。她不希望拖进度的原因落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都得出现在片场。
    在外面活动了一会儿，刚起chuáng时候头重脚轻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到了片场才听说慕南的飞机晚点了，剧组换到另外一个影棚里进行拍摄，跟着一起候场的有好几个演员。
    严序拍完他的场次之后到一旁休息，顺势坐到她旁边。她正翻着陆渺渺塞给她的一本书，看了没几页就觉得累，主要还是因为身体不适，根本静不下心来。
    “你今天好像jīng神不太好？”
    她是有些低烧，偏偏这句话，她的脸蓦地发烫了，低烧瞬间变高烧了。她心下暗暗地莫名慌张起来，自顾自一手手背熨帖着脸颊。
    “是有点，感冒嘛。”她单手合上书。
    “慕南可能下午才来的了，要不你回去休息。”
    她摇头，一手指指自己的发饰：“这一身发饰还有衣服要弄好可太费劲了，回去一趟再来，还不如就在这里呆着，反正棚里也不冷，刚好。”
    他没有再劝，转而问：“看的什么书？”
    “《为他准备的谋杀》。”
    “蒋峰的？”
    “你看过。”
    “看过，写的很好。”
    “是吗？”
    “嗯。你才看了开头就不跟你剧透了，后面更jīng彩。如果改成电影的话……”
    “会怎样？”
    “想演。”他说完又笑了。严序很喜欢笑，即便不是大笑，和人说话的时候眼中都含着笑意。
    迟宸溪咧咧嘴：“演谁？哥哥还是弟弟？”
    “都行，反正是一张脸。”哥哥和弟弟是双胞胎，一样的脸。
    “或者大反派？”
    “反派好啊，这剧里我不就是个反派么？”
    迟宸溪一怔：“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你是反派？”
    “我们的剧本不一样吗？”他顺手把手里的剧本随意翻了翻。
    “我是反派，我还帮你杀人来着。”她按住他的剧本，“我们一条绳上的蚂蚱，都是反派。唉，有点担心如果我演的太出彩太反派的话，到时候会不会有人来微博骂我？知道甄嬛传的安陵容那个角色吧，演员姐姐现在还时不时在微博上收到骂声。”
    “如果是因为演的好而挨骂，其实也是对演技的肯定吧。不过终归骂人是不太理智的。”
    “那就来点观众骂我吧。”她自我揶揄，顺便掏出手机，“我们微博关注一下呗。”
    “我关注了你的。”
    “哦，是吗？”她粉丝多少也有100来万，她哪知道他关注她来着。虽然这么想，她多少还是有点尴尬，搜索框里输入严序的名字，“你有三百多万粉丝呢，是我的三倍。”
    百来万粉丝对于一般大v号来说算粉丝量很多了，但是对于明星艺人来说实在算很少了，而且迟宸溪还知道自己这一百多万的粉丝里有一半是僵尸号。她微博号有很多，吃播一个，美妆博一个，还有这个演员身份的工作博。
    “你得营业，不营业怎么能有粉丝来呢。”
    吃播和美妆她还能营业，可是这个演员博号，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营业，公司都不怎么带她玩。
    点进严序的主页，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你后天生日！”
    “嗯。”
    他的回应很平淡自然，生日并不是多大的事，迟宸溪顿觉自己反应太大了些，手指胡乱地划着屏幕，又问：“那你又打算怎么过吗？”
    “就是普通的一天而已。给家人打个电话，给粉丝录一条感谢的视频，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的，她了然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严序不太注重仪式感。
    严序是主要配角，戏份比较多，休息了一会儿又拍摄去了，迟宸溪浑浑噩噩地挨到中午。没什么胃口，午饭也没吃几口，陆渺渺还想着请假回去休息，她靠着椅子望着影棚的顶端，两眼放空。
    剧本她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就差把白纸黑字看穿，感冒让她鼻塞加脑袋沉，浑身都感觉累。
    陆渺渺知道她倔还勉qiáng劝：“你跟慕南的可是打戏，你看你这样子，道具你能拿起来么？别一不小心没握住剑，扔出去把那宝贝金疙瘩给砸了。”
    她笑得有气无力：“脱粉之后，你对他的称呼越来越刻薄了。”
    “我这还是轻的。”
    “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脱粉？”
    “毕竟曾经是墙头，算了算了。”
    迟宸溪免不了又是一个嫌弃的眼神：“说的好像你跟他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似的。”
    “行啦，”陆渺渺放低嗓音，“毕竟是在剧组。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八卦。”
    慕南飞机晚点得有些过分，下午2点过才到，紧接着就被安排化妆换衣服，服装组化妆师忙个不停，迟宸溪也准备拍摄。
    今天的戏要吊威亚，虽然之前训练过，但是里面有些动作难度比较大，有好些后空翻的镜头，而且要在一身累赘的古代装束之下翻出美感，不是随便翻几个跟头就行。迟宸溪先和慕南的替身对了两个动作，随后慕南才姗姗来迟。
    短暂休息的时候，迟宸溪总觉得剧组的气氛不大对，有几个片场的工作人员看慕南的眼神不大对。
    陆渺渺给她倒了热茶，她想问，但是忍住了，剧组的化妆师拿着化妆工具过来，她把位置让开了一些。
    “宸溪，来补个妆。”
    迟宸溪配合地转过去把脸扬起，立刻注意到冬冬眼圈泛红。
    “冬冬，你眼睛怎么了？”
    “眼睛？没事儿，来，嘴唇闭一下。”冬冬给她补了一点口红。
    “天太冷了，被风chuī的吧。”陆渺渺打着圆场。
    冬冬“嗯”了一声，收拾了东西就走开了。
    陆渺渺本来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把话题转移开。
    第8章 
    慕南匆匆回剧组来，到了片场也是一直在看剧本，倒是挺认真的。
    迟宸溪杯子里的姜茶喝了一半，慕南跟导演说可以了，所有工作人员就位，准备拍摄。
    和慕南先是一段文戏，台词量比较大但几乎都是短句。迟宸溪之前怕自己会记岔了顺序，和陆渺渺反复对过很多次词。加上一直没机会和慕南对戏，她把这段台词背得非常熟。
    但是背词是一方面，轮到拍摄的时候，这一段并不顺利。
    戏的内容是慕南饰演的楚天暗闯男二孟垣的朝云山庄，被侍女玉霜撞见，两人有了一番对话。
    慕南手里的剑本应该抵在迟宸溪的颈间，但是他直接把剑搁在她肩上了，两人还没说台词，导演就喊了停，让慕南把剑拿起来。
    之后刘导喊了一声“再来”，拍摄继续。
    工作人员打板，慕南拿剑的手抬起来，迟宸溪用一脸的冷淡和孤傲看着他。
    “楚公子此番未免太过失礼。”
    “事急从权，还劳烦玉姑娘领我去见凝碧。”
    “看来楚公子的消息有误，凝碧姑娘并不在山庄里。”
    “……”慕南嘴唇张了张，突然抬了抬手，朝周围的工作人员说了声不好意思。他忘词了。
    迟宸溪下一句台词就在嘴边，被生生地咽回去了，拍摄中断。慕南的助理迅速把剧本递上来，他快速地浏览剧本，迟宸溪配合着和他对了两遍词。
    “你感冒了？”他突然问。
    迟宸溪没料到慕南会突然对她表示关系，她清了清嗓子说：“没事，只是嗓子不太舒服。”昨晚吃过药，上午也喝了很多生姜茶，进入拍摄状态之后她也没什么感冒的不适感了，除了嗓子依旧沙哑。
    “嗯，天凉了，得注意保暖。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说话挺累的。”
    她眨了眨眼，笑了一下：“还好啦。今天得把这一页纸拍完，我们任务很重的。”
    说完她才注意到慕南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差点要狠拍自己的脑门儿，她好像说错话了。怪她反应慢半拍，慕南明显的对台词不熟悉，但是又不能跟导演直说再给点时间，她刚好生病，如果她get到他的意思的话，完全可以帮他搬一把梯子的。
    几乎是在一瞬间开窍的，不过迟宸溪并没有费心地去弥补，说完先前那句话之后，她装模作样地看着剧本上的文字。
    从团队的角度来说，身为戏份很多的男主角慕南不该频繁请假的，当然，这部戏和其他工作都是经纪公司给接下来的，他可能有一些身不由己，但是，他拖累剧组进度，拖累合作的同事也是事实。明明可以在晚上七八点能结束的工作，看当下的情况，12点之前拍完他们手里的那一页就不错了。
    慕南脸色不大好，气氛冷场，迟宸溪莫名感觉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息，比剧里两人的对手戏还要紧张。
    不过一眨眼，慕南就跟没事人一样，然后等着再一次拍摄，迟宸溪看向慕南的眼睛，他眼底透露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幽深。
    她说完台词，慕南一顿，把手里的剑往旁边一扔，就近的武指顺手把剑接住，扭身朝一边的导演：“刘导，这没法拍啊，宸溪说的台词我根本听不到。”
    迟宸溪生生地吞了一口唾沫，嗓子眼如同有麦芒扎着，鼻涕也跟着凑热闹，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刘导起身过来：“宸溪，你身体没关系吧？”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迟宸溪的身上，她略略迟疑，随后摇摇头：“没事，只是嗓子有些哑。”
    虽然她嗓子沙哑，但还没失声，说话完全能听得见，除非他慕南是聋子。而且只要她一句说完，他把台词接的上就行了，要知道别的演员台词喊1234，对手演员也照样一本正经地接下去。
    自己记不住台词，并且入不了戏，这会儿竟然打算让迟宸溪拿感冒来当挡箭牌。
    心里有诸多委屈，她表面却不能有所表现，只等着刘导的话。他顿了顿，说拍摄先停一停，拍了拍慕南的肩膀，他俩一同出去了。
    迟宸溪走到场边，陆渺渺坐在她椅子上睡着了，头天晚上没好好睡觉。她没叫醒陆渺渺，反倒一旁的严序起身。
    “坐这里吧。”
    她和他对视了一眼，心情并不好，所以她只有沉默。对着空气长呼出一口气，似乎这样，心头的委屈就能纾解。
    他本来想对她说几句话，场工突然过来：“严老师，导演叫你。”
    严序应了一声，跟着场工出了影棚。导演临时改了拍摄顺序，慕南回他的保姆车休息了，接下来拍严序的戏，在同一个棚。
    他点头应了。因为场地限制，在这棚里的戏跳的比较远，不过这在影视剧拍摄里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男二这个角色的性格在整个故事线里有诸多的变化，导演跟他分析了这段戏，两人把想法互相jiāo换。
    “对，就是这样。这场戏是重头，你再揣摩一下。其他演员都在，王彦林老师在来的路上，我们很快就进行拍摄。”
    “可以。”严序对导演的安排没什么异议。关于剧本的功课他已经做得扎扎实实，随便拎一段出来，他都知道要怎么演，甚至和人讨论剧本时，他已经完全脱离本子了。这个角色于他来说，来之不易，不管别的演员对这部戏是什么态度，他必须认真对待。
    “导演，这场戏宸溪也要上的吧。”
    “我知道。”导演递过来的眼神有些无奈。
    症结并不在迟宸溪身上，大家几乎都心照不宣。为了这部戏，工作人员在前期已经付出了太多心血，不管如何，他们所有的心愿都是把戏扎扎实实的拍好。至于其他的小摩擦都不是问题，适当协调就可以，总的来说，不要挑明，不要闹大。
    很快，导演助理通知下两场戏的演员做好准备。
    陆渺渺还睡着，迟宸溪坐在严序的椅子上低头看手机，严序走过去，把宽大的戏服撩了一下，用军姿蹲的方式蹲在迟宸溪旁边，她略有些惊慌地把手机倒扣在腿上。
    “改场了。”
    她点头：“嗯，知道，刚刚通知了。”
    “一会儿的台词要不要对一下？”
    “我们已经对过八百回了。”
    严序笑着摇头，转而问：“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她想搔头皮，但是发饰繁琐根本不允许她手指乱动，她左手拐了个弯，顺手把一缕头发撩了一下：“看你以前的视频。”本来想掩饰的，想想没必要。
    “视频？”
    “你选秀的视频。”
    他一愣，等明白过来之后，脸上挂着一丝哭笑不得：“那都快十年前了吧，这都能找到？”
    “互联网时代什么不能找到啊。”
    “别考古，我求你了，给我留点面子。”
    迟宸溪扑哧笑出来，gān脆把视频拿给他看：“我觉得挺好的，你跟评委的对话蛮好玩的诶。”
    严序忍不住一手捂脸：“我天，那时候的发型。”他顿了顿，拍了拍胸口，“我严序本人认领了这个视频，有点扎心。”
    迟宸溪把手机收起来：“你怎么后来不唱歌改演戏了？你在比赛里表现挺好的。那时候也是怪我不追星，要是我追星的话，我家里肯定贴你的海报。”
    他小时候学舞蹈，后来学音乐，还考上了音乐学院，但是音乐这条路不好走。虽然他拿到第一届“魅力新声”的亚军，但是那档节目还不成熟，后续资源没跟上，他在唱片行业飘飘dàngdàng好几年也没有什么成绩。
    后来公司让他去演戏，他就去了，演了些小配角之后，他觉得演戏还挺适合他的。
    但是不管唱歌，还是演戏，他的路似乎一直不顺。不仅如此，入行时太年轻，以至于合同纠纷缠身，最近才把合同问题抖落清楚，才有他现在的戏可拍。
    “正在准备单曲。”
    “真的吗？你唱歌真挺好听的。”
    “嗯，准备阶段，话不能说太满，还没出呢。”
    “要不，”她暗戳戳地用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你提前给单曲一个预告，唱两句？”
    “在这里？”
    她左右看了看，摆摆手：“这里不行。那就先欠着，回头唱，记得欠我一首歌啊。”
    “好端端的，我莫名欠你一首歌。”
    她表情活跃起来：“噢哟，自己答应的事打算反悔哦？”
    “不会不会，哪里敢？”他笑了笑，腿蹲麻了，不得不站起来。两手理了理戏服，神色很微妙。
    “你怎么了？跟酝酿喷嚏似的？”
    他闭眼皱眉，扬着一只手示意她别说了：“就——腿麻了，嘶——感觉有一万只蚂蚁在咬我脚底板。”
    迟宸溪哈哈笑出来，一旁的陆渺渺突然就醒了，揉了一把眼睛，像看白痴一样地盯着他们两人。
    第9章 
    虽说演员签合同是提到过拍摄时间的，但是戏没拍完总不能撒手不管，免不了要加班。慕南大概是背熟了台词，之后把他的戏换上，一折腾又是几个小时过去。
    拍摄间隙，慕南的助理去买了糕点和咖啡当夜宵。
    迟宸溪不太会记仇，加上后来对戏慕南态度很好，她就忘了慕南脾气不好这茬。陆渺渺说，慕南从剧组请假是去参加综艺，一个歌唱比赛，比赛结果不太好，所以他回剧组之后很容易就发了脾气。
    迟宸溪对慕南还是能理解，经纪公司给的工作量大，每天都睡不够，时刻保持好脾气是很困难的。
    场工帮忙分发咖啡和糕点，严序看了看手里的纸杯，随后又瞥了一眼迟宸溪，她正半蹲在地上，一手拿着一根笔在一张纸上描着什么，另一手也端着一杯咖啡。
    他三两步走过去。
    “你手里的是拿铁？”
    她抬头，慢了半拍，嗯了一声。
    “你感冒了还吃药就别喝咖啡了，喝我这杯吧。”
    她起身：“你要跟我换呀？”
    他只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示意她，迟宸溪很配合地和他jiāo换了，撕开杯口的透明封条啜了一口，咂咂嘴：“怎么只有牛奶味儿？”
    “嗯，就是一杯纯牛奶。”
    “你拿一杯牛奶换我咖啡。”她做了个乜斜的眼神，但是没忍住笑出来，转身把之前椅子上的东西收了收，又指指旁边的椅子：“坐。”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要么在喝东西，有的各自忙着手头的事。迟宸溪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还有三分钟到12点。”
    “嗯，困了吗？”
    她摇头。
    “再坚持一会儿，两点应该能结束。”
    她耸耸肩。几点结束并不重要，她也不是作息很规律的人。隔了一会儿，她又低头看手机，严序看她很忙的样子就不再跟她搭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迟宸溪看着时钟数字变成00：00：00，朝严序的方向微微探身。
    “严序。”
    他扭过头，挑了一下眉：“嗯？”
    “生日快乐！”
    他无聊的敲击着咖啡纸杯盖子的食指猝然停住，愣怔的表情缓缓化开，笑容放大：“谢谢！”
    迟宸溪暗暗地咬了一下嘴唇，问：“我这么正式，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尴尬？”
    他摇头：“不尴尬，只是毫无准备，很感谢很感谢。”他顿了顿，“我这一下就28了，时间过的真快。”
    “这个给你。”她从身后抽出一个简易的夹子，里面夹着几张画纸，她从其中抽出一张来，“这边条件有限，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好，可是你好像什么都不缺，送你一幅画好了，下面还有我的亲笔签名。万一某一天我红了，你可以拿我的画去拍卖。”要能红的话她早红了，这会儿不过是说些调节气氛的玩笑话。
    严序忍俊不禁，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接过她递来的画。画上面是他在剧里的扮相，穿的是上一场的戏服，剑眉星目，丰神俊逸。
    “画的真好，你不是学表演的么，竟然还会画画。”
    “我爸妈以前让我学各种东西，我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没学好。你要真觉得好看就留着，要不满意，等回了A市，我再给你补个礼物。你不是特喜欢音乐嘛，耳机你喜欢吗？”
    他哭笑不得，哪有迟宸溪这样送人礼物先问别人要什么，她再去买？不过看她的眼神很真诚，看来她是对异性喜欢什么一窍不通。
    “这画很好啊，还把我美化了，特别好特别好。”他连连夸赞。
    每次严序笑起来，迟宸溪都不得不把目光从他眼睛上移开，脸也会不自觉地跟着发热。
    第二天中午，剧组给严序办了个小型的生日会。大小是个艺人，还是剧组的主要角色，剧组和他的工作室并没有打算对他的生日糊弄过去。而且还有粉丝探班，人不多，不到十个吧，他特别配合地去和那些小女生又是签名又是合照。
    那些粉丝千里迢迢从外地到影视基地来不容易，他不光跟人合照，连同她们的午饭和回去的车票都包了。陆渺渺听了都咋舌。
    “我也是他的粉丝啊，他为什么不对我好一点？”
    迟宸溪冲她翻了个白眼之后闭眼仰在沙发上：“你是粉丝吗？那快去跟他表明身份呗。”
    难得今天没让她长时间候场，拍完就走，还可以回来补觉。不过大白天的，她也谁不着，只是闭目养神，陆渺渺把姜茶往她手边的茶几一放，自己也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到沙发里了。
    “福利都发完了，我跑去跟人说我是他粉丝，他还以为我是打算泡他吧？”
    迟宸溪一手搭住自己的眼睛：“陆渺渺，你不要粉一个明星，脑子里想的都是huáng色垃圾好吗？”
    陆渺渺划拉鼠标的手停住，摇头晃脑：“大家都是成年人嘛，脑子里装点污污的废料多正常？我就不信你从来没在心里想过和某某芙蓉帐暖，如胶似漆。”
    “写你的剧本吧，别瞎哔哔了。”
    陆渺渺嘴pào赢了一回，沾沾自喜两秒钟之后，对着文档叹了口气。
    “慕南那个编剧要是站在我面前，我非得把她咔嚓掰成两截儿，这剧本被她改的成什么了？这里删一删，哪里改一改，男主的人设都快崩了。”
    “她一个小编剧哪那么大的权力。”
    “她是没权力，还不是慕南要求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协商的，明明一个二线都算不上的演员整天拿腔拿调装大牌，怎么不见管灵儿揪着剧本让编剧改戏的？导演没什么话语权，制片净在里面和稀泥，我要是有梁薇的能力，我才不会给这样的团队写本子呢。”
    “今天气性够大的啊，你又不是梁编剧，跟着气什么？”
    “我这叫感同身受。编剧也太没话语权了，一早就定好的本子眼看着就要被改的面目全非。本子就是编剧自己的孩子，被其他的编剧和演员胡乱改，我都替梁薇的团队叫委屈。”对于文字工作者来说，自己的作品被其他人任意修改肯定是会心痛，会觉得不被尊重，陆渺渺有这一通抱怨，迟宸溪倒是不难理解。
    “你还在看梁薇写的本子哪？”
    “嗯。梁薇真是可惜了，去那样的小工作室，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你还可惜别人呢，你可是什么工作都没签，是不是想自己单gān？”
    陆渺渺又叹气又摇头：“编剧这碗饭不好吃，单gān我可没把握。”她抿抿唇，“我正在争取一个机会，如果我成功了再告诉你，没成功的话我还是先憋着。”
    “什么机会？神神秘秘的。”
    “等着我放大招吧。”
    迟宸溪笑了笑，也不追问。
    接下来的拍摄按部就班，慕南依旧每周请假，大家都习惯了。除了这一点之外，剧组里里外外倒还算和谐，大家的最终目的都是要把这部剧拍好，有互生龃龉的时候，但很快就能释然。
    迟宸溪的戏份在2月10号就能拍完，陆渺渺调侃她，统筹人帅心善，专门安排她早点拍完回家过年。
    二月初的一周，迟宸溪的戏份比较集中，而那一周，她几乎天天在演哭戏。
    剧里面，作为男二的侍女，玉霜无数次地下定决心离开，无数次地又留下来，最终在最后一次彻底离开了，玉霜被入了魔的楚天一掌打死了。
    跟饰演男二的严序拍死别的那一场戏很不顺利，迟宸溪眼泪挺多，跟之前的毛病一样，她不太会控制悲伤的情绪，一哭就上劲，一不小心就哭得太过了。导演半开玩笑半批评地说，她这人感情太丰富。
    室外戏，但是是搭的影棚，免了受冻之苦。
    迟宸溪躺在人造雪铺就的地面上望着上方的机器。导演说了，一滴眼泪就够了，表情不要做大了，表情要传达出不舍和割舍的复杂情绪。
    她把这种复杂的情绪反复揣摩，什么是不舍，什么又是割舍？
    不舍，是对自己一直服侍的公子放心不下，割舍，是她说过千次万次的要离开，终于有了可以成功离开的一天了。
    她清晰地听着拍摄机器运转时的声音，眼前想到的是严序的脸。从剧组离开以后，她应该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jiāo集吧。听他说，拍完这部戏，之后会进组另外一部戏，依旧是配角，他可能会一直在剧组待着。
    “卡！”导演在对讲机喊了一声，然后说这场可以了，准备拍下一组。
    她去监视器后面看回放，慕南在她旁边站着，她抿了抿唇边的做假血的糖浆。画面放出来，摄像很会捕捉最好的角度，画面呈现出凄美的调调，她的微表情都被捕捉到了。画面里的她眼泪掉下来，盯着监视器的她顺便吸了吸鼻子。来来回回好多遍，终于算是过了，不过她心里头跟压着一块石头似的。
    下一组是她和严序搭戏，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装死，镜头会给她脸特写，不能眨眼甚至睫毛都别颤，颤了就算穿帮。严序把她抱在怀里，一边说着台词，他身上有淡淡的檀木香，也不知道是戏服带的，还是他喷过香水。以前没闻到过，不过以前她也没和他这么近的接触过。
    严序的嗓音很好听，有时候会让她有种听大提琴的错觉。加上他语气中有克制的凄恻感，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眼泪快要包不住了。
    “卡！”
    刘导演喊了停，她眼泪流下来了，穿帮了。再来第二遍第三遍，不是她出问题，就是严序突然卡壳，来来回回好多次，两人只能给周围的工作人员道歉。
    严序右手还搂着她的肩背，问：“一直这样的姿势，腰酸不酸？”
    她下巴微微扬了扬：“还好吧，就是你肩膀硌得我，导演让你减肥，你减得太厉害了。”
    严序空着的一只手拿着剧本，眉眼间有一丝峻色，说：“每次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卡壳，明明记得很清楚的。”
    她打算坐直了去看他的剧本，一扭头，嘴唇刚好撞到他下巴。她脑子里好像被放了一只蜜蜂进去，嗡嗡嗡，嗡嗡嗡，不停不歇。
    严序温热的鼻息拂过她脸颊，心口立刻跟擂鼓一样。
    这个时候，她非常确信自己是个好演员，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地去看剧本。
    “什么？哪两句？我没发现你卡壳啊？”
    在戏里，她对严序是单箭头，严序对女主是单箭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她总觉得现实里的自己对严序也开始有了一点单箭头的意思。
    目光扫到他捏着剧本的手指，心头一阵七上八下。
    第10章 
    迟宸溪特别希望网上能有人卖一样东西。
    如果便携式地缝能实现生产的话，她第一个先买一打。
    虽然她自认为很机智地拿过严序手里的剧本，然而下一秒，严序轻咳了一嗓子，等她坐稳了，自己便站起身。
    她拿着剧本的手指攥了攥，暗想，不就是不小心把嘴唇撞到你了么，又不是没看过你跟人的吻戏，至于表现的这么纯情么？
    脑补归脑补，她不可能直说出来，幸好有化妆师过来补妆，这一场尴尬就这么被掩过去了，谁都当没这回事。
    休息了一会儿，拍摄继续，迟宸溪qiáng迫自己当个聋子，他说的台词，一个字都不要听。
    拍完这一场，她的戏份就正式杀青了，陆渺渺已经订好了第二天一早离开的机票，所以严序说台词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是陆渺渺定的机票是几点的，她们应该什么时候起chuáng，今晚收拾东西还是明天一早爬起来收拾行李，毕竟洗漱用品明早还得用。要不那些洗漱的东西扔了得了，带着占地方，行李箱太重。
    “宸溪！”他肩膀动了动，很小声地说，“拍完了，你醒醒。”
    她倏地睁开眼，赶紧辩解：“呃……我没睡着。”
    “嗯。”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已经拍完了，起来吧。”她脑袋离开人家的肩膀，站起身。
    “恭喜杀青。”严序笑着对她说。
    “谢谢。”
    她刚道完谢，编剧梁薇过来了。迟宸溪见过梁薇很多次，鲜少和她说话，而梁薇本人似乎也不太主动找人谈除了工作以外的事。见她走过来，迟宸溪和严序都看着她。
    “宸溪，你的戏还没杀青，你稍等一下。”
    严序眉毛轻轻扬了一下，看了迟宸溪一眼。
    “我的还没拍完啊？”
    “对，要补一个镜头，这是我们讨论之后决定的，剧本稍微有点改动。”
    “现在补吗？”
    “如果你现在不着急走的话，现在就可以补，衣服要换一下，白色缀纱的那一套。”
    “可以，现在就拍吧。”
    梁薇的笑很矜持，说：“行。场务会联系服装组，你在棚里稍等一会儿。”
    “好的。”
    梁薇朝两人点头致意了一番就走开了。这种通知演员的事本不是编剧的工作，梁薇突然说要补一个镜头还挺令人意外的。
    虽说只是一个镜头，因为妆容和服饰全部都要改变，所以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
    编剧给她讲戏，只是让她做一个很简单的表情，微笑。台词只有两个字，“孟垣！”
    “孟垣？剧里面玉霜从头到尾只称呼孟垣为公子。”
    梁薇笑笑：“我知道，你就这么说吧。笑的话表情也不要太大，以一种特别平和的心态来笑就可以了。我表达的明白吗？”
    迟宸溪点点头。这种单补的镜头直接靠编剧来讲明也挺好，毕竟梁薇对剧本的把控更全面。
    这个镜头很快补完了，周围一圈人鼓掌。
    “恭喜宸溪，顺利杀青！”
    “谢谢。”
    她朝左右共事了近三个月的工作人员微微弯腰，口里连连说着谢谢。在她补拍的时候严序消失了一会儿，这会儿捧着一束花递给她。
    “给你的，恭喜杀青。”
    她想要再道谢，有人过来要跟她合照，她被拉着走开了。
    热闹之后，杀青的人就该离开了，而剩下的工作还要继续做完。天已经黑了，她抱着一束花站在影棚的外面。
    晚上是晴天，有月亮升起，空气冷冷清清，月光也是。她没有立刻去换衣服，只在原地站着。影视城里各样的建筑静静地伫立，不远处还有喧闹之声，是另外一个古装剧组在拍戏，很多人拎着灯笼跑来跑去，不知道他们拍的是什么样的剧情。
    戏没拍完的时候，想着每天舞刀弄枪甚至还要跳水池子，就觉得分外辛苦。然而这才刚拍完，心里就一阵空落落的。
    剧本的后劲好像是突然袭来的一样，她一想到玉霜在距离就那么死了，以后就剩孟垣一个人，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拧住一样难受。
    下午导演qiángbī着她收回去的眼泪突然汹涌，她鼻子有些塞，眼泪蓦地往眼眶外滚。
    剧里面的玉霜是个特别隐忍的人，脸上的表情始终冷静平淡。这个纸片人是作者和编剧写出来的，真的要让人演的话，作为演员的她觉得很压抑，也很委屈。
    小时候被孟垣的母亲收养成为孟垣的侍女，为了孟垣可以做很多违背她人生准则的事，只要孟垣在，所有的准则都是空谈。即便她对孟垣好不计报酬的付出，孟垣心心念念的只有女主凝碧。这大概就是迟宸溪委屈所在吧，她在内心里为玉霜这个纸片人鸣不平，同事又带入了玉霜的角色，对孟垣依依不舍。
    “真是有病。”
    她吸了吸鼻子，身后有脚步声，她蓦地回头。严序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好像要离开，又好像是要往她的方向过来。
    既然被发现了，严序就立在原地。吸了一口气，他走到她身边。
    “是不是对剧组舍不得啊？”
    “有一点吧。”
    严序穿着戏服，身上也没有揣纸巾之类的东西。
    “没带纸，要不要袖子借你擦一擦？”说着他一手扬起，迟宸溪看了一眼他纯白的袖子，眼睛边还挂着眼泪，却立刻笑出来了，把头扭向一侧吸了吸鼻子。
    “才不要，戏服多脏啊。”
    “我送去gān洗过，今天刚拿回来的，真的。”他满脸真诚。
    服装组的戏服一般来讲是统一管理的，不过艺人如果特讲究，也可以自费拿去gān洗。
    她迟疑了一下，拈起宽大的袖角擦了擦眼睛下面。
    他冲着空气长舒一口气：“你可以回家了，我们剩下的人要在剧组过年啦。”
    远处有烟花升起，只能看到火光散开，并不能听到声音。
    “明天我就要走了，赶不上给你说新年快乐，那这会儿就先给你拜个早年吧。”她把花束单手环到怀里，两手jiāo叠冲严序闲闲地拱了拱。
    他淡淡地笑了笑：“可惜了，没准备红包。”
    “那你过年补上就行了。”
    她瞟了他一眼，又立刻把目光调转开。
    第11章 
    戏份杀青就可以回酒店了，迟宸溪换了衣服卸了妆却没有立刻回去，在影棚里待着看他们拍戏。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留下来随便看看。
    严序站在另一边试光，她在外场靠着墙站着，没找人说话，只把手机掏出来点开微博。
    手指在屏幕上来来去去摩挲着，微博界面被她划来划去，然后划进了严序的主页。他今天发了一条微博，是给剧组用作宣传的剧照，六张图，孟垣的角色照有四张，另外两张，一张是迟宸溪饰演的玉霜的剧照，最后一张是玉霜在雪中给孟垣撑伞的照片。
    这一场戏也是来来回回拍了好多次，雪是真的雪。这场戏是在北方某景区取的外景，拍戏那天落了很大的雪，远远近近的都是白茫茫一片，脚下的积雪快要盖到脚背。她一边要给严序撑着伞，一边还要注意自己不摔倒。最后一个镜头放远拉全景，再加上有伞的遮挡，严序在伞底下搀着她，到最后她几乎是被严序拎出雪地的。
    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她不自觉笑出来。
    “你笑什么呢？”
    陆渺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
    “没什么。”迟宸溪把手机往衣兜里一滑，问，“你不是说要让梁编剧跟你指导剧本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是去跟她道个别，不过呢，她很快也要回A市了，到时候指导的世界多，不着急这一会儿，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她跟小兰昨晚到今天一直在改剧本，因为导演催的紧，昨晚觉也没好好睡。”
    “难怪看她今天jīng神不太好。”
    陆渺渺把围巾松了松，说：“缺觉。”
    “那你以后还打算入这行吗？”
    “唔——”陆渺渺略沉吟，“喜欢啊，不gān这个我难受。我爸妈倒是想让我进个政府机构，毕竟稳定嘛，又有叔叔伯伯的照顾，我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但是，不让我gān这个才是让我受天大的委屈。”
    迟宸溪像是叹气一样地笑了一下。现在，她们都是二十四五的年纪，好像什么成就都没有，还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小时候，她觉得女人的25一定是妆容无懈可击，衣着光鲜亮丽，拎着名牌包包出入高级的写字楼、酒店、会所，坐在公司主管或者总经理的位置指点着手下的员工，抑或在谈判桌上胸有成竹与人对弈，或在酒桌上侃侃而谈风生水起。
    等真的到了这个年纪，她真好奇自己小时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明天中午的飞机，我们得早点走，得回去收拾东西了。”
    “能改签吗？”
    陆渺渺两条眉毛抗议地挑起：“大姐，我知道我现在作为一个助理呢，事儿的确没给你处理好，但是这已经是chūn运期间了，各种票都是提前抢，改签的难度比得上我们自己开飞机回家了。”
    “我爸没钱，我妈也就一医生，可买不起飞机。”
    “等你红，红了天天坐私人飞机。回去啦，走不走？”
    “他们今晚上是不是又要加班到12点？”
    “对。”陆渺渺把揪着迟宸溪袖子的手松开，“怎么？都杀青了还想蹭剧组夜宵？”
    迟宸溪很配合地咂咂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严序的身上，空气里是清脆的几下巴掌声，迟宸溪跟着倒抽了一口气。镜头面前，对手演员张淼连抽了严序几巴掌，导演并没有喊停，而对戏的两人将这一段戏一气呵成。
    “咔！非常棒，辛苦了辛苦了！”导演情绪高涨，兴高采烈。
    严序的助理快步上前，手里拿着冰袋给严序敷脸用的。为了追求真实感，严序和张淼商量好了要真打。张淼也是老演员了，为了追求效果可没有那么多磨磨唧唧，打脸的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情绪和台词也顺利跟上。这段戏完成的很好，严序的打也没有白挨。
    张淼入戏的时候打人不犹豫，但拍完了之后她还挺关心严序的，但是严序跟没事人地说一点都不疼，然后盯着屏幕回看刚才的拍摄效果。
    “张老师演的真好。”
    “天哪，我手都打疼了，小严你真的没事吗？”
    严序摇头：“没事，敷一下就好了。”
    ……
    陆渺渺双眼微微眯起，拿胳膊肘顶了迟宸溪一下：“诶，你在心疼人家？”
    被察觉到了，迟宸溪目光略微移开，随后悠悠地用眼角瞟了陆渺渺一眼，qiáng装轻描淡写：“当然心疼啊，要是你那么被打我也一样心疼。”
    “嘁！”
    严序和他旁边的人说完话，扭过头，目光扫到站在角落的迟宸溪和陆渺渺，朝两人远远地点了一下头，迟宸溪回了一个笑，而陆渺渺莫名地竟叹了一口气。
    “行啦，我们回吧，chūn运不好买票，要珍惜每一张票不是？走。”
    迟宸溪好像是突然转变的心意，挽着陆渺渺就往片场外面走，顺便跟就近认识的人连连说着拜拜。
    回去打包好了行李，洗漱之后敷上面膜躺到chuáng上，手机上未接电话，是严序打来的，还有他发的微信，内容是问她要不要出去吃夜宵，顺便剧组的朋友给她践行。之前都没看手机，这些消息都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了。她拨了电话过去，严序很快接了，他那边有点吵，甚至迟宸溪还能那头宋菲的声音。宋菲也是剧组的年轻演员，南方电影学院大三学生。
    “刚刚我没带手机。”她开着免提先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呀。你们在外面吃饭吗？”
    “对，你过来吗，我们等你。”
    “好呀！”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她把脸上的面膜扯下来，拿了手机去阳台边上。
    “很晚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吃完也早点回去吧，这几天进度很赶，大家睡眠都很少。”
    她听到严序在那边轻轻的笑声，自己说这话也跟着弯起唇角。
    “嗯。那明天路上注意安全，回了A市我们再见。”
    “好。”
    刚说完，身后陆渺渺拉开玻璃门：“小牧到处找你呢，要跟你合影。宋菲他们正宵夜，我们也过去吧，刚刚你不是还想蹭剧组宵夜没蹭着么。”
    “谁说我要蹭剧组宵夜了？”她电话还没挂，陆渺渺这么嚎一嗓子真是让她淑女形象全无，bī得她连连否认。
    电话里，严序突然又换了说法：“要不你过来吧，和渺渺一起，等会儿我送你们回去。”
    陆渺渺的嗓门那么大，严序大概是全都听见了。
    “那……”她还没说完，陆渺渺已经把她拽进屋里，开始给她找外出的衣服鞋子。
    迟宸溪完全素着一张脸出去的，到了那家餐厅，他们正在玩láng人杀。睁着眼的上帝是宋菲，还有其他两个已经退出游戏的人，一眼就看见进来的两人，他们互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菲说了一句：“天亮了！”
    闭眼的人都睁眼。
    然后他们各自陈述，再开始投票。迟宸溪和陆渺渺两人找了空位坐下来。
    助理小牧说：“我投关宇，为什么呢，当时关宇自爆身份说自己是女巫就是混淆视听的……”
    关宇陈述：“小牧，我是在救大家。我投倪晶，为什么呢，因为……”
    游戏已经玩到后期了，没剩下几个人。
    最后是严序陈述。
    他听了前面几个人的陈述，把左右的人看了看：“我觉得是我还是投倪晶吧。”
    被点名的倪晶急了，又想笑又着急辩解：“严老师，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平民，我觉得关宇真的有问题，虽然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你第一次玩，不要被他们骗了。”
    小牧说：“你别解释了，我们就投你了，还给人关宇泼脏水。”
    争论了一会儿，宋菲说：“好，投倪晶的请举手。”
    除了倪晶，所有人都举手了。
    宋菲手一扬：“好了，倪晶你死了，游戏结束。”
    严序一脸懵，游戏结束，那意思就是他投错人了。
    倪晶哭笑不得，把牌一翻：“我真的是平民。”
    关宇翻牌，他是láng人。
    严序苦笑：“我被骗了。”
    关宇兴高采烈，偏偏还戏瘾上来了，装模作样地理一理衣领，对严序说：“严序哥，对不起，我是个演员。”
    小牧往关宇那边靠了一些，跟着说：“老板对不起，我也是个演员。”
    宋菲打着圆场：“严序哥，你太单纯了，你跟这一群戏jīng在一起我都心疼你。”
    一群人闹了几句，宋菲说：“我们宸溪和渺渺也来啦，在剧组共事了两三个月，大家在一起很开心，明天你们俩就要走啦，临别酒要不要喝一杯。”
    第12章 
    服务员过来加了杯子，桌上有饮料也有酒，陆渺渺拿过酒就要倒上，迟宸溪的杯子率先被严序拿走了。
    “你嗓子还没好，喝果汁吧。”严序把倒上饮料的递给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上次感冒之后，一周左右的时候就好了，但是她的嗓子一直有一丝沙哑感，每天喝胖大海泡水也没什么用。
    陆渺渺偷瞄了迟宸溪一眼，给自己倒了葡萄酒，举起杯子：“谢谢各位这段时间的照顾啊，宸溪感冒拖大家后腿了，全怪我没照顾好她，我先自罚一杯。”
    陆渺渺说完也不含糊，把酒喝了之后又补了一杯。
    宋菲关宇跟着：“我们陪一个。”
    “陪一个，来！”
    其他人并没磨叽，都跟着喝了。
    喝完一杯，宋菲说：“要换我在冷水塘子里泡半天，我可能都冻死了。小演员不好当，以后还是不要在冬天拍戏了。”
    “夏天也痛苦，棚子里几十度高温，把人烘成烤饼gān。”小牧接话。
    ……
    后面加的菜上来了，其他人聊天，迟宸溪偶尔插句话，大多数时候是在吃东西。反正戏拍完了，近一段时间不用控制体重，她今晚吃几口也没关系。
    她刚把一块茄子喂到嘴里，严序突然问她：“明天几点走？”
    她一手挡住嘴嚼了两下，嘟囔着说“你等会儿”，快速把食物吞下去顺便喝了一口饮料，拿过纸巾把手指擦了擦。
    “8点左右。中午之前到机场就行。”
    “手机的电充满了吗？”
    “我两个手机都满格，渺渺还有准备。”她冲他笑着比了个小小的“耶”，“我网瘾这么大怎么可能让手机没电。”
    “也对。”严序点头笑了一下，拿过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你们俩怎么开启私聊模式了？”
    关宇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他们俩身上。
    “你管人家呢？”宋菲怼了关宇一句。一旁的小牧突然起身坐到迟宸溪旁边，手里举着手机：“溪溪，我都没和你合照，今天得补上。”
    “呃，那来吧。不行，我脸大，你在前面。”女生拍照都喜欢往后躲，离镜头稍微远一点，迟宸溪即便是巴掌脸，她也不愿意让镜头直接往自己脸上怼。
    “你脸哪儿大啦，那什么，”小牧往旁边撤了一下，“哥，你脸小，你在最前面。”一边说，一边把严序往前推了一下，“手机也给你，你胳膊长一点。”
    严序也不推辞，很配合地接过手机，小牧转到旁边去了，三人的组合，迟宸溪被放在他们两人中间。看手机镜头的时候，迟宸溪不自觉地让自己的呼吸放轻，因为小牧刚才那一推，她和严序直接的距离太近，这让她又莫名想起两人在片场嘴唇擦上的那一刻。
    严序拍了两张，其他人跟着挤过来。
    “我们也要入镜。”
    “关宇，你脸大，你站前面。”
    “卧槽，我脸不大好吗？被发型耽误了而已。”关宇这么说，但是很配合地走到严序前面，“谁带自拍杆了，太近了我们这么多人没法全入镜。”
    不知道谁说了声“我有”。
    差不多十来个人聚到一侧座椅上，有的站在后排，有的蹲在前排，严序和迟宸溪被放在最中间。
    “1、2、3……”
    ……
    在餐厅散了场，其他几个说要去唱歌。影视城的娱乐配套很齐备，KTV，club之类的场所都是营业到很晚。迟宸溪第二天要赶飞机，就推辞说不去了。
    陆渺渺酒量不好，喝了两杯白葡萄酒就晕乎乎的，迟宸溪把她扶到车里，小牧开车，严序坐在副驾驶。
    “要不要买点药？”迟宸溪低头问斜靠在她肩上的陆渺渺。
    “没事，只是有一点点晕，像没睡够而已，不碍事。”说着陆渺渺坐正了，双手把脸揉了揉，清醒了一些，又把脑袋歪回去，“我先睡会儿，到酒店了戳我。”
    “行。”
    车子发动，行驶在灯火缭乱的街上，车里没开灯，外面的光打进来，让车里时明时暗。
    车里一阵安静之后，严序说：“明天拍戏，不能去送你们。”
    “没关系啊，我们是两个人，而且又不是小孩子。”
    说这话，她腰上突然被陆渺渺戳了一下，她扭头看她，后者眼睛闭着装睡。她暗暗思忖，自己是说错什么了吗？
    酒店不远，很快就到，陆渺渺下车之后突然就清醒了，自己往酒店里走，往里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迟迟啊，我先回去躺会儿，你能帮我买瓶热牛奶么？”
    “可以叫酒店……”
    她话没说完，陆渺渺手一挥，朝身后指了指：“要十字路口那家店里的，要热的哦。严老师，小牧，谢谢你们送我们回来，慢走啊。”
    说着扭头就往酒店里走，不忘一手扶额装虚弱。
    迟宸溪对着陆渺渺的背影盯了一秒钟，严序说：“走吧，给渺渺买牛奶，顺便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买一点带着吧。”
    冷风呼呼地往人身上拍，好在戴着口罩。
    “你的戏要三月才能结束是吧。”
    “嗯，其实很快，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杀青之后要做什么呢？”
    “先回家一趟，看看爸妈，然后拍杂志，还要给《凝碧传》配音。小演员挺好的，工作不太满，有休息的空档。”
    “哦，我的戏份好像不用我自己配。”她揣在兜里的手悄悄地抠着手指。
    “你呢？”
    “没太多事，公司好像也没给我安排什么，我就处理学校的事就行了。上学期缺课多，下学期得好好上课，还好我导师比较仁慈，不然我可能得延期毕业。”
    “不会，你这么优秀。”
    “优秀吗？”她抬头问，和他对视了一眼，只笑了一下，谁都没再说什么。
    买了东西，严序把她再送回酒店。到门口的时候，迟宸溪回头看他，他冲她招招手。
    “进去吧。”
    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第13章 
    得知迟宸溪除了买了一瓶热牛奶之外没和严序有任何质的进展，陆渺渺决定和这个不成器的朋友绝jiāo三分钟。
    三分钟之后，陆渺渺又滚到迟宸溪的chuáng上，还想和她说些什么，然而她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陆渺渺睡不着，关了房间的灯，只留了一盏小台灯看书。
    第二天一早就走，两人在机场候机室待着，陆渺渺戴上眼罩补觉，迟宸溪垂着脑袋。
    她在翻微博，搜索框里输入严序的名字，下面出来一个“严序超话”，她随手点了进去。里面有对严序的介绍，还有明星排名，严序排在700多名。她很想把陆渺渺弄醒问问她这是什么排名，毕竟陆渺渺挺关注这些东西，新媒体的app玩的很溜。
    不过她扭头看了一眼又作罢，陆渺渺属夜猫子的，白天易犯困，就让她睡好了。
    手机震了一下，她点开微信，严序来了条消息，传过来一张图片。
    他说：“这个你没带走。”
    图片拍的是一根青玉簪子，剧组的道具，实际的材质就是玻璃。这是迟宸溪在剧组的发饰。这些小玩意在演员戏份杀青之后是可以带走的，之前她也找道具老师问过，老师那边要简单的登个记。但是一回头，她和道具老师把这事就忘了。
    今天道具组的人再把簪子送来，她人已经离开剧组了。
    “我忘记了。”
    “道具老师还挺抱歉的。”
    她发了个带笑的表情包，说：“让道具老师别抱歉。”
    “等我拍完，东西给你带回去。”
    “那可就多谢了。”
    “客气。”
    她在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那你什么时候回A市。打完之后，她没点发送，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删除了。
    对话框最上面，“对方正在输入……”她就看着那几个字，等着看他是不是要发什么过来，然而等了半天，最上面的“正在输入”变成了严序的名字，他什么都没发。
    “那你什么时候能……”
    一句话还没打完，他突然发了消息过来。
    “杀青之后我会先回老家，三月底回A市，到时候见。”
    她快速地把所有的字清除掉，立刻回复：“好呀。”
    “路上注意安全。我去换衣服了，到家了之后报个平安。”
    “嗯嗯。”
    通知登机的广播突然响起，陆渺渺好像触电一样坐直了，把脸上的眼罩一把扯下来，一番动作一气呵成，一边脱口而出一句话：“吓死我了。”
    迟宸溪默默地把手机揣到兜里，疑惑地看向她。
    “做噩梦了？”
    因为是chūn运期间，左右的人很多，旅客纷纷起身排队，她俩不急不慌地坐在原地。
    “我梦见我的剧本立项了。”
    “现在是白天。”她淡淡地说。
    “还好是白天，你知道备案的演员栏里写的谁的名字吗？慕南！！吓死我了，还好是白天，还好只是个梦。”
    虽然慕南在迟宸溪面前耍过脾气，但是她还是很清楚，如果慕南真的出演，这对籍籍无名的小编剧陆渺渺来说应该是天大的好事才对。
    “慕南在年轻演员里其实还行吧，你这脱粉就脱粉，对他意见有点大。”
    “我宁愿我的剧本一辈子不拍出来，也不要这样的演员糟蹋我的心血。”
    迟宸溪嘴唇无奈地抿住，让自己不再说话。慕南进组带着编剧，并且那位编剧随意修改剧本，对原剧本作者来说是极大的不尊重。作为文字工作者，陆渺渺对梁薇她们工作室的遭遇自然能深刻地感同身受。
    “你怎么不说话？”
    迟宸溪沉默，陆渺渺偏要拉着她来表态。她暗暗咬了咬唇肉，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而且慕南改剧本对我们合作的人来说多多少少都会受影响，因为他改的地方很多都是不必要甚至是伤害剧本整体框架和主旨的。但是不得不说，编剧在剧组的发言权是后之又后，拍片子没被演员改剧本的编剧在国内掰起指头数不出来几个，我要说得太清楚，不就是在给你泼冷水么。”
    “改可以，至少是抱着对剧本和原作尊重的态度吧。”
    迟宸溪眼见陆渺渺越说越来气，一手拍拍她肩膀：“不生气啦，以后不和这样的演员合作就行了。你努努力，当你在业内有了口碑，那么你就有了挑演员的自由了。”
    陆渺渺甩甩手，她本来只是随口一提，大概是这段时间在剧组不方便随便说话，这迈出拍摄地的门槛，她的一通牢骚把她压着的所有火气都放出来了她才会这么失态。
    “好在这次梁薇和梦梦给力，剧本救回来了，不然你都白拍了这么久。”
    迟宸溪捏捏她手臂，宽慰着让她消气，顺便讨论下飞机之后去吃什么来转移话题。
    飞机飞往A市，临近年关，离开这个城市的人更多，下了飞机，打车回到市里，城倒不至于成为空城，但多少有了一些寂寥的意思。
    到了市里先和陆渺渺吃了一顿饭，还把午饭拍了照发给严序。
    好一会儿他回了微信：“到市里啦？”
    “嗯，到很久啦。”
    微信发出去几秒钟，严序的电话过来了。
    她听得出来他那边闹闹哄哄的，片场不拍戏的时候就是这样，毕竟人多。而且，那些艺人导演之类的角色对外的时候各自有各自的人设和架子，在拍摄现场就是一帮子同事，闲下来了免不了呼朋引伴地吃吃喝喝，打打闹闹的。
    “方便讲话吗？”严序讲电话的声音很柔和。
    “方便啊，正吃饭，和渺渺。”
    “嗯。”
    “你吃过午饭了吗？”
    “现在已经快晚上了。”他提醒道。
    迟宸溪笑了：“哦，对，你们吃过晚饭了吗？今天要拍到几点？”
    “不确定，不过快结束了，八点前应该可以。”
    “哦，这样……”她正想着接下去应该说什么，一抬眼就对上陆渺渺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吃饭吧，我要忙去了，你们吃完了早点回家，外面很冷。”
    他说完这些就挂了电话。
    迟宸溪把手机放下，伸筷子去挟了一块牛肉，陆渺渺似笑非笑，没多问，跟她聊起了学校的事情。
    过年前两天，她回了爷爷奶奶家。老人的房子城北临近郊区的地方，房子修的有年头了，老小区的环境比不上新小区，尤其各单元还没有电梯，好在爷爷奶奶住一楼。
    隔天她回了一趟千禾，做了一些工作梳理。她之后拍完两场平面照，这一年的工作就算完全结束了。
    幸好她爸妈都有工作，暂时不需要她养家，不然就她这样少的工作，没了爸妈的支持，她大概只能喝西北风了。
    除夕到来的前两天，她被爸妈打发去了爷爷奶奶家，做的事情无非是跟他们聊天，逛超市买东西，还有一项就是被奶奶要求做饭。
    迟宸溪不太会做饭，奶奶说，现在的女孩子不愿意锻炼自己的厨艺，这是很不好的。倒不是说非得要做得出一桌子山珍海味才叫厨艺，而是，出门在外尤其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自己会做饭，总是不会饿着的。
    除了bī着她做饭，就是要求她多吃饭，说她一米六五的个子完全一副骨头架子不好看。
    她对老人的态度都是很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人年纪大了就会有很多小孩子脾气，不然怎么有“老小孩”之类的话。
    年三十那天家里人都到齐了，晚上吃年夜饭也没闲着，几个人围一圈热热闹闹地包饺子，年龄小一些的孩子就是抢红包或者打游戏，她参与不到里面去。后来gān脆出去，到院子里待着。
    冷空气让人立刻清醒，想着自己一年到头好像什么都没做，她就免不了烦闷。
    当天姑姑一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男朋友有没有着落，转而又问她工作，再转而问她演了什么戏，什么时候出名啊，读中学的表妹跟她打听些她根本不认识的明星的八卦，一想起来，真是满脑子的无奈。
    手机里陆陆续续有很多的拜年消息通知，她没有主动跟人发过祝福的消息，但礼貌性地回复还是必须的。靠着家门还有wifi信号，她就在大冷天里捧着手机，回消息回得双手都快冻僵了。
    严序也来了消息。
    “新年快乐，宸溪！”
    “新年快乐！”接着她追了一条，“剧组过年很热闹吧。”
    严序很快发了照片过来，是还在剧组的部分工作人员，合照里每个人都笑的挺开心的。
    “在家怎么样？”
    “亲戚猛如虎。”
    “哈哈！”
    两人找些明显很无聊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算两人没什么共同爱好，聊天gān巴巴，也比被亲戚拷问的好。好日子直到她妈来找她便宣告结束，打麻将三缺一，她不得已收了手机去顶上。
    第14章 
    年后，除了约拍，公司依然没有给迟宸溪安排什么正式的工作，允许她的吃播继续做，但是不可以吃太生猛的东西。关于美妆主播，她有些人气，并且有小众的品牌打算通过公司联系她，想请她打广告。
    不过，千禾公司毕竟培养出来孟琬那样的电视剧一姐，也接触过大大小小的美妆品牌，对口碑和名气不足的品牌自然是看不上，不允许她在直播中透露那些产品的信息。偶尔也有好一点的品牌会找到她，但是一经过公司那边，基本都huáng了，也不清楚对接人是怎么谈的。然而，就在她播了“拜年妆容”之后，有个国内小众但口碑很不错的品牌找上门，直接邀请她做一次关于chūn游主题的直播，为他们公司的chūn季促销活动做宣传。
    经纪人曼姐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以前她总自认为自己是吃不胖体质，这种认知让她麻痹大意，过了一个chūn节假期，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腿粗了一圈。
    洗了个澡，换衣服化妆出门。
    曼姐是千禾公司内部的经纪人，手底下被公司分配了几个艺人，其中只有两个一男一女两个演员小有名气，在年轻演员的梯队里勉qiáng能混个三四线。不过两人都是八零后，至今没有出演主角的代表作，曼姐也在着急，寻思着早该培养新人演员的。可是真让她培养，其他那些演员她又不大瞧得上，或者说，她并不善于发现自己艺人的长处。
    到公司有些匆忙，前脚进会议室，后脚，那家化妆品公司的人就来了，一男一女。男的年轻一些，头发偏长，微卷，女的看起来三十不到，短发刚到耳朵，jīng致gān练，两人打扮都挺中性。那位女性气场更qiáng，一来先做自我介绍。
    “苏总你好，我是倩怡美妆的徐静，这位是我的助理孟源。”
    徐静说到助理名字的时候，迟宸溪的手哆嗦了一下，除了孟源本人，其他两位并不在意。
    孟源朝迟宸溪微微笑了一下，说：“迟小姐你好，我经常看你的直播。”
    她回了一个甜甜的笑，不过还是刻意矜持地微微点头，而不是立刻抬腿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开始问孟源他最喜欢她的哪个妆容，最喜欢什么牌子的化妆品，最近有什么好的面膜推荐。
    孟源是男性，但言谈举止很容易让人捕捉到一些yīn柔的气息。她不敢武断地luǒ眼鉴gay，但是她也对同性恋人士没什么偏见，尤其时尚类的行业很喜欢找GAY入职，听说他们审美在线，而且比男人懂女人，比女人懂男人。
    “迟小姐你好，很高兴今天能和你见面，本人比直播上还要漂亮。”徐静朝她伸手过来握了握。
    不管是商业chuī捧还是真情实感，迟宸溪都得礼貌回应。接下来是谈合作的事。
    倩怡家的策划方案已经成型，而徐静重点提到的是方案中直播这一环节的重要性和主播需要做的一些事。不知道是公司授意，还是曼姐自己心里有了谱，这次的合作在第一次见面就定下来了，这让迟宸溪有些许的意外。
    她的意见当然是不反对，让她直播也不是多大个事。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和孟源对接，确认活动的细节。公司不再有人出面，陆渺渺被她导师叫回学校拴着，说是有个剧本要讨论，这一讨论可能一月两月的都耗在上面了。
    直播定在3月28号，直播地点是在倩怡美妆在A市最大的旗舰店。这次活动的阵仗搞的很大，主办方很重视，在重头戏的前一天就让迟宸溪排练了一遍流程，到流程结束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
    她自己开车过来的，到了下班的时间，她妈妈陈艺如打电话过来。
    “要不要你爸来接你？”
    她把蓝牙耳机塞到耳朵里，一边穿外套一边讲电话。
    “没关系，我现在就回来了。”
    “你姥姥来家里了，还给你炖了汤，你早点回来喝。”
    “不要吧——”她抿了抿嘴唇，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减肥有点成效了，姥姥又来凑热闹。她小时候很喜欢姥姥做的饭菜，尤其她炖的汤特别好喝，所以她小时候是个小胖姑娘。
    那边，陈艺如压低声音：“你回来喝一点，就当给姥姥安慰，她还不是心疼你。”
    出了门，外面冷空气兜头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机嘟嘟响了两声，她看了一眼，赶紧给陈艺如说：“妈，我这儿来了电话，回去和你说啊，我一会儿就回来喝，我保证。”
    接进了新的来电。
    “严序！”她把口罩拿手里，“还在老家吗？”
    “我在天一广场。”
    “天一……你回A市啦？我也在天一广场。”
    “我看见你了。”
    “嗯？”她左右张望，右前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的身影迎着商圈店铺的光亮过来，以至于他周身像是有一层光晕。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电话断线了，严序笑着朝她晃了晃手机，她不免有些呆，不过还知道自己是谁。轻咳了一声，把耳机摘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你不是说要在家多呆一段时间吗，剧组杀青不久吧？”
    “有工作，当然得回来了。”
    “接了新剧本吗？”迟宸溪双手不自觉的搓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觉得无聊，两只手总是闲不住。
    “嗯，也不是，有一个角色要试镜。”他笑，看了看她的手，“现在要去哪儿？”
    “我妈……也没什么事，就这边的工作刚结束嘛，有点饿。你吃晚饭没？”
    “没吃，那刚好我们去吃夜宵。”
    心里虽然还念着姥姥炖的汤，但是迟宸溪不能错过这个看似一拍即合的机会。严序开车来的，她把自己的车丢下，上了他的车，两人一路行到有夜宵天堂之称的东二环的一处街道。除了过年的几天，不管是chūn夏还是秋冬，这地段的美食都是不间断供应的。
    找了半天地方才找着个停车位，下车之后，两人肩并肩地在这条街上流连，确定一会儿要吃什么。
    最后，两人在一个店里坐下。迟宸溪不能吃太多东西，虽然不是今晚吃了明天上镜就会胖，但是有节制总是好的。她点了一份爆炒花甲，严序点了些其他的东西，菜上来之后，她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嗑着小小的花甲，两不耽误。
    “道具老师让我一定把簪子带到，我刚刚在车上忘记了，一会儿记得找我要。”
    “行，我肯定记得。凝碧传拍的过瘾吗？渺渺给我分析了你演的那个角色，从开始到结局，性格转变有很多层，她说这个角色特别好，特别适合你。可惜后面的一个月我都没能看成逐渐变态的孟垣是什么样子。”
    严序指指自己的脸：“看我的表情。”
    她依言，仔细瞧着他的脸，哈哈笑了两声：“你现在是在表演笑容逐渐消失吗？五分好评！”
    严序也跟着笑了，说：“想提前看逐渐变态的孟垣什么样子，下个月的配音你可以去。”
    “下个月配音吗？”
    “嗯。”
    她绷住嘴唇想了一下：“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的戏份好像是专业的配音老师来配的。”
    “我帮你配你的戏份。”
    她愣了一下，看他满脸的正经，差点就信了。
    “我信了你的邪，你配我的戏份，来，捏着嗓子我听听？”
    “那我给你先学一段，你边哭边对着一棵树说台词那段，听好了啊！”他清清嗓子张口就来，竟然把她的台词记得这么熟。
    “天哪，你别讲了，我投降！”
    店里食客不少，但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这桌的两人。
    第15章 
    回家还有汤要喝，迟宸溪为了给肚子留点空间，吃东西很慢，跟严序扯些有的没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你别说你刚好来天一广场有事。”
    “你不是发朋友圈了么，而且我的确刚好来这边有事，办完事我就过来了，离得刚好不远。”
    “有事你怎么可能一个人来？”
    虽然严序不红，但是工作室对他挺重视的，一般都会有一个助理跟着，有时候是小牧，有时候是莎莎。
    “私事就不用带助理了，他们也需要休息。”
    “那倒是。”
    旁边一桌和他们差不多同时来的客人已经吃完结账了，他们两人还坐着。
    “还想吃什么吗？”
    “我啊，唔——”她有些饱了，还惦记着回去要喝汤，手机震动让她一个激灵。
    是她妈妈陈艺如打来的，她接通：“喂，妈。”
    “到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跟朋友吃饭，晚一点。”
    “和朋友吃饭？别太晚了。”
    “很快回去。”
    “太晚了，我得叫你爸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这么大个人了。”她推辞了半天才把她妈说服了。
    挂了电话，严序说：“的确有点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如果你不嫌麻烦，那当然好了。”
    严序笑了，慢悠悠地说：“我把你带这里来，当然得送你回去。”转过身，他喊老板结下账。
    深夜，冷风飕飕，迟宸溪一出门就忍不住抖了一下，随后立刻用围巾把自己的耳朵嘴巴全挡起来了，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到了车前，严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谢谢！”她缩着脖子钻进车里，严序从另一侧上车。
    车子开上了路之后，迟宸溪问他：“你说要试镜，是什么剧组啊？”
    严序闷闷地拉长调子“嗯”了一声，说：“还是先不说，毕竟还没成。如果真成了的话，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
    迟宸溪“啧”了一声：“看你这么高兴，又弄得神神秘秘的，应该是个不错的剧。”
    “是刘导推荐的。”
    “刘导？凝碧传的刘导吗？”
    “对。”
    “刘导人还真不错。”
    “的确很亲切又特别热心的一个人。”
    “热心吧，也不能这么说。你在剧组的时候特努力，刘导不是老夸你嘛，我觉得他可凶了。好几次你不知道，他特喜欢说，‘宸溪啊，你没事多找严序聊一聊。’”她学着刘导的腔调，然后迅速恢复正常，“刘导就差没跟我直说‘迟宸溪，你看看人家严序，你再看看你’。一看到刘导，我就像看到我自己的妈说‘你看看隔壁家的xx，人家都去国外读哈佛了，你呢？’”
    严序看着前方开车，笑得厉害：“不会，刘导不会是那个意思。”
    “对此，我深表抱歉，我拖了我们学校师哥师姐的后腿。”
    “宸溪……”
    “嗯？”他毫无预兆的叫她名字让她有些意外，她转过头看他，愣了一下才问，“怎么了？”
    “前面是不是往右？”
    似乎有什么话在他嘴边打了几个转，出口变成了轻飘飘的问路。
    “嗯，对。”
    很快，车子开到小区外面，迟宸溪下车，严序没跟着下车。她弯腰，隔着车窗跟他道了个再见。
    “进去吧，我走了。”
    “拜拜！”她又朝他招招手。
    车窗玻璃升起来，她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她爸穿了件羽绒服，背着手，在路灯看着她。
    等走近了，迟峰问：“你车呢？”
    “我车？呃……”她挠了挠头，“没开回来。”
    迟峰绷着脸：“刚刚是谁？”
    “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迟宸溪伸了一下懒腰，打了个呵欠：“爸，外面冷，我们回。我姥姥睡了没？”
    “我出来的时候还没睡呢。”
    她成功地把话题转移开了，过去搂住她爸的胳膊往小区里面走。
    到家里，姥姥早就睡了，她妈妈在客厅敷面膜。
    “饿不饿？”
    “吃了东西回来的。”
    “行吧，明天早上你姥姥要问起来你就说她煮的汤你回来就喝过了。”
    “煮的什么汤？”
    “虫草jī汤。”
    “哇，我要喝。”
    “你不是吃过饭的吗？”陈艺如起身，跟着她往她卧室走。她把围巾外套挂起来，换了身家居服。
    “不能骗人家，既然你都说我喝了，那我肯定得喝。”她洗了手，自己去厨房盛汤喝。
    “要不要点米饭？”迟峰把一根烟夹在两根手指间，一手拿着打火机，看样子倒不是真的打算给她盛米饭。
    “不用。”她摇头。
    陈艺如朝老公摆摆手：“抽烟去阳台。”
    迟峰一脸无奈：“阳台冷。”
    “冷就别抽。不许去卫生间啊！”
    爸妈两人竟然一来一往的就怼开了。
    迟宸溪看着大半锅jī汤，还热着，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她暗暗捏了一下自己的腰，还好啦，吃一点，明天不会立刻胖起来。
    喝汤的间隙，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但是想半天想不起来。陈艺如去客厅看电视，她也端着碗坐到旁边。
    “好喝吗？”
    “好喝。”
    “那就多喝点。你明天是不是也会很晚回来？”
    “嗯，应该是。”
    “明天周末，你爸跟你一起去现场，晚上你们再一起回来。”
    “行。”一根脆脆的东西被她吸到嘴里，是虫草，她牙齿把它咬得嘎嘣响。
    “你明年毕业，想要了以后gān嘛吗？”
    “再看看。”
    “除了这些小型的商业活动，你还是要去拍戏什么的。我们倒不是希望你能成为明星，但演戏也是一门技术，哪怕你一直演小配角，那也是你自己的价值所在，是你的一份正当职业。”
    “知道啦。”
    “你又嫌我啰嗦了？”陈艺如的口气变严肃了。
    迟宸溪心头一凛，赶紧否认：“没有。这么给你解释吧，这次的商业活动除了有一笔小小的收入之外呢，也能刷刷脸，没准有人看我直播，发现我这颗遗落沙海的珍珠呢。”她把碗放下，拿胳膊蹭了蹭陈艺如的胳膊，“又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戏就那么多，我肯定是先在人前混个脸熟，以后哪家金主爸爸想拍个戏能想到我不是挺好的吗？”
    陈艺如叹了口气：“你啊，永远没个定性，高考你没报医学院我很庆幸，你以后当个翻译什么的也挺好，哪知道突然要考什么电影学院去演戏。哪晓得，演戏却不能好好演戏，唉！”
    迟宸溪咂咂嘴，她知道陈艺如是操心她二十几岁了，没个正当职业不说，连个职业方向都没规划好。
    “要不要喝水，我倒杯水给你啊！”
    陈艺如摆手：“不喝，晚上喝太多水会肿的。”
    她被拒绝了，径自去厨房把自己的碗洗了，依旧倒了两杯水，她和她妈一人一杯。
    “我还是想找你哥帮帮忙。”
    “我哥？不要！”她撒着娇，“gān妈有钱，我哥呢有门路，但是我不想求他们让你难做。”
    “这是人脉，我有什么难做不难做的？”
    “别了，我在电影学院那么多师哥师姐还有老师，要拍戏，圈子里的人脉比你广吧。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哥那么忙，别找他了。我洗漱睡觉了，今天有点累。”
    说着她就逃也似地离开客厅。
    她妈妈说的她哥叫徐然，不是她亲哥，在一家公关公司工作。
    陈艺如是医生，徐然小时候一次急症，是陈艺如把他救回来的，徐然一家人对她很感谢，让徐然叫陈艺如gān妈，而迟宸溪也莫名地就把徐然妈喊gān妈。那时候，gān爸gān妈还没像现在这样变味，她把徐然当亲哥一样，徐然对她也是一样的态度。
    她gān妈开食品公司的，有钱。徐然喜欢新鲜的企业文化，毕业之后自己找了跟营销公关相关的工作，直到去年跳槽到现在的T时代公关公司任职，现在已经在公司独立负责一个团队了。
    T时代和很多公司打jiāo道，包括很多明星的团队，在娱乐圈也有一些分支业务，自然多少能认识一些给得出资源的圈内人。但是，影视剧资源就那么多，而人脉说白了还是资源jiāo换。她没有资源可jiāo换，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让她哥拿什么去jiāo换。
    陈艺如对她半死不活的艺人生涯着急，也说过很多次要替她去找徐然或者gān妈聊聊，但是陈艺如其实也不想以曾经的救命恩人的角色去要求别人做什么，所以她从来只是说说而已，没下定决心。
    躺到chuáng上，迟宸溪喃喃。演员这条路走不下去，先当当网红，然后去公关公司碰碰运气，没准也能找着工作的，反正是饿不死就行。
    除了这个，她还在努力地想自己晚上到底忘记了什么事。就在她关了灯，迷迷糊糊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记忆终于苏醒，她想起来了，她忘了找严序拿簪子。
    第16章 
    早上起来，陈艺如已经上班去了，医生周末也要值班。
    姥姥在厨房忙活，迟宸溪穿着睡衣，在厨房门口探了一眼。
    姥姥回头瞥了她一眼，立刻笑得分外慈祥，对她说：“醒了？一会儿就吃饭。”
    “姥姥，我爸呢？”
    “公司来了电话，有事出去了，中午之前能回来，跟你一起去你那个活动。”
    “不着急，活动挺晚的。”
    吃了早饭，姥姥去客厅看电视，她拿着手机也靠着沙发打算先闲一会儿。
    “你要看什么电视？”姥姥把遥控器给她。
    “你看什么我陪你看，你随便翻吧。”
    姥姥把台换到一个地方卫视，迟宸溪捞过一个抱枕抱到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沙发。
    电视里两男一女正在对戏，迟宸溪没看过这戏，不过女演员有点眼熟，小时候看过她的戏，有一段时间还把她当女神来着。十多年过去了，女演员虽然不年轻了，但是依旧漂亮。
    她看着电视已经不是看剧情了，而是看几位演员如何表演的，分析各自有的表演有什么特点。
    “姥姥，这剧名儿叫什么？”
    “这个冬天不冷。”
    她把怀里的抱枕紧了紧，眼睛瞟到电视屏的一侧，那儿写着电视剧的名字。她觉得这剧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下一秒镜头突然切换，高楼大厦，然后是一张男人的冷峻严肃的脸。戏大概也是冬天拍的，那男人呼出的一口气成了白雾。
    这不是严序吗？
    “这个是……”
    姥姥很热心地给她介绍：“这个是男主，演的警察……”之后balabala一阵解释。
    迟宸溪不自知地点着脑袋。和严序第一次见面，之后得知他是演员还专门去网上搜过。《这个冬天不冷》就是他们认识的那年拍的，中间因为各种原因，这剧给压了三年。看画面，服化道都多少已经落后最近的审美。
    在手机上随便搜了一下这个电视剧的名字，蹦出来影视剧打分，4.3分，上映时间就是最近。网上没什么讨论度，身边她也没注意谁有讨论这部剧的，看来这剧没什么水花。
    随手点开剧评，一大段都是吐槽的话。
    [一分给男主，一分给服化道，剧情，女主全零分。我实在是不能理解身为一个医生不是应该理智冷静吗？女主医学生毕业当医生再怎么也二十三四岁了吧，不知道是编剧的问题还是演员演的烂，完全像小学jī。]
    [演员演的医生穿帮太多，太不严谨了，一言难尽……警察破案的一条线很好，为什么要开爱情线，不如不要。2分给男主吧，演技还需要磨炼，分数看脸]
    ……
    “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姥姥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迟宸溪抬头看了一眼电视，男女主正吵架，严序的妆惨白，嘴唇起皮了，很贴合距离潜伏了好几天没睡觉的惨兮兮的形象，女主竟然还在搞事情吵架。只看了几分钟她都觉得这剧本不可理喻，不过，这大概是几年前的主流，男女主相爱相杀，女主还特不讲道理。
    “没有啊。”她轻描淡写地回应，“吃苹果吗？我给您削一个。”
    “没有吗，我看你老看手机。”
    她故作漫不经心：“我可是一直都爱盯着手机看的呀。”
    姥姥反驳不过她，转而改为不痛不痒地叮嘱：“别老盯着手机看，对眼睛不好，对颈椎也不好。”
    “行，我知道啦，给您削苹果去，稍等一会儿啊。”
    虽然不停地吐槽《这个冬天不冷》，但是上午播出的三集她竟然咬着牙看完了，不过都是自动cut版，严序出来的了就看，没有严序的镜头，她就gān其他的。还没到中午，林弯弯来了电话，她才舍得把电视剧放下。
    “在gān嘛？”
    “看电视。”
    “你不是下午活动吗，这么不上心？”
    “还早着呢，我刚发完微博，这会儿转发量不够，你愿意帮我转发一下攒攒人气吗？毕竟你可是有百来万粉丝的营销大号。”
    “你知道我发一条微博多少钱吗？”
    “对不起，请忘掉我刚才说的话。”
    “在家吗，我来找你，下午跟你一起去。”
    “你主动来陪我？”
    “家庭主妇也想有时间来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孩子给她奶奶带，我今天跟你去现场，能混个脸熟多好。你帮我引荐，我帮你转发，免费。”
    迟宸溪不无调侃：“刚还想感叹一下人间有真情，原来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得，你赶紧来，顺便吃一顿我姥姥做的饭，刚好我也把我爸拒了。他要跟我去现场，肯定受不了那种气氛，让他受罪。”
    很快说定了，她挂了电话在家等林弯弯。午饭过后出门，直奔活动现场，有人专门化妆，然后走流程。
    她时不时会拿手机看一下，某一次打开之后，微信有人@她，是严序，转了她上午发的要的那条宣传微博，还给她发了一条私信。
    “今天有事，没法取现场给你支持，加油哦！”
    她轻咬着唇角看着那一行文字，想着些有的没的，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千禾安排了曼姐的助理关彤过来，和倩怡的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等倩怡的人走了，关彤到她身边：“宸溪，你紧张吗？”
    “还好。”
    关彤搓了搓手，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给曼姐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线上线下都算宸溪的业绩，可是10000的目标太高了吧，单价也不算低了，200多个零头。流量明星都不敢这么大胃口，真的行吗？”
    “……”
    “……好，我明白了，嗯，好。”
    当听到一万套的时候，迟宸溪的笑容几乎立刻凝固在脸上。她今天还有业绩要求？不是说只是让她来直播么？直播完拿钱走人就好了。
    “宸溪，你稍等一下，发一段视频到你的微博，然后我们公司的人都会转，也会安排人转发。”
    “什么视频？”
    “昨天不是有直播的排练嘛，倩怡有录下来发给我们，刚刚公司剪成了一个短视频作为宣传。”
    “我已经宣传过一条了，而且我粉丝不太多。”她一百来万的粉丝有多少活粉她也没个数，就算一百万人都是活粉，其中一百分之一的人立刻来买这套产品，那概率也不高。
    “公司那边也会有措施的。”
    “签合同的时候，我不记得有这一条。”
    “后面的补充协议，你没看到？”
    这话让迟宸溪哑口无言，的确后面的确有个补充协议，经纪人可代理签字，毕竟有合同在先，她也没有太在意。
    关彤也不再跟她争这个事，说：“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活动要开始的时候我来叫你。”
    两人说话的时候，林弯弯在旁边一言不发，表情微妙，顺便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网上旗舰店的情况，再查看了一下直播间的人数，没忍住笑出来。
    “溪溪，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红了，你要再继续跟你这个经纪人，你这辈子都别想红了，她是把你当网红来培养，首先榨gān你现有粉丝的韭菜价值。你以前很少接这种商业活动，偶尔接一次，粉丝很可能会买单，再加上这次是线上线下一起促销，一万的销售量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有过这么一次，她很可能会来第二次，你以后的定位也就只会在网红了。而且价值被利用gān净了，可能很快就把你弃掉。”
    迟宸溪脑子还懵着，呼出一口气才说：“我现在好想请律师。”
    “恕我直言，律师也帮不到你。现在，你这个状况，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你的任务完成，我天，一万套，至少你得完成百分之八十才能勉qiáng过关。也不是说今天一天吧，到4月30号，优惠截止，那么你还是有一点时间的。”林弯弯蹙着眉头，“他们这个策划案也太鲁莽了，是不是营销团队被上面bī疯了瞎搞的，太魔幻了。”
    迟宸溪没跟着一起抱怨，先把宣传视频上传，还写了一段文案。很快有人转发和评论，不过点进转发人的主页，很多都是很低级的水军号。
    “我转了，不用谢。”林弯弯摇摇手机，“不用给钱，我回头跟你打听点事，抵了。”
    “打听什么消息？”
    “你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转发量吧。”
    她低头，连连呼出几口气，免得自己憋屈死。曼姐是个傻子吗？想钱想疯了吗？自己是个傻子吗？为什么会签这么荒谬的文件？倩怡的策划是傻子吗，明显的完不成啊！
    气了半天，她才想起没回复严序的私信，点开对话框。
    “我给你讲个笑话，品牌方给我的任务的一万套产品。别说我一个月完不成，我一辈子都完不成，[狗头]……”
    活动开始，迟宸溪自觉自己完全是被bī上梁山了，却还是要硬扛着把活动流程一步步走完。到活动结束，她很想看一眼销售数据如何，可是又不敢去，心里暗骂自己签合同的时候为什么不慎重一点。任务完不成是有违约金的，曼姐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要走这样的一步棋。
    卸了妆，她把口罩戴上，林弯弯进了临时的化妆室，朝她摇摇手机。
    “迟宸溪，你堪比流量明星啊，一天一百六十万的销售额，请你也太划算了吧。”
    她愣了愣。今天促销的外场的确是围满了人，周末，又是商圈，看热闹的人更多。
    “真的假的，曼姐难不成藏了大招？”
    “管灵儿怎么转发你的微博呢，你们关系很好？”
    “管灵儿转发我的微博？”
    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掏出手机看微博，在热评前排有好几个眼熟的人。那条视频微博，不光管灵儿转发了，严序、宋菲还有剧组的另外一个演员也转发了，并且@她，给她鼓励。而最先转发的人又是严序。
    “你们俩熟吗？”
    “她……她……”迟宸溪惊讶得有些结巴，“她有两千七百万的粉丝诶。”
    “都说管灵儿人好，这也太好了吧。她有美妆产品的代言吗？”
    “有吧。”
    “那她帮你转这个，你在剧组是不是对她有过救命之恩？”
    迟宸溪和林弯弯对视了一眼：“我也想知道我是不是对她有救命之恩。”
    第17章 
    迟宸溪来电话的时候，管灵儿正在被经纪人赵璐实名制训斥。
    “管灵儿，你是不是想上天？”
    “我都已经转了，要是现在删掉，别弄个什么热搜出来，又说我炒作。你电话响了，你先……”管灵儿陪着笑提醒赵璐。
    在剧组的时候，迟宸溪和管灵儿关系挺好，两人微博互关了，私人电话号码赵璐不允许管灵儿给，所以没留，但经纪人的电话是留了的。
    管灵儿性格很好，对谁都是自来熟，从来对同组的女艺人尤其照顾。但是她已经在攀升一线花的阶段，赵璐不太允许她和没什么名气的艺人走的太近，尤其是像迟宸溪这样的，怕她被人利用。
    迟宸溪先报了家门，赵璐对着电话客气几句。
    “没什么的 ，只是举手之劳，不影响。灵儿现在在忙，嗯，好，那就这样，拜拜！”
    赵璐的一个电话讲的格外官方和见外，管灵儿把眉毛挑了挑，拿过旁边的饮料啜了一口。最近减肥，减肥餐之外饿的时候只能喝这个。
    赵璐挂了电话，继续将没讲完的话。
    “你自己也有化妆品的代言，虽然你转这个并没有违反合约，但是终究影响不好，你想想你替别人宣传被我们的合作商看到，他们会怎么想？”
    管灵儿不太服气：“我转的那条微博上面写了转发可抽奖，我也是网民，我凭什么不能参与？你都说了我没违反合约。”
    “你……”赵璐结巴了一下，“你怎么总是这么拎不清呢？你觉得你自己是个普通网友吗？你再这么随便，早晚会出问题的。”
    事实上，她转这个微博也是看到严序先转发的，他转发的文案里用的是《凝碧传》里的角色。《凝碧传》这部戏管灵儿是女主，扛收视的重心势必会放在她身上，现在提前预热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不是吗？所以她才跟着转的。
    管灵儿没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免得被赵璐又一顿训，毕竟一部剧是有它专门的宣发团队，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插一脚再拿出来说，面子上多少有点不好看。而且现在算算日子，这部剧要等到国庆播出，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
    “那我以后不这么随便，行了吧？”管灵儿知道赵璐是为自己着想，语气软下来，继续说，“只是我真的很不喜欢你把我所有的朋友都解读为会蹭我热度想利用我的角色，我们在剧组待了那么久，宸溪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你真以为娱乐圈有朋友？”
    “为什么会没有？慕南不是吗？还有明光。”明光是跟她合作过两次的男星，两人关系一直都很好。
    赵璐盯着她半天摇摇头：“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我也懒得和你争这些。”
    ---
    连着好些天，迟宸溪去看倩怡旗舰店的销量，无限接近一万套，不过始终没达到一万的目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不过林弯弯和她哥都说了，这次的活动中的销量理论上来说跟她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他们都不太明白为什么曼姐会代签明显坑人的协议。
    林弯弯在微信里跟她提过好几次，让她不要把这件事当真，该工作就工作，该上课就上课。到四月中旬，迟宸溪已经渐渐把这件事放下的时候，公司里传出了小道消息，刘美珑和倩怡签约了，成为倩怡明雅系列的大使。
    起初她不太相信，因为明雅系列就是倩怡chūn季促销主题的主打系列，要签约推广大使甚至代言的话，那么一开始的直播就不该找她。直到月底，合约正式确定，甚至旗舰店的产品页面有刘美珑的照片，线下实体店门外也有刘美珑的人形立牌。
    对着电脑屏幕上旗舰店新换上的带着刘美珑照片的产品页面，迟宸溪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对，新的一周的周一，她一早就直接去了公司找曼姐。
    刘美珑和她都是曼姐在带，之前刘美珑演了《凝碧传》的女二号，她侥幸演了女三。她们两人之间，要论在曼姐这里受捧的程度，那肯定是刘美珑，曼姐要优先给刘美珑拉什么资源她也无话可说，但是倩怡这事，她觉得憋屈。
    每周一，公司有例行会议，她在曼姐的办公室里gān坐着等会议结束。
    她这两年在千禾一直是不被重视的角色，或许她一开始就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而她自己也不太会钻营，对内不知道在公司找靠山，对外也不会去拉资源，甚至林弯弯一个搞新媒体的都比她会结jiāo朋友，在活动那天和倩怡的一个工作人员互相留了微信，之后还一起吃过饭。
    想到这儿，她给林弯弯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弯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稍等我一下，允许你问两个。”林弯弯那边有小孩的叫声，她应该正在带孩子，那边也有人在跟她说话。
    “你老早就劝我不要搭理倩怡的事，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瞒着我？”
    林弯弯那头沉默了几秒才回话：“是。”
    迟宸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倩怡签了明雅系列的大使，你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但是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林弯弯说话很慢，似乎在细致地组织语言，让迟宸溪听到真话而不至于太愤怒。
    “签约的消息一出，我立刻跟廖智联系了，但说到底她在倩怡只是个小角色，所以她也是听说的。一开始那个一万套的目标确有其事，但是你经纪人主动要签的，算是军令状，如果完成，那么倩怡会考虑和她手底下最有潜力的艺人签代言。
    “考虑的艺人里，除了你，还有刘美珑和另外一个谁我忘名字了。签约费很低，但是你们三个的名气都不高，如果签约了，艺人和倩怡谁都不会吃亏，可以说是互为跳板。后来他们选择刘美珑，是因为刘美珑压了三部戏，跟你一起的凝碧传大概是国庆前后播出，还有一部马上要上的都市剧，她演女二号。而你，只有凝碧传这一部作品，而且是女三号。权衡之下他们没选你，但还是考虑过你的。”
    “所以，我是欠了人情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是吗？”
    “可以这么说。”林弯弯好像把孩子抱给了旁边的人，又说，“不过管灵儿那边似乎并不在意，所以你也不用想着还人情而bī着自己做什么。”
    管灵儿咖位大，或许是不需要她还什么人情，但是她的很多朋友和同学卖力给她宣传，包括严序，宋菲还有其他很多人。
    到最后，竟然像一场闹剧。
    “我想解约。”她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怅然若失。
    曼姐的办公室里除了她没有别人，但隔着玻璃，还是有人会往里张望。她的目光意外和某个人对上，她会冲对方笑一下，对方也会冲她点头回应，然后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解约？”林弯弯的反应中有些许惊讶，“你觉得可行吗？”
    “我签了五年，现在才两年，后面的三年如果依然是这个状态的话……”
    “你现在在哪里？”
    “公司。”
    “别冲动。”
    和林弯弯的谈话在曼姐进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挂了。”迟宸溪按掉通话。
    曼姐问她有什么事，张嘴之前却忍住了。关于倩怡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她问了没用，可能还会起反作用。。
    “我想看一看最近的工作安排。”
    曼姐轻描淡写：“工作安排……哦不好意思，这几天太忙了。日程我等一下就发给你，七月进组你是知道的吧。”
    迟宸溪知道自己情绪低落，但是先不说撕破脸的时候，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随和：“知道。”
    “那就行。这段时间保持体形，皮肤护理也要上心。”
    “好。”
    “那就这样了。这段时间你就休息一下，学校里有什么事情就赶紧处理了，暑假期间拍戏也刚好不耽误。”
    几句客套的话之后，迟宸溪出了公司的大楼。，顺便给林弯弯拨了电话回去，说自己没提解约的事。
    钻到自己的车里，她想哭，又哭不出来，就觉得特别憋屈，趴在方向盘上失神。
    她一时间有着特别qiáng的倾诉欲望，可是翻着手机，却好像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话。
    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严序也发了两条消息，一张图片，一句话。
    “今天开始给剧配音啦，看到成片，这是你。”
    图片是她的一张打戏动作，后期加了特效，隔着屏幕她都能看出图片中人满身的飒气，她竟然还有这么英气的时候。
    “帅，想嫁。”她回。
    他回：哈哈哈哈哈。
    虽然只是几个重复的字，她的心情莫名平复了很多。
    严序也有过合同纠纷，甚至还因为申请解约而闹到法庭去了，从前也是有男主资源的人，现在奔波于剧组演着别人不愿意接的反派配角。他都这么过来了，自己还有什么扛不住的呢。
    她半天没回复，他又发来消息：“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今天可能收工早。”
    第18章 
    当天是《凝碧传》配音的第一天，要给所有的配音演员一个适应的时间，所以收工时间大概会在晚上七点左右。
    迟宸溪跑了一趟房产中介，吃过午饭回了学校上课，下午掐着时间点就往录音棚去。
    天气逐渐回暖，她在宿舍里换了一件薄一点的风衣外套出门，顺便把口罩也戴上。倒不是为了挡脸，而是这段时间，A市空气质量不怎么好。到地方的时候还没到七点，她从出租车上下来。
    录音棚她是第一次来，本来想打电话给严序的，但是怕影响他工作就忍住了。进了大楼，往里走，严序之前说过《凝碧传》在四楼配。楼层不高，她直接选择走楼梯。以往听说过，配音的工作qiáng度很大，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是家常便饭，这个点了，大楼里还灯火通明，她走楼梯倒也不害怕。
    快到三楼，她脚步停住。
    “还差会儿到七点。”
    她头顶上有人说话，接着是按打火机的声音。
    依然是那个人的声音。“配音得半个月，少抽烟，对嗓子不好。”
    “我他妈……”点烟的人说话了，这声音很耳熟，“嗓子不好就不好吧，不好我也比他配的好。”
    “行，你科班出身，我知道你台词功底。不过你在人前还是谦虚一些，也注意一些。现在你拍的戏多了，也越来越红了，会有越来越多的镜头对着你，狗仔跟着你，言行都得注意。”
    “我中午就有气你知道吧。”
    “你跟他置气gān嘛，一个十八线，我都瞧不上。”
    迟宸溪知道自己偷听是不对，但是现在上也不是，下的话也会有脚步声，她不自觉地就定在原地了。现在，她很想知道慕南在和谁生气，他口中的那股人是谁？
    “我跟你说，我今天看了成片真的很生气，这个剪辑，不是我说，什么业余剪辑。我他妈花了那么多时间，几个月泡剧组，冬天还要淋冷水，今天这两集出来是这个效果？让我怎么配音，我情绪都断了。”
    “行了行了，有什么回去说。抽完这根，回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你是不是约了人？”
    “对。”抽烟的慕南狠狠地咂了一口烟，烟头从楼上被弹下来，跌到她上方的台阶上，砸出些许的火星。
    “那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
    紧接着是两人脚步摩擦地板和防火门被拉开的声音，而迟宸溪因为自己无意听了别人谈话多少有些心虚，自觉地站到灯光照不到的yīn影里，后背贴着墙，觉得自己活像个间谍。
    好半天她才迈步上楼，拉开了三楼的门，进去之后，还有胸前挂着工作牌的人在楼道走动，她双手插兜，在楼道里兜兜转转了几分钟终于找到电梯，进去按了四层上楼。
    本来以为自己还会和在三楼一样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但是楼道竖着《凝碧传》的海报，往前走一段，刚好遇到莎莎，严序的另一个助理。她和小牧有时候一起出现，有时候会换班休息。
    “宸溪。”莎莎一眼就看到她了，“刚到吗？”
    “对。”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严序哥说，要是他七点不能准点结束的话就让我来陪你一会儿，他那边应该快结束了，你稍等一会儿。”
    “我没关系。”
    “要不我带你去配音间看看。”
    “可以吗？”
    “我们不进去，外面就可以看到。”莎莎带着她往录音棚里面走，对面慕南和他的经纪人刚好迎面过来。她抬眼看了那两人一眼，慕南目视前方，似乎并没有看到她，一边走一边戴墨镜。
    她也没有主动打招呼，尤其她刚刚才在楼梯间听到他和他经纪人的对话。虽然她不能确定慕南指的人一定是严序，但是不管是严序本人还是慕南，对不如自己的艺人都是从内心里看不上的。她在剧组的时候，多少就能感受到一些。
    慕南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拍戏，第一部戏就是上星的大制作，出道至今出演的都是男主男二的角色，甚至连男三号都鲜少出演，更没有过龙套的经历。因为有人捧，在同龄的男艺人中算是一路顺风顺水星途坦dàng的那类人了。常年被粉丝和身边的人chuī捧惯了，对小角色的不屑也就慢慢培养出来了。 
    外界传言他是富二代，而公司也在努力地把他的人设往贵公子方面塑造，他就更不需要和最底层的演员有什么jiāo集了，他朋友圈的准入门槛也很高。
    不过是见面了装不认识而已，竟然会让她一时间想到很多，而且都是负面的。迟宸溪摇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对慕南开始讨厌，她不该把自己的不顺利归咎到无关人员的身上。
    收回目光，再往里没几步就是严序所在的录音间，房间不算大，一人一桌一椅，桌上有纸笔，比嘴巴稍高一点的地方竖着麦，他戴着耳机正在念着台词，紧接着，她看到他张嘴一阵大笑，收尾处又再哭，生生地把剧又演了一遍。
    隔着玻璃，迟宸溪看着桌前严序的侧脸，他非科班出身，演戏全身心投入，在剧组的几个月，他整个人身上渐渐染上了孟垣这个角色身上的那种忧郁内敛的气质。上个月见他的时候，她以为他已经出戏了，这会儿再看，即便是一身现代的衣着，他一蹙眉，一垂眼，又成了剧里那个孟垣。
    严序刚刚配的那场是当天的最后一段。配音导演在外间说了配音通过，这一天就算正式收工。
    配音也需要入戏，而且因为赶进度，一天下来，很消耗体力。
    迟宸溪跟之前在剧组共事过的同事说话，严序把外套穿上，一边朝她走，一边系围巾，眉眼间有一丝倦色。她扭头看他，心口蓦地像有一只蝴蝶扑腾了几下翅膀，她不自觉地快速扇了几下睫毛。
    “严序来了，你们等会儿约着要去吃什么啊？”那个同事随口问了一句。
    “中餐，吴老师要不要也一起。”严序把剧组所有比他年长的都称呼为老师，哪怕年长一点点都是，即使从剧组出来，他还是没改口。
    “不了不了，我只想赶紧这边结束回去睡觉，你们去吃吧，尤其严序，导演让你减肥，在剧组瘦了好多。”
    严序笑了笑，先前的倦色都烟消云散。
    莎莎订了一家中餐厅，把订单给严序jiāo接了自己就要回家。严序在他们工作室成员的面前没什么架子，莎莎想回家休息，他也不拦着，只让莎莎把车也开走。他们两人打车去餐厅。开车去，停车位实在难找。
    出大楼到马路边打了辆车，严序坐了副驾驶位，迟宸溪坐后面。
    “这段时间都没你消息，是在忙什么吗？”路程很远，不找点话说总不太自在。
    严序从前方回头，偏着脑袋跟她说话：“大半个月都在培训台词。在剧组拍摄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台词跟灵儿和慕南比了差些，尤其灵儿，演戏很灵，台词也扎实。这部戏导演决定大部分演员都用原声，我也不能太落后，影响了剧的质量。”
    “我觉得你台词挺好的。”
    “你对我是还有孟垣的滤镜吧。”
    他说这话，自己先笑了，迟宸溪在后排撇了下嘴：“都杀青多久了，早出戏，没滤镜了。”
    到了餐厅，两人被领到预约的位置坐下。还好，靠窗的位置，从窗户望出去，下面是这个区的中心花园。比不上南方四月鲜花争奇斗艳，但那里一片生机是肯定的。尤其还有大人小孩在里面散步歇息。
    两人各自手拿一份菜单，迟宸溪点了两个菜就放下了，她没有忌口，也没有特别喜欢的菜，随严序怎么点都可以。严序也知道她的习惯，不推辞，自己斟酌了一会儿，点好菜，服务员便出去了。
    “我其实挺想问你个问题，但是怕你介意。”
    严序看她满脸的严肃，用笑意缓和了一下气氛：“你随便问，我如果介意可以选择不回答，你别这么紧张。”
    “我没紧张。”她反驳。
    “好，你没紧张，问吧。”
    他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一边等着她问话。
    “你今天有没有和慕南产生什么分歧？”
    严序有一丝迟疑，把脸转向窗外，轻描淡写地说：“没有啊，我跟他能有什么分歧，我们各自配音，不在一起。”
    第19章 
    严序在戏里演技很好，在戏外，演技就有些拙劣了。
    迟宸溪盯着他的侧脸看了看，把话题转移开：“今天怎么突然约我吃饭？”
    他转回目光，眼中恢复了先前的笑意：“我们工作室的同事说你心情不大好。”
    她脸上浮现出疑惑。
    “你今天是不是去你们公司了？”
    “对啊。”
    “我经纪人刚好也去你们那栋楼谈事，撞见你了，说你印堂发黑，丧气满满。”
    她双手在空气里胡乱挥了两下跟扫晦气一样：“谁印堂发黑了？”
    严序一噎，赶紧改口：“别介，印堂发黑是我加的，她说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是不是在公司遇到什么事了？”
    “辛迪姐去我们公司gān嘛？”辛迪姐做严序的经纪人很多年了，和迟宸溪也认识。
    “不是去你们公司，你们大楼不是有部分租出去了么，她去其中的一个工作室谈事。”
    “哦，也对。”迟宸溪不自觉地抠了抠被涂成豆蔻色的指甲盖，回想自己脸色不好大概是从曼姐办公室出来下楼之后吧。别说心情不好，她当时气得就差呕吐了。
    “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今天好好吃一顿饭，有什么烦恼就到此为止。”
    她莫名又被逗笑了。
    “我是小孩儿吗，一顿饭就能让烦恼烟消云散。”
    “有什么烦恼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呢？这餐不行就再加一餐。”
    她抬手阻止：“行了，要真这么换算，我早胖到变形了。”顿了顿，她说，“严序，对不起。”
    他没get到突来的道歉是为什么，刚好服务员过来上菜，谈话暂停。等人走了之后，他问：“你又做什么事对不起我了吗？”
    “一年前，呃不对，快两年了，打电话骂你。”
    他既是不解又是忍不住笑：“你就这个问题已经跟我道歉过很多次了，而且我觉得你骂的其实没错，毕竟都已经到了签合同的那一步了我才放弃，影响不大好。”
    “不一样。以前道歉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误会你了，现在道歉是因为感同身受，而且我在你本来就低谷的时候还责怪你。”她叹了一口气，“我终于感受到合同在身身不由己却又没办法解释又无力抗争的那种愤怒，委屈，还有无奈。”
    她本来是不打算对着严序牢骚的，可是话头一敞开，她就有些收不住了。
    “好，我今天依然接受你的道歉，以后别再道歉了，你也没做错什么。其实，辛迪姐跟我提了你和公司有了点摩擦，怎么说呢，在娱乐圈里，不管是对外的大圈，还是公司内部的小圈，被抢资源的事多的数不胜数，看开一点。”
    “嗯。”她点了点头。
    “做了这一行，以后类似的情况会更多。”
    本来还心有戚戚，多少有些感谢严序的安慰，谁知道他后半截话完全是毒jī汤。迟宸溪拿着筷子的手一紧：“严序，你会不会安慰人？”
    “嗯……”他闪烁着眼睛看着她就快要晴转yīn的脸色，不由得苦笑，“要不我发个红包给你？”
    她还真不客气，掏出手机朝他扬了扬：“发，我等着看你安慰人的诚意。”
    ---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
    路上车来人往，街面上有柳絮，一缕一缕集结到一起，裹成团，在路面上飞。
    “把口罩戴上。”严序提醒到。
    迟宸溪顺手用手背拂了一下脸颊，听话地戴了口罩。一到chūn季，市里大街上就是柳絮翻飞，还有四月飞雪之说。
    “今天在外边等你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徐帅了，没想到他这么年轻，而且说话和配音的声音我不太能对上号，但是看他的工作证的确是本人。”
    徐帅是配音演员，为很多影视剧做过后期配音，年龄30出头，但他演绎的基本都是中年期帝王将相的一类角色，声音浑厚，气场全开。
    “他的嗓音可塑性太qiáng了，《星辰如故》的男主也是他配的。”
    她诧异地微微张了张嘴。《星辰如故》是正在热映的一部网剧，全剧主要角色皆启用高颜值新人，线上线下讨论度都很高。虽然她没看，但林弯弯看的时候她瞥过两眼，男主是个20岁的年轻人，嗓音中还有如沐chūn风的少年气。
    虽然知道了这么多，到她这里，也只会gān巴巴地感叹一句“太厉害了”。她是真觉得厉害，尤其很多前期演员演得不怎么样的，由配音演员用声音再次演绎，可以把原本的不及格提到六七十分。
    沿着街边的路走，一会儿走到路灯以下，一会儿，两人会隐到灯光暗淡的地方。
    “今天梁编剧联系我了，还提到你，她联系你没？”
    迟宸溪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呢，可能随口一提吧。在剧组的时候，有你的地方必定有我，所以出了剧组梁编剧联系你的时候就习惯地提我一下呗。”因为玉霜这个角色和孟垣的戏大多在一起，好像很自然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俩出现是理所应当的事。尤其那会儿，她刚到四楼，见着之前在剧组共事的同事，她还没问，对方先问了是不是来找严序的，还拿剧里她常念叨的口头禅调侃她。
    剧里她是孟垣的跟屁虫，剧外面，工作人员把她当成严序的跟屁虫。
    想到这儿，她微微弯了弯唇角。
    “你等一下。”严序叫住她。
    “什么？”
    她停住脚步脸转过去看向严序，路灯光刚好落在两个人的身上。严序抬手，摘掉她头顶粘上的柳絮，而那一瞬，迟宸溪差点忘了怎么呼吸。
    “一到chūn天这东西就到处飞。”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语气如常，神色如常。
    她qiáng迫自己不要呼吸的太大声，一面qiáng装云淡风轻的腔调，不咸不淡地说：“是啊。”
    把柳絮扔掉，严序继续往前走，并说回之前的话题：“梁编剧说，她朋友有个剧本，最近正在选演员。导演的初衷是，这次找脸生的人，但也不能是完完全全的新人，梁编剧想到你。不过，这个项目不太被看好，本子是文艺片，还是青chūn题材。导演和编剧是同一个人，也是新人。所以梁编剧在犹豫要不要找你去试试。”
    “梁编剧能想到我，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还有一个问题，片酬很低。”
    她想了几秒钟，颇有些郑重地说：“如果可以，我倒挺想试试。”
    第20章 
    两人打了同一辆出租，绕路先把迟宸溪送到家。临下车，严序把从剧组带回来的簪子给她。
    “上次忘了，这次给你。”
    迟宸溪接过簪子，上面还有严序的体温，他之前手揣在衣袋里，簪子大概一直被他攥在手上。
    “多谢。”她把簪子在手里转来转去看了看，“真好看，可惜平时不能戴着出门。”
    严序笑了下，车子停下来，他先下了车，一手扶着车门。迟宸溪跟着下来，远远地朝小区外面扫了一眼，这次她家里没人在小区外面等她。
    “进去吧。”他说。
    她点头，转身打算就走，严序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话要说，她迈出去一步又停住，扭头看他，但没说话。
    “宸溪。”
    “嗯，”她扬了一下下巴，“有话你说。”
    “你们合同里有没有艺人合约期间不得恋爱的条款？”
    她眨了眨眼，一那么一瞬她脑子里是空白的一片。继而，心里像有烟花瞬间绽放，但表面却还是要保持沉稳平静，因而她不得不把脸转向一侧来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只是这么一问而已，也没说其他什么意思，她总不能自作多情吧。这么想着，她一双眼睛胡乱瞟着，一边装模作样地“嘶”地倒抽着气。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要不我回家看看合同，然后告诉你。”
    他轻巧地回了个“行”。
    她指指身后：“那我可走了哦？”
    “嗯，我也走了。”
    “你走吧，师傅还等着呢。”她屈身看了看驾驶位的司机，一边咬着唇，怕自己会笑得太明显。
    严序轻咳了一下，gān巴巴地没话找话：“嗯，梁编剧那边，我再问一问具体情况。”
    她点头，抿着唇笑。
    在小区里转悠了半天，她后知后觉的懊恼上来了，为什么她不多问一句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点开微信联系人，她看着严序的头像，竟然嗤嗤地笑出来，又赶紧把嘴捂上。
    回了家，陈艺如正在chuī头发，看起来也是刚回来没多久。
    “回来啦。”
    “嗯。姥姥又睡啦？睡的真早。”
    “你也不看看你回来什么点了。”
    她仰头看看客厅里的时钟，过11点了，这不是还早着么。进自己房间换衣服，陈艺如用手理了理头发，也跟着进了她房间。
    “那什么，我有事跟你说，你爸已经同意了。”
    她警惕地看着陈艺如，这个时间点，她妈妈这么郑重的态度，她有点慌。身边研究生班的同学小的二十二三，大的三十往上的也有，单身女性都逃不开一个话题，家人催着找对象。过年的时候，她就因为这个问题被一圈人提点过了。回到自己家，她爸妈倒也没bī着她要结婚什么的，但是时不时都会跟她提找个男朋友。
    “什么？”
    “你搬出去住。”
    她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又有些不解：“怎么突然让我搬出去住？”
    “你说你多大了？”
    “23。”
    “二十四。”陈艺如纠正。
    “这才几月，我离二十四还好几个月呢。”
    “不重要。”陈艺如掰回话题，“我们家四环那套房子，租客退租了，你爸请人打扫过，就等着把一些旧家具换掉，你就可以搬进去了。”
    迟宸溪绷着嘴沉默了一下，一个人住自由，那敢情好，但是，“我为什么会有一种被扫地出门的感觉？我们家房子挺宽敞的呀。”
    “房子总不能空着吧。”
    “再租出去啊。”
    “麻烦。”
    一想到能一个人住，她就有点小兴奋，不过要自己做饭，这就让她有点苦恼。过年在奶奶家被bī着学的厨艺给丢的七七八八了。
    “那我偶尔回来蹭饭总行吧？”
    “吃饭是可以的。”陈艺如有着太后娘娘网开一面，扫地出门回头还能回家吃饭的仁慈。
    本来迟宸溪在学校有课的话就不回家，回家也不占地方，不过或许真的如陈艺如所说，房子空置làng费，租出去麻烦。
    她很清楚自己合同上写的什么内容，公司没有明确禁止艺人恋爱，但是要求非公司安排，即便有恋情也不能曝光。
    她一手拿着合同，一手开着对话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严序。
    ---
    在学校上完课，她直接去了林弯弯的工作室。林弯弯的人脉都是小虾米但是足够广，而且她消息灵通，迟宸溪想跟她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剧组正在选角的。
    和千禾解约一时半会儿实现不了，公司不管她，她自己找到戏演，公司总不会拦着她吧。
    想到严序所说的那个电影，她有心想试一试，来林弯弯这没准也能知道点什么。
    到林弯弯的办公室，里面的同事都认识她。她把带来的咖啡给办公室的人，几人纷纷道谢。这里面最先和林弯弯合伙建工作室的李姝领她现在一个小小的休息室等一等，林弯弯正跟人谈事。
    李姝过了一会儿，回来给她端来一杯柠檬水：“蜂蜜渍的柠檬，弯弯亲手做的，无添加。”
    “她还有这闲工夫，以前可不会。”
    “当妈了，人就有点变了。上次弯弯说要跟你打听事但是回头她给忘了，今天才想起来。”
    “什么事？”
    “这会儿和弯弯谈事的是接手慕南公关工作的人。”
    “慕南？”
    “对。你知道慕南吧，你们是刚合作了一部戏。”
    “哦，算合作吧，他男主，我和他对戏的部分很少很少，一点点。”她用两根手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五月十五，慕南的戏就要上了，披着职场外衣的言情剧，应该挺捧人的。”
    “嗯，是吗，那他资源还真是好。”
    “现在屏幕上活跃的都是八零后，最年轻的也是八零末，九零后里有演技的没几个，就算有演技，也不一定能轮的到不清流量而请个三线。”
    “慕南不只三线吧。”
    “电视剧三线，不能再多了。就是平时通稿chuī的多了，你对他的咖位产生了错觉而已，这也就是公关和宣传这种团队存在的意义。天天打广告上热搜上综艺节目刷脸，出门走哪儿都是这个人的广告，你就会觉得这人真红。有时候是真红，但有时候，就是迷惑人的手段使得够足而已。”
    这么一说，迟宸溪仔细想想，她认识慕南是电视剧，但是那电视并不好看，但是他广告不少，杂志也拍了不少，还老传出和这个女艺人有绯闻，和哪个明星一起旅游上热搜什么的，她还真以为他挺红的。比自己大一岁多，他是明星，她是透明。
    两人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李姝跟迟宸溪没多隐瞒，直接说：“刚刚来的是他们公司的公关团队，这次来是要跟我们谈合作，营销号包月写通稿，我们手里的所有营销号都包，月费很可观。”
    “挣钱当然好啊，可是营销号包月，怎么这么奇怪。你们不是按发稿数算的么？按时间段来包，那就是他想要什么稿你们就得写什么了？”
    “我们有这个顾虑，娱乐八卦这种营销号如果屁股坐歪了，很砸招牌。现在这种号很难做，自媒体已经被上面整顿过一次了，广告不敢乱接，爆料也要再三谨慎，一不小心没准就喜提律师函。要真弄个包月，一旦合同签字了，他们想发什么我们都得发。”
    “弯弯就是要给我说这个啊，我对慕南了解的不多，你们想知道哪方面的？他日程很满，加上他毕竟是男主角，金贵嘛，打戏什么的也有替身。除此之外，就我所知道的，也没有什么黑料，要是让你们chuī彩虹屁，应该不难。”
    “没黑料？”
    迟宸溪开口，想说点什么，比如慕南这人很傲气，在剧组一向都不太搭理普通的工作人员。想想又算了，有点大牌脾气的也不只是慕南一个人，而且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总不能所有人都像韩国艺人那样，对比自己年长的都毕恭毕敬，礼节周到得刻意和生分也不至于。
    “好像是没有的。”
    李姝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不过看表情，又不像。像她们做新媒体这一行，培养出几个粉丝几十万的号不容易，尤其她们的号不掺水不买粉。上次林弯弯帮她转发了倩怡的推广，按道理她还得给人家一笔不小的费用。要是为了贪图一时的收入，完全被某个明星收买成了御用打手的话，等这明星不需要她们了，那这几个号的信誉可能也败光了，粉丝对其的关注度也会下降。
    两人没聊多一会儿，外面有人说话和走动的声音，迟宸溪听到林弯弯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坐着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
    “怎么样？”李姝先发问了。
    “我只同意两个微博号给推送，微信公众号，一篇5万。”
    李姝迟疑：“一篇5万，会不会太高？”
    “我应该张口50万的，吓走他得了。这次微博只合作一个月，发的多了，对我们不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如果粉丝意识到我们在收钱给人泼脏水，名声臭的是我们自己。”
    迟宸溪不解：“泼脏水？”
    林弯弯跟噎了一下似的顿住，然后才缓缓地说：“也不是泼脏水啦，不该这么说。”
    迟宸溪一双眼睛把林弯弯扫上扫下，盯得对方眯着眼睛笑，顺便把李姝推了一把，让她出去做事。
    第21章 
    李姝之前说的那个都市言情剧叫《假面情侣》，是慕南的又一部小言剧。去年暑假播了一部剧，慕南收获了一些粉丝，这部剧播出去，预计又会多一票迷妹。
    “你男神是慕南吧？”林弯弯问。
    迟宸溪眼神一凛，甚至眼中有一丝嫌弃，林弯弯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立刻追问：“难道我的信息有误？”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放在几个月前，她还没见过慕南本人，不知道他待人的态度，即便不是特别喜欢他，但是被误会是她偶像她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反应。
    “去年暑假，你不是还在朋友圈里夸他演的毛一凯很迷人么？”
    “我只是客观的夸一夸，再说了，那剧后面挺难看的，反正我是只坚持到八集就弃了。”
    林弯弯耸耸肩：“那我就放心了，刚刚我还怕李姝说错话。只要不是你喜欢的人就行。”
    迟宸溪把之前没动过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放松地靠到沙发上，问：“你刚刚说什么泼脏水？”
    “去年那个剧你还记得吧，慕南饰演男主毛一凯，但是后面男二顾晨骏的戏份很多。”
    “我不太记得了。”不是不记得，她根本就没关注。
    “后来就传出说顾晨骏纯新人，有背景，还是在校学生，第一部戏就出演男二号。 
    “其实啊，顾晨骏是瀚海前年签的艺人，正被大力的捧呢，演男二号倒也无可厚非。毕竟那只是一个小言剧而已，又不是多大的制作，他们公司这点捧的能力还是有的。
    “慕南的男主戏被人抢了风头，他公司肯定不乐意，所以这眼看着又有一部戏要上了，他们要事先做好打算。”
    她很是不解：“不对啊，我没看完，看了前面几集，男女主戏份挺多的啊。”
    “现在追究谁戏份多都不重要，慕南的团队现在已经把他们的部分方案给我们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的几个营销号会跟着他们的要求走。”
    “那他们现在是打算给谁泼脏水？”
    林弯弯讪讪，摆手：“不是，我就那么一说，也不是什么泼脏水。说到底，这圈子里，谁能gān净的了？为了戏份，为了曝光，为了红，谁都不是gān净的蚂蚱。”
    网上已经在为《假面情侣》预热了，除了剧的宣发团队，主演们也在网上进行宣传。看慕南和这个剧的女主的日程上，有几个综艺节目已经安排上了，差不离都是为了给剧做宣传。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被先前的事带偏了，迟宸溪差点忘了正事，跟林弯弯说明了来意，林弯弯跟同事查了查最近收到的消息。
    “选角的剧组最近还真有几个，不过看了制作团队，我看好的只有三个。”她把平板递给迟宸溪，手在屏幕上指了指，“刚好你七月有个小配角的戏，花不了多少时间，这前后都是闲着，和你时间能对的上的也就这几个了。”
    迟宸溪反复看了看林弯弯选出来的三个剧，“这要么是名导演，要么是大IP，角色大概都已经内定了吧。”
    林弯弯摇摇头：“不不不，都是公开选角的。按照你现在，咖位小，但是演技还行，长得也漂亮，还是科班出身，关键是便宜，进大剧组演个小配角，没准哪个导演觉得你很不错，下部戏想到你。”
    “我把时间理一理，都去试试。”公司不给她安排，她只能自己跑断腿了。“不过，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什么文艺片在筹备的吗，电影，新人导演。”
    “文艺片，还是新人导演……”林弯弯手指搔了搔耳际，起身在平板上翻了翻，“我知道的只有这个，《冬季向日葵》，一直在选演员。就我打听到的消息，演员都选了好几个月了，没定下来。反正挺多有名的没名的都去试过了，导演很不给面子，听说有投资方都怒了，要撤资，但是导演特别杠，在选角的问题上坚决不松口。再这么下去，这片子可能会死在起跑线上。怎么，你想演这个？”
    “嗯。”
    林弯弯没拦着她，把身体往沙发里靠了靠：“去吧，不管好项目烂项目，都试试。”
    ---
    因为即将搬出来住，有空闲的时候，迟宸溪就会去看看她即将入住的房子。房子厨房的橱柜要换，墙壁也要重新粉刷，她后来跟工人师傅一合计，gān脆把卧室的窗户也改了做个假飘窗。客厅里的家具有些年头，玻璃茶几的一个角裂了，皮沙发的皮也破了，她联系了人，隔天会来把这些旧家具收走。从房子里出来，严序来了电话。
    “我给你发消息了，你可能没看到。”
    她愣了一下，她还真没看到消息。
    上午在课上，她终于给严序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合同对艺人的恋爱自由没有约束，那之后严序也没反应，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发了这么一条之后，也就没再说其他什么，再加上后来一忙，也就没再想这事。
    “是没看到，你发什么了？”
    “我还欠你一首歌。”
    “我知道。”
    “我给你发了小样，你可以试听一下。”
    周围只有路人，没人认识她，无论她如何雀跃都不会有人打扰到她。走路的步子都比轻盈了许多，她轻快地回应道：“好呀。”
    挂了电话她点开微信，顺便把耳机插上。严序的嗓音跟着音乐响起，这是一首慢歌。
    她以前听过他的歌，但好像从来没有一首歌像这首歌一样能攫住人的情绪，能令人很温暖，也很暖心的歌。不管是旋律，还是严序的嗓音，都和这四五月份的好天气相得益彰。
    把一首歌单曲循环了一路，回家也戴着耳机，姥姥跟她说话，她才不得不把播放暂停。
    剧组的配音很赶，工作安排的很满，而严序除了配音，本身还有很多一些其他的日程，连着几天都很忙。她把那首歌的听后感写出来，竟然成了一篇小论文，思考再三，没发出去。最后从中挑出几句话，把他的歌夸了夸，他在电话那头乐得很开心。
    林弯弯提到的三个剧组，没有公司推荐，迟宸溪直接连试镜的机会都没拿到。另外的两个剧组，一个试镜失败，另外一个试镜之后，也是几天都没有回音。
    不过，也不清楚是哪个剧组的人泄露了她的个人信息，有人拿到她的电话号码，约她出去吃饭，她意识到哪里不对之后，直接对着电话那头喂喂几声，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不买保险，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拉黑。
    隔了两天，又有陌生号码打她电话，她犹豫着要不要接通，又担心万一是剧组通知她试镜通过了，直接挂了就错失机会了。
    谨慎地接通电话，听到那边自报家门，她才松了一口气。
    “梁编剧。”
    从林弯弯那里回来之后，她和梁薇联系过，但是接下来的几天梁薇都没有回应，她都以为跟第一个剧组一样，连报名的机会都没有。
    而梁薇这个电话是来约她见面的，地点在一家茶餐厅，一起来的还有《冬季向日葵》的导演兼编剧，马明明。
    马明明和梁薇是以前合租地下室的时候的室友，两人最初的目标一致，都是做编剧，后来梁薇成了编剧，马明明考了电影学院的导演系，既编且导。年龄不大，资历更是没有，马明明即将开拍的还是一部文艺片，更是大胆且冒险。稍微好的一点是，项目需要的资金不会太高。
    马导演本人比较健谈，开门见山地先把项目目前的情况跟迟宸溪兜了低，直说片酬有可能达不到她的预期。
    迟宸溪都没仔细想，她就是想着能有戏演，片酬好说，而且严序早就跟她打过预防针的。
    马明明点点头，然后说了对迟宸溪的要求。
    “需要你瘦，比现在还要再瘦一些。本身你个子有……”
    “165.”
    马明明笑了下，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其实很瘦了，但是这个剧本里，女主后期会因为学校的遭遇而越发的憔悴。”
    “不用试镜吗？”
    “需要有一个留底。”马明明接着说，“我喜欢你身上的那种坚毅感，而且我看过你们拍戏的花絮，你的哭戏很容易就来，哭的也好看。”
    还没说几句，倒先把她夸了一番，而且这么直白，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然而，马明明话锋一转，又说：“还有一个要求，拍摄后期，你的头发需要剪短。”
    “多短？”
    “我这样。”
    迟宸溪忍不住把自己的发梢按住。她的头发不算长，但是要一下子剪到导演那么短，实在需要点心理准备。马明明的头发有多短呢？像高中男生那样，发不过耳。
    她眨了眨眼，只稍作考虑，就点头：“没关系，可以接受。”
    马明明是个慡快人，笑得欣欣然：“那好，明天上午10点来试镜，地址我会发给你。”
    第22章 
    上午有课，迟宸溪跟学校请了假去试镜。
    虽然是导演亲自邀请，但现场来试镜的人并不只她一个人，而且冤家路窄，来的人里面有刘美珑，以及她们共同的经纪人，曼姐。
    好巧不巧，在停车场撞见的时候，三人互看了一眼，迟宸溪还要勉qiáng装作无事发生，其实三人都心照不宣。
    迟宸溪不怪曼姐厚此薄彼，甚至于曼姐明明知道这个剧组正在找演员，对她都没有透露一丝消息她也能理解。说到底，大家不过都是混口饭吃，曼姐一样，她和刘美珑也一样，各自有各自的考虑。
    迟宸溪来的早了点，刘美珑排在她前面，她后面还有一个女演员，是家人陪着来的，年纪小，看起来不过二十。光看气质和年龄，迟宸溪客观判断，这个小姑娘其实比她和刘美珑更适合现在这个角色，《冬季向日葵》的女主角就是高中生。
    试镜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而且她也参加过很多剧组的各种面试了，经验还算足够用。一组镜头拍摄完毕，她去服装间换了衣服出来，刘美珑斜斜地靠在楼道里。她一开门发出声音，刘美珑就朝她看过来，随后朝她走过来。
    “有事？”
    在《凝碧传》剧组，她和刘美珑关系一般，甚至还没有跟其他公司的宋菲关系近，大概人和人能不能亲近也看缘分，她跟刘美珑没缘。
    刘美珑态度意外的很诚恳，她说：“倩怡的事，我觉得有些抱歉。”
    迟宸溪面上闪过一丝诧异，眼皮抬了抬：“有什么抱歉的，我只是做一场活动推广，最后大使到谁手里那都是各凭本事。你给我上了一课，我应该感谢，你也不需要抱歉。”
    本想轻描淡写云淡风轻，但不自觉的，言语中透露出桀骜的意味。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倩怡的推广要仅靠她一人之力一天之内卖八千件产品是不可能的，除了她朋友的帮助，品牌本身就有用户基本盘，加上活动策划和宣传也做的很给力，而且曼姐那边大概也有些小动作，这一系列的加法终究让活动结果令人满意。
    她一开始是有些憋屈，回头一想，自己这推广大使拿不到手，给公司其他人做个顺水人情也行，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可是刘美珑得了便宜，偏偏还要来给她道什么劳什子的歉，她这口气还真装不出心平气和。
    刘美珑有些恼了：“迟宸溪，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喜欢你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和人好好说话呢？”
    迟宸溪沉默，盯着刘美珑看了看，有些尴尬。她这人就是这样，谁惹了她，她开心的话当无事发生，不开心也能忍住不当场发作，但是一旦张嘴说话，她的舌头和牙齿都恨不得把每一个字都打磨成一根尖刺去戳别人的脊梁骨。
    虽然知道自己这毛病不大好，但是有时候偏偏控制不住。
    “那你说了抱歉了，倩怡能转过头来签我吗？”
    “你……”打嘴pào，刘美珑大概率是赶不上迟宸溪，气势上就先输了。不过迟宸溪也就打嘴pào厉害而已，嘴上威风逞了，回头还是什么都捞不到。
    “既然倩怡不会那么做，那么你就心安理得地揣着，别什么抱歉不抱歉的，以后你飞huáng腾达了，别踩我一脚就行。我心里有气，我们聊天不可能愉快，走了，你晚点走吧，别一起下楼，我们都尴尬。”
    迟宸溪嘴巴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蹦着字儿，顺便自作主张地给刘美珑安排得明明白白，然后空中将手闲闲地摇了摇，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刘美珑在原地迟疑了几秒钟，在她等电梯的间隙突然又跟上，电梯门打开，两人前后脚进去。
    迟宸溪视她如空气，兀自按了一楼，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
    她没问刘美珑几楼，两人在停车场遇到，除了一楼，刘美珑也不可能去哪儿。
    沉默地盯着电梯一侧跳动的红色数字，刘美珑突然说话了：“今天我们俩过来其实就是陪跑的，最后那个女孩儿，高中生，投资人推荐来的。”
    迟宸溪心里猛地一沉，紧接着吸了一口气才没让自己岔气，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刘美珑一眼，电梯刚好到一楼，门外有人等着，她也没说话，径自往外走，但脚步放慢了，刘美珑自然而然地走在她身侧。
    “你知不知道我特羡慕你，什么都有。我外地人，今年25了，当演员好几年，没车没房，现在还住在公司安排的公寓里面。尤其特羡慕别人有人捧，有后台还可以直接带资进组。”
    “我也羡慕能带资进组，做梦都想能有剧本点名要我。谁都不比谁过的好，你不要羡慕我这羡慕我那，你主角戏不一定能抢到，女二的戏公司还是会给你争取的，比我好。”
    “你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今天这个事吗？”
    迟宸溪脚步一滞，突然盘算起来刘美珑这么跟她套近乎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如果陪跑就意难平，那她早该气死八百回了。
    她gān脆单刀直入：“你有什么话直说。”
    “我们换个地方说。”
    “就这儿，天宽地广的。”迟宸溪站在自己车子旁边，一手掐着腰。
    刘美珑有迟疑，但怕再磨蹭一会儿迟宸溪就要拉开车门扬长而去，顿了顿，说：“我想，如果曼姐能和倩怡谈妥的话，这个剧组的投资人也是可以换掉的。”
    迟宸溪的脑细胞活泛地运作，然后突然就懂了，面上一笑，回问：“如果倩怡愿意赞助剧组，那么那个拿选角来和导演掰扯的投资人也就没戏唱了，是这个意思吧？”
    “嗯。”
    “那祝你好运。”迟宸溪冲她笑了笑，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凶。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看着刘美珑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吞吞吐吐的样子她本来有气，并且越发地来气。
    公司没名气但有潜力的艺人那么多，曼姐为什么愿意推刘美珑上去呢？因为她听话，好控制，曼姐说一，她绝对不会说二，gān什么都很配合。而且当演员，她演技还凑合能看，也吃的了苦，曼姐喜欢她，其实能理解。
    “我可以帮你争取角色。”
    她语气放柔和了很多，像是叹气又像是长长地呼吸，说：“顾好你自己吧，我自己有房有车，不愁没饭吃。”
    说完，她就上车走了。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刘美珑，她又忍不住想打自己嘴巴子，嘴怎么这么欠，说话太难听了。
    她不是A市本地人，但很小就跟爸妈搬来了，凑凑合合算半个本地人。多亏爸妈年轻时候努力奋斗至今，目前有正经工作，到年纪退休了也还会有一笔稳定的退休金。家里有点小积蓄，再加上前几年她爸有眼光投资了房产，她什么事不gān收租过日子，照样能滋润成一条大胖米虫。一般人大概都会羡慕她会投胎吧。
    再往后视镜看，已经看不到刘美珑了，她眉头不自觉又蹙起来。自己没付出什么，也没什么有功劳的地方，凭着一腔子火气就冲人发脾气，的确有些不应该。
    “觉得抱歉吗？”她皱了皱眉，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她不喜欢刘美珑，但也知道对方有句话是对的，有资方撑腰，演员这条路会顺畅的多。她多少次想去gān妈那里抱大腿，但是多少次都忍住了。把车子靠边，她看着手机通讯录，还是作罢。她前二十几年过的已经很舒坦了，后面的路，就靠她自己吧。
    倒不是她gān妈还有她哥不关心人，她在这条路上遇到什么委屈几乎不跟家里说，更不跟gān妈家里人透露，她觉得靠自己是可以的。
    甚至于在她哥看来，她就是想当个网红，有心情了就去接个小角色演，犯懒了就窝着，自娱自乐的闲散人生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挺好。
    ---
    试镜后第二天，剧组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她给梁编剧打过电话，想侧面地了解一下，梁薇说，事情变得有点复杂，让她再等一等。剧组没说定她，但也没说定别人，稍安勿躁。
    一周都结束了，她心情好不起来。严序那边，配音工作已经快要收尾，依旧挺忙的，她便没和他透露她最近的状况，每天不痛不痒地聊几句。不过稍微让她欣慰的是，严序配音结束之后，已经有两个杂志社的约拍，还有剧组的客串，以及一个剧组戏份还算可以的配角。有工作是好事，不像她，不上课就只能在家抠脚。
    严序并没有明确地跟她戳破什么，时不时地她会怀疑自己多心了。既然他什么都不表示，她仔细想想，自己得憋住。要是真的会错意了，那就太尴尬了。
    她自己当然是明白自己心思的，她对严序有好感，但要说好感有多少，她拿不准。见到严序或者能和他聊聊天的话，她就会很开心，而具体到是否有qiáng烈地想要表白的情绪，她仔细考量了一下，好像没有。
    在饮品店等人的间隙，她点开微博，严序更博了。
    所有的配音工作结束，他在微博上发了和好几个工作人员的合照，大家都笑得很开心。大概是从剧组两人互关了微博开始，她看他的微博已经成了习惯，不过鲜少评论，也几乎不点赞，毕竟是自己的工作微博，多少不太方便。尤其是，她以同组演员的身份跟严序互动，但是不跟其他人互动又有些说不过去。
    手指敲着屏幕，她退出登录，准备重新注册一个微博号。到起微博名的时候，她想了想，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
    已经五月了，饮品店最近在推新品，薏仁红豆水，虽然没喝过，但是看图片倒是不错。她手指就打出薏仁，提jiāo不了，微博名已被占用。换做电脑的话，她大概就是用脸滚键盘起名字了，这会儿在后面加了几个字，“薏仁gang千军”，提jiāo之后，注册成功。
    有了小号，她说话都不用瞻前顾后了，活跃得像个水军，在严序的微博下面接连留了好多条评论，然后才退出来。
    等的人是陆渺渺，她这学期被导师拉过去gān活，忙的脚不沾地，终于在入夏前，两人能有时间见上一回。
    她在店门口一出现，就先神秘兮兮地冲迟宸溪一乐。迟宸溪见她那样，一个兜不住事的人，喜悦全写脸上了。
    第23章 
    陆渺渺从开学之后，因为跟导师的原因，差不多销声匿迹了。
    迟宸溪坐在对着店门的位置，看着陆渺渺像一只花蝴蝶一样飘到她跟前，刚好店员端来她刚才点的薏仁茶。
    “谢谢！”她跟店员道了个谢，转而问陆渺渺，“你喝什么？”
    “跟这个一样。”陆渺渺指着迟宸溪的杯子对店员这么说了一句。
    陆渺渺坐下，迟宸溪问她：“有什么好事？我看你已经兜不住啦。”
    “我的作业通过了。”
    “什么作业？”
    “我导师前段时间把我跟其他几个业内的编剧弄一起，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写了一集的戏，改了无数遍终于通过了。”
    迟宸溪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还是表示祝贺：“通过了，那得恭喜一下，这杯你先喝。”
    “不用。”陆渺渺摆摆手，“我知道你根本没听明白，我们的任务通过之后能有什么用。”
    迟宸溪陪着笑，陆渺渺一眼就把她看穿了。
    “知道崇明影视吗？”
    她点头，崇明影视谁不知道啊，在圈里很有历史了。几年前，内部改革整合之后异军突起，他们制作的每一部戏的收视率在同期都名列前茅。不仅收视率，在观众中的评价也极高。去年和前年，小荧屏最权威的长歌奖的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剧本被崇明影视全揽了去。
    “通过我导师的考核，我就可以去崇明影视的剧本创作部门了，而且他们最新的几个项目，我应该也会参与其中。”陆渺渺越说越兴奋，但是还qiáng压着自己的嗓音，而迟宸溪都差点要为她尖叫，忍不住双脚就要兴奋地往地上跺。
    虽然进入崇明影视的创作部可能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进去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样也是未卜且无知，但是能进入很多编剧想去都去不了的地方，迟宸溪真的很为自己的室友兼朋友感到开心。
    陆渺渺这段时间完全身处另外一个圈子，但是两人并没有搭不上话题的烦恼，她反倒带来了很多未经证实但被人口口相传的消息。
    “今年日子难过啊，我一个本科的校友年后拿了年终奖就辞职了，这都五月了还没找到工作，还跟我打听哪里缺人，她想换行来着。她是不知道，今年影视圈的状况也不好。”
    迟宸溪点头，就她所知，今年各个影视基地开拍的戏比去年少了接近三分之一。
    “嗯，她之前什么工作？”
    “房地产。房地产今年也不行了。”
    迟宸溪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唇角，她记得几个月前她妈是打算卖一套房子的，然而等租客到期了，她妈又突然改主意让她搬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
    “以前都是娱乐圈挣快钱，但是现在政策变了，今年之前的IP热cháo也散了，那些有钱大佬脑子冷静了很多，再不是像以往挥金如土不把钱当钱了，投资之前会请人再三做评估，俨然一副小市民买牙刷货比三家的架势。”
    迟宸溪调侃她：“小市民招谁惹谁了。”
    “打个比方，别揪得太认真。”陆渺渺继续说，“不仅如此，综艺节目也是各种限制，很多节目被整顿下架了，收视凑合且依旧存活的节目现在可紧俏了，那名额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多人都眼红。唉——”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说你这咋办？没有戏，又没人捧，连个刷脸的地儿也没有。”
    “我还是网红啊，想刷脸，我去直播彩妆不就行了。”
    “就你会想，心也太宽了。”
    迟宸溪绷着嘴唇笑，心里真是一把苦涩，也不好再提自己去几个剧组试镜都huáng了。如陆渺渺所说，坑就那么多，而且大多数坑里已经有萝卜了，她这棵没坑的萝卜现在还光屁股到处晃，不知道这个夏天里能不能找个坑，而不被盛夏烤成萝卜gān。
    喝杯饮料，就到了中午饭点，两人拎了包，去就近一家常去的湖南菜馆。陆渺渺喜欢湖南菜，但是吃了太辣的东西就容易上火，每次她想吃了就把迟宸溪叫上，她尝一些，然后迟宸溪吃，她就看着。
    点菜的时候，陆渺渺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开吃播吗？”
    “这家餐厅播过了，今天不开。”
    一边吃一边聊，陆渺渺说：“去那边报到之后，我会先去给古墨打下手。”
    “古墨谁啊？”
    “孤陋寡闻。”
    迟宸溪眨眨眼，笑：“有点耳熟，但我真不知道是谁。”
    “金牌编剧古墨，作品《万古江河》，《沧月明》，《巫山奇谭》。”
    迟宸溪回她一个吃惊的神情，她是真的很诧异，这几部戏可是有口皆碑的好剧，竟然出自同一个编剧之手。
    “你的表情能再浮夸一点么？”
    迟宸溪把脑袋点的极为认真：“可以。”
    “也不要太惊讶啦，前面两部戏是他和他的团队合作出来的，名声响当当，但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巫山奇谭》真的超好看，我看了三遍。”但是都没注意编剧是谁，不过倒是记住了导演和主演是谁。
    “又不是吃文字饭的，一部电视剧竟然看三遍，你厉害。”
    迟宸溪喝了一口汤，好剧不说看三遍，看十遍她都行。
    “古墨手里有一个项目，大纲已经做了七七八八了，我导师把我塞进去，就是想让我成为他团队的一员。如果到时候剧本出来，我能有一个署名，哪怕最后一名，那也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但是以一部大制作的剧出道，哪怕只是个小角色，这对年轻编剧来说是真的福气，同理，演员也是，在崇明影视的剧里演一个小角色，那也是很幸运的事。
    “什么项目，能说吗？”
    “这几部剧你都看过吧？古墨的风格你了解吧。”
    “没都看，但是知道一点，要么是权谋剧，要么是历史剧，里面会融入民俗文化和一些奇幻色彩。”
    “新片名我还不知道，但是内容听说主要讲孝文帝拓跋元宏前后的事，中国历史上挺混乱也挺有故事的一个时期，不知道古墨的着眼点在什么地方。”
    “看起来挺像古墨的喜好。不管怎样，总是要恭喜你一下的，要怎么给你庆祝吗？”
    “不用，”陆渺渺笑着挥手，端起杯子，“喝一杯水充数。”
    迟宸溪很配合地举了杯子，扣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喝了一口水，去看手机，不是新消息，是一个软件的推送消息。
    “《假面情侣》男二太耀眼，慕南再次下线，没有姓名！”
    “有人找啊？”
    迟宸溪把手机放下：“不是，垃圾推送，新下了个软件没关消息推送的设置，一会儿再弄。”
    第24章 
    陆渺渺找到了她的工作重心，也不再跟她一起过闲散的生活，好像所有人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除了她跟没线的风筝一样。
    没有戏拍没有课上，迟宸溪尽量找事使自己忙起来而不是窝着。想起了自己之前报的舞蹈班，她一个月去不了几次，回宿舍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去学习。
    拍《凝碧传》的时候，剧组里有好两个演员是学舞蹈出身的，打戏做的特别漂亮，虽然她也勉qiáng算有舞蹈底子，可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基本功都没了，打戏学起来费劲的很。
    严序学过舞蹈，现代舞，他曾经的打算是做个唱跳型歌手，没能成功实现，音乐上一直不温不火，不过现代舞的基础很大程度上对人体的协调度有帮助。
    从剧组回来之后，她就去舞蹈学校报了个班，至少锻炼一下肢体协调力。
    刚把需要用的东西拎到车上，严序竟然来了电话。他在她的世界里好像消失了挺久的时间，但是翻翻手机，两人前天才聊过天，不过没有什么重要话题，就瞎聊而已。她记得自己说了个什么，半天没等到他的回复，她也就没再说话。
    “你在忙吗？”他的嗓音很清冽，心情似乎很好。
    她把后备箱盖子放下，然后一手掐了掐腰：“没有啊，准备去办点小事。”
    “我刚下飞机，正往市区里去。”
    “哦哦。”
    她回答的不咸不淡，心下却好奇他去哪儿了，现在下飞机？
    可是，他去哪里了关她什么事？他之前也没跟她提过半个字不是吗？
    心里有气。
    当她意识到自己心里有气的时候，竟然更生气了。她把自己定位在哪里了，不过是没有告知行程而已，她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心底有这种幼稚的纠结，她竟然在“哦”完之后就无话说了。她听到严序那边似乎在放东西，还有他动作时的呼吸声，脸上突然烫了。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就好像自己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她掐着腰的手朝脸上扇着风，嘴里喃喃：“天气变热了。”
    她含含糊糊的，他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严序听到她说话了。
    “一会儿有没有空，见一面吧？”
    几乎是不假思索，她张口：“我有点事。”
    “有事啊。”
    “有事。”
    “哦，那好吧，你哪天有时间我提前约你。”
    “找我有什么事，你可以在电话里直接说。”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两秒钟，他旁边有人跟他说话。
    “不好意思，我回头给你电话，你先忙。”
    “哦，那挂了。”
    迟宸溪gān净利落地点了挂断，挂了之后，立在原地半晌没动，暗自懊恼，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太正常。
    ---
    小牧开车，莎莎后上车，然后看着严序一个电话只说了几句话就没下文了。
    莎莎感叹一句：“唉，终于回来了。那山里面连信号都没有，真的太偏僻了。”
    “是你自己要去的，我说了我去，你还非得争。”小牧将车子发动，顺便跟莎莎聊起来。
    “我没去过，想去山里的学校看看嘛。不过他们那里的风景真美。”
    莎莎兴高采烈地跟小牧分享这几天在那个小学都gān了些什么。
    “那个学校全校只有两个老师，语文数学体育音乐，什么都要教。严序哥去了之后，就教他们音乐，还弹吉他……”
    莎莎越讲越兴奋，即便她知道严序每年都会去那个小学待几天，带一些学习和生活用品过去，小牧也跟他一同去过，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迫切想要分享的心情。
    “哥，你刚刚给谁打电话呢？”
    小牧为了让莎莎把嘴闭上，突然就把严序拉进聊天场景里来了。
    “呃，给宸溪打的。”严序如实回应他。
    莎莎突然安静了，一双眼睛溜溜地左看一眼严序，右看一眼小牧，好像盯着他俩看，他们之间的惊天秘密就能被他的眼神挖出来一样。
    严序一手虎口撑着下巴问小牧：“我走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电影，他们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掰了。”
    严序目光一凛。
    小牧补充：“听辛迪姐说，导演特别犟，跟投资方闹掰了，因为投资方塞进来的演员不合适，导演不接受，对方用撤资威胁，但威胁也没用，那个导演坚决不用投资方的演员。”
    “我知道了。时间还早，车子开到公司吧。”
    他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淡淡的，另外两人突然就觉得车内的气氛不大好，莎莎半天一句话都不说了。
    严序让小牧把广播开着，然后头靠着椅背小睡了一会儿。
    到了公司，辛迪姐还在办公室，严序走进去顺手将门掩上，直接说要跟她谈一谈。
    “你想投资？”
    “以公司的名义，不是我个人。”
    辛迪姐盯着严序看了一秒钟，把目光移开。
    “是因为迟宸溪吧？”
    “不只是为她。这个电影的剧本你和我不是都看过剧本么，如果拍好了，这部片子没准可以以小博大。”
    “但是风险太大，公司都没有因为你而去投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外人投资呢？”
    “以我刚签的那部戏的片酬去谈，拜托你了。”
    辛迪姐盯着他看，仿佛那么盯着他就能把他看穿。
    严序把头扭开，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而辛迪缓缓地张口，看似试探实则口气笃定地问：“严序，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他回答的很果断：“没有啊，我要喜欢她早就喜欢了。我是觉得，之前她怎么说也帮过我，你也知道因为我的原因，她把她们公司的人给得罪了，现在没戏拍，又不能解约，总是需要帮她一把的。”
    三年多前辛迪姐就是严序的经纪人了，也知道迟宸溪和严序之前发生的事，那时候她为了从公司那里给严序拿到接外戏的允许跑了不知道多少趟，公司里有人故意刁难，严序的那部戏才泡汤了，而迟宸溪也因为这事受了影响。不管当初责任在不在严序，迟宸溪有困难，她的确也不该坐视不理。
    斟酌了好半天，辛迪姐终于松口了：“那我试试，但我有个条件。”
    这话让严序暗暗松了一口气，对于辛迪姐的条件，他觉得可以满足。
    “什么条件，辛迪姐你说。”
    “你可别在这两年传出恋爱的消息。”
    严序神色敛了敛：“辛迪姐这话什么意思？”
    “你和宸溪本来就有jiāo情，我是不该多心，可是，你们拍了《凝碧传》之后，我觉得你好像对她不只是朋友。”
    他露出个放松的笑容：“我对谁都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对莎莎不好吗？”
    “不一样。”辛迪姐很笃定地否认。
    “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的，大家都是朋友，往来都算是人脉，这次我帮她一次，下次她帮我一回，很正常。”他抬手拍了辛迪姐的肩膀，“别多想啦，我没有喜欢她。那部电影的事，还要拜托你帮我运作一下，你经验比我丰富。”
    好说歹说，辛迪决定试试。
    从办公室出来，小牧和莎莎已经下班了，严序自己去公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取车，坐在驾驶室，他沉默地仰靠着椅背。
    两年前，公司内部争斗的厉害，好点的资源都被别人抢走了，他坐了一段时间的冷板凳，再加上一部男主戏因为审核的原因被压了两年，他没有作品没有曝光，yīn差阳错地错过了上升期。
    一年前，当初在公司恨不得一手遮天的人已经跳槽到其他公司了，他这才有了更多的试镜机会。不过和他同期出道的人要么转幕后，要么已经跃升为一二线，而到了他这里，没名气没后台也没有代表作，辛迪姐能帮他争取到的只有一些戏份稍多的配角。
    因为辛迪姐和公司的运作，他的事业在逐渐的起色中，虽然越来越多的00后已经入圈了，但并不代表他这个年纪的演员毫无机会，但首先是，他能把握的住。
    年龄小的艺人吸引热爱养成的粉丝，到他这个年纪，吸引的更多的是女友粉。如果不想再与机会擦身而过，他的确不能喜欢谁，至少不能有恋情爆出来。
    辛迪姐问起的时候，他矢口否认，坚称他和迟宸溪只是朋友。
    他对她的感觉真的只是朋友吗？
    点开迟宸溪的微信对话框，聊天背景是两人在《凝碧传》里的剧照。
    他对屏幕，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第25章 
    去了一趟甘肃敦煌， 新戏在那边有开机仪式。迟宸溪的戏份安排在六月底，得一个月以后才正式进组，去那边是走个过场。
    本来是可以不用去的， 林弯弯说无论如何都得去， 即便她只是个小配角， 哪怕去了那里镜头只是对着主演她也必须出现，就当刷存在感。
    迟宸溪没助理，陪她一同去的是她嫂子，不过她没有叫嫂子的习惯，就叫姐， 贺随姐。
    贺随姓陈， 和她哥徐然是大学校友， 毕业两年就跟徐然结婚了， 两个人还没孩子。前段时间，贺随跟公司里一直不对付的一个领导吵了一架，一气之下辞职了。在家闲不住，徐然就让她来陪迟宸溪， 就当散心， 对外还可以宣称她是迟宸溪的经纪人。
    贺随有了经纪人的头衔，跟剧组的人熟络的很快， 一点看不出来她之前其实是个财务。迟宸溪说不上内向， 有时候还挺自来熟，但是对着一大帮子人的时候就找不到话，有种他人的圈子她融不进去的感觉。亏得贺随在场， 不过小半天时间，编剧导演摄像甚至生活制片还有一些眼熟但从没有过jiāo集的演员都跟迟宸溪对上话了。
    迟宸溪想，贺随不该做财务，更应该去做公关才对。
    她很想跟贺随说，要不就不找新工作了，来给她当经纪人也挺好。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连独立养活自己都很勉qiáng，目前还没有过任何让人印象深刻的荧屏角色拿的出来，她都张不开口让嫂子跟自己绑一块儿。
    不过贺随并不愁工作的事，她在原来的公司已经做到财务主管了，出来找工作不难。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去婆婆也就是迟宸溪gān妈的公司上班，过少奶奶的生活。当然，贺随肯定不会乐意gān。
    开机仪式之后，剧组里日程安排上了的人都开始gān活了，无事如迟宸溪这样的闲杂人等就该退场，要么自己去古城去莫高窟月牙泉玩，要么哪儿来回哪儿去。
    两人在敦煌逗留了一天，晚上在酒店附近找了家本地特色餐厅解决晚饭。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迟宸溪没什么胃口，与其说吃饭不如说是拿着筷子装模作样。贺随没看她，一边吃饭，一边摆弄着手机浏览票务信息。在菜刚上来的时候，迟宸溪把菜都拍了照片，然后发了条带九宫格图的微博。
    “明天飞A市的航班都在下午，上午你就好好睡一觉吧，我看你今天jīng神不太好。”
    “明天就回去吗？”
    贺随笑着看她：“怎么，还舍不得走了？”
    “我们再玩两天吧。”
    “玩两天？去哪里玩？”贺随把手机放下。
    “嘉峪关怎么样？”
    “嘉峪关？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贺随没来过西北，除了来之前在网上查过敦煌的情况，对周边的省市没了解。
    “就随便走走嘛，骑骆驼挺好玩的。”
    “嘉峪关有骆驼吗？”贺随扫了扫她的表情，脸上浮出一层笑意改了口，“那你想去我们就去吧，反正我现在无业游民一个。”
    迟宸溪把手机也倒扣到桌上，专心地吃了两口饭菜。
    “我以前听徐然提过，叔叔阿姨以前在西北待过，你小时候也在这里读过书是吗？是不是对这里还挺想念的？”
    迟宸溪筷子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有点僵硬。
    “怎么了？”贺随看她的样子不大自然，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是在武威待过一年，后来就跟我妈回A市了，我妈回去之后就一直在现在的医院上班到现在。说不上想念，本来就没待多长时间。”
    “哦，这样子哦。”
    这个话题一被谈起空气中就莫名充斥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贺随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是能感觉出迟宸溪并不太想继续说小时候。
    去嘉峪关是临时决定的，贺随没反对，甚至还主动安排路线，做攻略，迟宸溪也帮着看要怎么租车，并且搜索嘉峪关有什么景点，甚至她说去嘉峪关某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的时候，贺随也没有反对，笑呵呵地接受了。
    第二天花了半天时间才到迟宸溪所说的小镇。先是飞机，然后在市里租了车，路上迟宸溪还吐了。头天没注意，早上起来有些发低烧她也没在意，更没想起买药，坐上汽车，被一路的颠簸弄得晕车了。
    换做其他人比如陆渺渺，肯定会揪着迟宸溪问她这么折腾到底要gān嘛，贺随始终什么都没问，她想gān嘛，贺随就配合，俨然成了一个特贴心特称职的助理。
    快要到地方的时候，贺随突然说话了。
    “要不要补个妆？”
    “嗯？”迟宸溪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自己照照镜子。”
    贺随一手扬了扬，迟宸溪从车子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灰头土脸倒没有，但是脸色不太好。她掏出口红把略发白的唇色盖住。感冒之后，嘴唇容易gān，口红擦上去更显唇纹，她又把口红擦掉，补了点润唇膏。
    “你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什么？”迟宸溪手一抖，差点把唇膏划到下巴上。
    “别装啦，我都知道。那谁的剧组不是在嘉峪关取景么。”
    迟宸溪倒吸了一口气。
    “你认识严序？”
    “我可没视jian你哦，我就随便翻了翻你微博，你昨晚上不是跟一个人在微博互动嘛。我也不认识严序是谁，不过他的确蛮帅的，演过什么？”
    早知道就该用小号的，申请了都没发挥应有的用处，还被贺随发现了。果然，工作号不能随便和人互动。
    她清了清嗓子：“《这个冬天不冷》，在里面演一个警察。”
    “没看过。”贺随头歪了歪，顺便单手把一头长卷发散开理了理，“他知道你要来吗？”
    “我昨天晚上跟他提了一句我在敦煌参加开机仪式的事，但没说我会来。还有，我们俩没什么关系，没好上，只是朋友。反正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不如在外面多走走，你不着急，我也不着急回学校不是吗？”
    贺随笑了，带着点宠溺。虽然两人年纪差不多，但是贺随看她始终像对待自己妹妹一样。
    车速渐渐放缓，贺随下巴扬了扬：“诶，到了，他微博上的照片里就是这块牌子吧？”
    秘密被发现得底朝天，迟宸溪咂咂嘴，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说：“应该就是这里了。”
    “你gān妈每天比你亲妈还操心你的终身大事，要是你们俩能成，以后你gān妈可能会多待见我一些。”
    “我们真没关系。”
    贺随不接茬，不跟她争，这更让她有些负气。
    一座古旧的城墙上写着三个字，她们俩只认得最后一个“关”字，前面两个字不认识，但肯定不是“嘉峪”。那段墙不远处搭了几处棚子，有的人穿着很像本地人，更多的是剧组场工的打扮，身上套了统一的蓝色马甲。
    车子绕了小半圈才找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其实无论如何，风沙大，停哪儿差别并不大。
    停下车，贺随把散开的头发随意地绑了个低马尾，再看看手机：“还好，这里看着偏僻，信号满格。”
    “附近就有镇子，也不是纯粹的戈壁滩。”
    “嗯。”贺随扭头看了看迟宸溪，抬手把她头发理了一下，“下车吧。”
    迟宸溪有点别扭：“为什么我有一种要去相亲的感觉？”怪自己大意，心思都被贺随看的通通透透的。
    “那我是不是该有一种要嫁闺女的感觉？”贺随调侃完，跳下车。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但风很gān，而且紫外线应该不弱。贺随站定了又回到车里掏出一瓶防晒喷雾，在自己和迟宸溪脸上呼啦啦一阵喷。
    迟宸溪用手背拍着脸，一边拨了个电话出去，一会儿一个人跑出来，头上戴着一个造型奇怪的帽子，把脑袋和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宸溪！”小牧朝迟宸溪的方向打招呼。
    迟宸溪看着他这打扮，嘴唇紧抿了一下：“小牧你是来西北养蜜蜂么？”
    “风沙大，紫外线也qiáng，这还不是没办法的事儿。这位美女怎么称呼？”小牧虽说是个男人，还挺懂得怎么保护自己的皮肤的。
    “贺随，我是宸溪的姐姐。”贺随自然地朝小牧身后，小牧也跟着和她握了握。
    “那我们进去。”
    正是拍摄的时候，剧组搭的棚子里没几个人。
    贺随问：“是都去拍戏了吗？”
    “嗯。”
    “助理不用跟着去是吗？”
    小牧摇头：“不是，我留下来看东西，主要是严序哥不让我跟着。”
    “得拍到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就等着呗。”
    “不无聊吗？”
    “还是有点。”小牧终于舍得把那个拼着好几块布的帽子取下来。
    小牧和贺随两个人竟然聊开了，顺便把迟宸溪当成了空气。迟宸溪也自愿当空气，不参合他们的对话，左右打量着这些棚子，还有棚里一些零散的道具。
    那些道具上透露着古代西域的异域风情，她还挺好奇严序在这剧里的扮相是什么样子的。他眉眼英气，但整个人的气质是文质彬彬的书生类型，导演应该不会请他来演西北山大王吧。
    第26章 
    迟宸溪没耐心在棚里一直gān坐着， 贺随其实从来都是一个喜欢安稳的人，不太爱东奔西跑，跑了大半天， 现在也不想动弹了， 只想坐着， 最多和小牧聊天，动动嘴皮子而已。
    所以迟宸溪是一个人出去的。
    取景地离得不远，甚至迟宸溪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时不时能听到大喇叭和马匹的嘶鸣声。她想循着声音去，又算了。
    戈壁滩难得有稀稀拉拉的几棵瘦巴巴的树， 她找着背风的一面， 坐到树脚下， 看着茫茫的戈壁滩。
    小时候她就能对着这样的景象看一下午， 那段时间几乎没朋友，风沙和逐渐退化的沙地与平原就成了她那时候的朋友。
    她发呆忘了时间，手机铃声响了她才回神。是贺随的电话，问她在哪儿， 剧组正准备收工， 得回镇里的宾馆了。
    “哦，我就回来。”
    她挂了电话， 起身往回走。还没走几步， 就先听到“嗒嗒”的马蹄声，前方一匹小跑着过来，马背上坐着一个人， 一身红衣。那一匹黑马奔跑，连带着那人的衣袂被风chuī起。
    这里并不存在所谓的马路，她只往一侧退了退，然后探头看马背上的人，像严序。
    再近了一些，她确定马背上的人就是严序，身上是戏服，红色的古装长袍，跟个娶亲的新郎官似的。
    “你们收工了？”她扬声问。
    毛色光亮的黑马脚步停下，严序一手撩起戏服的前摆，动作利落地翻身跳下马，先朝她笑了一下，她也忍不住跟着笑，原本被戈壁滩抚平的心境顿然乱成了一团被猫抓过的麻线。他戏服没换，发饰没取，妆容也没卸，一举一动都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和《凝碧传》里一样。
    “这就是你剧里的造型吗？为什么是大红色？”
    “只是抢亲的那一场。”
    她眉毛惊讶地蹙了蹙：“还有抢亲的戏份？”
    “对呀，我又是个反派。”
    “那最后抢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女主怎么可能属于反派呢。”
    迟宸溪哈哈哈地笑出声来，然后指了指他身后甩着尾巴的黑马：“你都会骑马了，进组前去学过吗？”
    “不是，小时候学的。”
    语调中不觉带着佩服的劲儿：“你怎么什么都会？”
    严序看着她，空着的一只手好像不知道往哪里放，在半空扬了扬之后，把身后的长发理了理。
    小时候，爸妈觉得自己孩子在未来一切皆有可能，所以什么都让去学一学，严序学会了骑马，不过成为赛马运动员是不可能的，至今也只是会骑而已。
    “太阳落山之后，这里就挺冷的，我们回吧。”
    “好。”
    严序牵了牵绳调转马头，迟宸溪走在他身侧，隔着严序，她一双眼睛扫着身形矫，姿态高傲的黑马，问：“我想摸摸它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牵着绳，微微侧身，迟宸溪手在黑马的前额摸了摸，它紧跟着打了个响鼻，她只能赶紧缩回手。
    “下次要再接古装戏，我得问问导演能不能骑马。”
    “为什么非得骑马？”
    “骑马多帅啊，你刚才从它背上下来，衣袂飘飘，还……”她顿住，嗓子gān痒让她适时地咳了两声，打住话头。
    “感冒了？”
    “也不是，只是嗓子不舒服。”
    严序的剧组头天才到这边，今天没呆多久，光线已经不适合拍摄了。回了先前的棚里，大家伙儿都在收拾东西。
    严序把马匹牵给工作人员，转身进化妆间去换衣服卸妆。刚才一听小牧说宸溪来了，去附近逛了，他借了马就走。不仅代步，而且马背上视野要高一些，能尽快地找着她。
    贺随适时地出现，手里端着一杯不知道什么泡的水，小口小口地啜着，然后凑到她跟前。
    “那谁骑马真TM帅啊！”
    迟宸溪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严序，不过她这会儿的重点在于贺随的夸人方式。
    “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带脏字眼儿了？”
    “我有好几副面孔，你不知道而已。”
    迟宸溪“嘁”的笑出来。
    回去的路上，她们的车跟着剧组的车队走。镇子不远，很快就到。
    剧组的人各自有各自的安排，吃饭休息。一同来的演员只有女主演，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比迟宸溪还小两岁。
    贺随不认识那个新上位的女明星，但想凑个热闹去合影加签名，可惜被那女演员的经纪人给挡回来了。
    西北的城市比不上东边的城市繁华，更别说小城镇里能找着什么乐趣。贺随晚上就不想出门了，窝在宾馆里，电视打开放着不知道什么台，讲着听不懂的语言，而她开着笔记本上网。
    两人住的两人间，一人一张chuáng。迟宸溪在chuáng边坐着，低头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
    “严序叫去吃夜宵，你去吗？”
    贺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尽量早点回来，明天一早回市里，中午飞A市。”
    “嗯。”
    她不太自在地在原地坐了几秒钟，“那我真的去了？”
    “去去去。注意安全。”
    “这里挺安全的。”
    “行啦。”贺随盯着电脑，头也不抬地朝她挥挥手。
    剧组的宾馆和她们所在的宾馆不远，夜宵就在宾馆后面的美食街上。严序在宾馆的楼下等她，看她是一个人出来的，问：“你姐姐呢？”
    “她不想出来。”
    “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就是懒得动。”
    “那行，我们走吧。”他转身，迟宸溪跟上，双手揣在口袋里。
    吃夜宵的地方主要卖烤串和啤酒，大半空间安置在室外露天。店里坐了一圈人都是他们剧组的，而烤串师傅正忙得不亦乐乎，将羊肉串脆骨串一把一把地翻来翻去，密密匝匝地撒上孜然粉，孜然粉覆盖下的肉串滋出油来，滴到下方的炭火上。空气中有肉串的味道，还有木炭燃烧的气息。
    她嗓子难受，没吃烤肉，跟老板要了一碗撒了香菜和蒜苗碎的羊杂汤，边喝汤，边听剧组的人聊天。
    剧组工作的人天南海北的都有，而且跑的剧组多了，也是天南海北的到处跑，见过很多的人，见识过很多的事，天文地理，野史八卦，奇闻密谈都有，听他们聊天很有意思。
    陆渺渺很喜欢在剧组待，尤其喜欢这样的场合，甚至听的时候恨不得那个小本本记下来。
    散了场，各自都回了宾馆或者去赶下一场。严序送迟宸溪回去，车子行驶在行人寥寥无几的街头。
    “我想去戈壁滩。”
    迟宸溪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严序怔了怔，问：“现在？”
    “戈壁滩看星星，试过没？”迟宸溪看了他一眼，他倒没有不愿意的意思，可是也没有很支持的样子。车子停了一下，严序的目光往车后扫了扫。
    “后座有个袋子，里面有我的外套，你要不要穿？”
    “你车上还放外套。”
    “这车不是我的，我只是临时放了一件在这儿，这里温差大。”调转了车头，车子一路往南行驶。
    嘉峪关本身离戈壁滩就很近，严序没把车瞎开，而是去了他们白天去的地方。至少去过一次，地方熟悉，不会迷路。
    离现代城市的灯火远了，只有马路上的隔老远才一盏的路灯。
    车子转了个弯下了大马路，路面明显颠簸了一些，她一手反向扶住椅背，蓦地回头，城市的光越来越远了，车子渐渐驶向深沉的夜色里。
    严序竟然找到了白天迟宸溪待着的那棵树，把车停下。四周太暗，他没关车灯。
    推开车门，迟宸溪打了个哆嗦，chuī来的风是毫不留情的冷。严序下车去取了他放在后座的外套，把它递给正将自己身上衣服紧了紧的迟宸溪：“穿上。”
    “你也会冷啊。”
    “还好。”他T恤外面套了件长袖的外套，在这个气温只有10度左右的地方，应该只能将将能御寒。
    她把他的衣服套上，走了两步，回头看看车灯，说：“太亮了，会看不到星星的吧。”
    “你不怕黑吗？”
    她笑了：“都来戈壁滩看星星还怕什么黑，不怕。”
    严序给她的衣服是适合深秋穿的夹克，很暖和。而且男款衣服肩膀宽，这衣服在她身上宽宽大大的。她手指在衣服表面摩挲来摩挲去，看着严序跑回去关了灯，再又跑回来。
    眼睛适应了周围的暗度之后，也就不觉得这里是一片漆黑，远方有山和极少的树影影绰绰，天上的星星大颗大颗地落在暗蓝色的夜空，明亮又闪烁。
    她坐到树下，严序离她一小段距离也坐下。
    “我想仰躺着看，但是会弄脏你衣服。”
    “不影响，我酒店里放了挺多衣服。”
    她看向他，其实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轮廓和表情。吸了吸鼻子，她把衣服前襟拢住，朝后倒过去，脸望着天空。
    “你为什么又演配角？”她喃喃，又是没头没脑的。
    除了轻微的“呼呼”风声，这里没有任何嘈杂的声响，他自然是听到她的话了。
    “有戏演就很好，而且一部戏不仅仅只是主演，配角也很重要，演配角没什么关系。”
    “可是又是喜欢女主却白忙活的角色。”
    “你啊你……”他听出来，她在为他抱不平。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但是挺可爱。
    “……”
    好一阵沉默之后，她闭上眼，耳边是两个人的呼吸声，很轻，空气也很安静。
    她听着他的呼吸，弯了弯唇角，然后说：“我在西北待过一年，不开心的时候就去房顶看星星，很少来戈壁滩看。”
    “什么时候在这边待过？”
    “三年级。”
    “那么小的年纪，有什么不开心的？”
    “不管多大年纪，不开心的事总是有的。”
    “嗯，我只是问你那时候的烦恼是什么。”他解释。
    “……”静默了几秒钟，她说，“因为没朋友而不开心，因为别人不喜欢我而不开心。我的同学孤立我，也有人说要和我做朋友，但是吃了我家的冰淇淋之后，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这么讲出来的时候就好像在说小时候孩子之间闹别扭，但是她在学校被孤立，被欺骗却是事实，那段时间在她人生里刻下的印记却是事实。
    “是不是有点好笑。”她故作轻松。
    “不好笑，小朋友不该孤立你。”他扭头看她，突然想摸摸她的头发，像哄小孩子一样，但是现在她应该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后来，我就去了A市，慢慢的终于有了朋友，但是真正的朋友很少，只有那么几个。我也从来没喜欢过谁，唔——我指的是异性。”她有点紧张，心口似乎一抽一抽地紧缩。但那是错觉，要真那样的话，她应该已经心脏骤停了。
    “那……”
    “你别说话。”她打断他，双眼闭得更紧了，“我喜欢纸片人，像动漫里的人，书里的人，电视电影里的角色，我还喜欢孟垣。”
    周围所有的风声似乎在一瞬间都停了，如同真空一样的安静，而严序的心海倏地像被一只手拨动，随即乍起波澜。
    第27章 
    迟宸溪不认为自己是在表白， 她只是困惑，只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就和以往不一样了。以前，谁对她好， 她就会对谁好。谁对她冷淡， 她也会对对方冷下去。
    严序忙的时间很多， 但说到底只是演员里的小透明，肯定在工作与工作之间是有停顿和休息时间的，他有时候会突然消失，几天都没有回话，而她再也没办法做到一整年和他不说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大概是拍《凝碧传》之后吧。
    “严序， 我这次来不仅仅是顺路， 其实是有些困惑， 不知道你能不能解开。”
    “什么困惑？”
    身体的某个角落像是有一株藤蔓在快速地生根发芽， 疯狂生长并且蔓延开来，紧紧地把她的心脏包裹住。她知道自己要说的话是去承认她喜欢的可能不仅仅是纸片人。
    “怎么样才能做到出戏？”
    “……”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在疯狂地翻滚沸腾，自己的头脑或许也不那么清楚了。
    “做为一个演员，我是不合格的， 入戏困难， 出戏也困难，我好像还在上一个剧本里面。你应该能感觉到我会经常联系你， 每次联系你都是说些无聊的话题， 甚至连话题都没有，其实只是想联系你而已。但是我分不清，我是想联系你， 还是想联系我自己靠想象力丰满出来的纸片人。”
    “没有出戏，所以分不清？”
    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而后，是一阵短暂但难捱的沉默，迟宸溪好像听到火车鸣笛的声音。
    正在走神，她扣住衣服前襟的右手突然被严序一手拉住，将她的手团了团，他手心的温度传到她的手背。她知道他的手指很长，却不知道他的手能把她的手包裹住。
    “现在呢？”他问。
    她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除了睁开眼便没有其他的动作，整个人一动不动，大脑停止运转，停止指挥身体的零部件做任何的反应。
    他的举动出乎人的意料，可是再想一想，又觉得这么长的时间里，总有哪里不对。除了几天前消失的很彻底，在这之前，只要她找他，他必定会回应她，即便话题很无聊，他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而现在，他抓着她的手。
    “现在呢？”他又问了一次。嗓音放低，但依旧清冽gān净。
    她张了张嘴，半天终于蹦出来几个字，却是“我不确定”。
    她听到他轻轻笑出来的声音，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但是他握着她的手松开了，他要把手撤回去。只是在那一瞬，她的手指反过来，突然抓住他的手指。
    严序的手指也抓住她的手，他在迟疑，在思考，问：“你对感情是什么态度？”两人的手保持着互相拉扯的怪异状态。
    她暗忖，态度？一个连感情都没谈过的人能有什么态度。
    “胡思乱想，还是实事求是？”
    “要怎么实事求是？”
    他拉了她一把，她从地上坐起来，看着他，想知道他什么意思。严序比刚才坐的近了一些，夜黑的并不够彻底，她看着他的脸，甚至能看懂他眼中有像天上星星一样的光。
    她浅浅地呼吸，紧张的情绪又一次袭来，严序的呼吸就在咫尺。他朝她的方向倾过来，脸靠得很近，迟宸溪胸口起起伏伏，蓦地闭上眼，却并没有躲开。
    他的鼻息温温热热的，落在她的脸颊上，而他的唇很软，在她唇边轻点了一下就离开。
    有风，刮得她头发在脸颊拂来拂去，痒痒的，而心里是苏苏麻麻的战栗，那些先前的块垒与郁结在一瞬间坍塌。
    “你……”
    “我喜欢你，迟宸溪。”明明是简单的几个字，却好像每个字都格外魅惑人心，每一个字都像画作了一根羽毛，挠着她的心尖。甚至，她觉得自己的全名被他叫出口，都是不一样的调调。
    “……”
    “所以你现在分清楚了吗？喜欢的是我，还是纸片人？”
    她前言不搭后语：“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回去吃药吧。”
    接着gān咳了两声，她的确是嗓子不舒服，也就是这样，此时的气氛成功的被她打破了，她想逃。
    是了，她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要求跟他拼桌，能在搭戏时嘴唇相接还假装心中毫无波澜，然而要正视两人之间的关系时，她想跑。
    她想站起来，却忘了两人的手还抓的，而严序不过轻轻地一带，她还没完全站起来就跌回原地，跪在沙地上，腰被他的手臂横住。
    “那就一起感冒好了。”
    她以为会发生什么，但是并没有，严序只是搂住她不让她走，两人保持着一跪一站的姿势对峙着，她跪着，比坐着的严序高一点，所以微微低着头看了看他的脸，靠近他，gān燥的空气中有微微的浮躁感。
    不细究是受了蛊惑，抑或是在遵从自己的内心，迟宸溪歪着头，也像严序刚才那样，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她第二个本命年了，还没有跟人接过吻，看过那么多爱情电影和实践始终是不一样的，她的心跳得她快幻听了。
    腰上的手臂突然地收紧，她被他整个地搂到怀里，他的另一只手禁锢住她的下巴。由最初的主动变作被动，她两只手曲起，撑在他的胸膛上。他含住她的唇，轻轻吮吻，她生涩的无所适从，想呼吸，想推开他，但是又想抓住他。而严序适可而止，没让她太过无所适从，停下来看着她，捧着她下巴的手稍稍上移，拇指摩挲着她的面颊。
    迟宸溪的手还撑着他的胸膛，她感受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很重，她突然就笑了，垂着脸笑。她总是这么擅长打破气氛，不管是尴尬气氛还是现在这种暧昧甜蜜的气氛。
    笑归笑，她把双手拿开捂住自己的脸。
    “害羞了？”
    “你还不是也紧张。”他的心跳bào露了他的心境。
    他不否认：“我是挺紧张的。”双臂将她搂紧了些，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目光在苍茫地戈壁滩漫无目的地扫视良久，“如果以后我只能回家当音乐老师……”
    “你还要回家当音乐老师吗？”
    他稍有犹疑，然后笑出来：“开玩笑的。”
    夜越来越深，戈壁滩上不能久待，尤其迟宸溪还有轻微的感冒。开车回去，她在副驾驶上把严序的那件外套反复看了看，确认有没有弄脏。
    但事实上，她除了看这件衣服，暂时有些不好意思跟他搭话。这种刚确定关系的兴奋感和不确定感充斥着她的思维，她现在就找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做才比较自在。
    “明天回去吗？”
    “对。”
    “六月底再过来。”
    “你比我还了解我的行程。”
    严序看着马路前方，兀自笑。迟宸溪也把那件衣服拿在手里，对着衣服上的图案笑，但就是不看他，心里盘算着些有的没的。
    回到城里，车子在外面绕来绕去，这里没有24小时药店，迟宸溪吸了吸呼吸阻滞的鼻子，说不用买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多绕了半条街，一无所获，最后严序把车停在一间小超市外面，让她在车里等着。他去了超市一趟，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瓶可乐。
    “你买可乐做什么？”
    “先去我们剧组的酒店吧。”
    迟宸溪没反对，她现在并不困，也不急着回去睡觉，而且她早把贺随jiāo待的早点回去给忘的一gān二净。
    剧组在酒店包了很多客房，厨房也允许剧组的人用。不过现在是晚上，他得给酒店值班的人知会一声，然后才得以进去。
    酒店的厨房有大厨房和小厨房，大厨房不能随便使用，得有厨师长的允许，但现在厨房的人都已经下班了，因而他们进的是小厨房。
    迟宸溪下车，没注意自己还把严序的外套抱在怀里的，他洗生姜的时候，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然后看一看，走近两步，一会儿就走到他跟前。他扭头看了她一眼，低头把水关上，转去另外一边切姜片。
    她像尾巴一样跟过去。
    “你挡着光了。”他直起腰，唇边衔着一缕笑意。
    “哦。”她躲开一点。
    小铁锅架在小火上，姜片在铁锅的可乐里翻滚。
    “姜汁可乐真的有用吗？”
    “喝一点吧，现在也没有感冒药，你一感冒嗓子会沙哑，长时间都不见好，得自己多注意。”
    “哦。”他唠叨了一番，她只一个简单地字就结束对话，一双眼睛怔怔地盯着锅子看，也察觉到严序在看她，她猛地转头，“我好像有点发烧。”
    “是吗？”他手背覆上她的额头，又在自己的额头试了试，“没有啊。”
    “没有吗？你再试试？”她把额头凑近了些。
    严序一手抵着她的额头，悄悄地笑了笑，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问：“好些了么？”
    她抿住唇，并没有好些，不仅额头烫，脸也跟着烫了，身体的血液跟锅里的可乐一样，在开心又兴奋地翻滚。
    第28章 
    严序转过身去消毒柜里取了个杯子拿热水冲了冲， 迟宸溪立在原地，手背贴着他刚刚亲过的额头，贴一下， 再贴一下， 眼底氤氲着笑， 但又悄悄的，不想被严序察觉到。
    从戈壁滩回来，她依然错觉自己身处梦幻，但严序的的确确就和她身处同一片空间。
    收工卸了妆之后他就一直素着一张脸，和上了妆的样子差别不大。他双眼皮不算宽但是很深， 眼睛垂着看着手里的杯子， 睫毛也半垂着， 浓密的像画了一圈眼线。
    很快， 严序把洗过的杯子放在流理台上，抬手抽了一张纸擦gān手上的水，迟宸溪把自己所有的小动作都收起来，目光也迅速移开， 左瞟右瞟的， 目光胡乱地就落到他的手。
    他皮肤不算特别白的类型，但这会儿在厨房的灯光下看， 他的手尤其白， 而且根根修长，骨节分明，跟他本人的长相一样有一股子书卷气。
    “看什么呢？”
    他突然略略低头， 凑近了，和迟宸溪的眼睛对视上。她微微抽着气，心脏又跟着开始一缩一缩的那种紧张，她还得qiáng装镇定，以显得自己多么的云淡风轻。
    “随便看看。”她摇摇头。
    严序转到旁边，把可乐盛到杯子里并顺手递给她。杯子是店里的，月白色的陶瓷马克杯，在灯光下有种玉质的润泽感。
    她看着满满的一杯黑色液体里浮浮沉沉的姜片，不禁皱眉，囔着鼻音：“有点多。”
    “不用全部喝完，你拿着当暖手，等一会儿再喝。”
    “已经立夏半个月了。”她提醒了一句。
    严序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后扬，局促地拍了一下后脑勺：“那我帮你chuī凉一点？”
    她毫不扭捏地就把杯子递过去。
    严序接过杯子，又去消毒柜里找勺子，搅拌的方式让可乐尽快凉下去。厨房里没坐的地方，两人就在流理台前站着，严序手里的勺子时不时撞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握着杯把的手指和陶瓷杯子相得益彰。
    以前两人没什么关系，她不敢这么直接地打量他，这会儿虽然因为女性自带的矜持而没有完全的无所顾忌，但可以能这么打量他真的让人开心。
    “你姐姐以后专职当你的经纪人吗？”他突然抬眼看她，并且这么问了一句。
    她轻轻地咂了一下唇瓣，把脸扭开去看厨房里的各样厨具，一边说：“你说贺随？她最近辞职，没有什么事就决定过来陪我，回去应该会找工作的。”
    “你下部戏在敦煌和象山两头跑，得照顾好自己，有考虑请个助理吗？哪怕拎行李也能有人帮把手。”
    “我跟不熟的人合不来。”她冲他微微笑了笑。
    倒也不是合不来，她觉得一个人去剧组问题也不大，要再请个助理，两人之间磨合都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未必运气那么好刚好遇到一个合适的，她不嫌对方处事不够周到，对方也不嫌弃她小透明，没咖位。
    严序探手在杯子外壁试了试温度：“可以了，赶紧喝吧。”
    煮过的可乐很甜，感觉还有很淡的涩味。先喝了几口慢慢适应。小半杯可乐下去，她顿时觉得自己鼻塞好了一大半，后背一阵发热并且有汗冒出来，额头也有汗水。
    鼻子通了之后，杯子里生姜的味道和可乐的甜腻直往鼻子里钻，她并不讨厌这个味儿，但也并不太喜欢。第一次喝加热的可乐，有点奇怪。
    “要喝完吗？”
    “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不用勉qiáng。”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不能làng费人家忙活半天。之后她仰头把一杯全喝光，跟喝中药一样，表情并不自然。而后，双手抱着杯子，杯壁的余温传到她手上，双手暖呼呼的，胃里暖呼呼的，不过因为喝的太急，肚子有点撑。
    他拿过杯子去清洗，迟宸溪偷偷地把嘴捂住怕会打嗝，暗骂自己喝这么着急做什么。
    她跟近了两步，问：“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我来就行。”他收拾着各种用过的厨具，又说，“你挺容易感冒的，还是要有人在身边照顾你才行，可是我不能跟你同一个剧组。”
    她轻轻地拍了拍胸口给自己顺气，生姜的作用让全身都有些热，在他碎碎念的时候，她在他身边打转，脚下不停地动来动去。
    “我可以的，真的，我这么大个人了。”
    严序转头笑着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把厨房收拾gān净，来的时候什么样，走的时候所有的都回归原样。擦gān净手，严序抽过迟宸溪一直挂在手臂的外套，给她套到身上。
    “刚出了汗，先捂一捂，别外面冷风一chuī又受一次冻。”
    她咳了两下，当做是回应了。头天就是自以为是的认为夏天到了，天气挺热，没注意温差才感冒的，这会儿也不硬撑。
    他一手揉了揉她头发，牵着她往外走，送她回去。
    不是第一次被他牵住，但是是第一次和他十指相扣。男人的手和女人的不太一样，不仅修长，而且硬朗。他把她抓的很紧，好像怕她飞走似的。
    两家酒店距离不远，开车很快就到。临下车，她要把外套脱下来被他拦住。
    “穿着吧，以后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可以还给我，不还也行，你穿着挺好看的。”
    “好看吗？”
    她晃了晃嫌长的袖子。
    他睁眼说瞎话地重复：“好看。”
    她脸上的笑又快要绷不住了，小小地挥了挥手：“那我走了，你不用下车了，赶紧回去吧。”她还穿着他的外套，迈下车，扶着车门的手没松开。
    多少觉得不把人送进宾馆的门就是没尽到责任，他正解开安全带要下车，迟宸溪又溜回副驾驶的位置。
    “严序！”
    “嗯。”他看着她。
    四目相对，迟宸溪突然就怂了。原本计划要再主动吻他一次的，结果一看他澄澈的一双眼睛就立刻泄了气。飞快地甩了一句“我走了，不用送”，逃也似地下车，顺手推了把车门就往宾馆里面奔。
    严序愣怔的间隙，迟宸溪已经跑进来宾馆的大门，转了个弯不见了。她一走，他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也没了刚才的故作稳重。副驾驶的车门没关上，他把门拉过来，之后在车里坐了好半晌都没发动车子。
    他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表白心意，而且还是女孩子先主动了。他思前想后，考虑过很多的可能性，还有很多种表白的场景，没有一种是像眼前这么匆忙仓促。但是，当迟宸溪说那番话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就好像是本能的反应，就好像如果他不在那个时候抓住她，他可能会后悔。
    摁亮手机界面，屏保是两人在剧组同框的那张剧照，他对着屏幕笑了又笑。
    ---
    迟宸溪刚到房间门口，手机就来了消息。
    [到房间了话，记得回一条消息。]
    她拿着手机顿了顿，先满心忐忑地刷了房卡进门，屋里还亮着灯。本来害怕贺随会对她问东问西的，但进门就看到贺随脸仰着天，头发被一条小猪发带全推上去了，怀里抱着电脑睡着了。
    迟宸溪在门口快速地回了一条消息，把手机揣到兜里，跟着在门口换鞋。走到隔壁chuáng，动静并不大，手机消息提示音“叮”的一声，贺随突然就醒了，发懵地抬脸看向迟宸溪。
    “回来啦？”说着，迷迷糊糊间顺手把电脑合上，下chuáng去洗手间去把脸上的面膜洗掉。
    “你面膜都gān了吧？”
    “白天到处走动实在累，感觉比上班还累，面膜没摘就睡着了。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唔——”迟宸溪眨巴了几下眼睛，gān脆直说，“你在戈壁滩看过星星吗？能见度可好了，漫天星辰格外漂亮。”
    贺随歪着脸朝她一笑，把手中的毛巾拧gān擦脸。
    “这种làng漫的事情我这辈子可能是无福消受了。”
    她的脸腾地一下又开始发烫，但好在贺随并不追问。
    把卫生间让给迟宸溪，贺随回房间里往自己脸上涂抹各种护肤品。好一会儿迟宸溪出来，抱着换洗过的衣服，在chuáng上一一叠整齐，装到箱子里。
    “明天回家一定记得立刻拿出来洗，我记性不好，要不要贴个纸条儿？”
    贺随打趣她：“要不要个助理？”
    “这种待遇我这辈子可能都无福消受咯。”
    听她学着自己说话，贺随在chuáng上笑。
    “你不在的时候，我搜了你说的那个电视剧快进地看了几集，还挺有意思的，严序演戏还可以啊，没红有点可惜。”
    迟宸溪把自己的箱子收拾好，站起身：“大小姐，你在我哥身边这么久多少也知道，红这回事是玄学，有些人业务长相情商人脉一样没有可是突然就红了，有些人踏踏实实唱歌跳舞或者演戏，一辈子兢兢业业都可能名不见经传。就严序目前的状态，我个人认为挺好的。不是太忙，但也有不多不少的工作安排，当一份正当职业没问题。比不上红的发紫的大明星也比不上自己开公司的大亨，但是比起城市里辛苦打拼的白领也还行吧。”
    来娱乐圈里混，说人淡如jú不想红的大概没几个，但是既然一时半会儿也红不了，她给严序找个知足常乐的理由，勉qiáng能把人宽慰到吧。
    “那你呢？”
    简单的三个字让迟宸溪猛地卡壳，最后只能呐呐：“姐姐你真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觉得你能红。”
    她皱巴巴的表情立刻缓和，顺手夸张地冲贺随做了个比心的手势，“我自己都不敢夸这海口。怎么说呢，能有戏给我演就不错了，我们学校本科生一毕业一半的热都转行了，研究生的话，挺多人应该是觉得我们是吃饱了没事gān，表演有什么可研究的，不过是混个毫无含金量的学位而已。我都不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毕业了之后能去gān嘛。”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丧气起来了。”
    她伸了个懒腰，被子一掀，钻到chuáng上去。
    “我可没丧气，一想到回去还要给导师jiāo作业，我就浑身充满了斗志，充满斗志！”她装模作样地捏着个拳头。
    第29章 
    迟宸溪一整晚都在做梦， 梦到自己回到中学时代，要去参加诗歌朗诵比赛，指导教师是自己高中班的语文老师， 参赛的诗是舒婷的《致橡树》。
    明明只有三段内容， 她始终背不全， 眼看着就要上台表演了，她手里的A4纸由一张变成了一沓，而且那些纸张最后像雪片一样漫天飞舞。
    第二天一早起来，贺随说她说梦话，而且一晚上说了好几次。更加重点的是， 贺随听清她在背《致橡树》， 并且拿这事跟她一路开玩笑直到兰州转机。
    飞机上她都不敢再睡， 生怕自己在飞机上会说梦话。
    回了A市， 每天都会和严序联系，因为剧组有安排，他并不能保证每次都及时地回消息，她也尽量在他可能不忙的时候联系他。除此之外， 她还跟追星老少女陆渺渺学了怎么玩微博上的超话， 每天给严序打榜。不过无论她多努力，严序的粉丝太少， 排名始终在几百名开外， 上下浮动不大。
    她跟陆渺渺请教这个排名到底有什么用，陆渺渺深思熟虑之后，郑重地告诉她， 排名在几百名之后，就不要纠结有什么用了，气的她立刻决定跟陆渺渺绝jiāo五分钟。
    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学业上，另外还有两件很重要的事。一是，《冬季向日葵》的导演专程去学校找她，让她出演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另外一件事就是，她所有的经纪事务全部都移jiāo给了贺随。
    回A市大概一周多时间之后，贺随郑重地跟她商量了这件事，陪同人员是她哥徐然。
    贺随以前是个财务，大学学的也是财务，就迟宸溪的了解，她最擅长的应该是管钱算账做报表，而不是管小艺人的jī毛蒜皮。不过话说回来，她在社jiāo方面很有天赋，跟谁都能聊得来，而且还不让人生厌，大概是天赋异禀。
    迟宸溪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对她来说，无论是曼姐或者是其他人来接受她的经纪工作都一样，甚至说除了雪藏，她的处境也不会比在曼姐手底下更惨了。
    但是贺随不同，毕竟是211大学毕业的，就这么来给一个前路未卜成名渺茫且并不年轻的小透明当经纪人，难说这不是屈才。
    要知道，现在叫的出名字的艺人，大多都是20出头甚至未成年就已经小有名气了，而她24岁还没正式出道，至今没有代表作。毕竟，吃播和美妆不能当代表作。
    贺随义无反顾地要跟着迟宸溪混。
    “只要我在一天，我不会允许你因为没戏拍而发愁。”用好听的话说，这是贺随立下的军令状，直白一点讲，这是贺随夸下的海口。
    徐然表示支持贺随的做法，但也不反对。其实从他心底来说，娱乐圈并不适合迟宸溪混，甚至于他其实以为她会在表演系研究生读完之后就该gān嘛gān嘛，要么去留个学回来，找个学校当老师，要么做点其他什么事。
    但是她的硕士还没读完，胡闹的deadline也还没到，他也就跟迟宸溪的爸妈站在一条线上，暂时由着她自己的想法，实在不行了，以后他来给她的未来做打算。
    她给贺随一点时间，允许贺随反悔。她也给自己时间，其实也在劝自己，没准可以试试。
    收工回酒店，严序就给迟宸溪弹了视频过来。她刚搬到翻新过的房子里，晚上是一个人睡。没有家里的热闹，但是多了一个人的自由自在。
    她把手机卡到书桌旁边的手机支架上，朝镜头挥了挥手。
    两人并不能每天都有机会视频，有时候她这边不方便，有时候他在剧组太忙或者时间不凑巧。所以开了视频，她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屏幕里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很丑，是不是很大一张脸。甚至她脸上还有淡妆没卸。
    “我看到你拍的饭菜，你们剧组的伙食也太好了吧。”
    “制片看我们太辛苦嘛。”严序那边单手拿着手机，手放的低了些，手机从下往上拍他。即便是这样的死亡角度，他的脸依旧很好看，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好不好看。“对了，你同意你姐姐做你的经纪人了吗？”
    “我倒也不是不愿意，可是我要是一直不红可怎么办呢？尤其我一点红的迹象都没有。”别说红，有部正经的戏给她演她能开心的像过年。
    “你不要一开始就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贺随是成年人，她在做出自己的选择之前肯定是有过斟酌的，而你如果是怕拖累她，这种心态大可不必有。如果你是不喜欢她，那么你也可以直接拒绝。”
    “我没有不喜欢她，我很喜欢啊。”她朋友不多，贺随算一个，她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那就行了，不用这么纠结。她愿意来帮助你，说明她觉得你值得，不是吗？”
    迟宸溪看着他，沉默半晌，双手撑着下巴对着他笑。
    “傻笑什么？”
    “想笑。”
    严序看着屏幕半晌，后知后觉地说：“这个角度好奇怪，我好丑。”
    迟宸溪实在忍不住，捂住嘴笑。
    因为她离镜头稍远一些，所以严序那边能看到她屋子里一小部分的格局。
    “你以后一个人住吗？”
    “嗯，姥姥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前，姥姥去我们家住，再加上保姆的房间的话，我不得不搬出来。”
    “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晚上门窗锁好。”
    “十几楼呢，不怕的。”
    “我这会儿陪你，去看看门锁，还有窗户。你今天是第一晚住这里对不对？”
    “对啊。”她虽然并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严序既然这么说了，她听话地起身拿过手机，然后去检查门窗。先去看门锁，又在屋子里绕了大圈检查窗户有没有锁好。
    “害怕的话就把视频一直开着。”
    “你也要睡觉啊。”
    “没关系。”
    把窗帘拉严实了，屋里显得更加寂静，手机那头也只有严序一个人的声音。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严序饶有兴趣地点头：“你说。”
    “我25号去敦煌，”她顿了顿，“我想去探班，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去接你。”
    “你把镜头摆正了。”迟宸溪直播了太多次，对手机镜头很有经验，但是严序恰恰相反，平时都是在摄影师的镜头下，鲜少自己拍自己，甚至他那边的画面一半光线都暗下去了。
    他依言把手机举高，让自己的脸在屏幕里显示全了，而且角度正常，迟宸溪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着下巴。
    “是不是很多人都夸你长得帅？”
    听到这个问题，严序竟然还认真地想了几秒钟，然后点头：“嗯，以前挺多人这么说，现在少了，演员里不缺皮相好的。”他这么说的时候，面上带着笑，一边看着她。他是一个帅而自知的人，但是对自己的长相的态度却是很淡然的态度。迟宸溪身边有太多长相好的男人，把一张脸当做多么了不起的资本，理所当然地接受异性的示好。
    “那你有没有很遗憾没那么多人夸你了？”
    “没事遗憾这个gān嘛？”他笑，空着的手扬了扬，手指伸开又弯曲。两个人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即便在屏幕里看到各自的脸，但却不能真的触碰到。他手指摩挲着手机的边缘，深吸了一口气。
    “没人夸你，我夸你啊。”
    “我不遗憾，不用夸。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不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吗？”
    “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长得帅。”
    他做出了然的样子：“哦，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她愣了愣。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
    第30章 
    说不上为什么，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迟宸溪是这么回复严序的。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觉得有些敷衍。她巴巴地看着他，“唔”了半天， 只咬了咬嘴唇， 找不到补救的话。中间有简短的沉默， 沉默的时候，两人就对视着笑。
    明明困得眼皮都有些撑不住了，迟宸溪还是舍不得按挂断，最后是以她不知不觉睡着，这个通话才算结束。卧室的灯亮了一夜， 早上起来， 半梦半醒， 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
    有两天来自严序的消息， 一条道晚安，一条道早安。而简单的“早安”可以让她开心一整天。
    迟宸溪买了25号飞嘉峪关的票，中间在兰州转机。本来她就是提前一天走的，贺随要晚她一天， 顺便把她的行李打包托运。
    在机场候机， 她摊开平板放视频，把一部讲舞蹈中专生的纪录片接着看。
    《冬季向日葵》里的女主天青是个17岁的少女， 很小就进舞蹈学校学习， 因为意外受伤而不得不终止舞蹈学习，家里人把她转到普通中学，从高一开始读。因为从小练舞， 天青自身的气质肯定是和一般的中学生不一样的，但也不仅仅只是身形挺拔那么简单，她还想更深入地取理解这样一个艺术梦想早早夭折的女孩子的心境是什么样的，她曾经在学校吃过什么样的苦，又走过什么样的路。
    候机的时间不算很长，广播通知登机，她把平板收好，拿了随身的行李要离开，被人叫住。
    “诶，你等等。”
    迟宸溪停住，回头看叫她的人，是先前坐在隔壁位置上的女人。三十岁上下，五官很好看，皮肤白皙，妆容jīng致，不过可能因为旅途劳顿，她看起来有些累。
    “你耳机掉了。”那个女人提醒她，脸上带着笑。
    她回头看了一眼座位，她的无线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碰到地上了。
    迟宸溪捡起耳机往包里一揣，朝那位好心人道了一句谢谢。
    上了飞机，乘客各自寻找自己的座位。迟宸溪把随行不多的行李放好并落座，掏出手机给严序发了条消息，告知自己已经登机了。身旁的位置有人坐下来，迟宸溪无意识地扫了一眼，是刚才提醒自己耳机掉了的女人。
    六月天，那个女人一件花纹衬衣搭配一条九分灰色阔腿裤，gān净利落。
    和刚才登机前不同，她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面无表情的时候，身上自然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迟宸溪本想和她打招呼，但是忍了忍，或许对方真的心情不佳也不一定。因而装作并没有注意到她，迟宸溪拿出耳机戴上，闭着眼睛听音乐。
    严序在做演员前是歌手，出过很多的歌，但是都没有大火。不管是什么作品，多少都是需要营销的，她把他所有的歌都装到播放器里反复听，不知道是歌曲本身的原因还是她爱屋及乌，那些歌百听不厌。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她们的目的地都是嘉峪关。
    两地不远，没多久飞机就要降落，迟宸溪把播放器关掉，耳机也收好，以免又一次弄掉。身旁一直沉默地翻着kindle的女人转过头看她，她感觉到目光，也扭头看了对方一眼，那人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迟宸溪颔首一下算是致意。
    对方突然说：“我认识你。”
    迟宸溪错愕，她们认识？她快速在脑子里搜索有关这个人的信息，毫无印象，毫无jiāo集。
    那女人补充说：“你是美妆博主宸溪吧，我是你的粉丝。刚刚看你在休息，不方便打扰你。”
    迟宸溪恍然，随即露齿笑了笑：“你好。”
    “你上个月分享的妆容很实用，不过你说的那款散粉我在国内没找到。”
    上个月迟宸溪的确又做了一次美妆分享，对方说的那款散粉是林弯弯去泰国玩的时候，在一个店里是随手选的一款，没注意拿了两盒一样的，就给了迟宸溪一盒。
    “泰国买的，我不太认识盒子上的文字，你要是喜欢可以发私信给我，我把盒子的照片发给你。”因为没有给赞助，她没有在直播里晒出散粉的任何标识，只大概在摄像头前晃了晃散粉盒的外观设计。
    “那就多谢了。”
    “不客气。”
    飞机降落，前后的人陆续下机，她们两人也起身去排队，自然而然地结伴往外走。
    “怎么称呼你？”
    “顾翎，孔雀翎的那个翎。”顾翎顿了顿，问，“来这边旅游吗？”
    迟宸溪差点不管不顾地就要说来找人，舌头打了个闪，顺势说：“嗯，随便看看，你呢？本地人？”虽然听口音，顾翎更像南方人。
    “找人。”
    她点头：“哦，朋友。”
    她说的并不是问句，只是自己喃喃，但是顾翎不打算让她误会，紧跟着就解释。
    “不是，前男友。”
    两人认识没多久，顾翎可以这么坦然地提到前男友了，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自来熟。毕竟是别人家的隐私，迟宸溪不再进行整改话题，转而说：“这边温差大，你穿的挺清凉，但晚上会有点冷。”
    “嗯，听说是的，还好我带了衣服。”
    两人说话间，她手机响了，严序来了电话。
    “我就在出口，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不要走过了。”
    “不会的。”
    “要取行李吗？”
    “不用，行李贺随帮我带着。”她随身只有一个很小的箱子。讲电话分神，通道有一道小坎，她没注意箱子被挡了一下，顾翎帮她提了一把，她小声对顾翎道了声谢。
    “什么？”严序那边没听明白。
    “没什么，先挂啦，一会儿见。”
    两人并肩从出口出来，迟宸溪按照严序所说，目光在正对出口的那一排人里搜索。
    机场小，人也不多，她一眼就看到戴着口罩的严序和小牧，小牧一只手朝她只挥了一下就僵住了，半举着胳膊，脸上写着惊讶。
    而严序戴着口罩，她看不清严序的表情，但是他看到她的反应并不是开心，而且，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她旁边的人身上。
    顾翎？
    顾翎此时自然而然地撇下迟宸溪，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往前一边走，一边朝严序的方向招手，几步到了跟前，她眉眼含笑地对严序说：“好久不见！”
    迟宸溪的脚步缓缓地停下，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在严序和顾翎身上左右游移。
    第31章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风， 撩着迟宸溪的发丝。
    她在西北待的时间并不长，而对西北的记忆就是满天满地的风，还有满天满地的荒芜， 跟此刻一样， 心突然就被掏成了一个空壳子， 充满了同款的荒芜感。
    在原地站立的那几秒，她觉得自己身体里也跟着有一股子风呼啦啦地上蹿下跳，仿佛她不做出些过激的反应，今天这场戏就不允许收场。
    她暗暗地把唇肉来回咬了几下，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 心中的主意也打定了， 跟上了顾翎的脚步， 面上的笑意很自然地浮上来， 面对严序，也面对小牧。
    “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跑一趟。”语气中有着格外的客气。
    小牧赶紧接话：“没多久， 就一会儿。你们是同一班飞机啊！”
    严序没说话， 看了若无其事的迟宸溪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惶惑， 迟宸溪假装没看到， 把顾翎的胳膊牵住，问，“是不是太巧了， 你们也认识？”
    顾翎也明显地一愣，迟宸溪紧跟着指了指接机的两个人对顾翎说，“这两位是我朋友，我们拍戏认识的。有人来接你吗，没有的话我们一起走吧。”
    “那走吧，这边。”严序朝出口扬了扬手，小牧抬手接过迟宸溪手里的小箱子，随即逃命似的往停车场去了，留下三个关系微妙的人。迟宸溪很想跟着小牧一起撒腿就跑，当然，她更想转身去买票立刻飞走。
    她有斟酌过，自己出现在严序的身边应该是朋友的身份还是以女朋友的身份更不会让他为难，想了想，她选择朋友，关系仅限曾经一起拍过戏，她来这里玩，作为朋友，严序顺便接她一下还是可以的。
    上了车，小牧开车，迟宸溪和顾翎两人坐后座，坐副驾驶的严序不发一言，而迟宸溪在手机上搜索了几个景点，并找小牧搭话。
    “小牧，你有没有去过九眼泉？”
    “没有。”
    “壁画墓呢？”
    “也没有。”小牧把脑袋摇了又摇，严序插话了。
    “这阵子挺忙的，没办法到处跑。剧组准备转场，所以今天才有一点时间。你想去吗？”
    “想啊，不过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转场肯定也有挺多事的，都麻烦你们送我这一趟了，后面的话就不用管我。”她悄悄地把和严序同一家酒店的房间退了，换了之前她和贺随住的那家。
    当她说让小牧把车停在另外一家酒店外面的时候，严序推门跟着她下了车，反手把车门关上，去后备箱帮她拿了行李。
    迟宸溪看了他一眼，“谢谢。”想要自己动手拿箱子，严序没给，她也不和他争，两人往酒店的大厅走。
    “你就这样把她留在车上不太好。”
    “你都知道了。”
    她感觉得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但是没扭头看他，“嗯”了一声。“刚刚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她跟我说，她来找这里找她前男友，因为那个男人承诺过分开之后，五年内不会喜欢其他人。”她咽了一口唾沫，“你就是她的前男友吧。”
    “是。但是我不知道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们很久不联系了。”这样的解释很无力，倒更像是在推卸责任，严序长呼了一口气。
    到前台办理登记，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孩子先说了声“你好”，两人的谈话暂停。
    “请问几位入住？”
    “一位。”迟宸溪回她，顺便把自己的证件找出来。“箱子给我吧，后面我自己会安排，你忙你的。”
    入住登记办好，她取回自己的身份证和房卡。严序没松手，甚至空着的手把她牵住，迟宸溪想把手甩开，没甩掉。
    酒店前台看了一眼僵持的两人，又觉得不大妥当，起身到旁边，装作和同事在商量什么事，一只手拿着鼠标点着屏幕。
    严序拖着迟宸溪的手上楼，进电梯，她甩开他。
    “别让别人等的久了。”
    “不重要。”他淡淡地说。
    她斜着眼瞟他，闷闷地不再说话，前脚进电梯，他也跟着进来，出电梯，他也跟着出去，然后两人僵持地站到房间门口，严序终于愿意主动把箱子还给她。
    “现在可以走了，我到了。”
    刚才在外面，在顾翎面前，她可以装作云淡风轻，装作两人是朋友，但是现在四周没有其他人，她在严序面前也装不下去了，说不沮丧是不可能的。
    他从她手里拿过房卡刷开房门进去，把箱子给安置在chuáng边，她也进了门，贴着墙站着，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在上一个剧组被导演要求减肥，减下去之后一直没长回来，从头到脚还保持着一丝单薄感，幸好的是，虽然单薄但不gān瘪，反而有些少年气。有时候她会错觉他年龄不大，但事实上他28了，她不该要求一个快三十的人之前的感情一片空白，尤其他不丑不残，还挺招人喜欢的。
    他身上穿着一件长袖的浅色的衬衫，袖子半挽着，整个人gāngān净净，和他的眼神一样澄澈。
    他挪动步子，朝迟宸溪走过去，她不自觉地往后退，脚后跟抵着墙根了，她只好作罢。
    恍惚间，她的腰被他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抱住她的后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唇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不该让你增添这些无谓的烦恼，我会处理好的。”
    她想回抱住他，可是两只手僵在身体两侧没动，反而问：“你们分手多久了？”她想做一做算术题。
    “三年多。”
    即便是分手后立刻找新欢，在现在的男女之间都是非常正常的，分手三年多，他想怎么谈就怎么谈，想跟谁恋爱就跟谁恋爱，可是偏偏他要承诺什么五年。
    “多是多久？”她在想自己能等严序多久。不是已经过去几年了么，五年大概也不剩多少时间了，她可以等一等，那样就不至于打严序的脸。
    在感情是一张白纸的她这里，她觉得承诺很重要，答应了就得做到，要么一开始就别答应。
    “三年零八个月。”
    问什么他还真说，还记得这么清楚。
    明明是她要问的，可是真的问出来她心里又醋的不行。
    她觉得自己眼眶酸得厉害，撇过脸去眨了眨眼，下巴却被他轻掐住，唇压下来，瞬间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她眼睛一闭，眼泪就滑下来。
    等了一个月的见面，她设想过很多场景，但却没设想过等来的是今天这个样子，她心头堵得慌，有说不出来的憋闷和窒息。
    她还在难过，但是却没推开他，心头舍不得的情愫让她变得软弱，变得容易妥协，双手抬起抓住他腰际的衣服。感觉到她的动作，他抱着她的一只手臂收紧了，像要死死地把她摁到怀里，两人的身体被挤到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唇舌第一次试探地叩开她的唇齿去索取，呼吸就好像一把火，瞬间烧的迟宸溪脸颊发烫。一吻毕，她把脸埋到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她不确定两人在这一刻分开之后还会不会有以后，怪只怪她道德底线太高，醋意的底线也太高。
    “我等你处理好。”她嗓子突然就变得沙哑了，比感冒的时候还要严重，qiáng压着的难过就梗在喉头。
    两个人分开，严序扶着门，在门口回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她报以微笑。等到门锁上，她直接坐到地上，大口地呼吸，呼吸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32章 
    从酒店楼上下来， 严序拉开驾驶位的车门，让小牧下车，自己打车回， 他把车开走了。
    严序对这个城市并不熟， 对路就更不认识了， 只是跟着导航到了一座有人工湖的公园，之前路过，他记得。人少，清净。
    他给车子熄了火。六月的白昼，有阳光， 天很暖和， 风和日丽。
    在开车的时候， 他沉着一张脸， 顾翎想说话都没说，车停下了严序先开口。
    “这几年过的好吗？”
    “还不错。”顾翎仰在车后座。
    “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你不要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他叹了一口气。他对她没敌意，只是他除了拒绝人之外，并不擅长处理与女人的关系， 更不知道迟宸溪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顾翎千里迢迢来找他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缓解顾翎所说的敌意，他解开安全带回身看她一眼：“要不要喝点什么？”
    “这边的东西吃不惯。”
    两人独处在车子狭小的空间里， 气氛一冷下来便会格外尴尬， 严序下了车。
    “湖边走走吧。”
    说是在湖边走，没走几步，有张椅子， 两人就坐下了，一个各据一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的工作室有发行程，你的微博不是也有照片么？”
    他顿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望着湖水，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看你，看你——有没有新的感情。”
    “有，你刚刚也看到了。”他并不讳言。
    顾翎淡淡地笑了一下：“你和那个网红难道不只是朋友吗？”
    明知故问，严序依然耐着性子回答：“我喜欢她。”
    “本来我还以为你真的会等到满五年才恋爱，那时候你就31了。”
    “我也以为。”
    有风过，暖暖的微风，湖里的芦苇跟着摇晃。
    “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看透但从不说破，这会儿这么直截了当，她的好心岂不是都白费了。”迟宸溪门心思地想要演戏，让顾翎认为她和严序只是一同拍过戏的普通朋友，到了严序这儿，他轻飘飘的几个字就全坦白了。
    “反正你我都看出来了，非得假装的话太累。在剧组需要演戏，出了剧组还得演戏，我觉得没必要。”他顿了顿，“我答应你的五年之约，没有办到，是我对不起你。需要我怎么补偿你，你可以提出来，只要我能满足。”
    顾翎笑得很开朗，清了清嗓子：“我结婚了，你应该知道吧，而且我过的很好，所以，我来是为了收回年轻时不懂事瞎说的话。你是你，是一个自由的人，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和谁在一起也可以，我并没有权利要求你怎么做。我很抱歉在你最艰难的时候离开你，但不想在你逐渐好起来的时候还非得给你一份幼稚的负担。”
    顾翎说走就走了，来的时候就没什么行李，走的时候也很gān脆，买了一张最近时刻的火车票。在火车站的进站口，隔着一扇玻璃，严序看到顾翎朝他招了一下手，有种不真实感。
    在机场见到她的时候，他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并且担心她的意外造访会掀起什么风làng，没想到如此的风平làng静。
    往前，三年多前。那时候他歌手转行，演过几部戏，但运气不太好，制作好的戏即便被邀约出演了，中途也会被换掉。有戏拍出来，因为各种审核而被一压再压。到了25岁，他入行好几年，播出的作品不多，他也依旧没有什么名气。
    那时候顾翎在B市的重点高中当老师，他每次有空就会从A市飞过去看她，终于在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在顾翎工作的学校外面，两人分手。顾翎大他一岁，而他没办法在25岁的时候就给她想要的婚姻，既然谈不到一起，分开或许对两个人都好。
    那天下着小雨，10月的B市yīn冷cháo湿，只有火锅店是暖烘烘的，香气绕着店面半里地。
    他大多数时候去B市，都会和顾翎去同一家火锅店吃饭，那天，他第一次一个人去吃。店外面排队的人格外多，店里吵吵嚷嚷，低着头，看着手机里顾翎发给他最后的消息。
    【我花了五年的青chūn陪你，既然你无法跟我结婚，那就赔我五年的时光，五年里不许和任何人在一起。】
    “86号！”围着店里围裙的阿姨操着本地口音叫着号，也把他走失的魂儿叫回来，“86号的人在不在？”
    他起身往服务员阿姨那边走，然后被人叫住。
    “帅哥，拼个桌。”
    叫住他的人是个年轻女孩儿，不笑的时候冷冷清清，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她笑着自我介绍：“迟宸溪，”顿了顿，得寸进尺又问，“我可不可以录个吃播？”
    ---
    心中有一个结，一时半会儿解不开。严序不在的这段时间，迟宸溪从地上移到chuáng边，脚边放着她的箱子，她随时都可以走，甚至她差点就不告而别。
    拿着手机翻着朋友圈，看到陆渺渺又在朋友圈说段子，吐槽自己和合作编剧相比就是一只勿入鹤群的jī，已婚仙女林弯弯以另一种方式吐槽合作的甲方是贱人，编料造谣让她们发稿，真怕一不小心喜提律师函，封号赔款一条龙。贺随一个小时前发了条朋友圈，无文字，只有两张图，不知道是随手在哪里拍的风景。
    她嘴巴严，没和任何人说自己跟任何人说过自己感情方面的事，当然，贺随是多少知道些什么的，但她属于不随便八卦人的人，也不拿别人的隐私说事。她想了一会儿，把电话拨给了贺随，无法接通。
    给徐然拨过去。
    “贺随姐的电话打不通。”
    “是吗？那我回头跟她说一下。对了，你提前走的，但是记得明天去剧组报到，别玩的忘了时间。”
    “哦，你在哪儿？”
    “公司。”
    “都下班时间了。”
    “马上就回去，她肯定也在家收拾东西。”徐然那边有鼠标电脑关机的声音。“你们两个在一起，互相都能照应，我也放心了。那什么，贺随要是工作哪里做的不合适的你就跟她直说，她以前也没gān过你们这一行。”
    “贺随姐比我会处事的多。”
    “你可别老夸她，她就是太自信了，再夸会出乱子。”
    “哥。”她声音发着颤，没忍住连嘴都瘪起来，还要勉qiáng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使劲咽了两口唾沫。
    “怎么了？”
    “你在贺随姐之前还有过其他女朋友吗？”
    徐然那边沉吟了几秒：“有啊，高中的时候有过，大学到现在就贺随了，怎么了，你跟贺随又串通什么了？”
    “没有。”她吸了一口气，“那你现在如果跟前女友再见，会是什么感觉？有没有什么白玫瑰或者红玫瑰的感情？”
    徐然听出她的哭腔了，转而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随便问问，你不说就算了？那我挂了。”
    “你等一下。”徐然语气着急地制止她，“唔——我不知道你那边是不是揣着什么事没跟我说，我也不追问你。不管男人女人，红白玫瑰的情节不一定是对的，但是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人和人之间都是有先来有后到。”
    “嗯。”
    “如果你是后到的那个，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就看他会不会让你受委屈吧。”
    徐然的话刚落，房间门被人敲了三下。
    “嗯，那我挂了，明天我在机场等贺随姐。”
    匆匆忙忙挂了电话，她把溢到眼角的眼泪抹掉，吸了吸鼻子。
    “宸溪，是我。”严序又敲了两下门。
    她把手机扔到chuáng上，上前去开了门，对着门口的严序露出一个笑脸，让他进门。
    “不用回剧组吗？”
    “已经拍完了，他们都转场了。”
    之前就提到过，迟宸溪没话找话，把这茬给忘了。
    “顾翎走了。”
    “哦。”
    两人沉默地站着，迟宸溪觉得不自在，严序牵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发现她眼睛有点红。他手指抚着她的眼尾，轻轻印了一个吻。明明性格开朗的一个女孩子，到他跟前了，就被他弄得哭哭啼啼的，患得患失。
    严序搂着她，垂着头跟她说话：“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介意的，都说出来。”
    她含含糊糊的，想说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最后脱口而出：“还没有吃晚饭，有点饿。”
    听到她这么说，严序松了一口气，至少她生气的同时还知道饿。
    “是我大意了，那我们现在出去吃。”
    去了一家中餐馆 ，店里既有本地特色菜，也有川菜粤菜湘菜里名气大的菜名儿。严序和剧组的人来这边吃过，味道都是按照本地口味被改良过，不算正宗，但是并不难吃。
    原本严序以为迟宸溪生一会儿气就过了，但是她没吃下多少东西。饭后，两人牵着手在街上散步，两人没什么名气，来来往往的路人并不认识他们。迟宸溪好几次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严序明显能感觉到她有话要说，却还勉qiáng揣着。
    到了半夜，街上人越来越少，她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能送我去火车站吗，我想赶在明早到敦煌。”她想离开，同时她又想留下。心里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那个坎儿始终迈不过去，但是她也很清楚严序并没有什么错。
    严序把她的手放开，背过身去，双手掐着腰gān咳了两声。她看着他的背影，心有歉意。前女友又怎样？谁还没个过去？
    好一会儿他转回身：“我送你去敦煌。”
    第33章 
    小牧把两人送到车站外边， 一路车里安静得让人呼吸不畅。
    从顾翎出现，低气压就一直存在。即便顾翎走了，气压也没升起来。他虽然是个外人， 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老板和迟宸溪之间的互动与以往不太一样， 他只管开车， 不多嘴。
    车子停下，严序和迟宸溪下车，他靠着车子看着两人的背影。严序单身好几年，他还以为这次迟宸溪小姐姐能把这个快三十的老男人解救了，谁知道现在会是这样一个状况， 两人沉默再沉默， 有什么事是不能摊开说的呢？
    他跟严序共事的早， 对顾翎不陌生。顾翎人不坏，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
    那分开就分开，现在出现，的确不是个恰当的时候，尤其他们两人才刚刚牵手没多久， 加上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一起， 感情脆弱得像一根蚕丝，风稍大点没准就chuī断了， 尤其还是前女友这样的大风。
    小牧在车边点了一根烟抽着， 既然他能感觉得到顾翎这次和迟宸溪遇上并不完全是巧合，那么另外两人也应该能察觉的出来，不过， 顾翎说来就来，也没gān什么出格的，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就走了，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亏顾翎没做出什么来，她还没什么行动，那两人的关系就凉成现在这样了，要是一哭二闹，没准迟宸溪早买票走了。
    他狠狠咂了一口烟，不知道严序这一趟陪着去敦煌，结果会如何。
    严序一手牵着迟宸溪，一手拖着她的箱子，他自己没带什么行李，只在胳膊上搭了一件外套，一些证件在里面。在窗口买了两张晚上一点多去敦煌的票，就到候车室坐着。差不多到大学生放暑假的时候了，候车厅里零零星星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走来走去。
    除了买票，严序抓着迟宸溪的手一直没放开，两人并排坐在一张金属椅子上，迟宸溪有些困，头依靠到严序肩上，他略略垂脸看了她一眼，目光对上，她笑了一下。那会儿，她有种他们正在私奔的错觉，后有追兵，目的地也不是去敦煌。
    闭上眼，严序身上的香气在她鼻尖萦绕，淡淡的清冽感。
    “你用的什么香水？”
    “creed 银色山泉，怎么了？”
    “很好闻，我也要买一瓶。”
    她闭着眼睛回答他。和之前在剧组一起拍戏时她闻到的味道不一样，不过那个时候是冬季，现在是夏季。
    “这是男士香水。”
    她笑：“喷在身上，会有种是我就是这方圆百里最冷艳高贵无人匹敌的冰山雪莲的自豪感，不分男女。”
    严序看着她闭眼时候覆盖下来的浓密睫毛，想低头亲亲她，但他从来都是比较内敛的人，除了拍戏，鲜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这样的举动。
    广播通知检票，两人排在并不太长的队伍末尾，都戴着口罩。在这个地方，戴口罩并不算稀奇，也不太会被人侧目注视。
    半夜上车的人不多，但是透过窗户能看到硬座车厢的人不少，他们进了软卧的车厢，里面很清静。
    迟宸溪把在站外面买的饮料放在桌上，说是饮料，其实就是两瓶苏打水。
    她的票是上铺，严序的是下铺。她站在门口，手上拉着横拉门的边框。
    “其实你不用亲自送我过去。”
    “这么晚，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严序把箱子放在chuáng下，然后理了理袖子，“你坐着吧，我去一下洗手间。”
    “火车停下，洗手间不能用。”
    “我洗手。”
    她讪讪地抿了下唇。
    乘客陆陆续续就位，而这个单间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乘客，甚至隔壁的隔间里也只有一个乘客，乘软卧的人并不多。她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走动几步，背对着门，盯着外面的夜景看。车上比外面亮，其实她并不能看到什么。
    身后有严序的脚步声，他进了单间里，反手把门拉上。
    “困的话就睡会儿吧，到站我叫你。”
    她摇头，车子发动，车体猛地搡了一下，迟宸溪往一侧倒，被严序一把抓住。
    “我还带着妆。”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要去卸妆吗？”
    她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又一次摇头，抬眼看了看严序，朝他走近，搂住他的腰。
    “抱我一下。”
    严序依言把她搂进怀里。
    她两根手指单调地拈着他后腰衣服的布料摩擦着，轻吸了一口气，说：“严序，今天跟我想象中差的太大，当然，这些都是意外，我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了解实在太少了，而我那天也的确冲动了些。所以，我想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嗯——就是接受的时间。”
    “多久？”
    “我不知道。”
    严序心头浮起一阵yīn霾，喉结暗暗地滑动，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寻味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回看他，问：“你们当初为什么分开？”
    “她想结婚，但是我……”
    “你不想？”
    “不是，那时候我在公司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不能承诺立刻和她结婚，她那时候已经过了26岁生日，认为自己耗不起，所以她提了分开。”
    “为什么不和她结婚？不喜欢她？”
    “不是。”
    那就是还喜欢她了？
    迟宸溪这么想着，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又把自己醋了一遍。
    “就当你是不婚主义，刚好我也是。”她退开，坐到chuáng边把鞋脱了，爬到上铺去，“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她闷闷地说完，把被子扯过去盖住头顶，像小孩子赌气一样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不再和严序说话。
    迟宸溪脑子里同时有不同的想法涌现，睡着是根本不可能的，她也一点儿都不困。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总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可能是错的。
    就像小时候，她以为她自己jiāo到了朋友，但是那些小孩子不过是想去她家找零食，之后再告诉其他小孩，迟宸溪家有好多零食。吃完了零食，就再也不是朋友，大家依然孤立她，不和她玩，撕她的作业本，在她英语演讲比赛之后yīn阳怪气地损她，还给她造谣。
    她感谢林弯弯，陆渺渺还有其他那些让她相信人与人之间是可以真心相待的朋友，但是面对严序，她心里头的担心害怕连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
    耳边是列车开动时轰隆隆的声音，迟宸溪把头从被子里拿出来，单间里的灯被严序关了。她翻了个身，双眼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起身滑下chuáng，坐到严序的chuáng边。
    他并没有睡，手臂折叠着枕着后脖颈，靠着枕头半坐着，在夜色里发呆。因为什么都没有带上车，他连音乐都没有听。或许是怕灯光影响迟宸溪睡眠，在夜间可以保留的小灯也被他关上了。
    被子在chuáng尾整整齐齐地折叠着，她爬到靠里的一侧，拉过被子盖到两个人的身上。严序有些愣怔地看着她的举动。
    “你说的到站了叫我，不要睡着了。”
    他沉默地侧躺下来，把被她胡乱拉过来的被子理了理，把她后背盖住，好半晌才说了个“好”字。她吸着鼻子，一手抓住他衬衣的一角。
    “你又哭了？”
    “我没哭。”她只是单纯地吸鼻子而已。
    严序在黑暗中摸索着她的脸颊，脸是gān的，的确没哭。
    她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列车上夏天的空调开得太低，她有些冷。
    突然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她习惯性的没头没尾。
    “以前看电视看小说，我特羡慕别人能跟男朋友一起做很làng漫的事，比如看星星，比如骑自行车。”
    “星星看过了，自行车，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去骑。”
    “我觉得最làng漫的事是和他一起坐公jiāo车，太阳不太热烈的下午，刚好有阳光从窗户落下来。”
    暗夜里，严序轻轻地笑了笑，不过迟宸溪看不到此时他的眉眼有多温柔。他往下躺了一些，在被子里把迟宸溪的腰搂住，在她耳边悄声说：“秋天的时候，我们去乘公jiāo车。”
    其实她没说，她这次来的时候就有规划，她想跟他在嘉峪关这个城市赶一趟环线，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城市走，车里上上下下的人不多，寥寥无几的人来，寥寥无几的人走，她和他一直坐在一起。
    明明在一起没多久，她却可以在一刻钟里想象出他们的一辈子。
    她扬起脸，一手攀住他的胳膊，脸靠近他，嘴唇蜻蜓点水似地擦着他的嘴唇过去。
    身子将将动了一下，腰就被他的胳膊紧紧地缠住，她感觉自己腾地一下就热起来了，严序比她更热，身子贴近，她感觉到他体温滚烫。
    她主动在先，但和上次一样，主动之后很快就被他压制住，唇瓣摩挲，他一寸寸地吻住她的下巴，唇角，唇齿叩开，他温柔地深入，细细密密地吮着。他想这样对她想了很多次，在她生闷气还非得qiáng装懂事qiáng装通情达理的时候，在她眼泪汪汪的时候，还有她闭着眼安安静静难得乖巧的时候。
    呼吸灼人，喷洒在她的脸颊，颈间。迟宸溪逐渐有些喘，感觉自己额际有汗珠渗出来，连空气都变得湿漉漉。
    吻的动情，严序的手无意碰到她胸前，不觉顿了一下，把手拿开，转而抚上她的头发。
    “有点热。”她低低地说。
    “嗯，不亲了。”他理着她颊边的头发，呼吸渐渐平复，他在她额角轻吻了一下，又给她拉了下被角，“你睡会儿，到了叫你。”
    她闭上眼，脸埋到他身侧，一只手探过去摸索着他的眉骨。严序五官jīng致，尤其眉骨生的好，浓眉大眼。
    “迟迟。”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嗯。”
    他想说，他心里现在只装着她一个人，也只装的下她一个人，希望她不要多心。
    可是，他不想让自己的话去影响她的判断。这件事如果由她自己想通并且接受，比他三番五次qiáng调他有多喜欢她要好，只有她真的接受了，前任在她那里才不会成为一根刺。
    “没什么，睡吧。”他哄孩子一样地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第34章 
    迟宸溪赖在机场的咖啡馆里不走了， 她觉得敦煌机场的咖啡是全世界最好喝的咖啡。
    在列车上她以为她会睡不着，但是靠着严序，她被他轻拍着后背给哄睡着了。其实下车的时候她就不那么生气了， 紧跟着就是懊悔， 明明可以好好地相处一段时间， 全拿去使性子了。
    严序的剧组已经走了，他跑一趟敦煌把迟宸溪送过来就得立马去追剧组，不能跟她在一起待太久。前一秒她还是被送别的那个人，后一秒她就变成了在机场目送严序离开的人。
    严序往入口走的时候，迟宸溪捏着手机想给他打电话， 想跟他说她接受了。然而她手指攥着手机， 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严序前脚走， 贺随后脚就落地了， 在机场咖啡馆里看到迟宸溪人在魂不在的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头天徐然问过她一些有的没的，她没全抖落出来，因为还不确定迟宸溪自己坦白了多少， 要说也是迟宸溪自己去跟她哥说， 她可不要在里面瞎说，一不小心就成了她在添油加醋地八卦。
    “六月天的又没霜， 你这无jīng打采的是为哪般？”
    迟宸溪悠悠地抬头， 又低头：“坐，喝杯咖啡。”
    贺随没时间跟她玩什么岁月静好，等她杯子里的喝完， 拎着她和带来的那些箱子直奔市区。
    中间贺随实在忍不住，有问过她和严序之间到底什么情况，有没有在一起，感情到哪一步了，迟宸溪欲说还休，最后什么也没说。
    在市区修整一晚，第二天就得正式进组了。因为预算有限，迟宸溪住不了单人间，和贺随一起住，也正好有个照应。
    晚上，迟宸溪拿着剧本看。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仔细地准备过这个剧本的戏份，甚至连批注都写得密密麻麻，后来还重新打了一份新的，跟做满笔记的那份对应着看。
    贺随在房间整理衣物，迟宸溪埋着头在台灯下坐着，其实已经走神了好久。
    “我就不问你们俩之间情况如何的，但是跟你提个醒，是你哥跟我说的，你去年年底拍的那个古装武侠剧不是要上了吗？”
    “早呢，国庆节去了。”
    “现在四舍五入也7月了，三个月，不远了，一眨眼的功夫。”
    迟宸溪转过头，揶揄她：“那你给我眨一个眼试试。”
    “你打麻将应该挺厉害的吧，这么喜欢杠。”贺随把一件T恤挂到衣柜，“说正经的，毕竟是上星剧，要播之前会有很多的宣传要跑，你可能角色小不需要，但是严序怎么的也是男二，肯定是少不了他。”
    “嗯，绕远了，扯到严序身上gān嘛。”
    “如果你跟严序真没什么关系，就不用担心什么，如果有，你给他提个醒，提防着点慕南。”
    迟宸溪手里的笔尖顿住，说起慕南，她就想到在录音棚她无意听的墙角，慕南这人年龄不大，公司力捧因而一路走的很平顺，也不知道是这个原因或者他本身修养的问题，他这人很骄傲，目中无人不说，也不大见得别人好。配音棚里发生的事她跟一个还算相熟的同事问起过，那同事倒不是知无不言，但的确话里有话。
    他说慕南在录音棚里和配音指导起了争执，而有争执是因为那一集里主要是严序和慕南的对手戏。慕南录了几次，情绪没到，配音指导不给过，他就把矛头指向严序撒气。迟宸溪只去了那一次，至于那一集，严序第二天重新配过，和慕南同时来配。
    但严序毕竟只是配角，而且是个反派，戏份也比慕南少的多，她不觉得慕南会针对严序。哪怕抛开在剧里的情况不说，两人在戏外也根本不是一个level。
    严序在圈子里都没什么名气，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演员也就是一份维持生活的工作而已，而慕南手上有电视剧和综艺资源，代言也不少，野心勃勃，大有要奔着一线男星奋斗的势头。在微博上，严序的粉丝不过慕南的一个零头。
    “要怎么提防？”
    “唔——”贺随眉头一蹙，“这个嘛，我也不太懂，等我学了就告诉你。”
    “没事没事，放轻松。”她笑了笑，把剧本推开，起身跟贺随一起整理衣物。贺随一不跟她说话，她就会想起严序，他什么都没带，而且是只身一人，要坐那么远的飞机，中间还要转机。明知道他一个成年人，这些小事情肯定能自己处理好，可是一颗心还是挂念着。
    晚上，贺随已经睡着了，迟宸溪拿着手机看了又看，突然就来了短信。
    [我到了。晚安。]
    看着五个字和两个标点符号，他大概以为她已经睡下了，已经过了12点。她的指尖在手机键盘上点来点去，打了三个字[我想你]，又快速地删除。
    [快去休息吧，晚安]
    她眼眶发热发酸，鼻子也跟着有些塞，用力地吸了两下，贺随chuáng上有动静，她立刻把手机屏幕摁灭，好半天屋里悄无声息，贺随只是翻身而已。
    ---
    进了组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忙。国内剧组一向都是很赶时间的，最大化地压缩拍摄和制作时间，但是工作任务量在那里，没有减少，那么工作人员势必会特别忙。迟宸溪刚到剧组几天，处在适应期，qiáng迫自己把跟严序有关的情绪都收起来。有戏拍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让情绪影响自己的拍摄状态。
    这么一来，她差不多一周都没怎么主动和严序联系。严序会发消息给她，她得空了就回，没得空就看一眼，当用意念回过了。其实严序应该比她忙才对，可她身上的别扭劲还没退下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一周多以后的一个清晨，才六点多，迟宸溪的手机就响了。贺随被铃声惊醒，猛地坐起来，说梦话一样的嚷着：“天哪，起晚了。”
    迟宸溪在chuáng上摸索手机，懒洋洋地提醒贺随：“上午没安排，戏在晚上，不要慌。”
    贺随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跪坐在chuáng上让自己清醒了一下，再睡也睡不着了，她起身套上拖鞋去洗手间。迟宸溪摸到手机，接通了电话，喂了一声，嗓音还有着睡意未消的朦胧感。
    “宸溪，是我，小牧。”
    她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清醒了，翻了个身：“我知道，存你号码了，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就想打个电话问问你在那边好不好。”
    “挺好的呀。”
    “哦，今天不拍戏吗？”
    “……”
    小牧在那头扯些有的没的，迟宸溪还得有问必答地回应他，但这些寒暄真的毫无营养，她终于忍不住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扯了一大堆闲篇儿了。”
    “被你看出来了。”小牧那头顿了顿，才问，“你跟严序哥到底怎么样了？”
    “很好啊。”她故作轻松实则欠扁的语气让她自己都看不惯了。
    “你就别装了。”
    “……”她咽了一口唾沫，从chuáng上坐起来，“严序怎么了吗？”
    “你还知道问他一声，他一个不太玩手机的人这几天不知道一天要看多少次手机，你怎么突然就不想联系他了呢？”以往他拍戏的时候手机都是jiāo给小牧拿着，现在一场戏完了先看手机，看一次失望一次。但是，又好像是在赌气，迟宸溪不跟他联系，他主动了几次，后面也就不给她发消息了，电话也没打过。
    迟宸溪这边沉默着，贺随从洗手间出来。
    “谁这么一大早地就打电话。早上想吃什么吗？叫酒店送餐还是出去吃？”
    “哦——我——”她对着贺随结结巴巴。
    “算了，我出去买吧，顺便透透气，我买什么你吃什么，就别挑食了。”贺随说着就去换衣服，迟宸溪这边还握着手机。
    “你要是真介意顾翎姐你就跟他直说，发脾气也行，吵架也行，冷战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冷战。”
    “什么？”
    贺随突然又出现了，以为迟宸溪跟她说什么。
    “没事。”迟宸溪溜下chuáng，去阳台上，还不忘把玻璃门拉上。
    “他这几天把你的吃播找出来看，我也是醉了，你们俩……”小牧本来还心平气和的，一说起这事就越生气，把自己气的都语无伦次了。
    “吃播啊？”
    “啊！”小牧语气不善，啊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女孩子太凶了。
    “哦。”
    “你……”
    “那我多播一点吃播不就行了嘛，多大个事儿。”她说着说着，有点心酸，又觉得有些好笑。
    “就不扯远了，你还是理他一下吧。”
    迟宸溪没表态。她除了翻剧本，更想翻的是怎么和人谈恋爱，比如俗套的恋爱宝典什么的。虽然没以前没吃过猪肉，但是猪跑也没少见，别人谈起恋爱来好像天生自带感情升温技能，到她这儿，她可以把一切都搞凉。
    贺随一会儿拎着早餐回来，迟宸溪在桌前正襟危坐，吃了两口早点，突然想安排点事。“陈经纪人！”
    这称呼还是第一次听，贺随眉一挑，等着看她想要说什么。
    “我想这哪天再弄个吃播，就播本地的美食，你帮我安排下平台什么的呗。”
    “你之前那个经纪人说不能给你整些歪门邪道的玩意儿，现在好好拍戏是正事。”
    “你要听她的，我拍十年也不可能有姓名。”
    贺随拈起一张纸把唇角擦了一下，打趣她：“那也得你有十年的戏可拍。”
    迟宸溪飞了个眼刀过去，贺随抿着笑：“直播小事情，这算是当你经纪人接手的第一件任务，包我身上。”
    第35章 
    “事儿妥啦。你现在已经不走网红路线了， 一个月能直播一次就算很频繁了，为了争取这个，我简直要跟公司吵起来了。诶， 就那个曼姐， 你跟她合作的时候她不待见你， 现在我来帮你，她还指手画脚的，阿——”贺随突然打住，后面那个“西”没说出来。
    走到衣帽架前，把外套脱了挂上去。
    “公司让我给你带个话， 自己把握好度。”
    迟宸溪忙不迭地点着头， 一边给贺随端茶递水：“辛苦了您嘞， 来， 喝杯茶。”
    贺随接过杯子，迟宸溪紧跟着就要跟她确定时间等等的细则，贺随拿过包，从里面抽出一沓纸：“都在这儿了。别打广告， 别播露.骨的东西。”
    “吃播能露.骨什么？我直播吃羊腿倒是可以露个骨。”她看过之后， 兴冲冲地就掏出手机发微博，顺便@了合作的直播平台。
    “你要播吃东西， 我连你吃什么菜都定好了， 本地美食，而且都是你还能够接受的口味，还有一个小姑娘带着我们， 是剧组场工介绍的人，大学生，本地人。”
    “很好很好，该表扬该表扬。”她头也不抬，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也没看到贺随在一边儿端着杯子看着她乐。
    时间是确定在周三，那天迟宸溪没戏份，自由安排。
    没有咖位，也没有直播平台的人来跟她，同行的就她和贺随，还有贺随提到的那个大学生梦梦。几家特色的门店是贺随提前找好了的，主要卖敦煌本地美食。说是吃播，综合来看，迟宸溪更像是一个美食导游。
    直播开了，直播间里的人很少，她倒不在意这些，以前做吃播观众也没有太多，尤其现在才十点过。
    她冲镜头打了个招呼。
    “小吃货们，你们好啊，大上午的就来看直播。给大家做个介绍，我是话唠迟宸溪，有眼熟我的吗？没有也没关系，不重要，今天见了就眼熟了。”
    她对着镜头就开始嘚吧嘚吧，左右的路人免不了朝她这里看过来，遮阳帽和墨镜把人遮得都差不多了，只剩半个巴掌的脸露在外面。
    “天儿太热了，等会儿到了地方我就把墨镜取下来，这儿的太阳可晃眼睛了。不过晚上很棒，晚上在这儿看星星，超清晰，而且超làng漫。不好意思，偏题了。我们要去的第一家店是……”她抬手看了看手中的小卡片，“羊肉粉汤，吃过没？”
    【豆儿蹦：知道，吃过】
    “吃过的先不要饭透啊，我们先等吃到了再那什么……那什么……梦梦，该往哪边走？”她把自己说懵圈了，扭头到处找导游，贺随在一旁捂了一下额头。
    “感谢‘雅痞’的玫瑰花，不过你们别跟我送东西，别送，留着钱来敦煌吃羊肉粉汤。诶，到了到了，来，看一下店家的招牌，梦梦导游说这家超好吃。为什么我们直播要这么早就开呢，因为过了12点就吃不着了，所以咱们先吃这家。”
    ---
    小牧端着手机在严序面前晃，此时严序正在候场，不过按照目前的进度，他可能会gān等一整天。现在男女主两个演员正在对戏，女演员岑欢一直不在状态，剧组里有一丁点儿八卦都会传的飞快，暗暗地传。
    小牧给传话到他耳朵边过，岑欢的男友劈腿了。
    一个镜头已经重复了三十遍不止，岑欢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后来直接站在片场中间哭了，对戏的男人gān脆地牵起她的手跟导演说离开一会儿。
    人多嘴杂，耳边是一片嘀嘀咕咕的声音。统筹让大家先休息一下，天气热，场工从外面抱了几个保温箱过来，里面是冷藏过的饮料。
    “先喝水休息。”导演清了一下嗓子，拿过自己的保温杯就跟一个男人走开了，大概是要商量什么。
    “哈哈哈哈哈！”小牧对着手机小声地笑，笑就笑吧，还偏偏要靠近严序的耳朵边，严序眉头蹙起白了他一眼。
    “直播，看不看？”
    “不看。”他拒绝得很坚决。
    “真不看？”
    “有完没完？”
    小牧啧了啧舌，也不知道是谁有事没事就把之前的录播拿出来反复看，这会儿人家正直播了，他又一副冰山上最傲娇的雪莲劲儿，真是够别扭的。
    “哇，有人打赏火箭，火箭很贵，哦，玫瑰花，满屏玫瑰花儿……”
    小牧还没把后面的感叹发表结束，严序倏地起身，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开。
    ---
    “各位真的不要给我打赏，太破费了，留着来这里吃美食啊……吃过羊肉粉汤？那吃其他的咯！”
    【突突哒打赏了一枚火箭】
    【5467打赏了一辆法拉利】
    ……
    给钱其实没什么不好的，但是迟宸溪这次直播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别人的打赏，而且她现在也并不靠直播打赏来生活。
    小牧说严序老看她以前的视频，既然他那么喜欢看，她就多播一点呗，但是谁知道现在满屏的礼物打赏。
    “感谢突突哒，5467！”她冲着镜头笑，说回正题，开始介绍羊肉粉汤的特色，再捎带提一提美食的历史，如果有文化典故也会参进去，她播吃播一向都是这么播的，不求博眼球，就跟屏幕后面的人随便聊聊。
    【yx：最近累不累？】
    “不累啊。”她对着镜头笑，总感觉这话问的怪怪的，再看了看那个id，心头一动，他来了？那这id起的也太随意了，生怕她认不出来他么？
    【yx打赏了一辆法拉利】
    她眨了眨眼，脸上是不易察觉的笑，贺随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刚好梦梦安排了位置，让她俩过去坐。
    粉汤上来了，陶瓷碗里的汤冒着热气，鲜红的一点辣椒碎和绿汪汪的芫荽碎下面是被切的飞薄的羊肉片，汤面上有一层薄薄的油脂。
    她拿手机给粉汤照了照，然后把手机支架固定好，手机搁上面，接上粉丝的问话：“是吗？想来玩可以来呀，但是一定要记得防晒，白天太阳特别毒辣，尤其现在七月。”
    【666：防晒推荐什么呢？溪溪你皮肤好白啊】
    迟宸溪小口嚼完粉丝，说：“防晒得要高倍数的，我不方便在这里推防晒霜，会有广告嫌疑，可以去翻翻我微博，我以前在上面有推荐。防晒什么的其实不管什么牌子，适合自己的皮肤，不过敏不闷豆就可以，但是一定要勤涂，实在不行就带防晒喷雾，补起来很方便，不过一瓶很快就没了。啊，不行，我不能再说护肤品了，又跑题了。”
    【上局风格：小姐姐好瘦啊，光吃不胖羡慕死了】
    她摆摆手：“其实我不是光吃不胖的那种人啦，要节制，但是这个汤非常好喝，香而不腻，也不是人工勾兑的那种jījīng味道浓烈的汤，你们有机会一定要来吃。”
    服务员端来一盘圆乎乎的团子，她指了指碟子，继续讲解，“下面我说的话都是网上搜索的，大家都当我在背导游词好了。这个东西叫‘泡儿油糕’，以前叫鎚子头……”
    看迟宸溪吃饭，严序都有点饿了，可是时间才刚刚11点。他手指在屏幕下方的礼物栏划来划去，挑了个豪华游艇送出去。
    迟宸溪看到屏幕上花花绿绿一片，一根手指敲了敲桌角：“这位yx的朋友，不知道是大哥还是小弟，您别破费了，都送好多东西，都够您来敦煌旅游一圈的了。”
    【HSDPA：我还是第一次见主播组织人送礼物的】
    【山地车5：主播姐姐是演员，并不差钱，不过就是为了跟我们分享生活】
    【素色清风阁：演员吗，小姐姐演过什么电视？】
    “演的都是很小的角色，你们可能都没注意。”
    【yx：《晚风chuī》的陆双双，《鲛人传奇》里的雪海，还有马上要播的《凝碧传》里面演玉霜】
    【阿尔：凝碧传我看过书，超好看，真的吗，小姐姐演玉霜？小姐姐你这么好看，跟玉霜很契合啊】
    【矮冬瓜：我是书粉，啊啊啊啊，我竟然能看到玉霜的演员，我喜欢，选角很合我心意啊，玉霜和孟垣那一对，简直老子心中意难平啊】
    【jī蛋砸：凝碧传10月播，已经定下了】
    ……
    直播间里因为《凝碧传》三个字给炸开了锅，迟宸溪还真没想到这本小说有这么多的书粉，而且，可能因为是常看她直播的原因，大家对玉霜这角色的选角很宽容，没有因为目前只是个网红而嫌弃她。
    不过也有人质疑她这个网红的演技。
    【卡丁车：演技能看吗？现在都兴长得好看就能演戏】
    【yx：迟迟演技很好的】
    【斯氏chuáng：你见过？】
    【yx：见过】
    贺随手机也开着直播，盯着看直播间不要出什么翻车事故，但越看越觉得不大对。但是因为正是直播期间，旁边的人都不好说话，更不用说入镜，她只能装作一个路人去发言，把离题万里的话头掰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自己的发言不合适，之后那个“yx”的id再没说过话，但隔一会儿就刷一个礼物。
    【阿尔：yx肯定是个忠实迷弟，太大方了】
    【ss：小姐姐值得被打赏啊，我就觉得小姐姐直播间里人虽然不多，但是直播内容有趣，有意义】
    【淡淡地：对啊，我也是小姐姐的迷妹，只是我没有那么多零花钱】
    迟宸溪对着镜头笑：“淡淡是学生吗？要好好学习啊，零花钱就自己留着啦，上班族也不用打赏，挣钱不容易的。我没上过班，可是我经历的拍戏也很辛苦，今天这样的天，还有好多演员和工作人员在大太阳下面晒着，冬天零下几度，让你跳水还得跳。挣钱不容易，给自己留着花啦，心意我领了，但是不要再破费，么么哒！”
    话刚说完，屏幕飘起一辆车。
    【yx打赏了一辆法拉利】
    第36章 
    “yx”打赏的很有规律， 除了最开始打赏的频繁一点，之后不再刷屏，就像打卡一样， 大概十分钟刷一个礼物， 而迟宸溪这个吃播从10点半到快一点， 他只是在开播最初晚进来十多分钟，后面一直在。
    时间太长，而且没加什么博眼球的内容，如果不是真的喜欢美食和旅游的话，进来的大多是看个热闹， 直播间里的人数一直不多不少的样子， 不过讨论的人没有最开始那么多。
    迟宸溪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但贺随不习惯， 她手指乱划到别的直播间看到的主播都是又唱又跳的，要么嘴皮子溜得跟说单口相声似的，没几个跟迟宸溪这样的。
    然而就在每次贺随觉得有点冷场乏味的时候，“yx”就出现， 刷个礼物， 紧接着就是一群观众冒泡发评论。
    【猫哆哩：yx又打卡了】
    【下的咳咳：大哥老有钱了】
    【声控灯打赏了一辆法拉利】
    【往事随风打赏了999朵玫瑰花】
    ……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确定yx就是严序， 只是yx之前提了《凝碧传》之后， 直播间的气氛不太对，他就不再说话了。而yx每打赏一次，她就会撑着下巴说一句“谢谢yx的游艇/飞机/法拉利”， 然后对着镜头笑一下。
    在顶着一块“胡羊焖饼”招牌的门店外驻足几秒，梦梦说人太多了，得等位置。7月，来这边旅游的人的确不少，去很多小有名气的地方吃饭都要排队等位。
    “那就等着吧，刚好消化。”贺随小声地跟梦梦说。
    她们已经吃了两家了，西北餐食的分量太大，应该一开始就少点一些的。再看看迟宸溪，她好像并没有撑的感觉，刚刚她只是说自己饱了，但是还可以继续吃。
    虽然迟宸溪嘴巴上说或她不是光吃不胖类型的，但是她的那个胃真的很适合做吃播这个活儿，太能装了，而且消化好。
    在店门外等了一会儿，她还对着镜头跟人唠嗑，yx又出来扔了个跑车。
    “谢谢yx的打赏。”她弯着唇角笑，“你今天不用上班吗，都看了我直播两小时了。”
    【yx：吃饭。】
    “那你已经吃了两个小时的饭了。”
    【yx：刚刚吃。】
    “我的直播下饭吗？”
    【yx：还行】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这一下垂着眼笑了。
    她挺想问他是不是严序，但不方便在这里开口问，点进yx的主页，他只关注了她这个账号，也只打赏了她这个账号，头像和他微信头像是同一个。果然，还生怕她认不出他似的。
    【十六美子：小姐姐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了，笑的真好看】
    “没有呀，我看直播间的热度，快一万了，还挺高的，我以前播很少有这么高的热度。”
    【十六美子：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没有yx哥哥来嘛】
    “你怎么知道yx是哥哥呀？”
    【十六美子：肯定是哥哥】
    【老铁77：肯定是哥哥】
    【小可爱：肯定是哥哥】
    ……
    一水儿复制粘贴的留言，大概都是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在看她的直播。
    【yx：嗯，你们猜对了】
    【猫哆哩：已脑补一本《冷漠帅哥包养我》】
    “你们……我们的主题是吃播，是美食，拒绝歪题啊。梦梦，什么时候才有位置？”
    梦梦进店门去，很快出来：“马上有位置了，在收拾桌子。”
    “这家店除了羊肉焖饼子，还有jī肉和猪肉的，按我们本地小美女的推荐，羊肉最有风味，所以我们刚刚提前点单选的是羊肉焖饼，最小份。西北这边的分量都超大，等会儿菜端上来你们就知道了。”
    【猫哆哩：前面你已经说过了】
    她手指点住嘴唇：“我说过了吗？”
    【小可爱：说过的，西北盘子大】
    【yx：没关系，你继续】
    【小可爱：噢哟，yx不让我们质疑小姐姐】
    “有大中小份，我们点的小份68，够2到3个人吃，简直不要太划算。好想搬到西北来住。嗯……什么？”
    梦梦在说话，迟宸溪直接把耳机线递到她嘴边：“你来介绍，这习俗我还真不太清楚。”
    “我们这儿以前都说，敦煌女生把男朋友带回家，如果给男朋友吃的是焖饼子，那就表示老丈人对女婿是满意的。”梦梦的普通话带了点西北味儿，后鼻音重，说起话来很可爱。
    【小可爱：我要带我男朋友去吃】
    【套马大汉：可惜我已经结婚了】
    ……
    很多人在说话，但是“yx”的id差不多又消失了十分钟，再出现依然如故，打赏一份礼物。
    【yx：我要做事了，88】
    【猫哆哩：88是什么意思？】
    ……
    贺随刚喂了一口羊肉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给你打赏的土豪是谁盗墓掘出来的文物吧，你看你直播间都嘲翻了。”
    【鳖别别：老哥，您也来网上冲làng啊！】
    【wtmxsl：这位GG，886】
    【淡淡地：我以为我爸来上网了，但我爸没yx有钱】
    ……
    迟宸溪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微笑着坚持把这段播完就收工。严序果然是严序，他一说话，直播间就会被掀起一层làng。他话不多，可是有意无意地bào露出太多的梗，要不下次让他来做个直播好了。
    吃了太多东西，又在高温天气走了挺多路，回到酒店迟宸溪和贺随都很累，导游梦梦回去了，她俩在房间的chuáng上挺尸了半天，空调的凉风很让人惬意，贺随竟然睡着了。
    迟宸溪看看手机，她冷了严序几天，他这人大概犟劲儿也上来了，不跟她主动联系，微信里一个字没发。
    本来中午以为那个yx就是他，再看微信，她又开始生气。一个大男人，气量这么小。
    在外面跑过流了汗，她去洗了个澡出来，严序竟然来了消息。
    “中午没睡，这会儿好困。”
    “gān嘛不睡？”
    “看直播。”
    “直播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
    “有多好看？”把这条发出去，她把手机扔chuáng上，往自己脸上喷了点保湿水，再看他的消息，一口气顶在心口。
    “迟迟，我想你了。”
    几个字瞬间在她心头搅起惊涛骇làng，眼眶突然发酸。他不说这句话，谁都不承认互相在想念。
    如果是一直别别扭扭地闹下去，心里记挂的是对方有没有在生气，可一旦意识到，两人都以为的矛盾其实已经烟消云散，那种互相较劲的力气也散了，她就觉得自己其实想他想的不行。
    但是严序戏份重，而咖位又实在小，也不好去随随便便协调时间安排，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说离组就离组，而且他们一处在大西北，一处在南方，见一次面要奔波很长时间。
    她拨了电话过去，严序那边很快接了。
    “喂。”
    “严序，在忙吗？”她小声地说话，阳台上有暖风chuī过，她靠到墙角里。
    “没有，候场，候了快一天了。”
    “哦。”她抿了抿唇，对面也沉默着，沉默地呼吸。
    严序挺想问她有没有看到刚刚发的消息，又觉得这么问没营养，可是男女谈恋爱说的话本身就没多少有营养的话。
    她浅浅地呼吸，然后喃喃地说：“我也想你，想每天每天都能看到你。”
    她小声说话，带着气音，每一个调调都像一把小小的钩子将延续的情绪勾缠着，他恨不得立刻把她柔道自己怀里。
    “我去找你。”
    她很想说好，可是还是摇头，虽然他并不能看到。
    “不用。辛迪姐还不知道你跟我的事，而且剧组人多眼杂。”
    “你介意别人的眼光？”
    她根本不需要介意谁的眼光，但是严序不一样。
    “不是，其实我没关系，反正我在公司不会比现在差，但是你不一样，你的资源在好转，公司也开始往你身上投入，如果你哪天红了，公司要给你立个属性，总不能立姐夫的人设吧。”
    按照严序的外貌，如果他有一天能红，那么吸引到的大部分粉丝应该是女友粉。并不是说他演技不好，作品不好，一旦颜值拔了尖，在粉丝那里，作品和演技都会被颜值挤得靠后。
    严序笑出来：“我快30岁了，要红的话早就红了，不用为我考虑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他把话题转开，“中午一边吃饭一边看你直播，感觉像你就坐在我旁边跟我在一起吃饭一样。”
    “是吗，有那么神奇吗？”
    “……”
    “哥，那边拍完了，你得准备一下。”
    小牧走过来，脚步一顿，看他那样，对面应该是迟宸溪，两人应该和好了。小牧怀疑他刚刚有没有听到自己叫他，不过要开拍了。
    “我这儿要拍戏了，你照顾好自己，挂了啊。”
    迟宸溪有些慌张地叫住他：“别挂，你等一下。”
    “嗯，怎么了？”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明天？”严序不解，两人隔着这么远，他是很想过去，可明天中午到她跟前基本不可能。
    “我开吃播，跟你一起吃饭。”她这么解释，语气里满是欢快。
    第37章 
    剧组成员用餐， 可以是剧组包盒饭，也可以自己去外面吃。
    迟宸溪的饭菜是从剧组拿的，两荤两素， 分量不算多， 但也不少， 用一个四层的饭盒分装摆在一张可折叠的小桌上。因为是在大夏天拍古装戏，体力消耗很大，她不用刻意节食也不会发胖。
    贺随坐她对面，看着她又在支手机就不自在，毕竟是素人， 贺随不太喜欢被拍。其实为了避免别的人入镜， 迟宸溪已经很注意地把饭桌支在角落里了。
    这会儿她看了贺随一眼， 眯着眼gān笑两声， 贺随端起自己买的汤喝。她头天吃的太多，消化不良，今天只能喝点汤填肚子。
    “宸溪，你吃饭就吃饭， 还玩手机呢！”摄像端着一盆水煮鱼从门边走过来， 顺便反脚关门。天气炎热，别把冷气漏出去了。
    她抬头回道：“我直播。”
    摄像边走边笑还一边嘀咕：“现在的小姑娘真会玩， 吃个饭都能播。”
    虽然是这么说， 其实摄像也比她大不了几岁，不过可能因为工作的时间比较久了，习惯性地把她们这种年轻小演员当小姑娘小屁孩。
    和他们一屋子的都是很普通的工作人员， 还有两个跟她一样的小配角演员，都没什么名气，不过她跟那两个演员玩不到一起去，和《凝碧传》的宋菲、关宇却是一直保持联系。
    镜头角度调好了，她试了试光线，然后开始直播。
    “hi，我是话唠迟宸溪。今天就不找话题了，我主要是吃饭，吃完了要小睡一会儿，然后去补妆。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发弹幕，我回答。”
    今天直播前没做宣传，谁进来都是随缘。屏幕左上角能看到点进来的人不到昨天的三分之一，不过严序很快出现。
    【yx：你发饰很沉吧？】
    “还好啦，里面是空的，不太沉。”说一句话就给自己喂一点菜。“我们剧组伙食可好了，刚刚我们同事还端了一盆水煮鱼，麻辣鲜香俱全。”
    【拉拉：你不吃鱼吗？】
    “不吃了，我这里有两荤两素四个菜，吃完自己这里的就行了。要看我的午餐是什么吗？来照一照。”她掰过镜头给饭菜一个正面镜头，之后又把手机摆好。
    严序在保姆车里，他没和剧组的人一起吃饭。
    之前看迟宸溪的录播被其他演员看到过几次，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看视频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剧组也有同事看其他类的。但是今天是迟宸溪直播，他可以发消息给她，她也能回答他的问题。
    古装剧的妆容和发饰都很繁琐，迟宸溪头发梳好了就得一直保持着，身上没有戏服，是一件印着卡通人物的浅色T恤。
    【铛铛创四方：主播你竟然吃红烧肉，真的假的？你真的吃吗？】
    哪怕她不把镜头给午餐来个特写，盒子里的红烧肉也是分外瞩目。
    “会吃一点点，也不多吧。”她探头数了数盒子里的红烧肉块，“只有六块，小小的。”
    她把“小小的”qiáng调了一遍，说完咧咧嘴，因为被人发现女孩子吃肥肉，还吃那么大好几块，她好像有点害羞了。
    【yx：女孩子适当吃一点肥肉挺好的。】
    【哦哟哦哟：哦哟，yx又打卡了，yx不许我们说小姐姐的不好】
    【小可爱：溪溪姐姐我又来啦，吃点肉没关系，你辣么瘦】
    既然粉丝都这么说了，她刚刚的不自在立刻就消失了。
    其实她以前吃播也没少吃肥腻的东西，同样有观众说她的不好，那时候她觉得没关系，可能因为有严序还看着，她多少有点紧张了，还好严序是站在她这边的。
    “你们午饭吃的什么呀？我们可以分享午餐菜单。”
    【哦哟哦哟：我还没吃饭，在等我的外卖。】
    【小可爱：我们食堂的特色菜，西瓜炒香蕉，学校督促我们补充维生素】
    【明哥哥：这学校厉害了】
    【yx：辣子jī，红烧肉，炝青菜，豆腐】
    【拉拉：yx哥看主播妹子吃什么也跟着复制菜单了么？】
    严序没说话，扔了一堆玫瑰花出来。
    迟宸溪看他们聊，不多说什么，时不时对着镜头笑一笑。虽然她并不能看到严序，但是两人一起待过同一个剧组，也大概知道他吃饭挺安静的，想象的出来他一边看手机一边安静吃饭的样子。
    “我要吃完了，你们吃午饭的都慢慢吃，没吃的也赶紧吃哦，我要去小睡一会儿，中午不睡，下午崩溃，台词都记不住一句。拜拜哦！”
    【小可爱：886】
    【明哥哥：886！】
    ……
    也是因为严序昨天落时的网络用语，迟宸溪的直播间弥漫着一股老年人冲làng的气息。迟宸溪看着满屏十年八年前的网络缩写陆陆续续地蹦出来，暗暗地捂着自己的肚子，qiáng迫自己不要大声地笑出来。
    ……
    【yx：好，再见】
    【说的是呢：小美女午安】
    【赤膊上阵：冲làng哥今天太正经了，肯定是个特别正经的老年人】
    迟宸溪最后看了一眼蹦出来的留言，差点没让正喝的大麦茶呛着自己。特别正经的老年人=严序！
    贺随汤喝完了，翘着二郎腿看手机，她不知道直播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宁愿迟宸溪直播翻车她也懒得点开app。
    这会儿迟宸溪被呛到，她抬眼瞥了一下，好不容易忍到迟宸溪把直播关掉才说话：“吃饭就吃饭，嘻嘻哈哈，你gān妈要是看到你这模样，指不定要说什么家教。”
    迟宸溪抽过纸巾擦擦嘴：“还好她是我gān妈，不是我婆婆。”
    贺随啧啧嘴，她怼不过迟宸溪，这嘴仗只能停住。
    “这边拍完大概八月中，按照安排不出意外，8月15号我们就能回A市，我已经替你联系好舞蹈学校了，到时候你得去体验半个月艺校的氛围。”贺随在尽力地想把迟宸溪的经纪工作做好，这段时间也挺累的，得花大力气地去尽快熟悉这份工作。
    “这么赶吗？”
    “嗯。你还有一些杂志拍摄，我都给安排在9月了。虽说你只是个小角色，但是要谋生活，当然也得拼一拼，忙起来。哦，还有，你向日葵那个戏，后期不是那小男孩会失聪吗，女主专门去学手语，趁着这段时间你去把手语学了吧，临时抱佛脚打出来的手语不真实。”
    迟宸溪点点头，拍戏需要手语的动作，肯定会有老师在一旁教，但是临时学和提前学，做出来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多少会不一样，提前学一学也挺好。
    贺随刚吃完饭一会儿，这时候又掏出平板在上面划来划去。她在上一家公司做事就挺认真也挺卖力的，换了行业，她依然保持着gān劲，并没有因为迟宸溪只是个小透明就对事儿表示懈怠。
    “贺随姐，你太认真了。”
    “你不会跟你哥一样，以为我当经纪人是来闹着玩的吧？”贺随把邮件看完，顺手把平板塞到她身旁超大的单肩挎包里，站起身，掐了掐腰，“我不管你哥怎么想的，这份工作既然被我接手了，我得做出点成绩才行。吃完了吗？吃完了我就收拾了。”
    “吃完了。”迟宸溪忙不迭地接话，自己动手收拾饭盒。瞧贺随这gān劲，她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要求什么休息日了。
    之后，每天中午只要时间凑巧，迟宸溪都会做吃播，看的人并不多，发言的始终是那几个熟悉的id，而严序一般都会发言。贺随之前有点怀疑那个yx是严序，后面后知后觉地确认之后，就特纳闷为什么两人吃午饭不直接视频，非得搞什么吃播。
    迟宸溪也不太知道为什么，或许直播更让她自在一点。
    贺随说，她难不成是很享受严序做她粉丝的待遇？
    她仔细咂摸了一下，还真有点。或者说，她觉得这样谈恋爱也挺好，又没有法律规定两人谈恋爱必须视频，不许直播。
    除了中午直播，晚上休息也会有电话联系。迟宸溪没谈过恋爱，甚至两人确定关系之后也没有长久地在一处待过，所以她觉得这段时间的异地恋能坚持下来也并没有太困难。
    按照贺随的安排，剧组的戏拍摄完毕就立马去舞蹈学校体验生活。而严序的戏拍完得等到九月，之后又要为《凝碧传》跑宣传。
    这部戏的宣传投入挺多的，除了网络上已经在开始预热，线下还准备专门举办了开播盛典，并且要去两个省会城市做宣传，俨然把电视剧当电影来宣传了，可见制片方对这部戏很是重视。
    因为贺随的严格要求，迟宸溪从舞蹈学校学习了一周出来，觉得自己是个再也弯不下后背的长颈天鹅，甚至走路都恨不得端着下巴。而在另一边，贺随跟一家直播平台正在谈长期合作，是一个新冒头的直播平台，她问过迟宸溪的意见，也请人给这个平台做了基本的评估。平台虽新，但是背靠资本大树，有奔头。
    贺随现在对迟宸溪的策略就是疯狂刷脸，以前有个“地毯式搜索”的说法，迟宸溪看了计划书，贺随是打算让她地毯式刷脸。
    等把舞蹈学校的培训结束了，迟宸溪就会被安排去各种琐碎的商业活动，杂志拍摄等等，贺随还帮她拉了一个本土时装品牌的代言，只在网上有旗舰店，她下周得去给他们拍模特照。
    中间，千禾的人来gān涉过，他们认为这么做会拉低艺人的档次，而贺随不这么认为，她的想法很实在也很透彻，都快喝西北风了，还要什么档次。
    8月29号和30号，贺随给迟宸溪没安排事，学校也不用去，之所以如此，因为29号是迟宸溪户口本上的生日。
    虽然不喜欢生日上闹哄哄的样子，然后还要昭告全世界自己又长了一岁就很烦恼，但是迟宸溪还是去了，和一群网红或者小演员的朋友聚会，贺随还安排了人拍照，之后会写通稿。
    从酒店的聚会散了，迟宸溪回了自己的住处。她没跟贺随说过，自己的生日其实是九月一号，因为当初上学的原因改大了两天。
    在沙发边的地上盘腿坐着，她握着手机，如果现在飞无锡，赶在九月一号前回来，时间是足够的。
    她自己的微博有了新推送，贺随代发，是晚上生日聚会的照片，一些朋友在微博下送祝福。
    她捏着手机，去找严序的念头格外qiáng烈，随即爬起来去卧室收拾东西。才刚把几件衣服塞到箱子里，门铃就响了。她手一顿，现在已经半夜一点了，除了贺随，谁会来敲她的门？
    对经纪人有种本能的躲避和掩饰，即便现在的经纪人已经换成贺随了。
    手忙脚乱地把箱子拉链胡乱锁上，她抱起箱子就塞到衣柜里。
    第38章 
    衣柜门关的着急， 发出“咔”的一声，迟宸溪有些着急，直接上脚把箱子往里踢了一下， chuáng上的手机紧跟着响起来， 是严序来的电话。
    “你在家吗？”
    “在啊。有人按门铃， 你等一下。”
    “我按的。”
    她已经走到客厅，听到严序这么说，脚步倏地停了一下，一千公里以外的人突然就在家门口，顿然有种不真实感。
    小跑着过去拉开门， 严序还把手机举在耳边。她心里头早已经欢天喜地， 手机也没放下， 甚至忘了按挂断， 怔怔地看着他，看到他额头有些微的汗珠。
    天气已经不太热了，他这一路过来应该很匆忙。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她问得还蛮镇定。
    “想看看你。”
    他终于按了挂断，迟宸溪跟着也把手机收起来， 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东西。
    “给我的？”她指指他抱着的那盆开着粉色的蝴蝶兰， “连盆儿都送我吗？”
    严序低头看了一眼花，如果不是腾不出手的话， 他可能会忍不住扶额。之前想着她今天生日肯定会收到很多花， 他便不打算再定花束给她了，但下了飞机他就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不太合适，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花的， 他送的话也不会嫌多的。
    后知后觉，想着找办法弥补，但鲜花店都关门了，跑去花市走了一圈，只有几家卖盆栽的店还开着，他看这株蝴蝶兰开的正好就买下了。
    看他犹豫着没回答，迟宸溪歪着脑袋看他的脸：“难道不是给我买的？那不管，我看到了就是我的。”
    她可没跟他客气，有些耍赖地连盆儿抱了过去。
    “哎呀，还有点沉，你一路抱着胳膊不酸吗？”她抱着花儿没离开，侧身让他进门，下巴朝鞋柜一扬，“里面有拖鞋，新的。 ”搬来之后，这栋房子里只有她的东西，除了贺随和她家里人来过几次，再没外人来。
    严序进来，门自动锁上，迟宸溪把花抱到阳台边，可是搁在室外气温太不稳定，蝴蝶兰娇贵，别被时冷时热的气温折腾死。这么一想又抱回客厅，四处给这花找地方。
    严序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蹲在地上换鞋，竟然低着头偷偷地笑出来。
    迟宸溪纠结了半天，终于给蝴蝶兰安排了归属地。
    “这个也是给你的。”严序站起身，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纸袋，但开了花的蝴蝶兰太过显眼，她刚才没注意他另一只手上拿的什么。
    “谢谢。”她朝他走近了两步，看清纸袋上印着TASAKI的字样。
    分开好久，哪怕在电话里再熟稔，到了再见面的时候，两人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客气。
    迟宸溪伸手拿过袋子，里面的小礼盒上帮着颜色温婉的丝带，她笑着看了他一眼：“生日礼物吗？是什么？”
    她并没等着他回答，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对耳环，钻石与珍珠的组合设计。虽然有珍珠，但是并不显老气，尤其迟宸溪的长相偏清冷挂，有圆润的珍珠做点缀，会为她的气质增加一些活泼感。看得出来他是用心选了礼物的。
    “喜欢吗？”
    他问话的样子像个找老师问考试成绩的小学生，迟宸溪突然想逗他，绷着嘴唇微眯着眼睛冲他摇摇头。严序的神色瞬间染上了遗憾。
    “对不起，没了解清楚你的喜好。那明天陪你去逛逛，买你喜欢的。”
    她还是摇头。
    “怎么了？”
    她终于绷不住笑了，踮脚想飞快地亲他一下，但是没个准头，又只亲到他下巴。
    “超级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恨不得现在就奔阳台边朝整个小区喊好喜欢，可是这种傻事我不好意思做。”开心劲儿让她脚下止不住动来动去，终于，她踮脚搂住他脖子，“只是见面跟我想的不一样啊，我以为我打开门的时候可以一下子跳到你身上，你也刚好配合地接住我。”
    她想法特别多，以至于两次见面都和想象中不一样。他揉了揉她头发。
    “那我换鞋出去，你再给我开一次门。”
    她笑骂：“那样会不会太白痴了？”
    “要不要来？”
    她考虑了一秒不到：“好呀。”
    严序换了鞋出去，她靠在门侧等着他按门铃，铃声刚响起，她立刻开了门。
    即便第二遍，她的演技还是出不来，两人站的太近了，她不知道要怎么跟电影里面一样跳到严序身上，结果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她看着严序格格地傻笑。
    她知道严序是个很迁就别人的人，难得有人愿意陪她玩这样又傻又无聊的游戏。
    “我笑场了，导演，麻烦喊停。”她戏jīng上身，对着楼道的空气招招手，招呼着不存在的导演，在不经意间，她的腰被突然上前的严序勾住。
    她的后背抵着墙的一刹，门“咔”地一声上了锁。门廊的灯泛出暧昧的光，隔着一层衬衣，她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
    “之前的见面跟我想象的也不大一样。”
    他眼中有笑意，唇轻触着她唇，只一下温柔，像是试探，之后狠狠地吻了下去，舌头滑进她口中，一个吻绵长而深入，侵蚀着她的意识。
    她腿蓦地发软，双手勾住他的肩膀，好一会儿之后，她声音发着颤抗议道：“我喘不上气。”
    他啄了一下她的耳尖，嗯了一声，双手用力把她托举起来，她顺势跳到他身上。
    “你刚刚是不是说这样？”
    “嗯，是这样。”她有些紧张地问，“我是不是有点重？”
    他摇头：“太轻了。”被抱到客厅沙发，迟宸溪坐在他腿上，脸颊热的厉害。
    他的手搂住她后背，两人换了个位置，她被压在沙发上，他的唇还在继续撩拨着两人之间的温度，他的手掌热得发烫，握着她的腰，隔着衬衣摩挲。
    她轻哼了一声，他的唇离开她。迟宸溪缓缓睁眼看他，英挺的眉峰下，他的眼神里流动着异样的东西，呼吸也有些喘。
    (城城整理)
    他问：“天有些热，家里有没有冰水？”
    她结结巴巴地接话：“有……有的吧？”她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回家睡觉，都不知道冰箱里到底有些什么。
    她撑着起身，后背又被他扶了一下，她轻咳了一声，妆模作样地站起身，顺便把乱了头发理了理。
    冰箱冷藏室只有几瓶果汁和苏打水，她拿了瓶苏打水过去，严序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她坐在他身侧，看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摸着一侧的脸颊，把目光转向另外一边。
    “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也没打电话跟我说。”
    说想给你一个生日惊喜这样的话似乎有些幼稚，虽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绝对不会这么说。
    “突然有点空闲，明天白天没安排，晚上才有大夜戏，就回来看看。”他没说是因为她生日，他跟剧组说好了今明两天休息。
    “拍摄安排真不凑巧，我生日其实是后天。”
    严序微怔。
    “9月1号出生，只晚一天就没办法上学，所以我家里人给我提前了两天，我没跟其他人说过，但应该跟你说的。”
    他牵住她，把她拥到怀里，下巴摩挲着她额头。“那我等你生日过了再回去。”
    “可是也不能让剧组等你呀，影响不好。”她靠住他肩膀，轻声说，“拍凝碧传的时候，我顶讨厌慕南的，尤其讨厌他心安理得地让全剧组的人等他一个，你要是也这样，我可能也会讨厌你。”
    因为她有点小孩儿的腔调，严序轻声笑出来：“我不会让你讨厌我的。”说着，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家里有两间卧室，但是另一间房没有安排出来，严序晚上只能睡沙发。
    洗漱过后，迟宸溪给严序抱了一chuáng薄被子放在沙发上，然后就一直待着没走。
    严序过来，推了推她肩膀：“回房去睡吧。”
    “哦。”她听话地起身，绕过沙发往房间的放下走了几步又从沙发的另一侧绕回来，问，“你明天下午就要回去是不是？”
    “嗯，下午三点的飞机。”
    “我不想睡了，我不困。”
    “那你想做什么呢？”
    “想看你睡。”
    严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迟迟，你这样子我很难办。”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装作很老成地样子，还把双手抄在胸前。
    他揉了揉她脑袋，把她往房间里推：“我们以后时间还多，等我拍完戏会休息很久的，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迟宸溪觉得丢脸，她这是被拒绝了吗？虽然她是有点想法，其实这愿望也并不是很qiáng烈，但是被拒绝就真的很没有面子了，太没面子了。
    她因为面子问题在chuáng上烙饼一样翻了好久都没睡着，心头意难平，起身溜到客厅。城市的灯火让客厅不至于一片漆黑，她光着脚靠着沙发的一侧坐到地上，借着外面的光亮看着严序。
    严序睡的很沉，她看着他的脸，从眉到眼再到英挺的鼻梁和微闭的唇。她蜷缩的手指动了动，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猝不及防，手腕被他突然握住，他醒了。
    睁开眼，严序看着她被当场发现还依然倔qiáng的小表情就笑了。翻身坐起，把她从地上捞到沙发上，让她躺在他旁边，将被子一并给她盖上。
    布艺沙发比学校的单人chuáng窄不了多少，可两人躺到一处还是有些挤，严序把她搂紧了怕她掉下去，口中也不知道是宠溺还是责备：“你呀！”
    第39章 
    相处的时间有限， 严序问迟宸溪想一起做些什么，她一时想不起来想做什么。
    “那就去乘公jiāo车。”他想起她上次委屈巴巴的样子，“怎么样？”
    “你认真的？很挤的。”
    周五还是上班日， 清晨公jiāo车的拥挤无法想象。
    “等错开高峰， 我们先去买点东西。”
    被领着去了鲜花店， 迟宸溪才知道严序要买的是什么，想来他还是觉得生日不送花束说不过去。
    这家花店是本地的连锁品牌，生意做的大，产品和服务质量都还不错，花的品种搭配和包装纸张都可以自行挑选。迟宸溪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材料间走了一圈， 最后选了几支雪山玫瑰配上蓝色绣球花， 花艺师再点缀了三两根香草在里面。花束并不大， 小巧漂亮。
    “请问两位是自取还是由本门店提供快递上门？”
    她说：“包好给我就行。”
    从店里出来， 她一只手被严序牵着，一只手抱着花束。
    “她们直接送到你家里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一直抱着。”
    “我想抱着啊。”
    她不是没收过花，高一的时候就已经收到过一次，还把花抱回家， 她妈妈陈艺如一听是学校学生送的， 反手给班主任就是一个电话，后来那个学生再没来找过她。现在回想起来， 第一个送她花的男生还有点帅。
    后来送她花的人就更多了， 生日会收到花，出席一些商业活动也是必定会收到鲜花，但是严序送的和以前收到的都不一样。
    “那我帮你拿着。”
    “不用。把我牵住就好了， 我抱着花，你牵着我，你任务可艰巨了。花事小，我可珍贵了，我们家就我一个独生女。”
    她张口就能跟人瞎掰扯。
    “行，牵住你。”他把她的手紧了紧。
    过了早高峰也并不是每一趟车都很空，两人在就近的公jiāo站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着一辆乘客很少的车，车上座位一大半都是空的，两人坐到后排，前后都没有人。迟宸溪靠窗，怀里鲜花的包装纸在她怀里被揉的窸窸窣窣地响，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她半眯起眼睛。
    “我爸和我妈是在公jiāo车上认识的，所以在我心里，公jiāo车是最làng漫的地方。”被暖暖的阳光一照，严序听她说话的嗓音也柔柔软软的，带着一点糯糯的腔调。
    “叔叔阿姨还给你讲这些？”
    “我奶奶讲的，老人家也很八卦的。”她继续说，“那时候我妈在医院实习，我爸也工作了。每天我妈在前一个站下车，我爸一上车就能看到她，一年365天，至少能偶遇两百多次，但是他们从来没说过话。有一次，车子到我妈的医院那一站，我妈睡着了，售票员的大嗓门都没能把她叫醒，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医院上班都挺累的，反正就是没醒，然后我爸过去打了肩膀一下，把她叫醒了。以前只是互相观望对视的革命同志终于成功地将信息频率对上，后来的事就自然而然了。”
    说完这些，她把头靠到他肩膀上，阳光越发的刺眼，严序一手挡住她的脸。
    “我从小到大坐过很多次公jiāo车，还有地铁，可是吧，也没人慧眼识珠眼熟我，除了车上的播音没人提醒我下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奶奶在编故事逗我。”
    “我提醒你。”
    “嘁——”她笑出来，一只手握住他空着的手。严序低头看她，他的左手在她的脸上遮下一片yīn影。迟宸溪也把脸仰起，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怎么？想亲我？”
    他眨了一下眼：“嗯。”他一看她，睫毛自然地就垂下来，眼底幽深漆黑，一对上目光，迟宸溪觉得自己可能会溺死在里面。
    两人挨的近，严序的呼吸都落在她脸颊。
    车子突然停下，有乘客上下车，迟宸溪突然就怂了，拿花束挡住脸，“我想睡一会儿。”
    昨晚上在他身侧，她根本睡不着，看着他的脸忍不住时不时亲一下，弄得他完全没脾气了，而她自己也没休息好，这会儿车子摇摇晃晃，把她的睡意晃出来了。
    “嗯，一会儿叫你。”他说。
    中午简单地吃了顿午饭，严序就去机场。他不让她送，说没什么好送的，等他回来的时候接他倒是可以。她知道，他其实是怕他走了之后，这一路要她一个人回来。
    那束花被迟宸溪插到花瓶里，好几天都是新鲜的，但毕竟没有了根，并不能一直qiáng撑下去，她跟人学了怎么做永生花，回家把所有的花朵都处理了一遍，然后用一个盒子装起来，摆到卧室里。
    严序再回来又是好些天之后了，剧组拍摄刚结束就回来参加《凝碧传》的开播盛典。按照角色和戏份，迟宸溪是不用上台的，因此和林弯弯坐在台下。
    贺随有事没来，但是又不放心迟宸溪一个已经二十几岁的人，非得找人来陪着，林弯弯主动揽下这个活儿。
    时间预计是3个小时，一开始是一些领导发言。迟宸溪扫了一眼会场里的人，严序就坐在她前面一排靠过道的位置。在这样的场合，她不打算去主动找他，要说话还是等散场回家了再说。不过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看一眼台上，然而目光又立刻不自觉地调向严序。他今天穿的是偏休闲设计的西服套装，不出错但也不会太抢眼。
    慕南也是西服，在前排和一身淡粉色纱裙的管灵儿挨着坐，台上人在讲话，他们两人也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一个电视剧开播，前面都那么多过场，这讲话也忒多了。”
    “从小到大你还没习惯么？”迟宸溪挽住她胳膊小声说。
    “前面那人就是慕南么，跟管灵儿那么亲密，两人在谈恋爱吗？”
    “别瞎说，他们只是关系还行。”
    “这人啊，有点可怕。”
    “什么？”
    林弯弯在她耳朵边说了句“没什么”，谈话暂停。
    刚还抱怨前面领导讲话冗长，很快主持人就宣布请主演和导演们上台，制作人也在其列。几人上台，慕南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而迟宸溪的目光一直是落在严序身上的。
    上台的男演员有四个，女演员也有三个，有些可笑的是，女演员那边已经站好了，而男演员这边却在拉拉扯扯，一个人站在旁边看，另外三个人互相谦让甚至推搡了，台下的迟宸溪一头雾水。
    站在旁边看的是那人按戏份多少来算的话，在戏里演男四号，怎么的也轮不到他站中间，这会儿站旁边看戏。
    隔着有些距离，迟宸溪看不清楚台上人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严序一定很为难，而且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真的很难看，不知道慕南到底想gān什么。
    按照海报上演员的顺序，一般人想到的应该都是男女主演挨着站，到慕南这儿他死活不去挨着管灵儿站，还推着另外两位男配角的演员。
    “他们在gān嘛？”
    “制造新闻。”林弯弯不咸不淡地回答。
    “嗯？”
    “这招都用烂了还在用，也没点创新jīng神，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
    “慕南为什么不愿意站中间去。”
    “看他公司安排的狗仔怎么写了。要么就是，和管灵儿关系不好，要么就是要跟管灵儿避嫌拒绝炒cp，要么就是成名之后依然谦逊，主动让c位给不知名演员。”最后一条听得迟宸溪眉头一皱。
    “不过是上个台，怎么整的跟宫心计一样。”
    “他们家热衷炒作，之前廖凯也是这么给炒红了的，他家经纪公司的手段已经被李姝整理得明明白白，他现在一撅腚，我就知道他打算拉什么屎。”
    迟宸溪轻咳了一下，又觉得尴尬又觉得好笑，已婚仙女见她有些无措的样子就偷着乐。
    “打个比方。”
    “比方很妙。但是我觉得你对他有敌意。”
    “害得我公众号差点翻车，砸我饭碗的玩意儿我当然有敌意。”
    “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回头再说吧。”
    迟宸溪想了想，没追问，之前就听她提过慕南家的公关团队找她们谈合作，而且月费给的还挺高，她现在对慕南这个态度，大概是合作出了问题。
    第40章 
    散场后， 严序来了电话。
    “今天没办法见面了，我马上要走。” “去哪里？”
    “《枕山河》剧组今晚上杀青宴。” “哦，那你去吧， 注意安全。”
    “明天中午是妙兰线下的活动， 晚上有采访， 后天……”
    “你在给我报菜名儿吗？”她靠到墙角，一手掐腰。 其实他忙起来，她第一个替他开心，至于见面，反正这么几个月都这么过来的， 也不着急这一会儿。
    “报备。”
    “嗯？”她听的不真切但脸上一热， 严序刚刚是叫她“宝贝”吗？ 他从来没这么叫过， 有点肉麻， 但是还有点——怎么说呢，有点受用。 “要跟你这儿报备。”他以为她没听清，重复了一遍。
    终于听明白他说的什么了，并且意识到自己戏太多了， 迟宸溪讪讪地抿了一下唇， 立刻就觉得臊得不行，掏包网的便携式地缝依旧没有研发出来。 缓缓地转身面壁让自己冷静， 还好他不是在她跟前， 没看到她刚才的反应。 “你现在在哪里呢？”他问。
    “还在酒店礼厅后面呢，在这儿等弯弯。弯弯去追管灵儿了，说想跟她合影， 不过她谁都不粉，只是见着明星就喜欢往前冲。管灵儿是不是已经走了？”
    “嗯，走了，我们这边已经散了。”主创人员最后会接受采访，主演已经走了，剩下的人也都渐渐自行散去。管灵儿挺红的，在所有流程结束之后，媒体自然是要追着她跑。 只是林弯弯老半天没回来，她琢磨着不会是追车去了，把她一个人扔这儿了吧。弯弯那人为了找热点爆点，脑子一热把她忘了也不是不可能。 “那弯弯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身边有人推着清洁车走过，是穿着酒店制服的清洁工，看样子已经准备对会场进行整理了。
    “嗯。”他只简单地应了一个字，她听到他跑动的声音。
    “你这会儿就要急着走了吗？” 话毕，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她扭过头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严序带进一侧的楼梯，背隔着他的手臂抵上楼梯间的门，她如梦方醒。 他吻下来，很深的吻，似乎半个月的想念都在这个吻里。
    被他松开，她一边让气息喘匀了，一边打量着他的脸，突然就笑了。
    “笑什么？”一边问她，他自己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笑。
    “口红沾你嘴上了。”毕竟是出席活动，她今天的妆比以往稍微浓了些。
    他手指擦着自己的唇角，也不知道该擦哪里，迟宸溪手忙脚乱地在包里找了湿巾纸给他擦着唇边。
    “是不是马上就得走？”
    “嗯，小牧……”
    “把嘴闭上。”她小心地擦掉那一抹红，问，“小牧怎么了？”
    “……在等我。”他嘴巴半闭着，因而说得含糊。
    “擦gān净了。那你快去吧。”她不再看他，一手攥着那张湿纸巾，一边低着头装作找镜子，“去吧。”
    “我把所有的工作都攒到一起完成，我会尽快处理完就来找你。”
    “行啦，啰嗦，快走吧，别误了飞机，这边路很堵的。”
    看得出她挺委屈的，严序把她又搂到怀里。
    “别太紧，等会儿粉底再蹭你衣服上。”她囔着鼻子喃喃。
    严序又要被她逗笑了，揉了揉她头发：“我真的要走了。很快就回来。”
    严序走了，楼梯里空dàngdàng。 迟宸溪吸了吸鼻子，掏了好久的镜子终于被拿出来了，用湿纸巾抹去出界的口红，重新把妆补了一遍。她看着镜子里的人眼泪汪汪的，又狠狠地把鼻子吸了几下，似乎这样子就能把眼泪吸回去。 “忍住了，眼线别花了。”她自言自语地把镜子合上，给林弯弯拨了电话过去。
    ---
    热搜来的很快。
    迟宸溪下午没安排，林弯弯也闲下来，两人约好了去野菜村吃日料，贺随那边忙完了也会过来。
    刚在店里坐下，林弯弯手机上就收到李姝的消息，是微博热搜的截图，#慕南谈谦逊#排在36位。 林弯弯看了一眼正玩手机迟宸溪，问：“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迟宸溪抬了下眼皮，故作威胁的语气：“谁爆的料？”
    “陆渺渺。”
    “拉倒吧，她被她那个什么老师nüè得抑郁症都快出来了，哪有心情关心八卦。”
    “八卦能够治好她的抑郁。”
    迟宸溪哈哈地笑了两声。 之前陆渺渺因为能进到古墨的团队而欢天喜地，就差拿着大喇叭环游全城广播了，最近两人联系的时候，她因为剧本被批得一无是处而一副被寒霜冻烂的茄子样儿，哪里还有心情八卦别人。 “到底是不是谈了？”
    “唔——嗯！”她眨眨眼。
    “其实我最近没跟陆渺渺联系。”
    迟宸溪脸上的笑立刻敛起，怪她蠢，又被林弯弯诈了一回。
    “其实是我看到严序在找你，然后你们俩进了楼梯。你是不是有点紧张？我比你更紧张好吗？你姐姐把你jiāo给我，我总不能看到你被人拍吧，害得我还要给你打掩护。”虽然事实上并没有人跟过来拍他们两个人，说到底还是咖小，做出新闻都没热度。
    迟宸溪蹙着眉头咽了一口口水：“你都看到啦？”
    “放心，我不会拿出去写，给我点封口费。”
    “我还不如直接灭口得了。”
    “嘁，你等着后悔吧，等你们两个人中间谁红了，我就把照片打印出来敲竹杠。” “chūn秋大梦做的有点早，不过谢谢你祝我们红。” 迟宸溪喝了一口这家店配的茶。 林弯弯把微博热搜刷新了一下，再看热搜榜，慕南的那条热搜已经爬到第九位，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点进话题讨论，内容就是在剧组主创在台上的合照，严序站到中间的位置。而话题参与度很低，阅读1万，讨论400。 就这样的数据如果真是正经网友搜上热搜的，她家小区两大爷争一老太太要上新闻的话绝对横扫全场。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条热搜是买的，而且一捧一踩，这慕南的团队也太不要脸了，剧都还没播就开始舞了。
    【圈内料姐】 作为国内新生代爆红小生，慕南一直本着谦逊低调的态度，在《凝碧传》宣传现场谦让同剧组演员，把c位让给他人。粉上这样的爱豆，是我们一生之幸。 后面是台上几个人的合照加慕南的几张jīng修图。
    看了最热的几条讨论，除了夸慕南谦逊之外，还有人骂严序。
    南风之南：这bī玩意儿谁啊，想红的心都溢出屏幕了，连我们南哥的位置都要抢。 冥冥中：就是看我们南哥好欺负，粉上我们南哥这样的爱豆真的是让人心疼啊，那么谦逊低调的一个人竟然被一个小演员欺负。上一部戏的演员也欺负我们南哥，不行，我们要保护哥哥。
    ……
    林弯弯关掉微博，和迟宸溪随便找话题聊。 作为一个做自媒体的，很多红的不红的艺人她都知道，包括严序，严序出道唱歌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后来突然就无声无息了。 这种昙花一现的艺人在圈里如沧海一粟，渺小且司空见惯，她还以为这人已经退圈了，没想到他又出现了，而且和以前稚嫩的青年不太一样，身上多了一份稳重和淡然，只是不知道他的稳重与淡然是被怎样的经历磨砺出来的。 要不是去过现场，她没准还真以为他是个想红想疯了抢男主位置的愣头青呢。
    贺随来的有点晚，没吃几口东西，而且吃饭的时候还在跟迟宸溪叭叭晚上和第二天的安排，迟宸溪得跟几个自媒体的人吃饭，林弯弯自愿陪同，毕竟是个认识同行的机会。 迟宸溪家的衣帽间还没整理出来，贺随带她去的是熟识的造型师那里，上午出席开播盛典的衣服也是在这里选的。
    要说熟识，这个造型师其实是徐然的朋友，以后迟宸溪大概会常来这里做造型。 “只是吃个饭，不用兴师动众吧。”她坐在镜子前，透过镜面看着双手抄在胸前的贺随。 化妆师是个30中半的男人，总是笑眯眯的模样：“不是兴师动众，就当我们经验jiāo流。我看过你的直播，有些妆容tips真的妙，最近怎么不播了？”
    “有点忙。”
    “帅哥，你们俩先jiāo流着，我们外行回避一会儿。”林弯弯把贺随拉出化妆间，顺手把热搜给她看。
    “慕南？和溪溪一个剧组，这剧不是要播了嘛，制片买热搜多正常。”
    “别因为加了个《凝碧传》就以为是剧方买的，哪有剧方买热搜后面骂同组演员还不管管的。”
    贺随郑重地虎口托着下巴，“怎么说？”
    “其实我对被骂的这个演员不感兴趣，可是，”弯弯放低声音，“大池子最近跟严序走的近，你作为她的经纪人，要么让她暂时别跟这人来往，要么你采取点其他什么措施。要知道，女艺人，尤其像她现在这个扑街阶段，一不小心就被连累死。”
    贺随眉峰不自觉压低：“你怎么知道他们俩走的近？”
    ……
    迟宸溪把微博点开，她记得自己之前推荐过一款粉底液的，很好用，但是因为不好买后来就没用了，时间长忘了牌子，这会儿给化妆师翻出来。
    “找到了，俄罗斯产的，不过我不太懂俄语。”
    “这个嘛，我还真没用过，找找人看能不能买到，这还真挺小众的，名儿怎么念都不知道。”
    迟宸溪笑了笑，顺手把微博划到其他页面，一眼就看到热搜第一，#慕南谈谦逊#，还没点开，心脏处像是猛地沉了一下，立刻想起林弯弯在会场的时候说的话。
    不是避嫌拒绝cp，不是和演员不和，而是谦逊。
    第41章 
    那条热搜挂了一晚上， 在第二和第一的位置来回地上下。
    晚上跟几个人吃饭的时候，迟宸溪都忍不住想去看手机，被坐在她旁边的林弯弯摁住。搞媒体尤其玩文字的人敏感且八卦， 哪里不合他们心情了就拿笔杆子编排你。
    这个时候看手机， 人家一看还以为你这翅膀还没硬的人就先不爱理人了， 回头给你贴个大字报也不是不可能。
    正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年轻女人，五官还算好看，说话嗓门很大。
    “说实话，现在那些明星对粉丝和媒体真的和以前没办法比，以前的香港艺人对粉丝什么样， 现在不过都是想赚快钱割韭菜而已。每次看到粉丝巴巴地跑来问自己的爱豆家bào真的假的， 有哪个资源稳了吗？和xx是不是真的不和。那模样跟关心自己儿子闺女一样。但是， 你看看那个爆红的梁远光在机场接机那态度， 傲慢的不得了。”
    “现在不是整顿不许接机吗？”林弯弯搭话。
    “有些地方还是允许的。不过接机的确影响公共秩序。xx周刊之前做了一期粉丝经济，讲了这两年明星与粉丝的关系，以前不敢说粉丝地位如何如何高，现在的粉丝要称是一些艺人的衣食父母不为过， 看到国贸那边的大屏没， 连续一个月都是梁远光，粉丝买的……”
    坐迟宸溪对面的长发男人手指敲着桌沿：“还有粉丝撕经纪人， 撕品牌资源， 撕竞争对手，那场面可壮观了。我们新来的小朋友专门管微博，她说她发微博跟一些明星有关的话必须小心翼翼， 只能写艺人的好，不能写他们的坏，尤其是流量的粉丝，战斗力很可怕。”
    “也不一定是真的粉丝，廖凯那种就是经纪公司营销出来的，在微博还有各大网站上买水军，刷存在感，制造红的错觉，然后品牌方投资方制片人拿到手的脱水数据并不那么准确的，就争相去捧，现在成功地从虚红转为实红了。”
    林弯弯接茬：“廖凯演技还行，只是一开始资源没跟上。”
    长发男人点头：“那倒是。不过最近那个慕什么是不是在模仿，前段时间我手机全是这个人的各种推送，我说这小鲜肉谁啊？我老婆说是谁谁谁我才知道。长得也一般，不知道业务能力如何。”
    “说起业务能力，张培科实力可以，不过最近会爆出他的料，听说得罪人了。”
    “吃菜吃菜，别净顾着聊天。”
    ……
    从饭局出来，迟宸溪朝林弯弯摊开一只手。
    后者一脸不明所以：“gān嘛？”
    “今天在会场你录的视频给我一份吧，来生做牛做马报答。”
    林弯弯一手掐着腰笑：“怎么，忍不住要去给严序澄清了？”
    迟宸溪轻吁了一口气：“被营销号莫名其妙地带节奏黑，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现在网上只有那几张合照，官方还没发布现场的视频，那些拉拉扯扯的片段只能从台下的人这里找。
    “你现在点进那个话题，讨论度依旧不高，说到底就是没多少人关心。你想，慕南谈谦逊这样儿的话题吸引目光的肯定是慕南俩字，点进去的基本都是慕南的粉丝。里面再顺带提一下慕南被别的艺人欺负，这一下子就给慕南nüè粉了，评论下面都是如何如何心疼，但也就那么点id。”她拉了迟宸溪一把，把她往停车场拽。
    “那会儿你也听到了，吴琦一个关注影视资源的大v连慕南的名字都叫不清楚，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为什么呢？因为慕南糊，没什么名气，而很大一部分人其实跟吴琦是一个样子。之前我跟陆渺渺还说过慕南这种，撑死二线都给他多算了，因为他还没有一部代表作是人一提立马就能想到他的，真的没什么名气。
    “你要现在去澄清，别说没人会看，反倒可能给严序引火上身。”吴琦是吃饭的时候很活跃的那个长发男人。
    “总不能这么放着不管，以后给严序贴一个负面的标签。”
    “再等一等，至少不是现在。”　林弯弯轻拍肩膀以示安慰，“还有，严序这种程度的被骂也不完全是坏事，做艺人的最怕的不是挨骂，而是没人骂。放宽心。”
    林弯弯说让她等，不过到家之后她还是把视频传过来了，但微信里多叮嘱了一句，“暂时不需要用”。虽然林弯弯不是专业公关，但是她毕竟做营销号有年头了，里面的弯弯绕绕至少比自己懂得多。
    忐忑了一晚上，睁开眼迟宸溪先找手机，又有各种app发来的推送，入眼全是“张培科”的名字，被人爆出隐婚。
    她点进热搜，#张培科隐婚#最热，然后是几条社会新闻，还有一条广告商的推广，关于慕南的话题早已经销声匿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后面几天，迟宸溪要去厦门的一个剧组客串两天，一忙起来，也就不会把这些之前令她糟心的事情放在心上了，但是开始频繁进出严序的超话。里面有人和她因为严序被黑而同样生气的粉丝，但是有更多的粉丝发的帖子都是加油打气积极正面的话，氛围很向上。
    喜欢一个不出名的艺人，大部分的粉丝都处于一种比较佛的状态，隔三差五地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有戏拍，有工作就很开心，没有工作安排，到处旅游也觉得很好。
    甚至还有人在超话里分享旅游照片和日记，是她循着严序的足迹去到的12个国家的游记。
    每一篇帖子都像一篇暗恋日记，迟宸溪看的津津有味，严序有这样既有才华又独立知性的粉丝，真的是一件值得人欣慰的事。
    当然，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醋，毕竟微博后面的女孩子对自己的男朋友是有爱慕的情愫的。
    从厦门回来，严序刚好也有几天休息，迟宸溪第一次被邀请去严序的公司。
    严序的工作室在他们公司大楼的15层，里面的装修风格很简洁，色调很冷，还好摆了很多的玩偶和手办来调节氛围，靠墙还安置了很多的绿植和一个漂亮的方形鱼缸。
    严序是可以休息了，但是他团队的工作人员在上班日还是要继续工作的。到办公室里，他一一给她介绍他的同事，其实总共也不过三四个人，还包括辛迪姐。不过比她好多了，她的团队只有她和贺随，还有陆渺渺和林弯弯偶尔来客串一下。
    以女朋友的身份站到严序经纪人的面前，迟宸溪免不了有些紧张。辛迪双手抄在前胸，表情严肃，不过一秒破功，朝迟宸溪招招手。
    严序把她揽了一下：“辛迪姐是纸老虎，你别怕她。”
    辛迪哭笑不得：“严序，你给我点面子。”
    严序老早就跟辛迪说过他有女朋友了，是迟宸溪。辛迪起初多少有些担忧，不过公司也没规定不能恋爱。而且，如果仅仅是怕麻烦怕风险就不允许严序恋爱的话，要她这个经纪人做什么。
    在工作室待到下午，所有人提前下班，然后一起去吃饭，之前请了假回老家的莎莎刚好当天回A市，下了车先不回自己的住处，一路从高铁站过来，出现在餐厅外面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个箱子。迟宸溪很喜欢和严序的同事们在一起，每一个人都很友好，很好相处。
    分开的时候，辛迪说以后她可以常去工作室，哪怕不找严序也可以去。
    “不找我，她去工作室gān什么？”
    迟宸溪拆台：“看看你们的骆驼和大米啊。”骆驼和大米是办公室的两条金鱼。
    散场的时间挺早，严序发动了车子，问了一句：“要不要去我家。”
    迟宸溪转过脸，眼睛眨巴了一下看着他，心里突然就七上八下，脸上笑得腼腆。
    严序失笑，解释：“礼尚往来，告诉你我住哪里。”
    “参观过你的办公室，现在参观一下你家，我觉得很不错。”她兀自点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在赞同什么。
    严序一个人住，两室一厅，还有一个书房。
    “我爸妈，尤其我妈一年会过来几次，他们一般睡那个房间，平时都空着。”他指着其中一间解释，然后指了指另外一个房间，“我卧室。”
    “你不忙的时候都做什么？”
    “健身，或者出去旅游，或者看电影。昨天我才被问到这个问题。”他给她泡了一杯花茶。
    “昨天，谁问你的？”
    “一个视频节目，快问快答的小采访。”
    “播了吗，哪里能看到？”
    “没那么快，他们的节目是每周六更新，今天周三，而且这周也应该是播上一期嘉宾的采访。”
    迟宸溪端着花茶没喝，抱着杯子暖手。最近天气时好时坏，气温也时高时低。
    严序去开了空调，一会儿从房间里拿了一条毯子过来。两个人实在不知道做什么，找了部电影看，迟宸溪选的一部西班牙语电影，《很抱歉，如果我叫爱情》。
    片子选好了，迟宸溪手里还捧着杯子。
    “还喝吗？”
    “不喝了。”
    严序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坐回沙发，迟宸溪靠到他肩上，他把她腿上的毯子拢了拢，她身上很清淡的香水味从他鼻尖边绕过。
    “给你买的那瓶你没用？”
    之前她说要买他那款香水，他买了一瓶给她，但是她来见他的时候几乎不用。
    “贺随说我喷那瓶香水，显得我很是拒人千里之外，我可不想拒你千里之外。”她一边说，一边把手往他衣兜里揣。
    他眉眼间全是笑，把她在衣领边蜷着的头发顺了顺，转开话题：“你大学学的西班牙语。”
    “嗯。”
    “怎么后来改去学表演了？”
    屏幕上是序幕，她目光调转到他脸上，笑得颇有深意：“喜欢啊。”
    第42章 
    说是喜欢， 也或者说是好奇，好奇把演戏当职业的人，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在遇到严序之前， 她只是小打小闹地去剧组混一些龙套角色闹着玩， 而在遇到严序之后， 她的人生方向突然就变了，快得毫无征兆。
    严序不跟她深究什么答案，注意力回到电影上。
    “要不要吃什么零食，我叫外卖送上来。”
    迟宸溪摇头，头还靠着他肩膀， 更像是拿脑袋蹭他。
    好一阵沉默， 屋里只有电影的声音。迟宸溪把手塞到严序手心里， 没看电影， 手指反扣过来挠着他的手指。他低头看了一眼，唇角轻轻勾起。她有时候会有些挺幼稚的举动，虽然幼稚，但是很可爱。
    他把她的手指攥住不让她再乱动， 她手挣了两下后作罢， 突然问话：“你呢，为什么当了演员？”
    他默了几秒钟， 说：“音乐上发展不顺畅， 公司安排去演戏。演过几次之后发现还挺喜欢，然后想把能接到的戏都演好。尤其看到自己的作品出现在屏幕上，时常会有一种不真实感， 但又会有些欣慰，虽然以前的作品现在再看，演技还得继续努力。”
    他没有像其他人常说的那样，因为受谁的影响或指引而当演员，他就是在从艺的道路上找一个出口而已，刚好撞上了演员这个职业而已。
    “演技这种东西是在磨炼中进步的，你演裴垣就特别好。”
    两个人的注意力其实都不在电影上，画面里人物的对话只是作为他们此时谈话的背景音而存在。严序被迟宸溪方方面面的夸过，比如戏演的好，比如长得帅，比如对人周到人缘好。因为长相的缘故从小被人夸到大，他都能冷静地接受而不至于飘飘然，但是迟宸溪无论夸他一句什么，他心里都跟浸了蜜一样。
    唇角的弧度又不自觉弯起，迟宸溪突然抬头看他。
    “咦——夸你一句，你还偷着乐。”
    “嗯，怎样？”被捉个现行，他也不打算掩饰，反倒挑衅地朝她扬了一下下巴。
    她撇撇嘴，扭过脸去，却不曾想下巴猝然被他扶住，另一手紧紧束缚住她的后腰，被他一带，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到一起。在不觉jiāo织到一起的呼吸里，他微偏过头，轻吮住她的下唇，然后使坏地轻咬了她一下。
    她含糊地埋怨了个“你”字，整个人被他团到怀里，吻她吻得更加深入，身体用力地贴近她。虽然一把年纪了，可是她没谈过恋爱，每次严序吻她，她的手都紧张的把他的衣服攥成一团，呼吸也紊乱的无法自已。
    虽然紧张，但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一件事重复地做都不觉得无聊，一部电影播完了，两个人还抱在一起，竟然可以亲一个多小时，也完全不知道电影都播了些什么剧情。
    亲完，他还搂着她，额际有汗珠，她知道自己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没准脸涨的通红。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蹭了蹭：“我去洗个澡，然后送你回去。”
    她装傻似的“嗯”了一声，然后注意到他目光下移，她衬衣的扣子被他解开了一颗，露着锁骨，他顺手把她衣领拉好。
    等到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她把电影重新播放，声音放大了一些，免得自己想些有的没的。
    严序洗完澡出来换了身衣服，拿了车钥匙送准备送她回去。两人走到门廊，迟宸溪脚步顿住，吸了一口气，立刻感觉到严序握着她的手在收紧。
    他在她前额亲了一下：“走吧。”
    ---
    《冬季向日葵》要开拍了，因为马上要进组，而且会三四个月回不来，贺随在进组的前几天给她放假。严序为了新歌的mv，这阵子去了日本，她索性回了爸妈家陪了姥姥一下午，隔天又去了爷爷奶奶那边。
    过年过节这样的节点，她很不喜欢去奶奶家，亲戚来的多，七大姑八大姨张口就能给你拾掇点问题来bī问你的人生。不过平日里过来的话还挺好，爷爷奶奶的小区大多是老年人，比较清净。不管上午还是下午，大院里都有老爷子老太太遛弯儿，也有凑到一起打牌下棋的。
    小时候来奶奶家，奶奶就给她做很多好吃的，现在大了，依然如故，每次过来，她都要跟奶奶买菜，而且是去菜市场买菜，一逛就要待很久，再加上最近新请了一个阿姨，一路上就是三个人了。
    买了菜回来，阿姨去厨房，奶奶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把她织了一半的毛衣拿到客厅里来，坐着跟迟宸溪一起看电视。
    “卢阿姨做菜很不错。你知道你爷爷从来嘴巴就挑的厉害，偏偏还喜欢吃西北菜，这卢阿姨做的大盘jī可好吃了，还有炒麻食炒酿皮羊肉泡馍也地道。”
    西北菜在迟宸溪那里没什么存在感，她以为就是各种羊肉的做法和面食而已。
    爷爷祖籍陕西，很喜欢这些菜色，不过迟宸溪倒认为这些东西做起来麻烦，还不如去外面吃。
    跟奶奶坐着唠闲篇儿，老人家说着说着就拉到她谈对象的事上面，她心里怵得很，手上不自觉地换台。但是翻来翻去，好像没有能立刻吸引老太太注意力的节目，电视上播的不是广告就是毫无营养的综艺节目，或者是更加无聊的都市爱情商战剧，商战拍得跟小孩过家家一样。
    “今年25了吧。”老太太一只手扶着眼镜打量了迟宸溪两眼，又接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迟宸溪有些带着撒娇气来表示不满：“奶奶我才刚过了24的生日不到一个月。”
    “对，还小。”老太太有一茬没一茬地聊，“最近更漂亮了，有喜欢的男孩子了没？”
    “没呢，再看吧，别催，催也没用，我油盐不进。”她没打算这么快就跟家里人透露太多，手上又开始机械地换台。
    “我不是催你，是你爸妈着急，其实我倒觉得你自己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结婚什么的晚一点没关系，你爸妈还不是结婚晚，当初你爸28才结婚，那个年代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着急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那两个姑姑每次来，我都跟她们说别跟小辈们催婚，免得孩子一着急挑走了眼，她们又不能替你们过日子。”
    迟宸溪第一次听奶奶这么说还挺意外，她一直以为奶奶是和那些亲戚站一条线上的。但是仔细想想，奶奶还从来没跟她催过男朋友的事。
    “你爸妈着急的是你小时候不正常，怕你长大了还不正常。”
    她双手摊开，不解地说：“我挺正常的啊，哪儿不正常。”
    老太太点点下巴，也不跟她争：“正常就行，不指望你结婚什么的，只是你这么大姑娘了要真有男朋友就给奶奶带回来看看，奶奶给你把把关，这样总行吧。”
    她gān笑了一下，老太太这个不正常到底指的什么意思啊？不会以为她喜欢女孩子吧。
    “我喜欢男孩儿，你就别担心这个啦。”
    “你小时候，你爸妈本来是担心我们隔代带你不利于你成长，还会跟父母生分，哪知道你会去那样的环境里。”老太太一边说，突然就叹了口气，迟宸溪恍然大悟，意识到奶奶口中的不正常是性格孤僻。
    她转学回来好长一段时间都融不到新学校新环境里，成天独来独往也不爱跟人说话，后来还生过一场病，等再大一些了才有了些朋友。
    她现在可不孤僻，跟谁都能搭上话。
    “你真没男朋友？”老太太又停住手里的活来问她。
    “呃……你觉得我像有男朋友的样子吗？”
    老太太偏头看了看，似乎也拿不准。
    “不急，不急。”沉默了一会儿，老太太还是忍不住要车闲篇儿，“你妈跟我提你做直播，还学演戏，她还给我看你的视频。我跟你妈说，你以后找男朋友一定得愿意听你说话，不嫌你唠叨的人。你说你吃个饭都还要唠叨个没完。”
    “吃播，就是吃饭的时候播啊。”
    “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把年纪了就是想学都不知道怎么弄。”
    迟宸溪听她这么一说，双手一合：“奶奶你可以直播您的退休生活啊，每天去买什么菜，还有挑菜小窍门，你不是特喜欢织毛衣嘛，也可以分享手工针织。放直播上，没准能大火一把。”
    “得了你，我就那么一说。奶奶跟你说真的，你以后找男孩子，别图他的钱，你们家不大富大贵但是也不缺，更别图他长得多好，人老了都一样，要图的话就是他愿意陪你，愿意听你说话。就算多忙，他也会想尽办法回来跟你吃顿饭的那种孩子最实在，你听奶奶的没错。”
    迟宸溪无话可反驳，手上又开始换台，画面一晃换到严序拍的那个警察的片子又在重播，她按遥控器的手指停住，给老太太指了指。
    “奶奶，你觉得这样的怎么样？”
    “太俊了点。”老太太略摇了摇头，却也不是完全否定，“不过面相看起来挺善良的。”
    “瞧您，还相上面了。”
    “相由心生，你又不懂了。”
    爷爷跟家里来电话说一会儿就回来了，迟宸溪主动提出去最近的地铁站接他回来。路上边走边刷手机，林弯弯给她的视频被她发到“薏仁”的微博上。点开微博，一个只有两个僵尸粉的号上突然蹦出上百条消息，还有很多人@她的提示和涨粉信息。
    那条带视频的微博下面一水儿地感谢她的澄清，还有人已经把视频转走，并且做成了动图发到微博和好几个论坛给严序做澄清，表示他并没有抢男主角的位置。
    水花不大，因为路人并不关心慕南和严序之间发生过什么，毕竟一个没什么名气，另一个更没什么名气。
    她也能想得通，这个视频此刻出现的意义大概就是让喜欢严序的小众粉丝知道她们的爱豆并不是拉踩同行狂妄自大的人。
    第43章 
    迟宸溪不知道怎么混粉圈， 但是一个视频莫名其妙地把她带进了严序粉丝的小组织里。微博上严序的粉丝对她很友好，甚至还把她拉到一个微博群里，先进群的成员争相欢迎， 并对她表示感谢。
    “不用谢啊， 大家都是严序的粉丝吗？”说完这话她扫到微博群的名字， 烟火2群，人数不多，带她92个人，暗骂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不过那些粉丝并没什么一样的反应。
    妙妙：“对呀对呀，严序的粉丝名叫烟火， 我们都是烟火哦。”
    乌拉拉9200：“薏仁你的视频哪里来的？要不是你的视频 ， 哥哥又要被冤枉一回。”
    迟宸溪不解：“还有哪里被冤枉吗？”
    妙妙：“没什么啦， 都过去了， 别给自己找不自在，薏仁你不知道就算了。”
    有妙妙一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迅速转移了话题。
    她们不说还好， 一说什么别找不自在之类的话， 她反而真的不自在起来，严序难道还被慕南的团队冤枉过？
    但是她们那边话题翻篇， 她也就不再问， 并且准备下线，群里突然弹出来一个视频链接，标题#严序公布择女友标准#， 封面是严序，一件橘色的外套。
    这消息一发出来，群里跟水里炸进了泡腾片一样沸腾，迟宸溪却不以为然。现在做媒体的都是标题党，严序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去公布什么择友标准。虽然心里这么想，手指倒是很老实地点开链接。画面右上角是视频网站的水印，“呆猫xili”。
    出镜的只有他一个人，和其他视频采访大同小异，一开始要做自我介绍。没点开之前，封面上他一身橘色的衣服乍一看还以为是胡萝卜成jīng了，但动态的视频看起来还挺好的。和他私底下不太一样，接受采访的时候看起来并不闷。
    快问快答环节，他让站在他旁边不出镜的主持人停一下。
    “要是我答错了，会帮我剪掉吗？”
    呆猫：“会的，你放心。”连这一段都没剪。
    迟宸溪看了一眼视频的长度，18分钟，不用想，严序就算真的答错了也不可能剪。
    果然，画面上飘过几个字，“当然是骗你的”。
    呆猫主持人发问了：“没工作的时候，会做什么？”
    严序：“看电影，或者跟人打球。”
    呆猫：“篮球？”
    严序：“嗯，篮球，还有乒乓球。”
    的确有好几次，他有提过他跟人约了比赛，不过她还没看过他打球什么样子。
    呆猫：“最讨厌什么事？”
    严序想了想：“最讨厌——”他想了想，“讨厌一个人吃饭吧。不过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挺多的，大家都各自有自己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约到一起。”
    呆猫：“那你考不考虑找个女朋友啊？”话毕，紧接着就是主持人魔性的笑声。
    严序回应得一本正经：“嗯，会考虑。”
    看到这里，迟宸溪暗暗笑着唇肉以免自己笑出声来。
    “诶，到了，下车啦。”贺随朝坐在副驾驶的迟宸溪打了个响指，“先补个妆，一会儿上去了，你就跟着你gān妈。”
    迟宸溪回神，立刻耳机线一扯，把手机收起来，贺随把化妆包拿过来，直接上手给她脸上补了点粉。
    “你刚刚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啊！”
    贺随唇角勾了下，笑得意味深长，迟宸溪权当视而不见。
    地点是万浩酒店铂金会所，当晚正在举行的是一场主题为“铂金人生*向阳之心”的大型慈善酒会，会上名流商贾艺人云集，甚至连酒会的主持人都是国内有名的主持人陈海源。
    有酒店人员替她扶着车门，跟贺随下了车，有专人帮忙泊车。迟宸溪来得早了一些，稍微等了一会儿，她gān妈沈梦才到。
    沈梦很少出席这样的活动，她一向的观点是，做慈善完全不需要这么繁琐的流程，要在酒会上进行慈善义卖、拍卖、认购等活动，倒不如以公司的名义直接去做慈善。说到底，酒会这种场合就是个牵线搭桥扩展人脉的场合罢了。
    与会的人里有不少艺人和网红，里面竟然还有熟人，是在去年的美妆节上认识的一个时尚博主，现在依旧在做跟时尚相关的工作，而迟宸溪稀里糊涂地已经成了个半吊子演员。
    两人草草地聊了几句，她就回到沈梦身边，之后被领着去认识这个做开酒庄的大叔，做珠宝行的老板，做服装的独立设计师等等。
    “迟小姐人长得漂亮，气质尤其独特。”设计师叫赵文而，是个年近四十岁的女人，虽然是设计师，但她本身打扮的很低调，即便是酒会，服装也不至于隆重，一条素色的礼服得体又优雅却又不至于抢人风头。都说衣如其人，她本人也很让人觉得可亲近。
    “谢谢您的夸奖。”
    “我也不是故作客气的夸奖，真的是没想到你是沈总的女儿，我之前还想着怎么能跟你约得上呢。我看过你在倩怡活动上的直播，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女孩子要是愿意当我的模特就好了，不过找了你们公司好几次都没跟你联系上。”
    沈总打着圆场：“看来这酒会我们是来对了，我哪儿能知道小赵你对我们家溪溪念念不忘。”
    “沈总说笑了。”
    赵文而被其他人搭话之后，沈梦跟迟宸溪就走开了。
    “这个赵文而是个挺厉害的女人，十几岁出国留学，跟你一样想法多，先读的计算机专业，研究生又转成设计，在美国和法国都工作过，回来在几个大公司gān了几年之后就自己出来开工作室，短短两年，自己的品牌已经立起来了。”
    “是挺厉害的。在国内做独立设计师其实挺困难，也挺辛苦。”
    “她要是真邀请你，你就去。”
    “好。”
    “前阵子，你哥跟我说有人找你拍电影，差点因为投资的事泡汤，有没有这回事？”
    “他跟你说这个gān嘛？”
    “想让我给剧组投钱呗。这小崽子jīng的很。让他回来帮我的忙，他满嘴都是各样的借口，实在不行，公司jiāo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其实也没关系，我对什么家族企业看的很淡。”
    迟宸溪怔了怔，试镜之后，中间的确搁置了一段时间，就在她以为这部电影没希望的时候，导演突然拍板了，难道是沈梦帮了忙。
    “那gān妈你投了？”
    “想投来着，不过被剧组的制片给拒绝了。”
    “为什么？”
    “大概意思是不需要投资。不过我安排的人回来跟我解释，剧组做主导的两个人都是俩犟鼻子的主儿，不随便接受投资，不是老说娱乐圈最喜欢gān带资进组的事么，他们不想被ca手选角色的事。我心说你这肯定没戏，还打算想想办法，你哥又跟我说让我别管了，导演就认定你了。”沈梦叹了口气，“一波三折之后，这角色还是你的，说明这事儿就该落你头上，没准你会因为这电影转转运呢。”
    迟宸溪啜了一小口白葡萄酒：“我这运气挺好的啊，不是有你这样的gān妈和我那么好的爸妈么。”
    沈梦嗔笑：“就你嘴甜。”顿了顿，又说，“你要真能小火一把，贺随的事业没准也就能好起来。算了，不说贺随，她特讨厌我插手她的事。”
    明明是有心要展开这个话题，却又立刻打住。迟宸溪知道她gān妈对贺随挺上心的，可是贺随偏偏跟她不对付，明明挺好的两个人，互相却颇有些生分，只希望互相不发生龃龉，表面相安无事就好。
    酒会的时间不算短，喝多了酒水，中途迟宸溪去了一趟洗手间，顺便再补个妆。从洗手间出来往走廊的另一头走，拐角处没注意，跟人肩膀对肩膀地撞了一下，她扶着墙才没摔过去。
    “我他……”相撞的那个男人没把完整的脏话骂出口，脸上扭曲的表情还没收回去，扭头看了迟宸溪一眼，认出她来，勉qiáng露出个笑，“宸溪是你啊，还挺意外的。”
    迟宸溪一手按住自己被撞的肩膀，脸上绽放了一个练习过很多遍的笑：“对啊，我也有些意外。”她晚上还真没注意到慕南这个人的存在，她的意外也的确是真的。明明A市这么大，偏偏哪儿哪儿都能遇到他，想眼不见为净都不行。
    她跟慕南在剧组jiāo流就不算多，甚至她还记得他自己背不住台词，变着法儿地把责任推到她头上的那事儿。
    不过按照上班族的说法，慕南和她属于前同事关系，只要不是面对面撕破过脸，再见肯定少不了寒暄几句。
    “刚刚在外面看到你了，还想跟你去打招呼呢。你跟梦兰集团的沈总好像挺熟啊。”
    迟宸溪微微眨了一下眼，轻描淡写地笑说：“家里的长辈和沈总认识而已。今晚有拍到什么吗？”
    “没有，对珠宝玉石之类的没什么兴趣。不过做慈善嘛，心意到了就行。”
    “嗯，也对，重要的是心意。哦对了，明天就是国庆，《凝碧传》开播。”
    一聊到剧，共同话题算是有了，而不至于尬聊，但他又想把问题带回她和沈梦的关系上面，她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慕南前后对她的态度大不一样，不知不觉中，她对慕南的厌恶感又升了级。
    第44章 
    “能跟你的粉丝透露一下你的理想型大概是什么样的吗？”
    迟宸溪回家， 洗漱之后钻到被子里，把之前断掉的视频继续播放。
    主持人给严序又抛出问题，迟宸溪看到严序眉毛扬了一下， 看起来似乎有些意外， 迟宸溪忍不住想， 难不成节目组没跟他们工作室提前对采访大纲？
    严序意外的表情仅仅一闪而过，下巴微微往旁边侧开，想了一下，说：“大眼睛长头发吧，不过头发也不用太长， 到这里就可以。”他一边说， 一边两只手在身前比划着。
    “那个是长lob。”不入镜的女助理提醒他。
    “长什么？”他有点懵， 后期在画面上加上“长lob”的字样。
    助理重复了一遍， 他还是没太明白，对于女生的发型他毫无研究，说了也不懂，无奈地朝镜头一笑：“不重要， 我们继续。”
    “要刘海吗？”
    “都可以。”
    “长脸还是圆脸？”
    “不长不圆吧， 菱形？”
    他这么一说，迟宸溪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骨， 自己的脸算是菱形吧。她也不太确定到底什么形的， 可是人的脸哪有那么规整的形状，又不是刀削出来的。
    “喜欢高妹还是萌妹。”
    “不高不矮的。”
    “理想的身高是多少？”
    “165左右就可以。”
    “活泼可爱还是优雅高冷。”
    “可高冷可活泼，这个界线没那么严格， 我觉得。”
    呆猫主持人出人意料地说：“你知道吗，都说一个人说自己的理想型能描述到具体的时候，就表示他已经喜欢的人了。”
    严序笑着吸了一口气：“真的假的？”
    “所以——”主持人拖长了调子，弄得迟宸溪也跟着紧张起来，难不成会在这里bào露？不过，就算bào露了也没关系吧，反正他们都不红。这个时候，她脑子里率先蹦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你的理想型我们已经帮你找到了，关小冰。”画面上，后期配上了关小冰的照片。关小冰是国内一线大花，上上一届长歌奖的视后，最近因为婚讯传出，已经上了好几次热搜了。
    严序笑出来：“祝关老师新婚快乐。”
    在视频最后，他对着镜头跟自己的粉丝打招呼，说了一些祝福和感谢的话。家里没有其他人，她肆无忌惮地对着屏幕傻笑。不知道主持人说的那个理想型理论是真还是假，但是，严序描述的人跟关小冰真的蛮像，醋意又隐隐地开始往上泛。
    电话响了几声，是严序打来的视频电话。两边都是晚上，房间的灯光下面，画质不太好，勉qiáng看的清严序的脸，算是一个自动滤镜。
    他的脸无论怎么拍都好看，这会儿他把自己的刘海用手胡乱地顺下来，顺毛让他的眉眼显得尤其温柔，那双眼睛一盯着人看，她就觉得胸口有免不得有小鹿小兔还是什么东西在悸动。
    “在忙吗？还是要睡了？”
    已经快12点了，他知道迟宸溪没有工作的时候会尽量早睡。
    “没呢。”她朝他扬了扬被角，问，“忙完了？”
    “嗯，忙完了，刚回酒店。”
    “我刚刚看呆猫网的采访视频了？”
    “采访？”严序轻轻抽了一口气，“他们已经发出来啦。”
    “可以啊，理想型是关小冰？人家都结婚了诶！”
    “……不是关小冰。”
    “那是谁？”
    “迟宸溪。”
    “真的假的？”
    “真的。”
    “可是我一点都不活泼可爱。”
    “可爱，又活泼又可爱。”
    “你就没点新鲜的词汇么？”她语气里有佯装出嫌弃的意思。
    “唔——暖呼呼的像个小太阳。”他说完，自己先轻轻地笑出来，“是不是看完视频立马开始吃醋了？”
    “我是那种爱吃醋的人吗？”
    “嗯。”他还真的实诚到一点都不避讳，不过求生欲让他转开话题，“手链喜欢金色的还是玫瑰金的？”
    “呃——”她想了想，“玫瑰金的吧。又要送我东西吗？”
    “还好买对了。今天回来路过一家店，看到一条手链挺好看。”
    “我手链很多的。”
    “只是想买给你而已，多的话可以放着。”
    严序话不多，也不太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剖出来。只是，心里面放进去一个人之后，吃到好吃的就会想以后带她来吃，看到漂亮的小物件，就会想买给她，遇到漂亮的风景，就会想下次一定要来看一看。
    “不多。”她改了口，随后他在那边轻笑，便也跟着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语气放低了些，如喃喃自语：“今天有没有想我？”
    把侧躺着，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这么直白地说想念，她咬咬唇瓣，刚要张嘴说想，严序压低嗓音：“我想你了。”
    她要说的话被他抢先说了，她喉头一噎，继而变成了沉默。
    “困了的话就睡吧，晚安。”
    “严序。”她轻唤着他的名字，隔着屏幕，暧昧让人苏苏麻麻。
    严序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爱你，晚安。”她含含糊糊地说了四个字，顿了一下，也没等严序的反应，按了挂断，把脸埋到枕头里，心脏就好像在耳朵边似的蹦跳着，轰轰隆隆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隔着枕头呼吸了两下，脑子都有些发晕。
    点开消息，严序发的，连发两条。
    “我也爱你，好爱好爱。”
    “乖乖睡吧，晚安。”
    ……
    醒来的第一件事，迟宸溪点开严序头天发的消息看了一会儿。两个人确定关系已经有三个月了，聚少离多，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有一个人牵挂，并且被一个人牵挂着。
    当晚《凝碧传》首播，白天的宣传已经铺天盖地，剧组在宣传上是花了大力气的。剧组人员也都发了《凝碧传》开播的消息，她也不例外。等她登录上演员身份的那股微博，上面有好些@她的消息，都是官微和剧组演员之间互相@。
    演员严序：
    #凝碧传今日开播#今晚8点，我在#电视剧凝碧传#等你，@凝碧传官微，@管灵儿叮铃铛……@演员迟宸溪。
    她的微博名跟在前面几个演员之后。为了扩大宣传，演员之间互相@很常见，把她放在挺后面的位置，有点小负气。
    “看在宣传的份上，原谅你。”她自言自语之后，点到下一条消息，立刻跟吃了苍蝇一样，脑子里也是止不住地冒着问号，慕南@她了，关键是，慕南只@她和管灵儿了。
    慕南nan：
    #凝碧传今日开播#祝开播顺利，望收视长虹，我在#电视剧凝碧传#等你，期待和@演员迟宸溪@管灵儿叮铃铛的对手戏哦。
    把她放在管灵儿前面，还期待对手戏，exm？按照剧本的话，她在第一二集出场时间加起来绝对不超过三分钟，而且这里面她应该也并不会和慕南有对手戏的。虽然成片她没看过，但是她演过什么她自己心里多少有数，所以慕南想gān什么？ 
    迟宸溪发微博晚了一会儿，也没再想太多，赶紧编辑了宣传微博发出去，除了@剧组的人，还圈了一些关系不错的朋友，这么一来她的一条微博篇幅很长，一半都是@的各种用户名。
    下午跟贺随在美院涂鸦街闲逛，被贺随折腾着摆了很多姿势都没拍出能发微博的照片，贺随正摆弄照相机，严序来了消息：“我看到你微博了，你圈的人太多了吧。”
    贺随还在调相机，迟宸溪斜靠着一棵快掉光叶子的大树回短信：“就想圈很多人，帮助宣传呗。”
    “然后故意把我混在一堆用户名里面？”
    “你不也一样[白眼]。”
    “[委屈][委屈][委屈]”
    迟宸溪忍不住两根手指抵着唇边挡着笑。
    “欧了！”贺随在一边咋咋呼呼的，“这几张我觉得不错，看吧，还是怪你动作太假，看这两张拍的多自然。这么一看，你简直就是这条街最俏的妹。”
    迟宸溪还处于状况之外，一面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看着贺随。
    瞎折腾了一下午的贺随突然就宣布今天的拍摄收工了，跟迟宸溪坐了地铁返程，回去在电脑上开始修图。自从当了迟宸溪的经纪人，贺随除了一般经纪人gān的撕资源拉人脉的事儿，还学会了比如修图写文案的事儿，俨然一个三头六臂的女哪吒，gān劲十足。
    一边修图，她一边还念叨：“你要是不红，我第一个不容，看我拼了命学了摄影，技术越来越棒了。”
    迟宸溪从跑步机上下来，拿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棒棒棒，以后我要是没红，你就转行当摄影师，我当你助理给你拎箱子，还义务负责化妆，你说好不好？”
    “不，在我转行之前，我会跟你绝jiāo。”
    “啧啧啧，我哥娶了个势利眼女人。”
    贺随忙了一下午的成果就是给迟宸溪拍了几张照，修图，上传微博。她斜靠大树看手机的两张照片尤其娇俏，这在以前，娇俏这两个字跟迟宸溪可是完全不搭边，自从林弯弯给她盖章“性冷淡”之后，她就觉得自己这长相是真的没救了，明明她是个小太阳的，还是暖呼呼的那种。
    有严序的形容和贺随的照片为证，林弯弯给她盖的明显是个假章。
    徐然出差了，贺随不想回家，一回家就得面对沈梦，当晚是已经打定主意了要跟迟宸溪睡一个被窝。而另一边，陈艺如来了电话，说爷爷奶奶来家里了，他们打算好了一家人一起吃晚饭一起看她演的《凝碧传》，她把陈艺如如此郑重的邀请给拒了。
    虽然在剧组待了好几个月，但是她真的只是个小配角，不想看到自己家人在近八十分钟的剧集里拿放大镜一样地找她的两三分钟。这么一想，她也愿意接受贺随留宿的要求。
    一边看电视，一边拿着《向日葵》的剧本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三天后正式进组，剧本的台词她都差不多全背下来了，甚至和她搭戏的那个小孩的台词她都背下来了，看剧本只不过是个幌子。
    第一集出场的是只有男女主，节奏很快，氛围很欢乐，她跟着贺随在沙发上笑得嘻嘻哈哈，第二集，她出现的两分钟又20秒的时间里，一句台词也没有。就是这两分多钟，她把剧本紧紧攥在手里，贺随像个阅卷老师一样地看着画面的样子弄得她手心都忍不住汗津津的。 
    严序的出场时间加起来接近一分钟，比她的还少。
    剧播完，迟宸溪小小地舒了一口气，有种考试时间结束的轻松感。准备起身回房间，贺随适时地来了一句：“你男人古装扮相比你还好看。”
    迟宸溪居高临下地瞪了她一眼，一转身却忍不住勾了一下唇。剧组化妆师也是这么说的。
    第45章 
    《冬季向日葵》的故事背景是十多年前的河北。开拍之前， 剧组走了很多地方，最后拍摄的主要地点选在河北的一处县城和云南的一所还保留着厂区中学样貌的老高中。
    在云南要待两个月，贺随屯了一堆防晒霜。她说那地方紫外线太qiáng， 得认真防晒。
    收拾完行李， 迟宸溪回了一趟爸妈家， 走之前的一晚得回家吃饭。
    然而陈艺如吃了几口就被医院电话叫走了，这次爷爷奶奶也没过来，家里就剩下姥姥和她爸，还有一个住家阿姨。
    她的房间已经给阿姨住了，所以只能待在客厅餐厅里乱晃悠， 她爸爸老迟一副五好男人的模样， 拿着把小小的水果刀在茶几旁边削苹果， 姥姥坐在电视机前。
    迟宸溪一手端着杯水， 一手刷着手机，严序又发微博了，跟《凝碧传》宣传相关，下面评论和点赞量比头两天要多一些。
    这剧播第二天的时候， “孟垣”这个角色终于有了些存在感， 有好些人在论坛上以角色名开贴，比如：《求八这个清俊的小哥哥到底是哪里的神仙》
    客观地说， 帖子的回复量并不多， 跟男主的开贴量和回复量一比简直云泥之别，然而这对严序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像她或者一起去剧组的刘美珑，在论坛上没有任何的水花， 别说有粉丝chuī彩虹屁，捆绑提名的帖子都没有一个。
    微博群里面，小粉丝一个比一个兴奋，群里新粉报到，一个个的都在发放鞭pào的表情包以示欢迎，也表示对严序粉丝群的逐渐壮大而庆祝。
    其实剧播的第二天，严序露脸的时间也并不多，但是出场的几分钟演得很抓人。
    有个发帖的楼主说这个小哥哥的扮相很惊艳，因为第二集没认真看没发现，她还专门网络重播了一遍。 
    迟宸溪手上忙得不得了，借了陆渺渺的账号登上，准备和这个喜欢严序的同道中人大会师。
    “来这边坐。”坐在沙发上的姥姥冲她招招手。“明天你要走，你爸送你。”
    她把杯子里最后一口茶喝掉，空杯搁桌上，说：“不用送，我跟贺随一起。”
    “你去那边，别让你贺随姐净照顾你，你们要互相照顾，知道吗？”一直埋着头把苹果划成小块的老迟闷着嗓子说。
    “哪儿能啊，我不是一向都自己的事情自己gān么。”
    “我上次看到贺随，这辞职也没多久，感觉比上班的时候瘦多了，当经纪人也不容易，你就尽量少给人家添乱。”
    迟宸溪给姥姥递了一块苹果，也给自己喂了一块，嚼得嘎嘣响。
    “不会，你放心，你闺女多乖巧懂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姥姥把她钻到脖子里的头发捋了一下：“宸溪一向懂事，你就别老说她。”
    老迟笑了下，自己拿了半牙苹果啃，后背悠闲地靠到单人沙发上：“8点了，马上就要播了。”
    “我这才演了个小配角你就这么守着电视，要是以后我演主角，爸你不会每天把电视挎腰上吧。”
    “等你演主角的那天再说。”老迟又打算打击她了。
    当天晚上只有一集，剧情已经进展到玉霜成为孟垣的侍女，孟垣走哪里她就跟哪里。姥姥指着画面：“你喜欢这孩子？”
    “啊？”她自己又新削了一个苹果，姥姥这么问的时候，她咬苹果差点没把自个儿的腮帮子闪到，心虚地问，“喜欢谁？”
    “这个孟公子的演员。”
    “我喜欢他gān嘛？”
    “你在剧组拍戏就没有遇到喜欢的男孩子？演员里漂亮孩子挺多的。”
    老迟冲着空气摆摆手：“妈，你快别劝她找什么演员。宸溪以后的男朋友我是坚决不接受她的什么同行，圈子里太乱，那里面的男人长得好看是不假，花花肠子可多了。”
    “哪儿啊，爸你就是太主观了，演员不也是普通人嘛，你这太以偏概全了。”
    “行啦，看电视吧。”
    就三个人在场，两父女要争论，姥姥只能出来当和事佬。
    ---
    迟宸溪中午12点的飞机。飞机还未落地，严序不停地看表。
    时间太不凑巧，按照计划应该凌晨就能回来，但是航班延误了。
    小牧坐他旁边，无奈地全程视jian他的小动作，在他又一次看表的时候把他的手按住：“哥，你别看啦，来得及。等会儿下去你走vip通道，行李我跟辛迪姐拿。知道怎么坐车吗？出去走一段，摆渡车2站。”
    严序眉头蹙了蹙，又缓缓舒展开，笑了下：“知道。”
    下了飞机，严序立刻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左右的人摩肩接踵，他的脚步想挪也挪不快。
    听筒里，他能听到自己呼吸浊重，越是着急越是走不动。
    “你到啦？”看到来电的人，迟宸溪开心到说话都像在笑。
    “我到了，正往外面走。”
    “嗯，别着急，我这儿时间还宽裕。”
    听筒里，他们互相听着对方的声音，还有人声和广播的嘈杂。
    “我很快到。”他轻抽了一口气，终于和人群分散开走vip通道。坐上摆渡车，身后有人窃窃私语，严序并没有在意，口罩只挂着一侧耳朵，一边讲电话一边看时间。
    “国庆节人太多了，刚刚办登机牌那会儿，排了好久的队。”
    “节假日是这样的。昨天我妈跟我打电话，问我凝碧传的玉霜跟我熟不熟。”
    “哈哈，真这么问吗？”
    “我说很熟，有时候会一起吃饭，唔——”
    迟宸溪抿着嘴笑，贺随办了托运之后过来，凑到她另一侧耳边问：“还要多久，没时间了。”
    她做了“马上”的口型，一手捂住手机，说：“要不你先进去，他很快就到。”
    “十分钟之内能到吗？”
    迟宸溪比了个ok的手势，贺随乜了她一眼，摇摇头，准备去排队安检了。
    ---
    “请问——”身后有人很小声地说话，严序微微侧脸，他身边站着一个小女生。他看向她，脸上是疑惑的表情。
    “真的是严序，请问能帮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粉丝。”
    他这边没说话，迟宸溪问：“怎么了？”
    “遇到粉丝了。”他顿了一下，接过小女生递来的纸笔，“想写什么话呢？”
    “你的名字就好了。”
    他照办，在本子上签了名字。
    “谢谢!”
    “不客气。”
    粉丝离开跟她出现的时候一样安静，就坐在严序后两排过道对面的位置。他有粉丝，但人数很少，当艺人多年，有粉丝接机的次数一个手数的过来，而且接机的人只有零星几个，还是在他有剧播出的时候。
    这两年除了生日的时候工作室组织和粉丝见面，他已经好久没给人签过名了。刚刚那个粉丝出现，他多少有些意外。
    因为着急，这两站路似乎格外漫长，车子一停下，他迫不及待地下车，但是人流涌动，没办法跑，得看着前方的行人，脚下忍不住快步走。
    “我到了，马上上楼，等我一下啊。”直升梯排队的人多，他转而走手扶梯，上下的手扶梯人也不少，他把挂在耳边的口罩戴上，发音便有些闷。
    “嗯，你跑慢一点，今天人太多，别撞着人。”
    “不会的。”他笑了笑，“马上能看到你，我突然觉得有点紧张。9号口是不是？”
    “嗯呢，烟灰色大衣。”
    “孟垣诶，我好像看到明星了。”
    “卧槽，真的是。”
    “本人好帅。”
    ……
    原本只是人与人之间互相窃窃私语，却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
    严序上了楼刚往前走了几步，就有人冲上来，他匆忙的脚步戛然而止，之后寸步难行。
    “严序，给我签个名吧？”
    “严序哥哥，我们能合个影吗？”
    “孟垣……”
    起初只是被几个眼尖的电视剧剧粉围住，但因为本来人就多，再加上国人还特爱往人堆里扎，爱凑热闹，看到这边有粉丝把人围住，路人里也有分流往这边过来，看看又是哪个明星来机场了。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事……”他握着手机，对现场的突发状况毫无头绪。身边没有助理，没有保安和保镖，而他也不能就这么把一群看似柔弱的小女生给推开。
    扎着丸子头的一个女生嗓门放大，距离很近，却依旧冲着严序喊：“严序哥，你演的孟垣好帅呀。”
    “谢谢。只是不好意思，我现在……”
    “你给她们签吧。”迟宸溪赶紧止住他后面想要说的话。
    “嗯？”
    “我看到你了。你给她们签吧。”
    他抬头，往9号口的方向看。
    “我在3号，我过来了。你赶紧签。”
    有纸和笔争先恐后地往他面前塞，他电话没挂，接过一支笔，在纸上签着自己的名字。
    “小哥哥，能签孟垣的名字吗？”
    “可以。”严序应了一声，止不住抬头看了3号口一眼，迟宸溪拿着手机冲她笑，隔着的距离并不太远，他却没办法上前。
    看到她孑然一人站在那里，他心里顿然不是滋味。
    他想把面前的本子立刻签完，可是时间来不及了，迟宸溪该安检了。
    “那个……我该进去了，先挂了，你那边结束了给我电话。”
    迟宸溪一边说，一边朝他悄悄地做了个摇手的动作，挂了电话去过安检。
    严序握笔的手指紧了紧，眼看着迟宸溪转身走了。
    把断了线的手机放到兜里，他拿过那些本子一一签名。
    第46章 
    严序在机场逗留了很久， 看着大幅玻璃外面，间断地有飞机起飞。
    迟宸溪登机之前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到昆明了会给他来电话。
    她那班飞机早已经飞走了， 他双手插兜看着外面，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辛迪打了电话， 车子在外面进不来，让他出去他才走的。
    快要走到车前面的时候，又有小姑娘来追他，看起来年纪更小了，像中学生， 冲他跑了两步， 看他注意到自己， 脚步又顿住了不敢走近。
    他把口罩摘了， 对着那小姑娘笑了一下，这一笑几乎要把那孩子击晕过去，当时就怔在原地了。
    他没打算跟她说话，辛迪已经下来站在车旁边催他， 那小姑娘又跑了两步， 怯生生的模样。他扬起一只手，她紧跟着就走过来了。
    “严序哥哥。”
    “嗯。”
    “我想请您帮我签个名。”
    “可以。”
    那个中学生拿出来的不是本子， 是个首饰盒子， 盒子不大，四四方方，里面应该是项链或者手镯一类的东西。
    “写这上面？”他有些诧异。
    “就写这里。”
    他应她的要求签完名， 把盒子递回去。
    车子往市里开，他在后座发呆。那个女孩子走之前跟他说了一通话。
    “我喜欢你好几年了，也听说了你事业上受的挫折，一直都很担心你会退圈。终于看到你出演的《凝碧传》播出了，演的超好，我和我朋友都很喜欢孟垣，严序哥哥你一定要加油。”
    他很感谢喜欢他支持他的每一个粉丝，尤其有这种喜欢他很多年的粉丝，他即便不红，但至少是一个幸运的人。
    而这种突来的幸运感冲淡了他先前的失落，他跟辛迪对了一下日程，给自己腾出两天自由安排的时间来。
    虽然是娱乐圈的透明，依然是要工作才有饭吃，特别重要的日程还没有，但是琐碎的工作少不了。晚上要去跟一个音乐综艺的制作人吃饭，如果顺利的话，新歌可以通过这个节目来打榜。
    ---
    飞机到了昆明，根本没空闲去看祖国大好河山，马不停蹄地跑去跟剧组部分工作人员汇合，然后火车转大巴，到剧组驻扎的县城已经是半夜了。
    一路贺随都昏昏欲睡，所有的事都是迟宸溪自己来处理。
    她四处跑习惯了，长途奔波虽然有些累但还能熬得住，贺随从来都是那种不爱旅游不爱出门的人，到宾馆的时候，迟宸溪感觉贺随半条命都快没了，很彻底地履行她爸对她的jiāo待，好好照顾贺随。
    住进县城的宾馆，没一会儿又出来，贺随的状态实在不好，生活制片跟着一同去了当地的县医院急诊科，医生说贺随高原反应，得留在医院吸氧。
    迟宸溪还是第一听说有人在云南高原反应，以前都说是西藏之类的地方才会有高原反应的。不过到底还是她孤陋寡闻，网上一搜一大把海拔不算太高却出现高原反应的案例。
    忙前忙后，贺随在急诊科症状缓解了，迟宸溪这才放下心来，给徐然报了平安，才顾得上看一眼自己的手机。
    不看还好，竟然有十个未接来电，都是严序的。她在昆明下了飞机之后跟严序联系过，跟他说过之后会有点忙，他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的话应该不会给她打这么多电话。
    急诊科的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她走到楼道里，找了个没风的拐角处给他拨了电话回去。
    一通电话忙音了很久，没人接，再拨过去，没人接，她刚要挂了打给小牧，严序就拨过来了。
    “喂，严序，你打了十个电话，什么事呀？”
    “想听听你声音。”他嗓子带着点沙哑，像是刚睡醒，迟宸溪这才想起现在已经凌晨了。
    “嗯，贺随生病了，我手机的铃声又不够大，所以没听到。”
    严序问了贺随的情况，来了医院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医生说一天左右就能适应，不严重，只要别感冒就行。
    “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去过布达拉宫，没什么问题，云贵高原也不会有问题。”
    严序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以为他困的睡着了。
    “睡着了？”
    “没有。我想下周去看你，你那边方不方便？”
    “来啊，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当旅游。”她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有点小开心。
    白天隔着人群，她差点没忍住要冲过去把严序带出来，可是也知道不能那么做，带着遗憾上的飞机。然而，心里头揣了点小遗憾，一想到他可能会来这边找她，心里就开心得像chūn天里开了一朵又一朵漂亮的花。
    “我要去上一个打歌的节目，等结束了我就去找你。”说完，他笑出声音，笑声有点傻，和他平时矜持的样子不大一样。
    “什么节目？”
    “新声音乐站。”
    这个节目迟宸溪听过，不算很火，但唱片行业不景气的当下，它在音乐圈的打歌节目里还是保持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节目周播，能得到节目邀请的歌手要么实力足够qiáng劲，要么经纪人或者公司给力。节目邀请严序过去，不说对他的作品宣传有多大的作用，至少对他本人是一种肯定。
    “真棒，我男朋友演戏也好，唱歌也好，我是不是捡到宝了。”
    “是我，我捡到宝了。”他语气喃喃，像说梦话似的有些含糊。一边喃喃，他还在笑，像小孩子那样的傻笑。
    之后又是几秒的停顿，严序像是主动承认错误地跟她说，“我今天喝酒了，喝了一杯就不行了，我还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可是你没有接。我那会儿想跟你说，在机场那会儿本来是要买票找你去的，可是晚上还有饭局。你会不会怪我选了事业没选你？会吧，那你先骂几句。”
    严序好像前二十几年除了台词就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一通话下来，长喘了一口气。
    “骂你做什么？我是你的事业粉，你选事业我第一个支持。”
    “那如果我选来找你呢，那样的话，这个节目可能就huáng了。事业粉，你要脱粉吗？”
    “我是你颜粉啊，脱什么粉？”
    “真好，捡到宝了……”
    “什么？”他吐字越来越含糊，迟宸溪听不太清楚。
    “真好。”而后他再没说话，迟宸溪听着听筒里他逐渐均匀的呼吸声，猜想他大概是睡过去了，看着窗外的夜景，又听了一会儿他轻微的鼾声，呼出一口气，把电话挂掉。
    第二天一早，迟宸溪素着脸就去了片场，贺随还要在医院观察几个小时。反正她也没办法做什么，在医院迟宸溪反倒安心一些。
    片场里，迟宸溪和男主角梁歌第一次见面，之前只是在微信群里对话过，知道对方是个十五岁的中学生，现在见到本人了，清秀可爱，看起来挺腼腆，个子不太高，比穿高跟鞋的她高不了多少，很瘦。
    试镜前她还挺自信的，当得知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中学生角色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来演她心里难免就开始打鼓，剧本里的女主是17岁，和自己差了七岁。
    她反复照着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化妆的时间太长被各种国内外的化妆品腌透了，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子脂粉调调，卸了妆在女演员里属于清秀挂，但演十多年前的中学生有种违和感。
    小演员陆续到位，迟宸溪的信心越来越动摇。
    第一天没拍到多少有效的内容，而且她也是这天才得知来拍戏的孩子都是第一次演戏，也就是说，除了演孩子爸妈老师看门大爷这样的演员和她，其他小孩子都是毫无经验，包括梁歌。
    开始她的第一镜，三个机位对着她连贯地足足拍了三分钟。
    她就着她的剧本和想法一直演，摄像机一直跟，导演一个字不说，也不喊卡，直到迟宸溪突然忘词，她冲镜头看了一眼，导演才喊停。
    其他演员上场，导演马明明也是这么拍，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连着三天，马明明都这么拍，也不多说什么，甚至连一些指导都是副导演去和演员沟通，而迟宸溪这个稍微有点经验的演员跟导演没有任何沟通。
    她心里的鼓敲得更厉害了，要照这么拍下去，不知道这片子出来会是什么样子。拍电影应该不是这么拍的吧。
    第三天晚饭后，马明明把迟宸溪和梁歌叫到一块儿，开始一点一点地指出两人的问题，还有这三天里，两人之间互动而渐渐产生的变化。加上副导演，四个人讨论到凌晨才散。
    严序参加节目的是一首快歌，表演形式唱跳结合，严序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舞和练歌，两人只在吃饭的时候连视频。因为剧组里面小孩子多，而且他们已经跟迟宸溪混的很熟了，她视频的时候，他们会突然凑过来看，迟宸溪又只能把视频改为吃播，捧场的粉丝id早就换了一批人，严序的id还是yx两个简单的字母。
    【yx打赏了一枚火箭】
    【yx打赏了一辆法拉利】
    ……
    “你们别打赏了，赶紧吃饭吧。吃完这个，我得去练舞蹈。”
    【yx：什么舞蹈？】
    “剧本里，女主要跳一段儿舞，之前在舞蹈学校练过，休息了几天，感觉骨头又懒了。”
    【yx：你背后有人】
    她往后一看，身后的舟舟做了个吓唬她的动作。
    “没吓到。你吃完饭了？”大家都在剧组吃饭，这些孩子和剧组的人都在外面有饭桌，她因为直播才专门弄了个小桌，以免影响别人吃饭。
    “吃完啦。”舟舟躲到镜头之外，“姐姐，我看过你的吃播。”
    “是吗，你id叫什么？”
    “我id你肯定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yx这个id，你一播他就会来，然后使劲给你打赏，还不许大家说你的不好，可维护你了。”
    迟宸溪突然一手把嘴巴捂住。
    舟舟忙问：“怎么了？”
    “咬到嘴了，没事。”说完，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放下筷子不吃了，“今天就这样啦，谢谢你们陪我吃饭，明天见哦，么么啾！”
    第47章 
    因为是第一次当主角， 贺随让迟宸溪态度端正一点，尽量不在片场玩手机，拍戏的话两个手机都给贺随拿着， 要是候场， 她也基本是不拿手机， 有电话才接。除了吃午饭，跟严序或者家里人联系都是晚上。
    在县城待到差不多一周，陆渺渺疯了一样地打她电话，不过全都被贺随摁掉了。打不通迟宸溪的电话，陆渺渺就往贺随手机上打， 贺随被她烦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迟宸溪正拍戏， 而且刚好被导演批评过， 这会儿正努力入戏， 贺随找了个僻静地地方才接通电话。
    “说吧，什么事？”
    “迟迟还拍戏呢？”陆渺渺在电话那头的气势风风火火，恨不得顺着电波杀将过来通知她一个晴天霹雳。
    “当然了。你要是想说严序的事就算了，我都知道了。”
    陆渺渺像是被人从头泼了一盆水， 语气一下就冷静了：“你知道了？”
    “嗯。知道。”她既然gān了经纪人这行当， 这种八卦的事情即便不是本人亲自关注，也是会有办法得到点消息的。
    前天半夜， 最先有两个娱乐论坛有严序杀马特时期的照片流出， 并放出严序是gay的消息，之后帖子被删除，后脚， 又有人发帖，说严序在剧组耍大牌，疯狂改戏，和编剧沆瀣一气，把剧本改的面目全非，目的是给自己加戏。
    同样的套路，在楼层盖到一定的程度，突然整栋楼消失。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严序是gay的消息传出来了，横扫各大论坛，但是只有人说自己听来的爆料，绝口不提任何证据。
    而同时被扒皮的是《凝碧传》的主要编剧彭宇，彭宇的取向实打实的少数，他本人虽没公开盖章承认，但圈里人都知道。这两个人拉到一起，吃瓜群众难免脑补一番。
    上午的贴只是小打小闹，互相猜测，毕竟严序还是个小透明，关心他的人很少，无论发多震惊的新闻都不过是石沉大海的命运。
    然而下午就有黑粉开始点名艹严序，一时之间开黑帖无数，有的是有一些截图和所谓知情人的微博对话截图，有的楼直接是隔空喊话rǔ骂严序本人，造谣严序出卖身体的手段攀附编剧，最终达成加戏的目的，抢男主的戏份。
    各个论坛之间终究是有壁，风声不会传的很快，到今天早上，微博几十个娱乐圈营销号联动，成功把严序主演的角色送上了热搜，#孟垣之心#。
    营销号通稿和下面最赞的评论都好像是事先演习过无数遍，“孟垣之心，路人皆知”。
    营销号通稿以短篇小论文的形式痛诉“孟垣”这个角色在前面近20集的戏里做的不可饶恕的事，包括对女主好，因为女主的原因而对男主施以援手，与男主合作，利用江湖势力将朝廷某jian臣推翻等重要的事件，全部以批判地形式罗列出来。
    1.孟垣对凝碧好，是觊觎她家权势
    2.对男主楚天施以援手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是想利用假慈悲让女主多看他一眼，自己本身其实是个伪君子
    3.推翻jian臣势力的应该是楚天一个人的戏份，偏偏男二要来插一脚，抢了男主的风头
    ……
    每一条批判做成一张图，微博九宫格，一格都不làng费。
    评论点赞有组织有纪律地骂孟垣，而到一定的阶段便上升到骂严序本人，再往上便是提严序这个人不gān净，来势迅猛，控赞控评没有一条翻车的。
    【尼尔麦提葡萄】：曾经的圈内人来说一句，这个严序本身问题很大的，人品很不行，就因为这还得罪过他老板，看看演戏唱歌这么多年都没混出头来，私底下很乱的
    【挂快递费】：看他那样子就是个扑街相，想红想疯了想踩别人上位，一万遍，qiáng捧遭天谴
    【爱仕达】：实名rǔ骂臭gay和编剧
    ……
    这几十个营销号下面的画风如出一辙，不明状况的路人因为这种大面积屠版现象会点进去看，尤其最近正在追剧的网友会点进。
    如果是刚好讨厌孟垣这个角色的网友，他自然会跟着一起骂，并且自以为是公正地卫道士，要替莫须有的受害者鸣不平。
    如果点进来的人喜欢孟垣这个角色，即便想发声，小小的一条评论也很快回被淹没在一群键盘侠的言论里，甚至会被人追着骂，发私信rǔ骂，甚至有网友因为经不住被群攻而注销了微博。
    更让人气愤的大概是没什么明确立场的观众，不同的营销号，雷同的言论，看的多了，他们自然就会对这杜撰出来的严序的黑料信以为真，严序的路人缘就这么给败没了，而任由舆论这么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严序这个名字就会被彻底盖章抹黑，谁谈起他都会一脸轻蔑与鄙视。
    “贺随姐，你知道了也不管管吗？”
    “我是迟宸溪的经纪人，不是严序的，而且，严序那边并没有任何动作，他自己有经纪公司，哪有我插手的道理？”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吧，舆论都是越炒越厉害，网络传播会把负面影响扩大化。”
    贺随一手掐着腰，叹了一口气：“明显的，如果这些事是造谣而不是事实的话，这次的阵仗对于一个严序这样的小演员来说完全没必要，既然来势汹汹，那肯定是严序得罪了什么人。我还没理清头绪，想管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我跟迟迟一起去的剧组，待了几个月，严序不是那样的人，直的弯的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他明摆着喜欢宸溪，哪里会去喜欢gay？再说了，剧组跟组的编剧根本就不是彭宇老师，是我学姐，网上全是造谣。”
    “你稍安勿躁，宸溪在拍戏，你就别一直打电话了。你知道她从没演过主角，不敢说这部戏决定她的演艺生涯，但机会的确得来不易，我不想让她受影响。”
    陆渺渺在那头半晌没说话，只叹着气。
    “你先别着急，我想想怎么办吧。”贺随无奈地补了一句。
    在陆渺渺来之前，贺随就跟徐然联系过，他做公关的，对这些事情比她要懂得多一些。
    徐然让她先把迟宸溪微博上跟严序除工作相关的互动痕迹全部处理gān净，之后静观其变。现在还不确定闹这么一出，幕后指使的到底是谁。
    按照热搜，看似是剧方。但点进热搜内容，却都在为男主鸣不平。而严序几年前的确得罪过人，会不会有可能现在来报复。
    徐然请人去帮忙追查最先放出风声的ip地址，但是无果，最开始放料的论坛太小，而且帖子已经删的gāngān净净，应该是早有预谋。而在有较大影响力的论坛传谣的只是些爱好八卦，管不住嘴和手的吃瓜群众而已。
    微博上一些无良营销号就更不用说了，谁家给钱就帮谁发帖，狗屁都能chuī出彩虹来，白玉也能帮你黑成黑煤球。
    徐然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手里端着的美式咖啡都已经凉透了。助理贺斌站在他身侧，一只脚闲不住，吧嗒吧嗒地轻点着地面。
    “哥，打算怎么弄？”
    “他们还是老套路吗？”
    “差不太多，不过这次比上次狠。上次那个谁，在公司还算受重视，也没什么过硬的黑料，小演员躺平了任嘲，之后给造谣的人发了封律师函，这事儿就过去了。这次的话，我这里的消息是严序的公司现在重点培养的是沈晓琪和孙煜舟两个年龄小很多的艺人，严序在他们公司跟宸溪在千禾一个待遇，所以严序出状况这么几天，公司那边完全没任何反应。要公关就得花钱，而且费用还不菲，小公司肯定舍不得出，都不知道严序能不能回本。”
    徐然喝了一口几乎凉透的咖啡，皱了一下眉，回身把杯子搁到桌上：“我们跟恺源酒店的业务进展的怎么样了？”
    “修改的报表敏敏一会儿就送过来，约了下午三点跟他们谈。”
    “都jiāo给你了。”
    贺斌呛咳一下：“jiāo给我？”
    “这么大点事儿难道还我去？就续个约而已。”他拍了一把贺斌的肩膀，“我有点事跟老胡谈，你有实在处理不了的事再找我。”
    老胡是T时代公关另一个团队的总监，年纪不大，刚过25，热爱新鲜事物，尤其热爱八卦，自称追星史和她的年纪不相上下，进公司之后接手的公关案例一半都跟娱乐圈相关。
    徐然敲了下老胡团队办公室的门，里面两个女员工朝他看过来，叫了声“徐总好”。
    老胡的办公室在最里面，这会儿正bào跳如雷地跟谁打电话：“换就换，我稀罕你这一个case？本着职业道德咱们就此打住，再见。”
    挂了电话，老胡还对着空气骂了句“煞笔”。徐然掐着腰站在门口笑。
    “你这个季度得罪多少个客户了？”
    老胡骂人很厉害，听说以前刚进公司的时候满嘴下三路，把一些男同事都说得躲厕所，现在改了很多，她自己说，做人得平和。
    “煞笔玩意儿自己捅娄子求老娘收拾，我骂他孙子，下次还不是得跪着求我。这煞笔玩意儿还在这儿跟我横，自己搞出性骚扰怪我咯？我要是个男的我非捶死他。”
    她说的是还真没错，每次的案子有所接有所不接，有时候老板不小心给接了个她觉得毁三观的案子回头立刻把客户骂一顿，吵上一架事儿就谈不成了，可是再有下次，那公司艺人出了什么状况还是会来T时代找老胡。
    “跟你说点正事。张培科隐婚的案子是你团队解决的是吧？”
    “是啊，gān净利索，快膜拜我。”老胡变脸很快，这会儿立马浑身的岁月静好，chūn暖花开，chūn风和煦地面对徐然。
    “求你点事儿。”徐然轻敲了敲她办公桌的边沿，一边想着如何措辞。
    第48章 
    梁歌骑着一辆老式的凤凰牌自行车在满是浮土的马路上来来回回， 迟宸溪蹲在路边看他。
    导演说他们俩之间感觉不对，问题在迟宸溪。所以现在剧组拍其他的戏份去了，把他们俩扔乡村公路上， jiāo流表演心得， 也可以培养一点默契感。
    “梁歌， 你歇会儿，晃得我眼晕。”
    迟宸溪蹲的腿都麻了，不得不站起来，一只脚没办法踏实地踩在地上，脚底像蚂蚁在咬一样。
    梁歌停下， 一只脚尖点地看着迟宸溪。
    “导演说我们俩不对戏， 问题在我， 你给我分析分析。”
    梁歌觑着她：“你看我的眼神根本没有来电， 你连这都没意识到吗，还要问我一个小孩儿？”他故意把小孩儿的字眼加重语气。
    迟宸溪当场就想冲他翻白眼，他已经一脚把车蹬出去老远。她当然意识到自己看梁歌就是看小屁孩，毕竟他们差了九岁， 现在弄一块儿来演同龄人。
    她负气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 没个准头，一脚踢到一层浮土， 鞋上立刻被一层土覆盖住， 她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脚。梁歌骑得自行车整个儿就一个破铁架子，一路都咯吱咯吱的响，这会儿在她背后响。
    “你把我当成你男朋友试试。”
    她扭头， 面无表情地对着他看了又看，心说不和这小孩子较真。
    “你别误会，我知道你有男朋友，只是演戏需要而已，再说了，我有喜欢的女孩子。”
    迟宸溪疑惑：“你哪儿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你自己打电话不注意，怪不得我。”
    “……”
    “上来，我试试能不能带的动你。”
    这小屁孩是在嘲讽她的体重么？
    她低头瞟了一眼后车胎上的铁架子，也是一层灰，咬咬牙，侧身坐上去。
    “不搂住我的腰，你不怕掉下去吗？”
    她一条胳膊横到他腹部：“行了吧？”
    梁歌目视前方，窃窃地笑了一下，不自知自己脸上飞上一片红晕。
    迟宸溪有点怪自己有个和梁歌差不多年纪的表弟，她怎么努力，看梁歌都是小孩，他们俩一拍对手戏，情绪就很假。
    现在已经进军大屏幕的朱媛媛在二十七八的年纪也演过十八岁的角色，一颦一笑，任何细微的小动作都好像是年轻小女孩的复制粘贴，演技着实让人顶礼膜拜。
    中午她自觉地不玩手机，找了朱媛媛表演的片段来看。也给严序发了消息，祝他彩排顺利。她拿着平板看视频，贺随又把手机拿走了，她也没在意，到晚上回酒店了找贺随要手机，对方依旧不给。
    “你能不能别玩手机？”
    她不明所以：“我收工了啊。”
    “你今天才被导演批评了。”
    “可下午她也说我进步了。”迟宸溪笑得谄媚，“你看，为了不受gān扰，我连凝碧传都不看了，多配合你的工作啊。就玩一会会儿，我给严序的超话签个到总行了吧。”
    “那什么，我已经帮你签了。还有，你让我给你找的助理也找到了，明天来剧组，以后专门帮你签到打榜做数据，满意了？”
    “嘴巴严就行。”
    “很严。”
    “严就行。我有点饿，想去吃点东西。”
    “我陪你。”贺随说着就准备起身。
    “不用，我只是去楼下的店里喝碗粉汤，唔——半碗，绝对不会胖。”
    “我跟你一起去。”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以前我求你去你都懒得动一下。 ”
    贺随顿时就卡壳了。
    迟宸溪显得很大度的样子：“行啦，你想躺着就躺着，想gān嘛就gān嘛，我一会儿就回来。白天跟剧组一堆人闹闹哄哄的，你让我有点放空的时间。”
    被迟宸溪那么一说，再坚持要跟着大概就越发奇怪了，贺随不再坚持。迟宸溪找她要了点现金就出门了，但并没有去楼下的粉汤店，而是进了最近的网吧，开了一台机子，把严序的微博搜出来。
    片场没网络，平板上不了网，手机也被贺随管的死死的，未免太反常了些。尤其她今天看贺随，总觉得哪里不对。
    严序两天没发新的微博，上一条微博下面的评论数与以往相比翻倍增长，然而点进去之后，迟宸溪心口一滞，立刻就明白贺随为什么不给她手机了。
    严序的微博以往都是粉丝表白的话，这一条里半数都是骂他的内容，而有人骂自然有粉丝护着，因而这里俨然成为粉黑口水仗的战场。
    她愣在电脑前半晌，既然她能看到，严序大概也看到这些骂声了吧，而且除了微博评论，@本人骂他的，私信骂的肯定也不少。她滑到热搜榜，上面没有跟《凝碧传》有关的消息，无法快速捕捉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在论坛上一搜“孟垣”，事件的来龙去脉就出来了，一时分不清是粉还是黑还是营销号发了一个事件整理贴。
    下面的评论里也是一片撕胯的光景，一开始用语还算文明，最多冷嘲热讽，到后期，站慕南那一方的id开启下三路撕x模式，怼得为严序说话的id毫无招架之力。
    从整体状况来看，严序和他的角色处于被摁在地上摩擦的地步。
    更无奈的是，有自称路人的旗号疯狂开贴：
    帖一：【严序的粉丝简直疯狗一群，逮谁咬谁，有事吗？】
    帖二：【孟垣粉真魔怔，我看个电视剧还有错了？还不允许评价你家主子了？网络你家开的？】
    帖三：【我今天就diss了，喜欢gay星三观都不要了是吧】
    ……
    她看到的还是比较文明的标题，字眼太脏帖子的被论坛系统自动识别，给屏蔽了。
    迟宸溪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抠着，“S”键都要快被她抠下来了。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微博粉丝群里一片哀嚎，没有粉圈经验的小女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澄清却没有证据，毕竟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
    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会被嘲得更厉害，造谣却可以是“我听说”“好像”“我朋友说”来开头。
    薏仁：“谁被骂了？把骂你们的都截图，除了截图微博和评论，还有这个人的个人主页，做资料整理。”
    喵了个咪：“薏仁来啦”
    薏仁：“严序的大粉都有谁？”
    不管明星名气大还是小，基本都有大粉，但是迟宸溪从没关心过这些，她不想混粉圈，也不想唯任何人马首是瞻，但现在这个时候，不联系大粉是不行的。
    多多：“没有大粉，只有一些喜欢哥哥比较长的老粉，我有关注。”
    多多把几个名片发到群里，迟宸溪点进去一一做了关注，很快就跟其中之一个“南瓜馅饼”id联系上。
    南瓜馅饼：“我们粉丝基数太小，对方应该是有备而来，整齐划一，好像是职业gān这个的，这一波打击太凶狠了。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针对我们？”
    薏仁：“炒作，拉严序当垫脚石，这部剧不就有热度了嘛。”
    她并没有和南瓜明说原因，甚至没有明说到底是谁请了职业黑粉来打压严序，对方是公众人物，要真盖章慕南在打压严序，得上铁证。但现在既没有慕南发微博煽动，也没有工作室买黑粉的票据，自然是么办法上证据的。
    南瓜：“那完全可以买正面的热搜吧”
    薏仁：“像苍蝇一般的键盘侠更喜欢彩虹屁，还是更喜欢臭jī蛋？”
    薏仁：“我们有反黑组吗？”
    南瓜：“没有，我粉严序好几年了，从没遇到这种状况，以前有黑他的，我们都是散粉举报就行了。而且小透明，没几个人会黑他。”
    薏仁：“那就现拉一个反黑组。”
    南瓜：“我立刻去弄。”
    她对着屏幕又开始发呆，陆渺渺以前说过，粉圈都是有分工的，最起码得有数据组和反黑组，离开了微博还有草台班子一样的打投组，在艺人上升期，各种拉票投票肯定少不了。虽然和资本相比，打投组力量微乎其微，但有总比没有好。
    关于各种八卦论坛，那些地方说到底是路人更多，大家喜欢的是吃瓜，看偶像跌落神坛，帮你说话就别祈求，掉下来不踩几脚都是幸事。
    或许，严序在各个八卦论坛被传播黑料，粉丝去吵架不小心伤着路人也不一定，而路人纷纷转成路人黑，那严序的路人恶感就会跟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南瓜很快把新注册的反黑账号链接发来，“烟火护卫基地”。
    她手指停留在键盘，想着怎么发微博。
    薏仁这个号的粉丝不多，一百来人，都是最近加她的，因为她不活跃，这些粉也基本不和这个账号互动，不知道发出去效果会如何。
    根据她以往和严序的聊天，严序并不认识彭宇，他说他只看过他的作品。而且彭宇来过片场几次，严序并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
    想了想，她缓缓地敲着键盘。
    薏仁微博：
    【澄清】
    1、演员严序与彭宇编剧并不认识
    2、跟组编剧并不是彭宇编剧本人，更不可能有加戏改戏一说，请勿造谣传谣
    这一条发上去之后，她知道这澄清太过无力，要么彭宇本人来说自己不认识严序，要么严序工作室来澄清，她发这个算什么呢？
    想删除又作罢，重新发了一条微博。
    薏仁微博：
    [烟火][烟火][烟火]
    @所有为严序着想的烟火，听我一句劝，对于造谣，拿出证据打脸就行，没证据就闭嘴。
    不恋战，不喷脏，不撕x，给你哥保留一点路人缘。力气没地方使，就帮你哥把超话的排名怼上去，让更多的人能看到你哥。
    所有rǔ骂演员严序本人，rǔ骂粉丝的微博，全部转手给反黑组@烟火护卫基地，并进行举报处理，有想要加入反黑组，用文明的方式保护你哥的粉丝也可私信联系@南瓜馅饼。
    另，ta满嘴喷脏的样子真的很丑，是不是？别变成你所厌恶的人。
    刚点了发表，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她握着鼠标的手禁不住就是一哆嗦，像是做贼被逮了个现行。
    第49章 
    回头看人前， 迟宸溪先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是男人的手。
    “胆子这么小。”梁歌又是那副挑衅人与无形的语气，一边把手拿开。
    迟宸溪手忙脚乱地关掉网页， 梁歌坐到她旁边的机位上。
    “你晚上不是都要补课的么， 还来上网？”
    “我跟我妈说跟你来讨论剧本。”
    “……”
    她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一言不发，把电脑注销之后下机，去前台结账，梁歌没开电脑，跟着她出来了。
    “你别老跟着我， 你上你的网， 我不会跟你妈告状的。”
    梁歌的妈妈她见过， 专门来剧组照顾他， 另外几个小演员也有家里人过来照顾，而且梁歌连家教都带上了，拍完戏还得回去参加期末考试。
    “我又没说我要上网。”
    她脚步顿了一下，之后步子迈得飞快， 梁歌腿长那么一点， 优哉游哉地跟着走。
    她突然又刹住脚，扭头问他：“你找我有事？”
    梁歌摇头：“只是送你回酒店而已。”
    “我自己能回。”
    “顺便看看你男朋友到底是谁。”
    迟宸溪的心脏像是猛地沉了一下， 神经变得紧绷起来。
    她看不懂现在的小孩， 更看不懂梁歌想gān什么，他好像和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其他小演员都叫她姐姐，他偏不， 叫全名，叫她迟宸溪。而且要么不称呼，一称呼她就把她名字喊得格外大声。
    “你瞎说什么？”
    “严序，我看到了。你自己就是明星，要不是为了男朋友，你怎么会专门跑出来就为了发微博。”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不窥屏是与人jiāo往的基本礼仪，我希望你可以当什么都没看到过。”说完这话，自觉前后矛盾，迟宸溪qiáng压着紧张感。
    刚开始她还害怕是贺随来捉她，这会儿她倒宁愿眼前站的是贺随。如果是贺随，大不了就是把窗户纸捅破，而梁歌一个小孩子，没准张口就说出去了，剧组人多嘴杂，无论什么话传出去一圈再回来就不是那回事了。
    梁歌看出她表情尤其严肃，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脸刷地就涨的通红，脑子想着补修补关系的方法，随后张嘴就说：“你要联系谁，用我手机吧，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他看出来她没手机，不然也不会去网吧。
    “用你手机，回头你不就知道我联系的人的号码了么？小小年纪心眼儿也太多了。”她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走，梁歌别别扭扭，不远不近地跟着。
    “迟宸溪，你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会乱说话的。”
    就等着他低头，小屁孩还跟她横。
    她唇角轻轻一勾，随后立即恢复愠怒的表情，倒退了两步，趔开身子看他：“你发誓。”
    “还发誓？”梁歌满心的不情愿，但还是问，“要发什么话？”
    “你要是说出去一个字，你就追不到你喜欢的那个那个女孩儿。”
    梁歌一张原本清秀的脸皱得跟被人揉了两把的报纸，艰难地发了个可笑的誓，迟宸溪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以后不可以不请自来窥屏别人，这样不好。跟我去喝点汤，我好饿。”
    反正已经被梁歌知道了，迟宸溪也没那么避讳，跟梁歌借了手机，但没拨给严序，而是打给了林弯弯。
    林弯弯在对面嚎了半天才说回正题。
    “渺渺以为你被控制了，这丫头老是咋咋呼呼，一点不像个文化人。她跟我抱怨贺随把你手机没收了，但是你发了微博，贺随肯定已经发现你知道这回事了。”
    “对哦。”她把舀汤的勺子停下，不是林弯弯提醒，她还准备在贺随面前装一装。
    不过这么老半天的，贺随也没出来找她，看来回去得好好解释一番了。
    “我已经看到你小号的内容了，你发的这个完全不行，简直是废话，不过问题也不大。你把反黑站的任务按给了南瓜馅饼，她那边这会儿肯定很忙，不过我要提醒你，加入反黑队伍的粉丝一定得是金刚心钻石心，那些骂人的话全都不堪入目，换个承受能力不qiáng的妹子每天看人这么骂自己的偶像，一不小心被把自己搞抑郁了。”
    “嗯。”她含含糊糊地回应，“那现在该怎么办？”
    “做数据吧，这剧都播了半个月了，还有20天左右就播完了，其他几个演员的粉丝蹭蹭蹭地涨，严序的——”她那边似乎在查数据，
    “不怎么样。唉，把数据做起来，其他的先不管了。彭宇在你发微博的后脚就澄清了，自己并不认识严序。虽然这编剧的粉丝跟艺人比不算多，但也算是打脸证据，严序的粉丝把图截一截，发到各个地方澄清一下，这事暂时可以告一段落。”
    “我还是不放心，觉得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也咽不下这口气。”迟宸溪心里堵着一口气，越想越难受。
    “你相不相信我？”林弯弯在那边的语气特别坚决，“我混圈多年，日韩欧美国内，我收的墙头都可以砌几米长城了，积攒了这么多经验告诉你，不要跟他们撕，他现在极力地想靠粉丝撕bī来给自己制造热度，你们现在去撕，缠缠绵绵到天涯不说，给他增加热度的同时还会给自己弄得碰瓷倒贴的标签。
    “信我，廖凯当初就是这么上去的，踩自己的同事踩的可开心了，而且不光踩男同事，还踩女星，甚至对方都打算消停解绑了，廖凯家又会安排人去挑事。
    “粉圈里，钩哪怕再直，也会有蠢粉上当，但无伤大雅，这个时候大粉一定要稳住。而慕南的经纪团队已经把复制廖凯撕同事上位的计划书都写好了，上一部戏小试牛刀，这一回继续拿严序练手，只要严序的粉不跟他玩，就没事。
    “还有，慕南家很怂的，上次他们公关团队买我的号发通稿，其中有一篇是抹黑顾晨骏的，嗯，我说我差点翻车就是因为我见钱眼开，然后喜提顾晨骏的律师函。拿我的号开刀之后，慕南家一下子就消停多了，这事儿就翻篇儿了。诶，我说了这么多，你反馈一下。”
    迟宸溪：“我听着呢。这里还有个小孩儿，你说我听着就行。”
    梁歌很不耐烦这样的称呼：“我不是小孩儿了，十六了。”
    林弯弯在那边听到梁歌的声音了，尖起嗓子：“哟，这小鲜肉还真够鲜的。”
    结了婚尤其有了孩子之后，林弯弯说话比以前豪放多了，迟宸溪赶紧打住她的话：“您可别，咱们继续。”
    “继续什么，我说完了。以不变应万变吧，你把你自己的戏拍好，贺随也就不会那么操心你了。严序是一个成年人，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肯定有主意，要什么都让女人来帮忙处理，他团队来gān嘛？”
    把手机还给梁歌，梁歌说了一句：“你们圈真乱。”
    她不示弱地怼了一句：“有本事你别进来啊。”
    跟梁歌散了之后，她回了房间，进门那会儿，贺随正在跟人打电话，主要是听电话，嘴里嗯嗯地应着。
    在她关门的时候贺随抬眼瞥了她一下，随后在衣兜里掏出两个手机递给她，也没多废话，之前她在回来的路上组织的所有语言都没用的上。
    未接来电里有严序的名字，微信也有消息。
    “嗯，好，那先挂了。”贺随挂了电话，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站着，都有些呆地对视了一眼，还是贺随先说话了，“他找你，我觉得还是应该把手机给你。我去洗澡了，你们聊吧。”
    这个时候，贺随就很后悔一开始没坚持跟制片要求两人分开住。
    迟宸溪看着盥洗室的门关上，把电话拨回去，严序很快接了。
    “迟迟。”他的嗓音刻意的压低。
    “严序。”一想到电话那头的人，她的嗓音竟然莫名发颤，明明刚刚在网上还胸有成竹大姐大的架势。
    “嗯，刚刚给你电话，贺随说你出去吃东西了，吃什么了？”
    “米线，不过只喝了汤，不太喜欢吃米线。”
    他那边有吱呀的开门关门声，先前吵闹的环境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你那边刚才有点吵。”
    “刚从现场过来，录制结束了，现在在化妆间，这会儿不吵了吧。”
    “不吵。那你还要在那边待多久？”
    “一会儿就回酒店，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回A市。”他坐到镜子前，几根手指捏着一把散粉刷掂来掂去，做着重复的动作。
    “……哦。”她轻轻地呼着气。本来想问他好不好，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节目录制的很顺利，播出时间应该是11月中旬。”他找着话题。
    她的反应能力慢下来，而且慢的很厉害，等他说完半晌她才挤出几个字，“挺好的”。
    “你不开心？怎么了，是不是拍戏太累？”
    听筒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她喉咙开始发哽，只得把那一股劲儿qiáng压下去，免得自己突然哭出来。
    “怎么了？”他又问，嗓音里有焦切。
    “你不来找我了吗？”说完这句，她一手把口鼻捂住，怕自己吸气的声音太大，压抑得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来云南之前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本以为等到他节目录完了就可以来找她，可是，现在她也担心会有记者盯着他，毕竟已经被人别有用心地顶到风口làng尖了。
    可是对于这个委屈的坎她过不去，上一次的遗憾和这一次累积到一起，抑郁的情绪飞速地膨胀。
    严序转动化妆刷的手指顿住，木质的刷杆撞到桌面，发出“咔”的一声。
    “来，我来找你。”
    第50章 
    机票临时改签了， 严序赶上了去昆明的最后一趟航班。
    坐到位置上，严序靠着椅背，一手按着额头。这两天睡眠不足， 时不时会隐隐的一阵头痛。
    小牧扭头瞥了他一眼， 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抽过面前的杂志有一搭没一搭地翻起来，但是注意力根本没在杂志上。
    这几天排练本就很辛苦，严序每天跟dancer一起练习舞蹈，结束之后还要练歌，要彩排， 一天睡不了几个小时， 最放松的时间大概就是看迟宸溪的吃播吃午饭的时候。
    在前一个月， 小牧还以为在这行籍籍无名多年的严序即将要转运了， 连着有合作邀约主动找上门，按照以往都是辛迪姐到处跑资源。
    《凝碧传》首播开门红，之后收视率也是一路稳步走高，在各网站上的讨论度也还不错，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就谣言四起。辛迪姐以为是当初的梁子没解决gān净，甚至跑去已经跳槽的前副总那里了解情况， 但和事实有出入。
    来机场的路上， 辛迪姐说《凝碧传》的彭宇编剧在微博澄清了和严序不认识，但是传谣的黑粉依然没有停止，反倒拿彭宇的微博做阅读理解， 抠字眼的架势比当年抠课本里鲁迅的话中话还要认真，拿不准后面会抠出什么谣言来。
    严序是gay的谣言传到节目组，早上彩排的时候，几个人在后场窃窃私语，偏偏他和严序从旁路过，他听到了，严序肯定也听到了。
    当时严序没什么异常表现，在彩排的途中，其中一名伴舞不太配合，导演当场发飙，临时换了dancer。虽然导演的怒气并不在他身上，但这一切其实是因他而起，彩排结束之后一直不怎么说话。
    中午迟宸溪很忙，没跟他一起吃饭，他只吃了一个三明治凑合了一顿。
    这个当口改签机票，辛迪姐是不同意的，小牧自作主张，没给辛迪报备。是祸躲不过，现在这个时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又能怎样，现在就是有人针对严序，再小心翼翼还不是依旧有人做文章。
    再说了，昆明市郊的小县城哪能有什么记者，要真有记者，那严序的待遇快赶得上流量小生了吧。
    小牧走着神，严序在座位上烦躁地把衬衣领口的扣子往下解了一颗，bī仄的空间里，他觉得很闷，胸口也跟着一阵恶心在翻涌，他起身往洗手间走。
    坐飞机很多次，晕机却是第一次，严序吐得胃都要翻过来了，空姐在外间关切地问需不需要帮助，他含糊地回了句没事。
    开了水龙头洗了把脸，双手撑着洗手台的边缘，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眶泛红，眼白上也有红血丝。漱过口，他连着深呼吸了几下，头依旧泛着晕。
    这一年多时间还算充实的工作安排，他都快忘记之前那段时间的浑浑噩噩是怎么度过的。
    四年多前的他太年轻，入行时间不长但风头正盛，多少有些飘飘然，当时还没搞懂圈子的规矩，站队错误得罪了人，还让自己被合同的漏dòng缠住，大好年华被一纸合同困住，公司想给他戏演就给，想为难他，即便试镜被选上也会在接戏合同上不松口。
    不完全雪藏，给他希望，又接连给他失望的打击。
    这几年，他在尽力地沉淀自己，《凝碧传》于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跳板，但是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无力感时不时地就要来侵袭他，扰乱他的节奏，即便他尽力地不去想那些谣言，可是情绪波动却是事实，在下午正式录制的当口，他差点出了差错。
    发挥没有失手，应该多亏他这几天高qiáng度的训练，所有的动作和唱词就像惯性一样地做出来，慢半拍的动作让回神的他巧妙地化解。
    缓了半晌，他才开了门，小牧在外间等着他，双手抄在胸前靠着墙。
    “帮我拿下洗漱包。”他额前的头发还挂着水珠，小牧愣了下神，答了一句“好”，飞快地去，飞快地回。
    在水池前洗漱，牙膏的薄荷味让他清醒了不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坏也都会有过去的那么一天，再回头看的话，也不过像梦魇一场。他现在只想见她。
    ---
    迟宸溪面无表情地对着笔电屏幕，鼠标被她点得嗒嗒地响。贺随已经睡了一觉了，这会儿又起来，斜靠在chuáng上看着她。
    “你说我为什么早不给你请个助理呢？”
    迟宸溪顿了一下，笑：“你不是说请一个助理，我姥姥五环那套房的租金就搭进去了么。”
    “我开玩笑的。要是现在有个助理，这种洗广场的事儿就不用你来了。”
    “我来洗才放心，jiāo给你我都怕你不知道怎么操作。”
    “你跟林弯弯和陆渺渺走到一起，明明不追星，追星的那一套倒是学得门儿清。”
    “要不我来教你。”
    她的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而在一个小时前，她还一边举报帖子一边抹眼泪，不过那时候贺随已经睡着了。
    不管是作为粉丝，还是作为女朋友，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被肮脏的字眼rǔ骂，心脏得足够qiáng大才行。
    而且刚刚南瓜还联系她了，严序的工作室把“严序烟火后援会”做了认证，之前草台班子一样的民间后援会终于上了台面。不过，后援会的会长暂时还空缺着。
    迟宸溪没跟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包括自己的性别还有工作，只说自己接不了后援会的工作，没经验，还是找严序的老粉或者职业粉丝来接手比较好。官方的账号，至少应该让专业的人来管理，她这种野路子的万万不行。
    微博群里也还热闹着，有越来越多注意到并对严序有好感的人加入到粉丝群，群主又去开了另外的粉丝群。反黑辟谣的事，有更多的人来分担，事情好像也就没那么让人难以承受了。
    凌晨一点不到，严序发来消息。
    严序：我下飞机了，打车去你酒店。
    迟宸溪看到这一行字，再看看贺随，她在看手机。
    “你明天还要拍戏，不睡吗？”
    “下午2点才有。”
    “现在已经快1点了。”
    “哦。”她抿了一下唇，还是得让贺随知情。“严序来这边了，很快就到。”
    贺随神色一凛，立刻从葛优瘫猛地坐直了，凌乱地头发搭到面颊前。
    “你们俩——”她语结，“这么整早晚会出问题的。”
    “要是真被拍到那不是更好，证明严序喜欢的不是男人。”
    “证明得了个屁。”贺随难得骂一回粗话，甚至被子一掀，站到chuáng中央，掐着腰，“严序是不是不打算要他的事业了？要是真被拍到，哪儿还能吸到粉丝来给他卖命？现在是粉丝时代了，我还真没见过不把粉丝当回事的。”
    “他没有不把粉丝当回事。”
    “因为把你当回事你就替他说话，你个恋爱脑。”
    迟宸溪不想跟她吵架，而且贺随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按照严序的长相，他吸引来的肯定是女友粉居多，而女友粉宁愿自己的喜欢的男艺人是gay，也不想他有女友有老婆。
    其实那会儿她挂了电话就开始自责，自己平时挺qiáng悍的一个人，一听到严序的声音却莫名地要哭哭啼啼。要是她不那么示弱，严序也就会坚持回A市了吧。其实被人造谣被人骂又不会少块肉，不上网不看，眼不见为净不就好了吗？
    然而这只是想象的很好，要真的完全不理会却并不能轻易做到。
    贺随从chuáng上下来坐到迟宸溪的chuáng边，神色严肃：“他什么时候到？”
    “刚下的飞机，一会儿过来。”
    “出去住，去哪儿开房都行，这家酒店里都是剧组的人，你们要见面就别在这里了。”
    “……”迟宸溪沉默地盯了贺随一下，后者立马就笑了。
    “我说错什么了？”
    迟宸溪脸上发烫，她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一瞬间充斥的都是些什么信息，但是开房两个字让她耳朵脸颊额头都烧起来了。
    她若无其事地说：“没有。”
    “有事打我电话。你换件衣服，东西都带好，算了，我给你装吧。人都已经来了我也不能不让你们俩见面。”
    贺随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完就开始把一些东西往迟宸溪的包里装，还是大容量的挎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跟人私奔。
    严序打电话，说他到了。没有直接上来找她，车子停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
    迟宸溪下了楼，他下了车，在酒店外的树下面站着，在树的yīn影里。
    还没来得及办酒店的入住，租了车直接来找的她，小牧打车去的这个县城的另外一家酒店。车子开到滨江路，车少人少，空旷清净。严序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她也任由他攥着，从见了面，两人都没有过多寒暄，互有默契地沉默着。
    他什么都不说，她也不多问，这种拿性取向说事的谣言没必要单独拎出来说。他的那些照片她也都看到了，她都会装作没看到过，谁还没几张想销毁的照片呢。
    夜风chuī着，有点凉，她打了个哆嗦，严序感觉到了，胳膊一抬，把她揽到怀里，前胸抵着她的后背。
    “冷的话，我就送你回去。”他的嗓音压低了，柔柔的。
    “回哪儿去？”她扭过头去，脸贴到他下巴，“我不回去，陪你。”
    “嘁——”他轻轻地笑了，双臂环着她的腰。迟宸溪也跟着笑出来，手指去摸索他的手。
    虽然是凌晨，对岸还有人闹闹哄哄的，一群人起哄，但是听不真切说的什么。一会儿，烟火从对面升起，在夜空中炸开。
    来见她之前，他想的是自己前途未卜，在路上和见到她到现在，他想到的是她知道自己的传言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开始抗拒和他的接触。那些被恶意p的图和杀马特时期的照片多少让他觉得丢脸，但除了在意她的看法，其他的并不重要。
    “xxx，我喜欢你！”河两岸的建筑物一挡，有回声。
    是一个男声，而后是几个人合着一起喊，“xxx，我喜欢你！”
    听不清被叫的人的名字，但是听音色，对面的人年龄不大，可能是学生。
    “严序，我喜欢你！听到了没。”她对着前方的河面说，声音不大，却足够他听到。
    当你身处黑暗，我愿意进入黑暗里陪着你。这话她只在心里说，他听不到，又好像听到了，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头发。
    第51章 
    原本是因为江边清净没人打扰， 但是夜里面，临水的地方多少有些冷，等烟花过了之后， 两人没再多逗留。
    严序晚上没吃饭， 路上也没感觉到饿， 到了这里才感觉胃里饿得难受。可是这里不像大一些的城市晚间还有各种餐厅开着门，再不济也有酒吧烧烤铺子之类的地方。
    迟宸溪到了晚上不太出门，对这一带不熟，也不知道哪里有夜间能觅食的地方。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最后停在一家便利店外面。
    “你要吃便利店吗？”她问。
    “我怎么能吃的下便利店。”他一说， 把迟宸溪逗笑了， 他明知道她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暗暗地咬了下嘴唇， 抬手负气打了一下他胳膊， 其实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他袖子。
    “走吧。”
    便利店有卖热食，不过也无非关东煮一类的东西，严序先让迟宸溪挑了几串拿到店里的用餐区去。
    坐到椅子上，她拿了一串鱼丸在手里， 手机来了短信， 在包里震动。
    贺随：晚上不回来了吧？
    她手指紧了紧，贺随的不回去和她的不回去肯定是不大一样的意思。还没回复， 贺随又来了一条消息。
    贺随：你哥问你， 你愿不愿意做点牺牲？
    迟(#^.^#)：牺牲什么？
    贺随：送你上热搜，想不想去？
    迟(#^.^#)：我还想上天，送不送？
    贺随：……
    迟(#^.^#)：热搜怎么上， 花钱买上去？
    贺随：不然呢？把最近的风头分散一下，严序要这么一直被掐下去没准得退圈。
    迟(#^.^#)：要能买上去就买吧，上热搜我倒无所谓，可是我身上没什么可挖掘的点。
    贺随：这个不用你操心。
    迟(#^.^#)：难道是让我和严序组cp？
    贺随：我还不想送你去死
    严序过了一会儿才来，拿了两瓶苏打水。迟宸溪不喜欢喝外面的饮料，常喝的只有苏打水。
    “没有你常喝的那个牌子，我拿了这个。”边说边把瓶盖拧开。
    “这个也挺好喝的。”她接过水，顺便把关东煮的杯子推过去。吃过晚饭，虽然不多但现在不至于饿，只是禁不住馋想吃一口东西。
    凌晨的便利店里鲜有顾客，唯二的两个店员忙完，一个人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就钻到一旁的休息室里去了，柜台里只留下一个微胖的男生，站着愣了一会儿，跑去仓库抱了一个纸箱出来，开始整理货架。
    严序安静地吃东西，迟宸溪双手撑着下巴看他。严序不是完全素颜，脸上有不太明显的底妆，即便如此，他眼眶下方淡淡的发青。这几天肯定没能休息好，不知道是睡眠时间少，还是因为心理压力给弄的。
    他见迟宸溪对着自己傻看，问：“现在算是我在给你做吃播吗？”
    “吃播，那你得说句话呀。”她摇着下巴，“比如，这个魔芋的口感如何，这个墨鱼丸辣不辣。”
    他看着她巴巴的眼神就忍不住要笑：“要吃的话我再去买。”
    “不要。”她把脸撇向一边，可千万不能多吃一口，尤其还这么晚了。
    严序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把手机放回包里。
    “这几天你没上网吧。”
    他轻描淡写地回：“上了。”
    她微怔，又问：“那么那些消息你也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还挺生气。”他也不隐瞒，谁看到那些不实谣言和键盘侠谩骂诅咒的话都会生气。
    “那现在呢？”
    “生气就不看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彭编剧已经澄清了我们并不认识，信的人自然会信，想骂我的人也依旧会骂。既然做了这一行，挨骂是免不了的。这么一想，多少也就释然了。”
    吃完了关东煮，严序把垃圾收到一块儿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迟宸溪把口罩戴上，还没等他牵自己，先把手往他手心里塞。
    “我怕你会很难过。”隔着口罩，她闷声闷气地说。
    “不难过了，多大点事儿。”
    他入行时间不短了，这几年里眼看着多少人一夜爆红又在短短的时间里销声匿迹，而他还在这里，没有特别好过，但也并没有更糟。最近的舆论突袭让人措手不及，无所适从是自然。
    外界的舆论有人在引导，傻子都能看的出来，这不是他一个被公司不器重的娱乐圈小透明能左右的了的。或许等到剧方的人出面，这事儿就过去了，辛迪姐那边也在努力，就看jiāo涉结果会如何。
    要说现在对他来说有什么重要的，那就是迟宸溪吧，他只在意她的看法。
    车子开到酒店，小牧接上他们俩，自己先回房了。这几天严序没休息好，小牧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临走，小牧说：“本来我给你们叫了酒店的餐的，但是你们没回来，我给吃了。要的话，我再叫一次。”
    “不用。去休息吧。”他拍了一把小牧的肩膀。
    进了门，他终于没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妥当，只抱着她的肩，没继续。
    “我想先洗个澡。”
    两人一进入这种私密性的空间，迟宸溪满脑子的huáng色废料就开始燃烧，烧得她自己脸烫，甚至她感觉自己脑仁儿都发热。
    “去吧，不用管我。”
    箱子就放在chuáng边，严序去拿换洗衣服，迟宸溪跟着过去，不小心扫到他装内衣的袋子，突然就感觉眼睛没地方看，哪儿哪儿都是她目光不该涉足的地方，忍不住就像个陀螺似的往沙发边移动。
    “怎么了？”严序把箱子合上。
    “没什么，我看会儿电视，你忙你的。”她一边说一边找遥控器开电视，点开就是慕南之前那个都市剧，在凌晨剧场重播，看一眼就心烦，立马换台，少儿频道，正播《天线宝宝》。
    几个天线宝宝做着各种动作，鲜少说话，她就盯着那几个大宝贝的一举一动看。天气晴好，红色的波在阳光里蹦来蹦去，huáng色的lala过来抱着他的胳膊，两人手挽手扭来扭去。
    迟宸溪跟回到小时候看这个节目是一样的反应，虽然不知道他们在gān嘛，但是看得津津有味。
    盥洗室的门响了一声，迟宸溪也跟着没来由地抖了一下，一回头，严序从里面出来，换了衣服，但是穿的挺整齐，短袖T恤和纯棉的裤子。还好，她还以为男人洗完澡都是光着上身，腰上只是一块浴巾就完事。
    他拿了一块毛巾擦头发，一边在chuáng边的桌子上找chuī风机，准备拿去盥洗室。
    “我给你chuī头发吧。”她单手支着下巴，趴在沙发靠背上。
    “好啊。”
    她跑过去，把他按到凳子上，chuī风插了电的，她调了风速和温度开始chuī头发。以前没给别人chuī过头发，手法不够灵活，热风直往严序后背衣服里灌。
    “有点烫。”
    “烫吗？”她换了个档位，左手理着他的头发。
    顺毛的严序显得年龄小，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猜测他没准是自己的学弟。chuī完后面chuī刘海，严序把她的腰揽住，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他的鼻尖擦着她脸颊过去。
    迟宸溪愣了一下，看了看他的眼睛，轻轻在他头发上捋了捋，像捋小狗脑袋一样：“乖啦。”chuī风机有噪音，把她不大的声音盖住了。
    短发gān的很快，她把chuī风机关了放桌上，用梳子给他梳顺了头发。
    “刘海有点长啊，要不要给你扎个丸子头？”她不仅说，还上手把他前额的头发都梳起来，看起来还真给要给他扎头发。他由着她折腾，再看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被她扎了一个冲天辫，太丑了。
    “拍照留念。”她在自己身上摸索手机，严序赶紧取下皮筋，顺手把前额的头发理顺。他的丑照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被女朋友亲自拍一张。
    “不玩了不玩了。”
    迟宸溪耍起赖：“不行，你毁了本造型师的作品，赔我。”
    “学艺不jīng，劝你向善。”他佯装严肃，说完，作势要站起来，弄得她重心不稳，慌手慌脚地抱住他脖子。
    严序顺势打横抱住她站起身。身体腾空，迟宸溪把他抓得更紧了，心跳也跟着加速，胸口起起伏伏。
    离chuáng边只有几步，两个人都僵在那里，对视了一眼，严序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走了几步，两人一起到chuáng边，严序把被子掀开一角，迟宸溪钻了进去，停了停，又往chuáng的另一边移了些位置。身侧，严序也躺过来。
    晚上睡觉的衣服还在她带过来的包里，现在她还穿着薄款的毛衣和半身裙子，裹在被子里，有些热。
    严序揽住她的腰，免得她老往一边缩。
    房间里还亮着灯，她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呼吸止不住变得急促，一手搭住他肩膀。他靠过来吻她，从鼻尖到脸颊再到唇齿。一开始只是揽着她，到后面开始压着她亲，简单的动作却毫不厌倦，唇齿勾缠。
    没有见面的时候会想她，见了面，身体的血液和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想把她拥进怀里，想抱她，亲她，好像多久都不会倦。
    很热，迟宸溪头发散着，额头弄出一层汗，尤其严序抱着她，像一个大火炉环着她一样。
    “我想把毛衣脱了。”她嗓音如蚊呐。
    “嗯。”他慵懒地应了一声，嘴唇离开她，一手牵住衣服的下摆往上带，她配合着把毛衣脱掉，里面还有一层纯棉打底的衣服，领子低，露着清晰的锁骨。
    他笑了，和以往的笑不太一样，带着点坏劲儿，沉着嗓音说：“要不你还是穿上吧。”
    她溺在他的眼神里，心口是砰砰乱掉的节奏，莫名觉得羞人，立刻不再看他，只把脸往他怀里埋，一手又打了他肩膀一下。
    第52章 
    一时两个人都没动， 心跳得厉害，迟宸溪都感觉自己耳鸣了。
    “我去关灯。”他放开她，下chuáng去找灯的开关， 但事实上随手一下就能够着。大灯关了， 屋里没有完全黑， 还留着门廊附近两盏散着昏huáng灯光的小灯。他迟疑了几秒钟才钻进被子里，迟宸溪侧身躺着，看着他，表情出卖了她的惴惴不安。
    在严序眼里，迟宸溪还是个小姑娘， 而且是个挺单纯的小姑娘。一看到她那种明明紧张还qiáng装镇定的模样， 严序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坏人。重新把她揉到怀里面， 她头发上香香的， 身上也是，但是并不像是香水的味道。
    “你今天的洗发水是茉莉味道的。”
    “好像是，贺随买的。”她本来脑袋拱在他脖子一侧，说话的时候抬头， 顶了一下他下巴。他哼了一声， 牙齿把嘴咬破了，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散开。
    她抬手摸索他的下巴：“我是不是撞到你了？”
    “没事。”只是一个小伤口。他把她的手抓住， 亲了一下。
    迟宸溪既想跟他说话又些困， 索性就闭着眼睛说。
    “这几天拍戏，我跟对手演员不来电，他太小了， 才十六，其实十六都还没满。”
    “十六岁当主演，小演员应该挺有灵气吧。”
    “嗯，还好啦，他爸爸是梁少峰，演过《锁朱屏》的皇上。”
    梁少峰是挺有名的老演员了，虽然十多二十年都是配角，但演技好，说老戏骨也不为过，儿子梁歌演技大概有遗传，演戏挺好的，迟宸溪自认为梁歌比自己有天赋的多。“马导演还问我是不是没早恋过。”
    “嗯？”
    “没有，我开窍的太晚了。”她自己先笑了，笑得有些局促。她念中学那会儿只知道学习，班上倒是有早恋的，她也看不出来和没恋爱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恋爱不管早还是晚，还是恋爱。剧本的大概内容是什么？”
    “我演的常笑身世还蛮惨的，爸妈离婚跟了妈妈，之后从舞蹈艺术生转到普通高中来，因为年龄比一般的高一学生大一些，加上长得挺好看，挺受男同学欢迎的，但是招女生讨厌，进校之后被bào力逐渐升级。闻舟是梁歌的角色，妈妈因为贩毒死了，爸爸进去了，闻舟跟爷爷一起生活，在学校里也不受待见，同学都欺负他，因为他是劳改犯的儿子，以后也是劳改犯。
    “闻舟起初冷漠，但是见常笑被欺负了从不还手，就帮了常笑几回，之后两人慢慢就走近了。再然后，闻舟因为同学的恶作剧毁了眼睛，同学没受到处罚反而转去好的学校，闻舟没钱治眼睛就躺在医院里，基本处于半失明状态。常笑为了帮他筹钱，去跟当地一直追她的老板做身体jiāo换。”
    严序把迟宸溪滑到脸颊的发丝拢了拢，她闭着的眼睛微眯着看了看他，浅浅地笑了笑。
    “剧本让人很难过。”
    “嗯，”他略略沉吟，才问，“后来呢？”
    “后来，闻舟治好了眼睛，常笑的事却在同学里面传开了。”迟宸溪口齿含含糊糊，“导演不许我哭出眼泪，一部特别丧的电影，她非得让我笑，因为女主叫常笑。”
    记得当初梁薇编剧说因为她哭戏很好，才被推荐到马明明那里的，但是在戏里却不许她哭。
    他搂着她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看啊，剧本的名字叫《冬季向日葵》，向日葵不是冬天的植物，而它最大的特点就是面向太阳。对于剧里的角色，哪怕是身处寒冬无力反抗，也要面对太阳，有一颗追逐光明的心，所以主角会哭，但导演肯定不会允许你嚎啕大哭，也不是要你哭的有多唯美多好看，不需要梨花带雨，而是真切地去把剧中角色的真实内心表现出来。”
    他顿了顿，“你演戏已经很好了，或许是你对剧本的理解和马导演有偏差，甚至我在这几分钟里对人物的理解也和你有很大的不同，你们需要沟通。”
    “我也不是有名气的演员，经验也不算丰富，沟通的话导演会听吗？”
    “为什么不会？她既然找到你，那么你身上肯定有她想要的某种东西。现在你们属于共同创作，是合作的关系，而不是她让你怎么演你就怎么演，现在角色就是你，你觉得你该怎么演，表现出来，不行就再换一种尝试。双方都尝试过jiāo流过之后，达成的共识很重要。”
    他屈身，额头轻蹭了蹭她的额角，“没有绝对的坏演员坏导演，你再沟通一下，和你的对手也好好讨论，多尝试。你是戏份比较重的演员，朝其他演员张口要求配合的话也别怕他们会讨厌，一般人求之不得，要对方真的讨厌的话，那就是剧方协调的任务了。我们小配角一路走过来，知道很多火花其实也是试出来的，哪有那么多顺风顺水一次通过，甚至老戏骨的很多场戏也都是磨出来的。”
    “嗯。”她闭着眼笑，浅浅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沐浴露的味道，融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她其实知道要多和合作的人多jiāo流，只是这个时候她想在严序面前示弱，让他知道自己很需要他的鼓励。
    严序一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手指忽地轻钳住她的下巴，唇挨着唇，灼热的呼吸搅到一起，湿漉漉的。他吻着她，细细地吮着她的唇瓣，温柔地探进去。迟宸溪一手勾住他的脖子，被吻得迷糊，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耳后因为他的呼吸也是苏苏麻麻的一片。
    迟宸溪轻哼了一声，她紧张，总觉得今天晚上两人会发生点什么，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搂住严序的腰。虽然是男人，但常年练习舞蹈，身材管理很严格，腰上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腰很细。
    因为她哼了一声，他以为自己压着她了，停了下来，呼吸有些喘。
    “我还……”她想说什么来着？感觉天灵盖上还晕乎着，要说什么话却组不成完整的句子。
    他揉了揉她头发，明白她的意思。“太晚了，你明天还拍戏，赶紧睡。我去下洗手间。”
    她应了一声，翻了个身侧过去让自己冷静。盥洗室那边传来水声，迟宸溪把脸埋到枕头里嗤嗤地笑，明明是合法合理的情侣了，她自己也明明是个自来熟的人，偏偏到这种时候就羞的不行，也难怪林弯弯以前还调侃说她以后没准得去当修女，可惜了，她并不信教。
    本来就困，等严序洗完澡出来，她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严序到她身后睡下，还抱住她，他身上的凉意让她哆嗦了一下，但是她没睁眼。
    好几天都没能睡个安稳觉，迟宸溪就好像一颗助眠的药，严序抱着她，一夜安眠。天都亮了很久，他依旧睡意沉沉。
    迟宸溪早醒了，抬脸看他的下巴，还有角度锐利的喉结，手指忍不住去碰，没料到严序会把她乱动的手攥住。
    “别闹。”他的嗓子因为睡意还沙哑着。
    她果然乖乖的不再乱动，只瞎想一些事。想起拍《凝碧传》的时候，严序抱着她，因为靠得太近，她自己也是乱动，两人的嘴唇第一次碰到一起。一个小小的意外，她觉得羞，严序也只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后来，好像他在剧组就特喜欢找她，有事没事找她对台词，其实他把两个人的台词都能倒背如流。但是他花花肠子不太够，除了找她对台词，鲜少有其他合理的借口，说到底他不太会追女孩子，可能是因为在他的圈子里，他是被女生追的那个。
    “几点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清醒，“跟魇住了一样，感觉睡不醒。”
    “九点过。”
    “唔。”他胳膊把她往怀里拢了拢，“还有时间，让我先清醒一会儿。”如果在A市的话，没有工作安排他现在应该是在健身房。
    “回去之后，工作多不多？”
    “有几个商业活动，还有杂志拍摄，其他的就没有了。”他一只手肘撑着起来，侧着身看看她，把被子往她后背盖过去，“然后是台词课。我要去你们学校当旁听生。”
    “什么时候？”
    “就这学期。之前有工作所以没去，之后的两个月没什么安排，能去的课我都会去，直到学期结束。”
    “下学期呢？”
    “下学期说不好。”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样我就不接戏，跟你做同学。”
    “说什么傻话呢。”不管资源好还是不好，能捞上一个角色对演员来说都是不易的，尤其还是电影的主角。
    “那下学期你也来吧。”
    “你这是在耍混。”他是一点都不配合她，哪怕说点敷衍的话也行，谁还会当真不成？她也明白学校旁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安排上的，尤其严序自己肯定也有工作安排，几个月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可她还是气不过，他就是这么直男脑子，连句迁就她的话都不会说。
    迟宸溪顿了顿，把被子往头上扯，表示不想跟他说话。
    “生气了？”他挠了挠被面，迟宸溪使劲地又拽了一下被子，还翻了个身，被子全裹到她身上，严序一手撑着头，一脸的哭笑不得，伸手要去捞她。
    “别滚了，会摔的。”他话音刚落，迟宸溪又翻了一下身，连人带被子掉下chuáng。
    第53章 
    小牧在电话里被辛迪狠狠地批了一通， 表面挨骂的人是小牧，但实际上辛迪骂的还是严序。
    严序接过电话，辛迪转为苦口婆心：“你自己身上的火还没灭呢， 小心别把宸溪给烧着呢。”
    还计划着再待一天， 小牧已经把票回去的票都订好了。辛迪那边一时间接了好些电话都是约访谈的， 她已经给严序安排了一个，故意定在晚上七点。
    迟宸溪没办法去机场送他，两人坐在车里，迟宸溪头靠着严序肩膀。
    大晴天，虽然是十月， 但云南晌午的太阳照得人有些热， 小牧站到一旁的树荫底下看手机。网上的骂战愈演愈烈， 牵连的人也多起来。头天彭宇澄清了和严序并不认识之后， 网友的矛头突然就转了方向，把茬找到梁薇那边去了。
    之前彭宇是什么样的待遇，现在梁薇就是什么样的遭遇。打着公平正义旗号的网友抱着一颗打抱不平为民除害的心摸到梁薇的微博，在她最近的微博下面骂脏话， 或者冷嘲热讽， 或者人身攻击。
    小牧叹了一口气，暗骂一句“傻x”。官方没做任何回应， 剧组无辜的工作人员微博却是接二连三的沦陷， 这场闹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除了风向由彭宇chuī向梁薇之外，那些黑粉给严序定制的洗脑包也改了，同性恋说的少了但没完全抛弃， 洗脑包的主要内容改成和梁薇是剧组夫妻，看得人火冒三丈，却毫无办法。
    造谣只需要一个id，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传开了之后，要告都不知道告谁。黑粉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能群魔乱舞，有恃无恐。
    车里，严序歪头看了眼迟宸溪，肩膀轻晃了晃：“睡着了？”
    “睡不着，太硌了。”她想给自己换个舒服的姿势，但似乎怎么都不对。
    “一会儿贺随会来催你吧。”
    “再一分钟。”她手指绞着他的手，“严序，你赶紧红起来吧，小透明没人权。”
    “我努力。”
    “算了，还是不要红。”她坐直了，“现在这样都够战战兢兢的，要是你真红了，你的女友粉一定很多。”
    严序笑她杞人忧天，这才哪儿跟哪儿，一个配角顶天了也红不过主角，后续如何，还得看作品。
    ---
    也不知道是突然开了窍，还是迟宸溪掌握到了jiāo流方法，终于听明白马明明心中的角色是什么样的，接下来两天的戏拍的异常顺利，几场戏都是一条过，不过为了后期剪辑又重复拍了几条。马明明夸了她好几次，夸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隔天晚上剧组聚餐，小孩坐两桌，其他工作人员分别在其他桌前坐，迟宸溪跟一群小演员坐，在梁歌妈妈旁边。小孩子聊天思维跳跃，刚开始聊的是学校的课程太快，后来就说到最近有什么剧在播。其中一个演同班同学的小姑娘郑佳琪跟旁边的舟舟聊得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凝碧传》我也看了，对了，今晚聚餐，我让我妈帮我录播，一会儿回去看。”
    “我阿姨也在追，说里面孟垣特别帅，不过我不想看那部剧，烦人。一会儿回去还要写作业，语文动不动就是小作文，更烦人。”
    迟宸溪坐在舟舟对面，没跟她们搭话，但是心里倒是喜滋滋：“舟舟你阿姨很有眼光。”
    两个小姑娘还在继续探讨，梁歌的妈妈找迟宸溪搭话：“这两天我看你跟奔奔搭对手戏，太jīng彩了，奔奔也说今天他特别在状态，我说啊，还是你经验足一些，会带人入戏。”
    奔奔是梁歌的小名，梁歌妈妈这么喊，有时候剧组的同事也跟着这么称呼梁歌，梁歌好几次都不耐烦，让他妈不要在人前叫他rǔ名，不过他妈妈一说话就忘了这茬。
    被梁少峰的妻子夸奖，迟宸溪还挺受宠若惊的，毕竟眼前这位的老公可是老演员了，能受到她的肯定也挺不容易的，因而迟宸溪赶紧客套几句：“我也不太有经验，哪儿是我带他入戏呢，梁歌很有演技的。”顿了顿，她想转移话题，“梁歌是不是拍完戏就得期末考试了。”
    “对啊。我其实挺想让他走普通大学的路子，他爸非让他来演戏，还这么小就出来东奔西跑的，怪辛苦的。”
    “您也辛苦啊，陪他跑剧组。听梁歌说他明年高考，年龄真小，我们班以前高考基本都17、8岁了。”
    “梁歌跳了一级。”
    ……
    对面的小姑娘嗓门变得尤其大。郑佳琪眼珠子瞪得溜圆，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舟舟：“你阿姨好奇怪啊，竟然会喜欢反派，不是应该喜欢楚天才对吗？”
    舟舟明显不喜欢郑佳琪高人一等的说话方式，撇了撇嘴，但是不和郑佳琪争，自顾自挟了一口菜吃，可是小孩子心气儿压不住，她嚼了两下菜，终究是意难平忍不住。
    “溪溪姐，你不是也演了这个电视剧吗，你喜欢谁？”
    “嗯？”突然被cue，迟宸溪刚喂了半块鱼在嘴里，还卡着一根刺，只能绷着唇，嘴里暗暗地捋出那根鱼刺。
    舟舟一脸的不服气：“溪溪姐，你演了凝碧传的，男主和男二你喜欢谁？”
    嘴里的鱼刺终于被她找到了，她扯了张纸巾把鱼刺吐到里面，目光在对面两人脸上扫了扫。
    “问我喜欢谁啊，楚天和孟垣我都挺喜欢的。”面对小姑娘，说假话她可是眼都不眨一下。
    郑佳琪冷嗤一声：“真的假的，你在戏里面不是替孟垣做了很多事吗，还给楚天下过毒。”这话说的，看来郑佳琪入戏太深，都快分不清剧里和现实了。
    迟宸溪不在意这些，笑着解释：“那个不是毒，只是让人昏睡的药。”
    “蒙汗药吗？”梁歌的妈妈插了句嘴。
    “差不多。”
    舟舟也不满意她的答案：“楚天在剧里面明明就是主角光环和金手指，要不是因为他是主角早被骂了，他自己偷学师门禁术连累了女主，这本身就是他的不对，他还跑了，最后让孟垣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郑佳琪一脸不满：“你不是说你阿姨看剧你没看吗？”
    “我没看我都知道剧情，楚天这样的男的我才看不上呢。”
    “那你就喜欢你的大反派吧，你知道孟垣那个演员是同性恋吗，不知道吧。你喜欢男二也没用，别人喜欢男的，就是不会喜欢你。”
    两个女孩子的家长都不在场，一桌还有其他孩子和家长，都不打算加入两个人的嘴仗里。梁歌想说话，被他妈妈摁住了。
    “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迟宸溪不想加入小孩子的骂战，但是又看不下去软糯的舟舟被欺负，便招呼她，“舟舟，你吃好了吗？”
    三个在场的家长能看出来迟宸溪的用意，也不介意她先离席。舟舟应了一声，想再喝一口茶去去口中的油腻，端了杯子要喝水，哪想到郑佳琪小心机，拿筷子一挡，舟舟杯子没拿稳掉桌子上了，茶水溅出来，也弄湿了她的衣服。
    舟舟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忍不住大声呵斥：“你有毛病？”
    “你才没事吧，gān嘛骂人啊？”郑佳琪眼皮挑衅地撩了撩。迟宸溪几步绕过去，刷刷地抽了几张纸巾摁在舟舟衣服上：“走啦，回去换衣服。”
    其他桌有人往这边看，生活制片赶紧过来了解出什么事了，迟宸溪已经拉着舟舟走出老远。
    舟舟之前看迟宸溪吃播的时候就对她好感，来了剧组见了真人，她也跟迟宸溪很亲近。这会儿被迟宸溪带着走到外面，她心里还负气，好在有迟宸溪揪着，不至于回去跟郑佳琪gān架。
    “出来了就回酒店吧，顺便打电话问问你阿姨要不要买什么东西。”
    舟舟阿姨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尤其剧组人多闹腾，舟舟来聚餐了，她阿姨没来。
    “我真的是烦死那个郑佳琪了。”
    “你先前不是还要跟人家坐一起么？”
    “我没要跟她坐一起。”舟舟不耐烦地把撒了茶水的地方掸了掸，大麦茶颜色淡，在她深色的衣服上并不明显。“只是来的晚了，只有那里的位置了。其他人都是家长或者助理一起来的，我没办法才坐那儿的，总不能跟一群大叔坐在一起，他们要喝酒。走之前我妈说了，能和女孩子在一起最好。”
    迟宸溪一手揉了几下舟舟的肩膀：“好啦，不气了，为这点事。”
    舟舟忿忿热地发泄：“电视剧我没看，只是我阿姨看的话我可能会扫一眼，小说我看过，其实选角我都不喜欢，跟我以前看的书不太一样。不过要真的拿真人去还原小说也是qiáng人所难，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
    “可是拿这个造谣我就觉得恶心了，网上对我喜欢的孟垣角色骂，对演员也骂，甚至连你也骂，全都跟郑佳琪一个脑残样。她刚刚说的话跟网络喷子如出一辙，说我阿姨竟然喜欢反派，邪教吧，既然电视台允许把角色搬上屏幕还不允许人喜欢，凭什么。我看书的时候就讨厌男主，自私，又怂，要不是男主光环谁会喜欢他。”
    换做以往，迟宸溪可能也会是一番连珠pào的吐槽，可是现在舟舟满嘴都是抱怨，她一个成年人不好开口附和，只能让舟舟消消气。
    “刚刚吃饱没？时间还早，要不要喝点什么？”
    舟舟的气性大，奶茶短暂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带着撒娇的调调对迟宸溪说：“我想喝全家福奶茶。”
    “那我们走吧。”迟宸溪也不提回酒店的事了。
    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舟舟是不吐不快，吐槽模式开到最高档。
    “你知道他们最脑残的是什么吗？给人造谣，然后不许你澄清，不许你帮人说话，一说话就说你三观不正，还说喜欢gay星。我之前都不知道孟垣的演员叫什么名字，微博上不是有个视频剪辑在传嘛，我点开看了之后才知道是男二，随口说了句孟垣的演员还挺好看的。你知道后来怎么样吗？捅了马蜂窝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就追着骂我，还私信骂我。”
    迟宸溪一手揣着衣兜，她的薏仁马甲也有人骂，但是她都不怎么看，看来不看私信是对的。
    “你刚刚回答的话我一听就知道是敷衍，溪溪姐你倒是说，你喜欢男一还是男二？”舟舟竟然还没忘了这茬。
    “非得选吗？”
    “当然，你要是喜欢男二，那我们还有话聊，你要是喜欢男一，那我们喜好肯定是不同的，我在这里骂他还让你难受。”
    “何必呢？”要她选当然毫无疑问选严序，可是有些话总不是明面上该说的。
    “知道什么叫粉随蒸煮吗？看郑佳琪就知道男一是什么样的人，满口胡说八道，还给男二演员造谣，还在说gay星同性恋，都已经辟谣了还揪着不放，真的是烦死了。男二工作室也是，直接甩一张律师函让这些黑粉闭嘴多好，就是无作为，活该被欺负。”
    “那如果我喜欢男二，我们应该聊什么？”
    舟舟把她刚刚的义愤填膺收敛了一些，想了想，说：“实名rǔ骂工作室无作为。”
    迟宸溪清了清嗓子，摇头：“我不太会骂人。”
    第54章 
    看到现实里两个小孩这样斗气， 在网上，粉丝骂架又何尝不是大同小异呢。
    迟宸溪对奶茶店的店员：“嗯，两杯多少钱？微信支付。”
    “36.”
    这边付了款， 另一侧就可以取饮料了， 她把两杯奶茶端到大厅的桌子上， 给舟舟的那一杯插上吸管。
    “你的表情好像在说：无聊。”舟舟撇撇嘴。
    迟宸溪抿了抿唇，笑了一下，也不反驳。
    “不瞒你说，就是因为有人骂我，我把微博大号的信息都弄成仅自己可见， 然后换了小号去骂回来。你说我无聊我也认了， 只是太生气了。”
    “我也有小号。不过我没混过粉圈， 不会骂， 而且凶不起来。”
    “你小号，谁骂你了？”
    “倒不是骂我……骂我就骂呗，无所谓，最多骂我性冷淡。”因为长相的缘故， 她只要脸上没笑容， 就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样子，有网友骂过她类似不好听的话， 当然， 林弯弯也这么说。
    她咂了一口奶茶，慢了半拍才记起舟舟还未成年，不好意思地冲舟舟笑了一下。
    “你才不是性冷淡。”
    说起这个， 也真的是面上无光，迟宸溪赶紧拦住舟舟：“我们换个话题，不讨论我。”
    “嗯。”舟舟将一块布丁吸进嘴里嚼了嚼，“你是不知道，那些骂人的人自己年龄肯定也不大，我查过一个骂我的人的号，才13岁，满口下三路脏话，跟她比起来，姐姐你就是个小学jī，完全不是对手。”
    迟宸溪纳罕，为什么要把她和满口下三路口癖的小孩放一起比较。
    “你怎么查的？”
    “很好查的。人肉很简单，我初中就会了，不过我没用这个gān过坏事，只是用它来调查过人。我觉得我不应该当演员，应该去当警察，实在不行，以后我已经找个经纪人，让他帮我安排一部刑侦片子。”
    “初中就会了？”
    人肉是违法的不说，初中就会了，舟舟是不是太厉害了点。
    “嗯。哦，对，你不是说你也开小号了吗，上面千万别放私人任何信息，不要圈现实认识的朋友，最好连你常用的手机都不要登录。高难度的我不会，但是怎么说呢，微博有个很恶心的功能。比如你大号小号同时在一部手机上登录，你大号和某人比如A关注了，那么回头你的小号也可能会被推送给A，就看A会不会注意到，会不会加你。”
    迟宸溪听舟舟这么一科普，感觉自己快被忽悠瘸了，她感觉自己的小号好像和大号区别也不大了。
    忍不住掏出手机，两个微博号分别登录在不同的手机上，而她也把薏仁的马甲上关注的熟人都删除了，转而关注一些营销号大V，也看不出她到底喜欢什么。
    “不过一般来说，只要你目前的小号不惹事，不胡乱关注，其实也没什么。就算有人骂你，大不了骂回去，不是专业人士是把你挖不出来的。对，还有，有人骂你你一定要态度比他gang，微博上咋呼的都是些现实里的怂货，欺软怕硬，你表现的良善他们会变本加厉。”
    迟宸溪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身边所有人都懂如何混饭圈如何玩微博，而她还停留在一个需要人科普的阶段。关注了几个营销号之后，她放弃了，不弄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扣。
    “《凝碧传》还要多久播完？”
    “还有十来天吧，不是每天都播，周末只有一集。”
    “赶紧播完吧，编剧都被撕了两个了，而且编剧也没多少粉丝，毫无反手的能力。我不是跟你说最开始我夸的那个视频吗，被举报了，微博上没再传。剪辑的阿婆主的主页也被人举报了。大大发微博说心情不太好，需要休息，最近不会再产粮，有点可惜。”
    舟舟一边说一边摇头，对这种圈里的事似乎门儿清，迟宸溪在她面前真的像个小学生。
    贺随很忙，在饭局上迟宸溪先走了，贺随还和其他人聊天。等她回了酒店，贺随已经摊开电脑跟人在视频。她看了一眼屏幕，是徐然和另外一个女人，不认识，长得乖巧玲珑，和她哥挤在一个屏幕里。
    她暗想，徐然是个傻x吗，靠这么近不怕贺随钻进屏幕揍你。
    “那就这么办吧。”徐然旁边的女人用手中的笔敲着桌面，往镜头旁边凑近了，她注意到迟宸溪，“这位主角回来了。”
    贺随给迟宸溪介绍说话的人是徐然公司同事，主要接艺人的公关事宜。
    “你好。”
    “叫我老胡就行。今天我们已经商量完毕，后面就看各自配合了，小美女，加油啦。”说着老胡转头对徐然，“那我就先撤了，还有事。”
    老胡说完就起身闪人，着急忙慌的，看来是真的有事。这一下就成了他们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迟宸溪意识到自己多余，也打算闪人了。贺随那边跟徐然说了回聊，就把电脑合了。
    “我有事要说。”
    迟宸溪去了里间，把外套脱下挂起来。“你说。”
    “今晚你就别上微博了，一会儿第一集播完你的热搜会上去。” 
    “关于什么？”迟宸溪探头看着贺随。
    “你和管灵儿。徐然那边找人剪了一个视频，之前几天就已经在传了，今晚上的剧集高/cháo点是你和管灵儿的对手戏，这个视频的搜索量会上去，你和管灵儿会组一次cp。”
    “这样都行？”
    “管灵儿那边同意了，算是转移注意力。管灵儿的团队也觉得头疼，任何一部大女主戏，女主的cp一般会有女主男主，女主男二，甚至女主男三。
    ”可惜了，一开始有严序的谣言传出来，再加上慕南粉霸道横行不gān人事，阻断了女主和剧里其他男配角的cp，小众cp的红利吃不到，管灵儿等于是吃了个闷亏，但是她也不能下场。
    “本来这剧已经被男主粉撕的好感掉了一截，管灵儿那边要再出面的话，没准男女主的团队会撕破脸。你们这剧真的糟心的很，听说宣发团队和慕南的经纪公司有jiāo叉，真的很可笑。”
    “所以，慕南粉撕了严序阻断了女主男二cp，你觉得他会把红利的缺口粉给我？”
    “他的团队管天管地，还能限制的了观众喜欢谁？”
    “不是已经限制了吗，不管女主粉男主粉现在都讨厌严序和他演的孟垣。”
    “也是。不过他在你这里没防过，可能是你角色太不起眼。在你那儿，你可以替严序分散一些注意力，在我这儿，我帮你在这部剧里刷一点存在感，毕竟这部剧你露脸的在怎么说也有一百多场戏嘛。至于徐然那里——其实我不是很懂徐然的想法。”
    “徐然在想什么？”
    “他说先下手为qiáng，但是没和我明说下什么手。”
    迟宸溪一头雾水，徐然到底在打算什么？
    房间的电视还开着，第一集已经播完，放片头曲了，声音很小。迟宸溪回头看了一眼画面，刚好看到孟垣的脸。她愣了一愣，兀自笑了笑。 
    跟严序通过电话，他马上要去参加一个唱跳结合的综艺节目，叫《一天的偶像》，当飞行嘉宾。本来这个嘉宾的位置是别人的，但是那位说不想和某某人同台，临时违约，节目避免开天窗，手忙脚乱地去找了最近因为被造谣反倒给炒出点名气的严序。
    严序这人说运气好吧，多小心翼翼都有人给他使绊子，说运气不好吧，最近的好几次活动都是捡漏来的。如果没有各种突发状况，像那些收视率还可以的节目是不会请他这种小透明的。
    贺随一直盯着电脑，#管灵儿x迟宸溪碧玉西皮#赫然出现在热搜的40位，然后名次一路攀升。碧玉，取凝碧和玉霜的名字各一个，还勉qiáng能听的cp名。
    点进话题，广场上发帖的基本都是管灵儿的粉丝，大多顶着管灵儿的剧照当头像或者id跟管灵儿名字相关，属性很明显。
    迟宸溪没什么粉丝，她也不用费心巴力地去刷话题贴。那个标题带#碧玉cp#的视频被顶到最前排，连着好几个营销号都转发了，下面评论点赞转发一条龙，迟宸溪算是见识到粉丝的力量了，短短的时间里数据飙升。
    “这个热搜你是配角，捆绑管灵儿，看你能涨多少粉。”
    “以前一直以为捆绑炒作是男女捆绑，原来还可以这样。”
    贺随摊手：“男男cp更香哦！现在的小姑娘就吃这一套，没办法。”
    迟宸溪看了一眼自己的演员博，没多大动静，反倒是马甲下的微博烟火群里特别闹腾。
    冬冬：今晚的热搜终于不是慕南和楚天了，什么楚天的血，楚天演技，恨不得来个楚天的狗屎！热搜小王子今晚怎么歇菜了
    SSD：我觉得小王子虽迟但到。如果他今晚不上热搜，那小南风也肯定会去点艹玉霜，毕竟女四号敢抢男主的官配
    烟火有颜：小南风真的是什么都要抢，我宁愿吃百合cp也啃不下他们什么“木铃铛cp”“灌木cp”。
    ……
    贺随说了，今晚最好别上微博。
    看着群里妹子的分析，虽然有点小忐忑，但是她演员博还没有小南风摸过去她，不过依照慕南团队的尿性，她的微博百分之八十会被小南风群攻。
    严序从剧开播被骂到现在，她除了发剧组要求的宣传图片之外，没和严序有过任何的互动，就算有人骂她，至少不会牵连到严序。
    薏仁：真的会点艹迟宸溪吗？那她好惨啊。
    冬冬：没有办法，小南风太霸道。
    舒肤佳：彭宇不是已经澄清了吗，他们一部分人还揪着哥哥的取向说事，一部分已经转移到哥哥和另外一个女编剧来造谣，jīng分晚期，口径都不知道统一，傻x本x。
    大风鱼：对了，薏仁，你粉多一些，澄清的话也会更有影响力一点，要不你再澄清一下吧。
    薏仁：我103个粉丝，算多吗？
    其实她的粉都是因为她发的一些无关紧要且不涉及剧透的花絮视频才来的，要说混粉圈，她感觉太难了。
    她看着群里七嘴八舌的文字，林弯弯都说了她发的那些是废话，太讲道理，反倒毫无影响力。她发澄清贴，路人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吧。
    按照习惯，她转发了严序剧里的jīng修图，又发了些表白的话，学着一些粉丝chuī一些彩虹屁，然后再看看反黑站。
    烟火护卫基地的账号下，每条微博下面挂着一长溜的黑微博链接，人身攻击涉huáng造谣，可偏偏就是举报不了。烟火小粉丝在评论里留言“卡”，然而反响如石头投进深海。
    她们如此被动的挨打，反而让小南风觉得她们好欺负，甚至没有一个烟火成员能一直坚持跟他们硬杠，大部分人都是软软糯糯，做做数据，发发表白贴，然后被小南风挑衅的直哭。
    【薏仁微博：】
    @有钳可以为所欲为@678d@冷淡风……几位跳得很高还自称佛系的小南风，麻烦你们先把自己洗洗gān净再来舞好吗？你薏仁爸爸还是第一次听说满嘴跑火车造huáng谣撕遍全网无敌手的网友这么厚颜无耻的自称佛系，斗战胜佛见了你们都得三鞠躬，就别谦虚了行吧？
    戏才播了十几集，你们就造谣严先生和男性编剧有一腿。现在剧播到一半，你们就造谣严先生和女编剧有一腿，撕别人前先统一一下内部口径好吗？严先生到底喜欢女的还是喜欢男的你告诉我！
    这眼看就要播到40集了，你们下一步什么打算，你们先把自家的剧本抖落清楚了再来biao演好不好？给各位送上一份大字报，就当先给几位拜个早年啦！
    下面附图几张，是那被圈的几位在微博上造谣的证据，刚刚烟火群里有人传的，她打了个水印贴上去。
    发出去三分钟，再看私信，一大堆rǔ骂她的信件，发信人包括但不限于上一条微博被圈的几位。被人挂撕，对她们来说好像是很丢脸的事，现在一蹦三尺高，隔着网线都恨不得要来跟“薏仁”拼命。
    她无奈地咂咂嘴。依来顺受要挨打，反抗也要挨打，为什么还要忍rǔ负重呢？按照舟舟说的，工作室无作为该骂，但工作室代表着严序的态度，不能轻易下场。
    粉丝可没什么包袱，大不了来一句“先撩者贱”，有事实证据证明是慕南的粉丝先侮rǔ人在先的。
    迟宸溪把rǔ骂她的私信挑了几个截图，再发了一条微博。
    【薏仁微博：】
    小南风真的是拿毒舌来续命的典范了，粉随蒸煮，为您哥哥长脸了。所有的人参概不接受，各位的厚礼我一一奉还，再次大字报感谢您嘞！
    贴上九宫格rǔ骂私信截图，一格都不làng费，格格都是jīng彩。
    第55章 
    粉圈撕x， 越撕越惨烈，没完没了，似乎没人知道适可而止， 或者想适可而止， 但哪一方都不想先退让一步。
    迟宸溪也很火大， 就算先让一步，粉的蒸煮也不会掉一个资源，尤其严序根本没什么所谓的好资源可掉。但是她不能退让，退了就觉得严序受了天大的委屈，比窦娥还冤， 而且沉冤还没办法得雪。
    把小南风骂人的微博截图挂出去， 骂她的私信更多了， 后台一排小红点， 她能感觉多网线后面一群小南风的愤怒，一下子就释然了。最好是气死这群脑残粉最好。
    但她也很清楚，现在她的立场是严序的粉丝，但是放在以前， 她听说过流量明星粉丝撕x的一些事件， 那时候作为路人，她并不关心谁撕赢了， 只觉得吵架的人都是jīng力过剩， 难道他们不用上课，不用上班的吗。
    烟火粉丝群已经开到第九个了，群管理薜荔miumiu来找她进群， 但是她并不想去，消息太多她没时间看，也没时间和烟火们说话。粉丝群都是有上限的，她进去也只是空占着一个位置。
    把这话给那位邀请她的管理一说，对方回头在群里说她太高冷，面子大都请不动。
    那位管理的话是冬冬给她截图私信过来的。
    冬冬：薏仁，你就进去吧。
    薏仁：不想混粉圈，群加太多我也没时间看。没事，她抱怨就抱怨吧。
    明面上这么说，但是她觉得也不能就这么含糊过去。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会有纷争，不管是大还是小。
    之前听陆渺渺讲过她的追星史，一个艺人的粉圈是逐步壮大的，而粉圈里也分大粉小粉散粉，也有等级的。一些人在圈里混成大粉之后，就可能会飘，会开始摆谱，大粉之间也会抱团，会争吵，会内讧。
    能成为粉丝群的群主或者管理，那其在烟火中多少还是有点话语权的，她不想得罪那个女孩子。想了想，又点进微博私信。
    薏仁：妹砸
    薜荔miumiu：在
    她甩了个严序的视频过去，那是之前小牧拿手机随便拍的30秒的视频，严序在工作室跟同事斗地主输了，贴了一脸的纸条。
    她能拿到这个视频是因为头天晚上严序和小牧打了个什么赌，然后输了，惩罚就是拍一个丢脸的视频发给迟宸溪。
    不过看完之后她倒不觉得严序丢脸，就是觉得好笑，严序为什么gān什么都输，之前在凝碧传剧组的时候，他跟人玩láng人杀也是个猪队友。
    薜荔miumiu：卧槽，薏仁你哪儿来的
    薏仁：偷拍的
    薜荔miumiu：你是哥哥工作室的？
    薏仁：我不是哦，视频是朋友给我的，但你别说是我给你的。以后有好玩的会再拿出来，你们可以想想怎么给这个视频安个好玩的标题啦
    薜荔道过谢，对她之前的高冷态度已经完全不计较了，反倒一口一个么么哒，其实也是心思很单纯的追星女孩儿而已。
    洗漱了一趟回来，南瓜在微博上圈她，让她分享后援会的微博。她点开看了一眼，就是刚刚分享的那个视频，下面一水儿的粉丝彩虹屁闭眼chuī和土拨鼠尖叫。
    爱德华biubiu：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崽崽全世界最可爱
    a：我老公顺毛好软啊，想推
    b：纸条都把脸全糊住了，也依旧挡不住哥哥的美貌，啊啊啊
    c：贴纸条的严序也是宇宙最帅，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
    羞耻的没脸见人，迟宸溪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粉丝的滤镜比她的要厚千倍万倍不止，脸上全是纸条，除了鼻梁太卓越纸条挡不住之外，到底还能看到什么？
    已经半夜了贺随还在打电话，迟宸溪找到眼罩，打算去睡觉，贺随刚好挂了电话，抱着手机幽幽地看着她。
    刚刚和她讲电话的是赵璐，管灵儿的经纪人，过来问她热搜是怎么回事，她解释了半天，那边，赵璐气得差点砸手机，骂了句“王国明个白眼láng。”王国明是慕南的经纪人兼老板，既然赵璐这么骂，自然也知道现在这个状况是王国明的杰作。
    “你什么时候跟慕南暗度陈仓的？”
    一句话弄得迟宸溪一头雾水，贺随这又是唱的哪门子戏。贺随把热搜指给她看：“热搜小王子果然名副其实，你跟他捆绑到一起了，还压了碧玉cp的词条一头。”
    热搜第五，#楚天玉霜#。一会儿没看微博搜索榜，慕南的热搜就上去了。
    而论坛里的帖子已经开起来了，贺随看的头大。最开始严序被造谣就是从不知名的小论坛起了开端，之后谣言逐渐在各大论坛，微博等网友聚集地流传开来。
    【主贴：热搜小王子永不缺席，虽迟但到，截胡女主】
    主楼放的是热搜截图，但意外的是，帖子占领前排评论的并不是嘲笑热搜包月的小王子，而是嘲的迟宸溪。
    1楼：这个心机女n号一晚上把男主女主都捆绑了，热搜包月吗
    2楼：天哪，自己上热搜没话说，8000线糊咖竟然捆绑我们南南哥，做个人吧
    3楼：心疼南哥，被男配抢戏就算了，还要被女配捆绑
    4楼：南哥真的是流年不利
    5楼：楼主我劝你善良，闭眼黑还能不能好了，我们一番男主需要去跟女主抢一个cp吗，恶心
    6楼：@5楼，我怎么记得女主的名字在男主前面？大女主戏，什么时候男主成一番了？
    ……
    舆论虽不是完全一边倒向慕南，但是对迟宸溪来说绝对不占上风，而且慕南的粉丝模糊男女主，qiáng行把这部戏说成一番男主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徐然到底在gān嘛？”贺随自言自语，对着帖子不知道怎么办，这一下好像是引火烧身了，毕竟迟宸溪并没有公关团队，千禾也根本不会管她。
    见贺随发愁的样子，迟宸溪反倒开始安慰她：“没关系的，不是常说宁愿被人骂，也不能毫无关注度嘛。前面管灵儿的那条热搜出来，即便慕南的公司不买热搜，他们今晚上也会搞事情，要么指挥粉丝去微博骂我，要么就发帖说我拉踩碰瓷，这些都正常，粉圈吵架的套路而已。他要是真的给我也造一条什么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来我也不红，大不了不混这圈。我硕士毕业还怕找不到工作吗，你不都说了嘛，我光靠收房租都能养活自己。”
    贺随用不敢相信的眼光将她打量了一番，笑了：“看不出来啊，说的头头是道的。不过你放心，他们要真的那么下作，把打击严序的方法用到你身上，我肯定会跟他们没完。”
    迟宸溪摇摇手，有些乏了：“放轻松，多大点事，要骂我就骂我吧，骂我也不会少块肉或者掉个什么资源，随意。”
    贺随回去盯着电脑，迟宸溪不再管她，兀自钻到被子里，把chuáng头灯光调暗了一些，看着微信的界面。
    迟(#^.^#)：我忙完啦
    严序隔了两分钟才回复她。
    严序：差点睡着。
    迟(#^.^#)：网上传的那个纸条的视频是我放出去的。
    严序：原来是你啊，我可把小牧给冤枉了
    迟(#^.^#)：下次见面我请他吃饭，地方他选
    严序：行，我转告他
    打字始终不方便，严序弹了语音过来，迟宸溪把耳机戴上，被子盖过头顶，耳机里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
    “你刚刚发微博，我看到了。”她说。
    “但是你也没给我评论。”
    “不想评论。”
    “怕我看不到你？”
    “你上次就没看到我，没回复我。”
    “我看到了，可是你只留了一个1，我回复什么好？”
    上次她为了抢她评论的前排，不知道回复什么好，留1是最简单快捷的，严序竟然跳过她回复剧组其他演员和他的粉丝，她默默地就进入了记仇模式，不再去他微博下面。
    她不说话，他只能妥协：“我错了，下次一定好好回复，不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把脸埋到枕头里笑，免得被贺随听到，不过，即便不这样，贺随也知道她在打电话。下次一定要跟贺随分开住，自己掏房费都行。
    ---
    第二天起来，微博热搜已经下去了，论坛的讨论主题也换成了其他的话题，一切都好像无事发生过，除了她一夜涨粉100，现在210个粉丝。
    贺随很忙，她在整理行李，准备回A市一趟。
    贺随是经纪人，要做的事不是完全跟组，还得东奔西跑地去应酬拉资源，今天回去是要跟徐然商量后面该怎么做。她没做过经纪人，也没有前辈带，很多事都是实践出真知，她得回老窝疏通一些关系，不然她吃亏，迟宸溪也会跟着被她耽误。
    之前一直说要来报到的助理迟迟没出现，说是之前决定了的那个大学生嘴巴严，但是其他一些条件不符合，这事就又耽搁了。但是下午，贺随给她选的新助理会来报到，保证她满意。
    贺随上午走的，下午，新助理就来剧组了。
    见了真人，迟宸溪不敢相信来的人是贺随以前的助理钱雅，大学也是财务专业。两人以前就认识，年龄相仿，还一起吃过几次饭。难怪贺随那么坦然地就走了，连两人之间的jiāo接都没做。
    “贺随是铁了心地要送你出圈，最近看了你的那部戏，我看好你，她一提，我就来了。”
    “你们公司多好啊，大公司，升职加薪很稳定的。不说我还是个没姓名的小演员，就算我小红了，跟着演员到处跑还是很辛苦的。”
    “你也说了，升职加薪工作稳定，以后再远一点，结婚生子，一眼就看到头了。如果说人生总是要有一些改变的话，我现在跳出了这条一眼望到头的路，对我来说，是好事。”
    既然她本人都看的这么通透了，迟宸溪也就不再说什么。
    钱雅刚来剧组，迟宸溪没好意思安排她太多工作，但是工作上贺随跟她jiāo接过，甚至还让她来剧组前顺便买了个新手机。
    “贺随jiāo待我买的，说你会给我报账，用来帮你刷数据。我大学里有好友做站姐，跟她接触过，知道怎么追星，打榜的事都jiāo给我，你好好拍戏。”
    “贺随果然给我找了个宝贝。”
    钱雅笑得眯起眼：“现在做这些算是预习，没准以后你也有需要做数据的一天。”
    第56章 
    钱雅自己有微博号， 注册时间是2015年，里面没任何信息，只有头像， 是一只猫。同时还可以注册很多小号， 或者买小号， 专门抡博用的。
    迟宸溪和舟舟对台词，钱雅在旁边坐着捣鼓手机，手机界面上是各种迟宸溪从来没见过的app。如果说贺随帮她随手打打榜签个到属于自动的小程序，那么钱雅这些技能于她们来说相当于外挂的存在。
    果然有个站姐朋友熏陶过，自己也会不一样。
    钱雅自己的手机， 新买的手机， 以及迟宸溪不常用一共三个手机， 上面全是各种app。她让迟宸溪把自己拉进其中一个微博群就可以了， 主要是为了方便取得粉圈的动向。
    钱雅给自己编身份也是随手拈来，就是新入坑的剧粉，喜欢严序演的孟垣，最近的几条微博也全是跟严序有关， 顺便再转几条严序的微博， 点赞转发彩虹屁一条龙。到晚上，她已经把几个重点需要打的榜单重新梳理了一遍， 用薏仁的账号私信给数据组。
    先来的粉丝比后到的粉丝更有话语权， 眼熟的账号比眼生的账号更能为已成的圈子信任，如果是钱雅自己的账号给数据组，对方未必会搭理， 而薏仁的账号很好使。
    晚上收工，钱雅才把手机还给迟宸溪。贺随走的时候jiāo待过，尽量不让迟宸溪在片场看手机，可以拍拍照片，但是埋头玩手机，两耳不闻窗外事是绝对不允许的。
    “你昨天把慕南的粉丝给挂了，他们今天卡了薏仁账号一天，好在你那条微博没卡掉，现在隔空喊话没完没了了。”
    昨晚连发两条微博把慕南的几个粉丝挂了，迟宸溪点进圈她的几个账号里，那些人不过是键盘侠一样的存在，被别人微博挂了，微博又没办法删除，就开始在自己的账号上面喊话了一整天，发了无数条消息，并且写了满目下三路的脏话rǔ骂迟宸溪，她看了两行就忍不住皱眉，中国汉字果然博大jīng深。
    每个字在她的手里组合是一段话，放到小南风手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有钳就是任性”@了她，一天给她写了十篇不止的300字左右的小论文，并且她把这些小论文都做成了十张图。果然，混粉圈骂人撕x不会点技能还是不行的，有钳很明白这个道理，自己学会了作图。
    这几篇小论文的中心主旨是，严序家的大粉欺负普普通通网友没人权。
    迟宸溪咂摸了一下，她昨晚发微博的时候明明只有103个粉，就算一晚上涨粉一百，她这个号依旧不值得一提，真正的大粉粉丝至少得万儿八千的吧。
    “小雅，微博是不是可以移除粉丝？”
    “可以，你要gān嘛？”
    迟宸溪在手机上倒腾了一会儿，把昨晚上涨的粉删掉，恢复到昨晚的103的数字，然后草拟台词的时候又有人关注她，弄得她手忙脚乱地，给账号设置了不允许关注。钱雅把酒店送来的养生汤拿进来，她还在跟粉丝的数量较劲，最后粉丝停在107。
    她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薏仁微博：】
    @有钳就是任性……双标南风，在线卖惨！你哥哥1500多万粉，我哥600多万粉，1500>600，小南风群体可比烟火基数大的多，你算术不好，建议回幼儿园复读。
    我发上条微博的时候粉丝数是103，你见过哪家大粉的粉丝只有103个？就现在的107还是我挡不住的魅力吸引来的，我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你嘴里的大粉了？
    你说我的粉丝去你微博骂你了？那肯定是微博小秘书gān的，跟我没关系，粉丝行为跟偶像没关系，偶像清清白白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你们昨天说的。
    如果你非要说连带我自己，一共108个账号组成了一个梁山天团实名制点艹你，那我真的无话可说，你说是不是？
    发微博不配图，她就觉得这条微博不完整。在相册里找了半天图片，最后配了张熊猫头的表情包：【你戏一定要这么多吗？】
    严序粉圈里突然有人冒头硬杠，小南风消停了好几天。虽然私信和@骂她的人更多了，她全当没看到。既然已经开了撕x的头，早先的那些玻璃心全都被她收拾收拾打包喂了狗，现在她一颗金刚心，什么污言秽语都自动屏蔽。
    而且为了避免自己被小南风盖章大粉，她设置了微博不许关注，粉丝数一直保持不变。
    而这几天里，钱雅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把严序的粉圈情况摸了个底，回头只告诉迟宸溪三个字：太nüè了。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人，钱雅自己也没端着，跟工作室私信了粉丝方面的工作要怎么展开的建议，至于是否采纳，采纳多少那都是工作室的考量了。
    “他现在涨粉的速度比前几天快了些，不过很多都是路人和小南风吵架吵输了，一口气气不过，gān脆转粉。”钱雅做这些事已经得心应手，两人在房间里待着，她一边p图，一边和迟宸溪聊天。
    图是代拍的人刚刚发来的，严序今天飞C市，下飞机有不少人接机，很多照片的角度都不太好，她除了要调色加滤镜之外，还得把角度找好。
    “严序的皮肤真是不错，放这么大都看不到太多瑕疵，而且还是素颜。”她说着，突然就转开话题，“我听贺随姐说，你们好上啦，真的假的？”
    迟宸溪吸了一口气，这种事对身边一起工作的人不太好瞒，贺随大概也没打算帮她在钱雅这里瞒着。
    “嗯，真的。”
    钱雅轻笑了一下，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而她这反应弄得迟宸溪有些微妙的紧张感：“怎么了？”
    钱雅嘶了一口冷气，想了想：“我以前不认识严序，也不爱看电视剧，最近因为凝碧传撕架名声在外我才知道他的名字的。凝碧传其实并不是很火，现在为他说话的粉丝也不过是一些三月剧粉，后续他好像也没什么作品，而且也没有人捧，等粉丝散了，状况应该不会很好。你跟他在一起……”她停住，想说又怕得罪人。
    “你说。”
    “可能你红了他都不一定红。”钱雅耸了一下肩，“不过红是玄学，我这儿就一口毒奶。”
    钱雅看迟宸溪的脸色，有点后悔，在迟宸溪那里，宁愿别人骂她甚至骂严序，也不想让人不看好严序。
    迟宸溪吸了吸鼻子，又抿唇，用些小动作去缓和心中的不愉快。
    “其实也只是喜欢他而已，红不红看运气吧。”
    “嗯。”钱雅迅速跳出话题，说，“图修好了，你传上去吧。”
    “谢谢。”
    钱雅修图技术很好，明显拍摄角度不太好的图被她处理之后，效果反而比正面的照片更抓人。她每次发微博，如果是给严序粉丝的话，会在微博前加三个[烟火]的表情。把图传上去之后，很快就有了很多转发，当然，也会有更多人保存之后重发，所以她微博发严序照片时基本不加水印。
    ---
    严序第二天录节目，到了C市已经是晚上了。他在接受了《一天的偶像》节目组邀请之后，把前面十几期节目都找出来看，每期时长90分钟，他反复看不说，小牧还去网上搜索了哪几期收视率最高，反响最好，每期的嘉宾都是谁，笑点在哪里。本来这些应该由节目组考虑的因素，他们反倒做了很多功课。
    以前也参加过综艺节目，但是没有一档节目的名气比得上《一天的偶像》。一个艺人的名气是一回事，上综艺节目是否有综艺感，是否能吸引观众的眼球又是另一回事了。上综艺，多多少少就会有人物设定，很多人从屏幕上下来，进入和观众互动较多的综艺节目里，身上纷纷贴上段子手，老司机，老gān部，傻白甜，颜值担当等等标签。
    娱乐圈里立人设的人太多，靠人设吸粉，但人设一旦不慎崩塌，就会出现断崖式脱粉，辛迪姐不打算给严序立什么人设，让他上节目就自由发挥，别像上次的打歌节目一样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从云南回了A市之后生了一场病，去医院吊了两天水，还藏着掖着不让迟宸溪知道。
    严序在看视频，一边撑着下巴，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什么。小牧戳了下他肩膀：“别看了，都第三遍了，又不是拍戏，提前做功课能有用吗？我觉得笑点什么的，还得靠后期剪辑。”
    “熟悉一下主持人的风格还有节目的调性。”他一扭头，小牧又在拍他的视频，弄得他一脸无奈，“又是迟迟让你拍的？”
    “让宸溪看看我们严序同学认真学习的样子。”
    “你把我贴纸条的视频发出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账就记着吧。”小牧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子，贱兮兮的。
    视频发过去，一会儿迟宸溪回了条消息。
    “严序为什么没穿袜子？”
    “袜子？”小牧扭头，严序洗完澡之后出来，光脚套着一双凉拖，就忙着看视频。
    “她说什么？”
    “让我下次不要拍你下半身。”
    严序哭笑不得，低头看了看，立刻起身就去抢小牧手机。
    “手机给我。”
    “加工资。”
    他连连妥协：“加加加，手机给我，你到底拍了什么？”
    “你说的加哦！”
    夺过手机，看到迟宸溪说袜子的那一句，她根本没提其他的。
    “哥，你太好骗了，这样子不行。”小牧摇摇手指，“怎么这么单纯。”
    第57章 
    因为之前一直在云南， 回了A市，她把之前积压的工作排了个序，跟人一一预约过。
    第二天上午见导演， 中午跟独立设计师吃饭商量迟宸溪签约她家模特的事， 下午又跑去跟某家娱乐八卦工作室的人喝茶， 到晚上才想起来迟宸溪给朋友买的礼物还在后备箱里。
    林弯弯说她隔天来取，陆渺渺被她的老大困住了，封闭式写作训练，哪儿都跑不了，贺随晚上开车把礼物送到她宿舍。
    实在有些累， 徐然还没下班， 她驱车去了他公司， 到的时候， 他们公司的员工正往外面走，加班刚结束，几个人说是要去吃夜宵。徐然还没走，在办公室里处理方案。
    T时代最近要去进行第二轮竞标， 到时候主讲人是徐然。他们公司对这次竞标很重视， 至于具体的徐然没多说，贺随也没多问。
    贺随有些累， 趴在徐然的办公桌前眯了一会儿。
    “累啊？”
    “嗯， 经纪人不好做。”
    徐然目光停留在电脑界面，一手按住她的手，安慰道：“宸溪那边你也别焦虑， 她现在不是拍戏拍的好好的么。至于代言和时尚资源，都是基于她的作品和商业价值。把手头的工作做好了，以后有任何资源来找她，她接的也才有底气。”
    “你和妈从来没有想过要帮她一把吗？你也说了，陈姨以前救过你。”
    他扭头看她，若有所思：“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想。”
    贺随茫然地看他。
    “你和我毕业之后都没去梦兰集团上班，你说过，你空降过去，会内心不安，给你一个财务总监的位置你也坐不住，对宸溪来说，也一样。她如果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坎，我该帮她，而为了她在演艺道路上顺风顺水盲目往她身上投资，看似对她有帮助，实际上却是害她。
    “放眼娱乐圈，有钱有背景的人数不胜数，甚至梦兰在这些所谓的“后台”里都排不上号，而占据花旦与小生地位的人里，没有几个是qiáng捧出来的，为他们保驾护航的说到底还是业务能力和自身人品。
    “宸溪现在缺作品，缺人气，而且我也看了她的新剧，演技过关，但还达不到拿出去chuī的地步，给她一部大制作的女主，她未必能担得起。”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妹子的？”贺随不满。
    “一旦明星光环加身，粉丝里多的是chuī捧的人，圈里的人都是人jīng，当了面也是极尽chuī捧，我们自己人是最应该冷静的，你经纪人的滤镜不能太厚。”
    她冷嗤一声： “行吧，你说的头头是道，就是不想帮忙呗。懒得跟你争。”她起身就要走，被徐然着急忙慌地拽着，没走掉。
    “撒手。”
    “我错了。”徐然一改刚刚的口若悬河，认错态度极为诚恳。
    “晚了。”贺随狠狠地甩了一下手，没甩开。
    徐然单手在抽屉名片夹里摸索了几下，找到一张名片：“彩妆代言，你跟他约个时间。”他满心惴惴，贺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别就这么给气走了。
    贺随扫了一眼名片的抬头，英国化妆品品牌，小众，有格调，受众年轻化，跟迟宸溪的形象很贴。
    看她脸色缓和，徐然松了一口气：“还有，慕南那边对宸溪没威胁，但是我希望你跟溪溪说一下，和严序不要走的太近，恋爱什么的，我觉得不太现实。她既然要当演员，那么就应该关注自己的事业，别把一颗心都拴在男人身上。”
    贺随看了他半晌，没说话。
    ---
    迟宸溪接了贺随的电话，知道她这一趟回去给她接了三个采访，两个代言，一个商业活动，12月还要请假回去参加杂志拍摄。对于一个从前名不见经传的1800线艺人来说，这些东西都快把迟宸溪砸晕了。
    不过更让她晕的是，《一天的偶像》录了一期之后，辛迪姐把严序当常驻嘉宾安在里面了，至少可以再录5期节目。迟宸溪不知道辛迪姐怎么突然有一天就能量爆棚了，要知道以前她死活都拉不到综艺资源的。
    不过在看到一段花絮之后，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严序私下里话不多，尤其一圈人坐在一起的情况下，一般都是别人说，他听着，只在冷场的时候找个话题把气氛又带起来。而上了节目，他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节目大概是在11月中旬播出，但是11月刚过就有节目预告出来。
    不知道节目设定是什么样，20秒的视频里，严序一个人只穿着袜子跟一群歌手和演员抢麦，几个人扭在一团，视频配字：你们的偶像包袱麻烦捡一捡。
    她这几天正愁着每天每人吵架，也没有新鲜无聊让她chuī彩虹屁，这个视频出现正当时。
    【薏仁微博：】
    成年儿童严三岁向大家生动地展示了，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下面附视频。
    1楼：啊啊啊啊，我哥为什么不穿鞋就上节目
    2楼：穿袜子的不怕穿鞋的么？
    3楼：上个节目太拼了吧，光脚被人踩到可怎么办
    4楼：我哥的袜子太白了，白得骚气，骚得我不想chuī彩虹屁
    ……
    这边才刚刚有了令人开心的消息，小南风立刻就抓到了嘲点。
    微博十几个营销号联动发了一样的微博：
    某刚冒头的y姓男星背景qiáng大，挤掉了《一天的偶像》常驻嘉宾。
    前排评论全是骂严序本人的话，小南风依旧跑的最快，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还顶着慕南本人的头像，一副就是要欺负你的架势。
    微信公众号里也同时跟进，“梨有理”撰写了一篇文章，《严序再次惹争议，八一八他是否后台资源咖》。
    长文以《凝碧传》起头，用模棱两可的方式把严序被造的huáng谣内涵概括，其次将编剧事件概括一番，为慕南这个男主抱不平占了三分之一的篇幅，最后写严序利用自身背景，挤掉《一天的偶像》3季嘉宾卫源，再次把严序冷嘲热讽一番。
    “梨有理”这个公众号有几十万的粉丝关注，这一篇文出去，为慕南抱不平的小南风冲在最前面，为卫源抱不平的冲在第二线，也有粉丝去留言澄清《凝碧传》剧组的事都是谣言，但是微信公众号后台是可以对留言进行筛选的，严序粉丝的澄清没有一条被放出来，而小南风哭天喊地为慕南卖惨的长篇大论占据着评论区前十。
    一个粉丝群巨大的公众号到底多有影响力呢？
    这篇文会被当做抨击娱乐圈yīn暗面的圣旨，被转载或者截图到微博，微信，以及各大论坛里，当初对严序稍微有点好感但还没有真正地去了解他的路人粉可能会立刻脱粉甚至转黑，走哪儿都会踩这个姓名一脚，对于黑粉和小南风来说，那就更是一场狂欢盛宴了。
    “圣旨”之下，嘲讽rǔ骂严序就是政治正确，哪怕路人来说一句“不要捕风捉影”也会被立刻打为三观不正，或者打成严序的粉丝。
    前面近一个月的打击没有把严序这个演员完全地钉在耻rǔ柱上，甚至还有薏仁这样的粉丝敢和他们硬杠，那么这一次，严序利用自身背景抢人资源的罪名就可以坐实了。
    薏仁马甲上线的小半个月里，迟宸溪看到越来越多的女孩子甚至男孩子因为喜欢严序出演的“孟垣”而加入了他的粉丝团体，他们一起努力地帮严序做数据，反黑，澄清，给身边误会严序的朋友解释事实不是网上传的那样的。
    他们会剪视频，画美图，写同人文，把这些衍生产品传播出去。甚至，他们会写小论文，把严序做过的公益慈善，曾经剧组人员和记者对严序的好评，严序努力背台词做形体训练礼仪训练的视频截图都放到一起。
    他们努力地想把严序在路人心中即将定型的负面形象扭转过来，但是小南风和黑粉这一回是铁了心地不想让严序翻身。
    钱雅把迟宸溪的手机收起来不让她上网，她中午饭没吃几口，也没跟严序联系。下午拍一场梁歌受伤的戏，情绪很低落。
    这场戏主要是梁歌饰演的闻舟眼睛被灼伤，几近失明。
    在学校的教学楼里拍摄，刚好是周末，没有学生上课，但是围观的人不少。梁歌和几个小演员先上去，舟舟坐在迟宸溪旁边，心情看起来也不好。
    迟宸溪上场，抱着上了特效妆的梁歌呆了呆，眼泪紧跟着就哗哗地往下掉，梁歌本来是闭着眼的，被她吓得睁开眼，然后有些慌手慌脚，也不知道该gān嘛。
    马明明喊了“卡”。
    “宸溪，你这个情绪爆发的太快了，而且眼泪太多了，会让常笑这个人物的人设崩，崩人设你明白吧。”
    钱雅已经给她擦过眼睛，这会儿她眼尾还红着，点着头说明白，她会控制一些。
    然而接下来一场她又哭了，这次导演没喊停，一场拍完，再重拍，如此反复了好多次，最后她终于能把眼泪控制住不掉下来了。
    临下戏，马明明开玩笑地跟钱雅说：“下次拍这种戏的时候不要给她喝水，最好一整天都别给她喝水。”这话倒是把迟宸溪逗笑了，可是回头，存在的烦恼依旧没有散去。
    粉丝群里有人退群了，虽然数量不算多，但是在粉丝之间多少有一些动摇人心的影响。
    【烟火3群】
    萨斯菲尔德退出群聊……
    冬冬：烦不烦，挤掉卫源又怎么了吗？本来卫源最近这几期就不在状态，要不是沈老师把控全场，卫源根本都抖不出梗。
    sdd：能不说卫源吗？我挺喜欢他的。而且，重点是，哥哥的确是占了卫源的位置，卫源也的确退出了，我们应该想想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再去澄清，而不是一味地指责谁
    肉松饼加蛋：同意。我朋友是卫源的粉丝，听到这个事儿很气愤，我们还吵了一架，有点难过。哥哥的工作室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澄清
    淡淡地：工作室真的emmm，挨骂都是哥哥扛着，对工作室的不作为真的无语了
    ……
    第58章 
    烟火里有很多都是《凝碧传》“孟垣”的角色吸引来的， 眼看剧就要结束了，她们中很有一部分人还没有完全把对孟垣的喜欢转移到演员本身上面来。
    粉角色和粉演员本人，滤镜厚度始终是不一样的。
    如果演员本人稍有个什么差错， 喜欢二次元形象的粉丝很可能转身就走， 而粉演员本人的粉丝则会努力地去寻求真相， 为自己的爱豆澄清或者洗白。
    新来的粉在摇摆不定，而严序从出道开始到现在，老粉是有的，但他本身名气不大，老粉很佛系， 从前跟养老一样的追他这个透明的星， 现在在粉丝群在微博上努力地想帮他澄清却不得章法， 只能gān着急。
    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严序利用后台挤走卫源， 大家眼睛能看到的就是节目组最新的通知，卫源走，严序顶上，这是事实， 无力辩驳。
    他们跟着严序一路走来， 见过他本人，和他聊过天， 甚至一起做过慈善活动， 一起参加过生日会，知道他根本没有什么好资源，也没有什么一手遮天的后台， 还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人，不伤害别人，也不与人争抢，不解释不开脱不甩锅。
    这些他们知道，人品只能由心证，但心证在大众面前没有丝毫的作用。
    老粉去写小论文去描述严序是如何善良温柔的一个人，号称路人的网友不分青红皂白地反驳，小论文俨然成了严序和烟火卖惨的证据。
    另一方面“梨有理”的文章和论调类似的文章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地传播，严序几乎被定型为从里到外的反派。
    小南风在网上把节奏带的风生水起，说严序就是《凝碧传》的一颗老鼠屎，污染了这么好的一部剧，他根本就不配在这部剧里出现，喜欢上这种演员的粉丝也都是三观不正的毒瘤。
    有烟火在微博贴出截图，《凝碧传》超话置顶帖子：pào仗与狗不得入内。
    烟火是严序粉丝的称呼，pào仗是小南风给烟火起的黑称。
    烟火去找主持人申诉，回头才发现这个超话的主持人是慕南的粉丝，主持人本该是中立立场的身份已经彻底歪了，追星没什么经验烟火欲哭无泪。
    有管灵儿家的粉丝看不过去，在超话不方便抗议，微博喊话又怕伤了管灵儿的面子，只好去贴吧发帖子。
    【标题：慕南的粉丝是不是过分了些，你们超话置顶的贴太侮rǔ人了吧？】
    主楼：不是严序的粉丝，只是想让大家冷静一下。
    大家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来看《凝碧传》的，因为喜欢才留下来，然后一起支持自己的哥哥姐姐。你们仗着对超话足够了解抢占先机抢了主持人，那就应该有主持人的格局和胸襟，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些？把人家严序的粉丝类比狗吗？
    回复：
    1楼：少在这里当理中客，pào仗粉滚啊
    2楼：哟，我以为是谁发帖呢，你是土灵丑序双担粉吧，还是cp粉？滚
    3楼：土灵粉还帮别人操心，快回去操心你家主子下次活动能不能借到衣服吧，别穿着过季款就来丢人现眼
    ……
    这个粉丝发帖，小南风如同以往一样迅速抢占前排，并将管灵儿和严序双双rǔ骂。管灵儿去年因为出席活动的造型出了问题，当时极其土气，后来就有了黑称，土灵。作为自己爱豆的合作演员，小南风对管灵儿没有一丁点尊重，一口一个黑称。
    而这个小铃铛回头就被自家的粉头教育了，不许她再下场给灵儿姐姐招黑。
    钱雅把收集到的一些消息挑重点给迟宸溪看，其实更过分的脏话和粉丝冲突被钱雅给过滤掉了，她真的不想迟宸溪再在片场哭，哭得都快脱水了，回了酒店还要给她敷眼睛。
    迟宸溪自己的演员博也收到很多消息，她本人的粉丝夸她，自称路人，剧粉，以及小南风的人骂她，甚至还有卫源的粉丝私信骂她。在外人眼里，她和严序的关系还仅仅是合作演员，说严重一点，她只是在严序微博评论里抢前排互动过几次，就遭受到这么多的骂声，严序微博后台又该死怎样的光景？他遭受的网络bào力比之于她肯定是十倍百倍千倍吧。
    chuī彩虹屁的习惯不能落下，她登了小号去发博。严序现在有站姐了，不知道是职业的还是只属于他本人的。
    站子每天都会更新照片，今天是严序去一日店长活动的照片，她挑了几张发到自己微博。虽然她这个账号设置了不允许关注，粉丝107，但是看着她的人并不少，从微博的日访问量就能看出。
    烟火的圈子里，叫得出名字的大粉都是些产出粉，写文画画剪视频发照片，其次就督促数据打榜反黑的。
    她如果不发博，自然会有人疑惑薏仁是不是脱粉了？
    薏仁是不相信哥哥吗？
    我们为严序战斗值得吗？
    ……
    后台有烟火来的私信，她们有各种抱怨，又对慕南的骂，也有对卫源的骂。
    迟宸溪揉了揉太阳xué，钱雅看她状态不大好，直接伸手拿过她的手机。
    “别看了，去洗澡吧，晚上早点睡。”
    迟宸溪点了下头，进浴室洗澡了。南方的11月也有一丝冷飕飕，迟宸溪洗完澡窝到被子。钱雅已经走了，手机在chuáng头充着电，她拿过手机，相册里保存了很多严序的图，最新的图都是从别人那里拿的，也有她自己拍的一些照片，要使劲往前翻。
    手指在屏幕上划着，然后停在一张照片上，是上次严序来这边找她的那一次。在酒店房间里吃早餐，她突然说要拍张合照，直接把脸凑到他旁边按了几下拍摄键。
    他五官深邃，怎么拍都好看，似乎根本不用刻意找角度。照片上，他没看镜头，而是看着她，眼角有一丝笑意。
    关掉相册，她给严序拨了个电话过去。
    “在gān嘛呢？”
    “看剧本，在考虑接不接。”
    “什么剧本？”
    “不太好，不说了。忙完了？”
    “嗯，有事想问你。”
    “你说。”
    “卫源的事，你真的不打算跟粉丝解释一下吗？你哪里有什么后台能把卫源那样咖位的人挤走。”
    “暂时不想解释。”
    “那至少你可以要求节目组帮你说句话吧？既然邀请你当嘉宾，节目组难道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内部解决吗，还是说他们找你去就是为了炒作提升节目热度？”
    她语气急躁，吐字也跟噼里啪啦蹦豆子似的，那边严序竟然笑了。
    “你笑什么？都这样了你还笑的出来。”
    “十月挨了那么多骂，现在增加一点又能有什么呢，真的没关系，你别太放在心上。”
    “那你就没想过你的粉丝什么感受吗？你被人误会，她们会替你难过，也不是每一个粉丝都像我们做艺人被骂的麻木，可能她们从小到大都没说过几句脏话，现在就是因为你的不解释，她们作为你的粉丝，就要遭受你对家粉丝，还有其他网友的谩骂。”
    严序那头只深吸了一口气，迟宸溪忍不住又说：“我知道慕南的公司跟凝碧传的制作公司以后还有合作项目，所以剧组这次根本不下场帮你，哪怕中立的话都没有一句，而你们公司不会为了维护你去和他们吵，这个亏你吃了就算了。但是卫源这件事，你依然什么都不说，”她顿了一下，“其实是因为你太软弱，是吗？”
    严序没有立刻答话，两人都沉默，严序那边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迟宸溪从chuáng上坐起来，把眼角擦了一下。善良和软弱是不一样的，她开始怀疑，怀疑自己其实误会了严序，其实她错看了他，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在美化他而已，用一颗粉丝的心，一颗女友的心去美化。
    “不是。”严序声音不大，却异常笃定。
    她轻吸了下鼻子，等着他的后话。
    “以后跟你解释，好不好？”
    “以后是什么时候？”
    “下一次见面。”
    “11月我一直会在这边，只回A市一次，而你那时候刚好要去录节目，12月你要进组，我要去河北。下一次见面？你想拖到什么时候？你觉得我等的到吗？为什么一定要见面说，为什么电话里不能说？”
    严序好声好气地劝慰：“你不要这么急躁。”
    “所以呢？难道你自己温吞，就要全世界都跟你一样吗？”
    “迟宸溪！”他无奈地叫她的全名。
    “别叫我名字。”她差点破了音，情绪激动以至于浑身发抖，“我讨厌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顾翎是这样，你想让我自己去接受。然后慕南的事是这样，卫源的事你又是这样，我真的很讨厌这种被动接受的无力感。”
    “删掉微博关掉网络不看这些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bī着自己去看？我和顾翎很久没联系，我也没想到她会来找我，我和她以后也不会有什么jiāo集的。”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旧账，我就问你，你真的不打算澄清节目组顶替的事吗？”
    严序略略迟疑两秒才缓缓说：“没什么好澄清的。”
    羽绒被面上是蓝色树叶的图案，她闲着的那只手，手指机械性地重复抠着图案，有些痴。
    还有一些话在她脑海中被酝酿出来，然后脱口而出：“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不用联系了。”又想到他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继而补了一句，“我也不想见你。”
    第59章 
    严序再回拨电话过去， 语音提示用户已关机。
    他把手边薄薄的两页纸掷到一边。
    《凝碧传》播到现在，“孟垣”的名字在网上的热度很高，有正面夸他演技和扮相的， 但更多的还是负面斥责和谩骂。这几天陆续有剧本找上门， 虽然看大纲和人设， 邀请他出演的角色并不好，但与以往相比，这份待遇已经算不错了。
    迟宸溪似乎很在乎舆论，虽然他也在意，但是现在并不是把注意力这种细枝末节的时候。
    微博和各大论坛水军及营销号横行， 有组织的联动， 而部分平时极其活跃的娱乐圈媒体即便不帮着踩他， 也只是纷纷做壁上观， 没有任何一家为他发声。
    他知道辛迪姐现在很为难，她其实找过两家曾经和他们公司有过多次合作的公关团队，对方的态度不约而同地暧昧，一边表示这次慕南的团队太过嚣张跋扈， 一边又拒绝接这个case。
    《凝碧传》这部戏对严序来说， 还不知道是福是祸，一边是他的形象已经被黑成锅底了， 另一边， 综艺节目组和影视制作公司却陆陆续续来了电话询问他们的意向。“就算反抗，也不会赢，甚至还会得罪人， 那么以后的路可能更难走。有那个jīng力和钱力，不如把未来几个月的工作安排好。”这是辛迪姐和他最后达成的共识。
    当初和卫源聊的时候，卫源就跟他提过醒，他既然去节目组接替卫源的位置，就一定要做好被骂的准备。他挨骂无所谓，但就像迟宸溪说的，还有那么多喜欢他相信他的粉丝无辜挨骂，这是他考虑不周。
    要说澄清，他能澄清什么？他难道要说，自己是被人推荐到节目组的，而卫源早就萌生了去意，然后把网友的枪口转移到卫源那里？那还不如自己一个受着得了。
    他查了去昆明的机票，有夜间航班。可是第二天九点已经安排了工作，他这一来一回，时间来不及。
    又拨了几次电话，依旧无法接通。
    严序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她一时赌气关机也总有开机的时候，发的消息她之后肯定能看到。
    ---
    迟宸溪一晚上没睡好，不停地梦到各种吵架或者和好的片段，早上醒过来，头重脚轻，还有点发烧，随便吃了两粒感冒药就去片场了。
    舟舟很喜欢粘着她，一到片场就把自己的椅子挪到她旁边，两人挤着坐。
    “溪溪姐，你昨晚看节目了吗？”
    迟宸溪一头雾水，问：“什么节目？”
    “新声音乐站。原来你并不是很关心严序啊。”舟舟本来还挺兴奋，之前她和迟宸溪聊了很多关系严序的事，还找她打听他们在《凝碧传》剧组都做些什么。仔细想想，大多数时候都是要她去展开话题，有了提问，迟宸溪才会去回答，并不会主动跟她说严序今天gān什么了，昨天gān什么了。
    “哦，也说不上关心吧。”迟宸溪不咸不淡地回答，一旁的钱雅眉头挤了挤，摇着头走开。
    “你不是还老去抢他微博的前排评论吗？”
    迟宸溪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女孩的世界里，微博上互动就是关系好，微博上不互动就是关系不好。舟舟的想法还比较简单，其实到她这里又何尝不是呢？有什么误会，就必须得去澄清，不澄清就是软弱。
    如何澄清？澄清有没有用？澄清之后，事件走向会如何，后果由谁来承担？
    也是一时气急，她这些都没考虑过，而一晚上她都沉浸在自己单一的思维圈里出不来。
    “抢前排……也就是无聊吧。”被舟舟追问的，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敷衍。
    “哦。”舟舟自觉无趣 ，把耳机插上低头玩手机，不再跟她说话。
    迟宸溪知道窥屏不好，但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舟舟的手机，好像是什么表演现场的视频。舟舟戴着耳机，没有声音漏出来，迟宸溪不确定播的具体是什么。
    梁歌在跟即将拍摄的两个演员聊着什么，偶尔往她们这边看一眼，目光刚好和迟宸溪对上了一次，然后立刻转开。迟宸溪有些无聊，没人跟她说话，也没有手机玩，剧本也不想看，台词都被她背烂了。
    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她一根手指戳了一下舟舟的肩膀，对方按了播放暂停，斜着眼瞥她一秒钟，突然就笑出来了，递给她一只耳机。
    “之前的打歌节目，拖了好久，昨天才播出来。这段我看了快五十遍了，严序哥哥唱歌好听，没想到跳舞也这么厉害，唉，眩晕我了。”舟舟一边说还要一边自带表演，捂住自己的心口。
    视频不长，5分多钟，前后有舞台主持人的介绍和严序上台的部分，真的从音乐响起到结束的部分没这么长。
    “大家好，我是严序。”他上台先给观众鞠了一躬，很乖，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面部轮廓比在剧组的那阵子还要深刻，甚至脸颊有些凹，那段时间就已经开始被全网骂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没太注意，但是有了镜头下的直观对比，差异一下子就明显了。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难受呢？
    嘴上说着不去看，不在乎，但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自己昨晚偏偏还要bī他，还要跟他赌气。
    喉咙发涩，而且还紧跟着鼻塞，迟宸溪拿手背挡住脸，轻轻吸了吸鼻子。
    视频里，舞台的灯光暗下去，音乐响起，严序张口唱出第一句，视频上有弹幕。
    “大哥，开口跪啊”
    “谁家的老公，离婚吧，这男人我抱走了”
    “这是哪里来的宝贝，为什么现在才听到他的歌”
    “3分22秒露腰特写，鼻血”
    “承包这个腰”
    “孟垣哥哥好帅”
    “我垣儿竟然会跳舞，露出老母亲的微笑”
    “承包这个大长腿”
    ……
    “你流鼻血了？”
    舟舟突然扭头看她。
    “哪儿能啊，好像又感冒了，流鼻涕吧。”
    她在自己身上摸索出纸巾，装模作样地擦鼻涕。舟舟还盯着她看，她只能瞪回去：“真的是擦鼻涕。”
    舟舟笑得眯起眼：“我说什么了吗？”
    “……”
    到了午休的时间，迟宸溪没在剧组吃饭，跑去吃过桥米线，钱雅跟她一起。
    把一小碟的配菜倒进汤碗里，她又挟了一点韭菜过来。
    “嗯——”
    “什么？”钱雅托着腮看她。
    “我看一下手机。”
    “你早上跟我说的今天不许给你手机的，还让我保证，发誓。”
    的确，早上钱雅一去她房间，她就把手机扔给她，并且郑重jiāo待就算天塌了今天都别让她看手机。
    “你发什么誓了？”她这块儿的记忆好像被自动刨除了一样，完全不记得早上钱雅说过什么话。
    “要是我今天把手机给你的话，吃米线就会烫到嘴。”
    “哦！”迟宸溪拿起筷子把米线搅了两下，“还好，不是毒誓。”
    “这还不毒吗，会烫到嘴诶，我这么喜欢吃米线的人。”
    “哦！”她挟起米线chuī了chuī，“那我有未接来电吗？”
    “没有。”钱雅摇头，把米线捞到小碗里，又放了些红辣椒进去搅拌，弄得整碗都是红通通的。说完这话，钱雅看着迟宸溪脸色变了变，暗暗笑了下，“昨晚上吵架了？”
    “没有啊，吵什么架？”
    “行了，别人我不知道，你什么都能往脸上写，是不是跟严序吵架了？他上午打过电话，我接的。”
    “他说什么了？”
    “他买了下午来这儿的机票。”
    迟宸溪一口汤送到嘴里，停了一下立刻吐出来，嘴巴被烫到了。
    “哎呀我去，你没事吧。”钱雅手忙脚乱地抽了一把餐巾纸起身给她擦衣服，“别这么激动啊，你看你，烫到了吧？”
    “没烫到。”烫得眼眶里包着眼泪花，她还嘴硬。她哪里顾得上想自己有没有烫到，此刻只记得一件事，严序买了票，他要过来。
    下午她的戏只有两场，拍完五点不到，无事可做。钱雅已经把手机还给她了，她拨了电话过去，对方无法接通，给小牧电话问了机票的时间，那个点他刚好在飞机上。
    她换了件衣服，戴了个口罩去街上闲逛。街上人挺多，有一些本地居民穿着民族服装，她分不清这边的民族，只觉得衣服还挺好看。
    无目的逛，街道不宽，左右很多小店，有卖民族服装和饰品的店。她进了间饰品店，里面很多漂亮的首饰，有绿松石的，也有银质的，还有玉石的饰品。靠店面里面的玻璃柜子，里面躺着一排簪子，她走近了去看，其中一根的样式和《凝碧传》里她用的那根玻璃做的道具簪子一模一样。
    “老板，这个多少钱？”
    店主站起身，张开手指朝她比划。
    “500？”
    店主摇摇头，用本地话回她：“五千块。”
    她愣了一下，难道是真玉石的？但放在简易的玻璃柜里又显得并没有太把这个当回事。
    店主看着她，目光炯炯，她也不是很懂这些东西，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冒犯了对方，只好朝对方点了一下头，想离开。店主一把把她攥住，吓得她差点叫出来。
    “300，卖不卖？”
    严序意外地从她身后上来，直接找老板问价，而且他说的好像是本地话。她把那人的手甩开，往严序身边靠。
    店主犹豫了一下：“500。”
    “200。”严序改口了。
    店主泄了一口气，妥协了：“300，你拿走。”
    严序掏了钱，接过店主包好的东西，牵住迟宸溪的手往外走。
    “他300就卖了？”
    他笑了笑：“本来就只是很便宜的东西，让他净赚两百块，他能不卖嘛。”
    “假的？”
    “玉是真的玉，东陵玉，不值钱，做个小玩意儿还是可以的。”
    huáng昏，太阳已经落了山，在这条街往对面望，高耸的山头沉默安详。
    她低头，她的手被他握着。
    第60章 
    迟宸溪接过严序递来的盒子， 拿在手上看了看，说：“可以不买的，我也没有非要买。”
    “下次出来逛， 不要一个人， 这里人生地不熟， 尤其你还不会本地话。”
    “这边的人挺淳朴的。”
    严序笑了笑，手指和她的手指jiāo叉握着：“刚刚不是还差点被人宰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一边，随意地看着周围。
    “你怎么会说本地话的？”
    “不是本地话，只是两地方言相似，这边的话学起来不费劲。”
    “哦。”
    “唔——上午有课， 中午去见了一个制作人， 所以来找你迟了点。”
    “来这么迟， 你就不怕我跑了？”
    严序不明所以：“跑， 跑哪儿去？”
    “我……”她被问的卡壳。“……就……就跑了呗。”
    “那意思是你还生气？”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目光盯着她脸的一处，“你脸上沾了东西。”
    “什么东西？”她乖乖站定， 等着他把沾到的不明物擦掉。
    他微微矮身， 手指在她眼睑下轻轻擦了一下，随即嘴唇在她唇边轻吻了一下， 然后咧着嘴冲她笑。
    “嘁——”她憋着笑， 却没憋住。
    他拽了拽她的手：“带你去见个人？”
    “谁啊？”从来没听他说起过他在云南认识谁，尤其还是这样避世的小县城。
    “梁编剧。”
    “梁薇？”她怎么会来这里？
    “嗯呢，在机场碰到， 竟然是同一班机。她先去找你们导演了，说晚上一起吃个饭。这部戏你能接上，梁编剧帮了不少忙，你不会不愿意见她。”
    她连连否认：“不会不会，怎么可能，我还想着等拍完了戏了再去找她。”
    上次贺随回去，她还拜托贺随给梁薇买了云南的特产，鲜花饼和咖啡豆。梁薇做了编剧之后尤其喜欢喝咖啡，听陆渺渺吐槽过，梁薇可以不吃饭，但绝对不能不喝咖啡，不然一句台词都写不出来。
    马明明的助理对这附近稍微熟悉一些，知道哪家店的菜品不错，先去定了位置。马导演在片场跟一小孩较上劲了，因而剧组快七点了才收工，大爷大妈的广场舞摊子都铺开了，凤凰传奇依然是他们的首选曲目。
    餐厅主营本地特色菜，外表装修像一栋木质小楼。选这里，除了菜好，还因为酒好喝。梁薇要求的，酒好的地方，菜才会正宗。
    梁薇在餐厅和迟宸溪再次见面，上前先给她一个拥抱，不是虚虚的客套的拥抱，她搂着迟宸溪，半天舍不得撒手。
    马明明朝梁薇肩膀拍了一下：“嘿，你gān嘛呢？看人女孩子漂亮就瞎抱，你没看谁还在场吗？”
    迟宸溪和严序都笑了。
    梁薇也跟着笑了，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让她有点舒畅的时刻。
    “我是感谢宸溪送我咖啡，你是不知道我被人连着骂了一个月了，虽然微博评论关了，私信还有。每天气的睡不着，多亏宸溪的咖啡给我催眠。”
    马明明吊着眼斜了她一下：“咖啡都能催眠了。”语气顿了顿，她朝严序伸出手，“最近你也是热门人物啊，频频被送上黑榜前三，帮我们梁薇挡了不少子弹。”
    严序伸手和她握了握：“演员嘛，上黑榜比没人关注好。”
    “还好，挺会开导自己的。”落了座，马明明看了看菜单，说，“菜是徐彬帮忙点的，一会儿就上来，有需要的尽管提，不用拘束。严序你喝酒吗？”
    “他不喝。”严序还没回答，迟宸溪先没忍住说话了，梁薇和马明明又被逗笑了。
    “怎么，这么紧张，你怕我们俩会对你男朋友怎么样吗？”
    迟宸溪脸瞬间发烫：“我不是那个意思。”
    严序笑着解释：“她是怕我喝酒，一会儿说酒话，我酒量只有一杯。”
    “怕什么啊，不喝没关系，只不过不喝应该蛮遗憾的，徐彬说这家店的酒是自己酿的，什么古法秘方来着？”马明明向梁薇求助，梁薇摇摇头，她哪儿知道徐彬跟她说过什么。
    菜品陆陆续续上来，酒也上来了，白酒，闻着味儿都觉得格外甘冽，还有一股不知道是梅子还是杏子的味儿。
    除了马明明，其他三人在上一个剧组共事过，马明明自然会问些上一个剧组的事，接着慢慢聊到最近还在继续发酵的撕x局势。
    马明明说：“问题主要还是在宣发上面，看了《凝碧传》，这个剧组的宣发都到这步田地了，制作方投资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事态发展，也是很神奇的操作。”
    梁薇把一杯酒喝了又倒了一杯，一边倒还一边接话：“宣发是慕南经纪公司瀚海旗下的小作坊，制作方呢和瀚海还有其他的项目，比《凝碧传》的投入还要大，他们也不可能跳出来。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只是小虾米，是打工的，一部剧一部合同，gān完活走人，谁会管你。”
    梁薇一口气说了很多话，马明明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她的脸，双颊酡红：“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才喝了一杯。”
    她可不止喝了一杯，刚刚她给自己倒了好几次酒，虽然杯子不大，但她喝的不算少。
    马明明不跟她争，顺着她说：“那行吧。汽锅jī你们赶紧尝一尝，我们剧组倒是吃了不少，你们难得来一次。还是吃菜吧，少喝酒。一喝酒，那些本来没多大的悲伤啊委屈啊都会被无限的放大，就像她这样，”马明明指指梁薇的脸，“然后满腹牢骚，吧啦吧啦。”
    “谁满腹牢骚了。”梁薇脸色转了又转，突然就跟人道起歉来，“严序，对不起啊，你说要是我不那么怂，跳出来多说一句，你也不会被造谣，先跟彭宇有一腿，然后跟我又是，唉，宸溪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迟宸溪摇摇手：“没关系，薇姐你别把这些事放心上。而且你看啊，慕南的编剧改过剧本千疮百孔，要不是你和助理编剧的努力，这个本子怕是都要崩。你做了很多了，足够啦。渺渺说想跟你多学习，觉得你特别棒，诗书满腹，文采斐然。”
    一桌三个女性，只有严序一个男人，这个时候他不太好插话，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陪梁薇喝了一杯。
    “其实我觉得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工作嘛，做哪一行不会受委屈呢。只是没想到我们全剧组工作人员的心血，我们编剧团队用尽全力去做的剧本出来之后会是现在这个状态，大家的重点全放在吵架上了，明明你懂的吧，心血被人糟践了。”
    马明明小声嘟囔：“看来真的喝醉了，算了你别喝酒，吃饭。酒量没多少，就是想解救撒泼是不是？”
    梁薇拍拍自己的嘴：“行，不在这里喝，回去喝，回去再祝你生日快乐。”
    另外两人诧异，严序问：“导演你今天生日？”
    “对啊。别问我多少岁生日啊，我会生气的。酒就不喝了，我们吃菜，顺便聊点开心的。”马明明把梁薇的杯子拿开，让服务员换了饮料上来。被责备了之后，梁薇立刻收敛了很多，转而聊起云南的咖啡豆。
    吃完饭就散了。“换了地方，心情大不一样，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梁薇一边说，一边朝迟宸溪和严序挥挥手。
    另外两人开车走了，严序把迟宸溪往自己这边搂了些：“冷不冷？”
    她摇头。
    “导演生日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不太好啊？”
    “想到要给她送什么吗？”
    “没有什么想法，我都不知道她有什么爱好。”
    严序抬腕看了看时间：“快10点了，就算有卖礼物的店应该也差不多到关门的点了，可以去买束花，你要觉得过意不去，杀青之后再补一份礼物，这期间也有时间来准备。”
    “花？”她想起附近有一家花店，但是时间紧张。
    “嗯，要买吗？”
    “来不及了，我去看看。”她迈开步子就跑，严序摇摇头，紧跟着追上去。
    还好，店里还有人店员，但是剩下的花不多了，挑选余地有限。好在店员还算有经验，给他们包了一束花出来，很漂亮。
    拨了电话过去，马明明在酒店她自己的房间里，电话里还能听到梁薇的声音。
    (城城独家)
    抱着花上门，门一打开，马明明站在门口，房间里，梁薇鬼哭láng嚎，嘴里曲不成调的，唱的不知道是谁家的歌。
    她看了一眼迟宸溪手里的花：“给我的？”
    “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真的不好意思。”
    马明明很开心地接过花：“我不喜欢过生日，不过还挺喜欢百合的，谢谢。你男朋友呢？”
    “他在楼道里。”
    “行吧，你去陪他。”马明明轻叹了一口气，“梁薇今天在严序面前失态了，她以前不会这样的。网上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我们在一个剧组工作，大家关系都很好，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就好，你们去休息吧。梁薇正搁我这儿哭呢，看来是憋坏了，我就不把你拉进来了，去吧！”她冲迟宸溪摇摇手，迟宸溪依言退出房间。
    听到关门声，靠在走廊看手机消息的严序抬头，往迟宸溪的方向看。
    她也看着他，慢慢地走过去抓他的手。
    “我们回房间吧。”
    剧组大部分人都住这间酒店，在楼道逗留太久，难保不会被人撞见。
    县城里，好一点的酒店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上次那家离得太远了，这次严序直接定了迟宸溪所在的这家酒店，房间就在楼上。
    剧组小演员居多，休息的都比较早，大概是这个原因，两人上楼这一段路并没有碰上认识的人。
    进了严序的房间，迟宸溪蹲下去找一次性拖鞋，严序也蹲下，挨着她旁边。
    “我们偷偷摸摸的，尤其现在蹲在这里，好像两只老鼠哦。”她说着话，把鞋子翻出来，一双放在严序脚边，自己换上鞋。
    刚站起身，腰被严序从身后圈住，他搂住她。两人都没说话，就那么抱了一会儿。她感受着熨帖着她后背的严序的胸膛，下巴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她的肩。
    “能这么抱着你，当老鼠也很不错。”他在她耳边喃喃。
    第61章 
    从浴室洗了澡出来， 迟宸溪看着chuáng上的两chuáng被子不觉楞了一下，甚至倒吸了一口气。
    “你睡哪边？”严序好像没察觉到她的反应，还让她挑睡哪一边。
    “我要是说跟你睡一起会不会显得我太主动？”她双手抄在胸前， 眉头微拧。
    严序一手扶着额际笑了一下：“又不是没一起过。”
    迟宸溪脸色讪讪， 走到chuáng的一侧， 脱了鞋钻进被子。她也拿不准自己的想法，对于情侣之间可能会发生的事她还是知道的，只是她好像还没准备好，又好像很期待，总得来说， 就是矛盾。
    她乖乖地躺好， 还把被子刻意地往上拢到下巴， 然后看着他：“可以关灯了。”
    “今天不玩手机了？”
    “你都在这里了， 我还玩什么手机。”手机被她塞在枕头下面，还开了飞行模式。严序在跟前，手机就失去它的作用了。
    严序没立刻去关灯，反倒是单膝跪到chuáng上， 俯身过去， 双手撑到她左右，在她身前遮出一片yīn影。
    “想扑倒我？”她仰面看他， 脸上挂着一层狡黠的笑， 暗戳戳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
    他笑得眉眼弯起，挪动了位置靠到她身边，埋下头， 唇贴住唇，轻点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充满诱惑：“嗯。”单手理了下她的耳际的头发，这才没多久，头发又长长了很多。
    “但是还不行。”
    她目光微微颤了颤，问：“为什么还不行？”这么问的时候倒没想过有什么不合适，话里透露出她自己真实的想法，不过她大多数时候都不那么矜持。
    “时间地点都不对。”他又低下头，额头蹭着她的额头，蹭了几下，他自觉呼吸开始变得没先前那么稳了，心里头杂念涌上来。他很想，但是这里不合适，这是在剧组，而且是迟宸溪工作的剧组。他不想以后她万一回想，想到的地方是这里。
    “哪里不对？”她看着他，双眼澄澈，严序轻抿了一下唇，好像跟她解释不清楚。她看着机灵，有时候又挺傻的，懵懵懂懂的那种样子，又傻又让人心疼。
    解释不清楚，其实也没必要太解释的。他的姿势僵持着，想离开又舍不得，开始后悔刚刚就该去关灯，然后各自一chuáng被子就没这么多事了。
    熬不住了，他不说话，低下头亲她，不厌其烦地磨着她的唇瓣，吻得深入还觉得不够，不觉搂住她往自己怀里摁，手越过被单，在她后背来回滑着。这次没像上次那样隔着毛衣，睡袍的样式很简单，他手在不经意间摸索着，游走着，隔着睡袍触到她胸前。因为做演员，女孩子都比较瘦，但她的尺寸刚好，一手能覆住。严序有些失控，毛毛躁躁得就没个轻重，迟宸溪哼了两声，含糊地说了句“疼”。他停住，两人都喘着，都累，额头还冒了汗。
    严序把被子给她盖好，还刻意地把被角掖了又掖，把她包的严严实实的：“不闹了，睡觉。”
    “嗯，不闹了。”迟宸溪也表示同意，浑身热得不行，摸到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严序关了灯，掀被子的时候有一点风过来。窗帘紧闭，看不到外面，但眼睛很快适应了当下的光线，屋里也不算漆黑。
    房间里静悄悄的，就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迟宸溪数着他的呼吸，突然说话。
    “你来我一直都没提。”
    “提什么？”
    “你说的，见面的话就跟我解释节目组的事。”
    “嗯，我答应过人，不能说，但是没答应的部分可以讲。”隔着两层被子，他终于忍住没有伸手去抱她，只往下挪了些，往她那边凑近了点。
    “说来还挺巧的，圈子太小了，《一天的偶像》节目组的编导和凝碧传的摄影师曾靖是朋友，刚好节目组在找顶替卫源的位置，曾靖哥随口跟他推荐了我，所以我就被叫过去试了一期。虽然那一期还没有播出，但是节目组有他们自己的考量，综合各方面的条件最后确定了由我来。”
    “卫源为什么要退出？”
    “这是他的隐私。”
    “哦，当我没问。”她顿了顿，心中依然有郁结，“可是，这事现在被有心人利用，拿来抹黑你，卫源和节目组都没人替你说句话，看起来更像是拿名誉换资源。虽然黑红也是红，但是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喜欢你的人会有，但讨厌你的人会更多吧。”
    “关于网上舆论，我们之前就讨论过了，很难避免，毕竟卫源加盟这个综艺很长时间了，观众肯定不少，我这么突然上来，如果观众里没有反对的声音那是我的幸运，而现在遭受非议也是我应该承受的。你不要太替我困扰，虽然这其中是有一些委屈，但是既然在这个圈子里混，有些时候就必须做出一些妥协。但凡出来做事就免不了要妥协的，只要不是违背道德和法律的妥协，我都可以接受。得与舍之间始终是有一股平衡的，不能好处都让我一个人拿了，却受不了一丁点的指责，也不承担一丁点的责任，这不可能。”
    迟宸溪沉默了一小会儿没说话，就那么默默地，在夜色里用目光描摹严序的轮廓。他其实什么都明白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知道自己目前的jīng力财力和能力该用在哪里，他其实比她明白的多，通透的多。
    一只手探出被子，她手指扯着严序的被角。
    “我有点冷。”
    南方没有暖气，房间的空调一关，冷空气立刻就从四面八方袭来，充斥着整个房间。遥控器在迟宸溪那一边，严序起身，越过她找遥控器把热风打开，这边迟宸溪也不害羞了，直接钻到他的被子里，还特别妥帖地用后背把被角压住，免得后背受凉。
    她到了冬天就容易手脚冰凉，刚刚洗了澡还好，这才没一会儿又冷了。严序侧着身躺回去，有些想笑，倒没她撵走，由着她乱动，脚底板贴着他的腿，手也不老实地往他怀里放：“帮我捂一下。”
    他把她楼到怀里，把她在枕头上被揉的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他喜欢用手指梳她的头发。抱着她就很踏实，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去想。
    半夜迟宸溪醒了，被热的。严序抱得太紧了，捂得她一脑门的汗，她稍稍推开他一些，腰上还被他搂着，不好动，她只能把被子掀开一点点。
    摸手机看时间，不到四点。连了网去看微博，网上还是那样，网友同仇敌忾地骂他，但即便无力，粉丝还在努力地帮他解释，替他澄清。
    有消息提示关注的人发微博了，严序昨晚上发过微博。她找到他最新的微博，发的一张烟火的视频，只有几秒钟。他拍视频的技术和拍照技术一样烂。
    微博上只带了两个字，“谢谢！”
    他是知道他粉丝的感受，知道她们的努力，可是他也不能说太多。
    虽然视频拍的很烂，镜头还抖了两下，粉丝留言的热情却是空前高涨，几个小时里，留言已经一万多接近两万条。有跟她一样嫌弃他拍摄技术太烂的，也有说不客气的，还有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的。每一条暖心评论的背后，都是一个小天使。
    她没评论，转而发了一条很简单的微博。
    “噩梦有噩梦的好处，醒来之后，你拥有的是庆幸。”
    低谷总是会过去的，过去之后，曾经经历的都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第62章 
    “薏仁”粉丝不多， 评论却不少。
    因为设置了不允许人关注，评论就没再开限制，非粉也能评论。骂她的人和烟火跑得一样快， 甚至第一名被一个自称路人的人占了。
    先表明自己的路人身份， 然后把她怼了一顿， 说她骂网友，没素质，一个大粉到处撕架，简直就是给严序招黑。
    这种情况当然不是第一天遇到，次数多了， 她就开始习惯了， 而一想到严序说的话， 她的心态更加平和了。骂一骂又不会少块肉， 那就这样吧。
    不过她看着那个自称路人的评论，多少也会反思，除了自称“薏仁爸爸”之外，她也没喷脏， 算骂网友吗？不是每次都是别人先起头， 她回击，也没什么问题。
    要说到给严序招黑， 他现在被黑成那样， 跟她百万分之一的关系都没有，这个路人的话也是够牵qiáng。不过因为烟火里面对外宣战的人很少，她在外面被人传得名声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网友大多都是这样， 宽以律己，严以待人，自己可以bào躁，但对别人，尤其是有了公众人物的身份如明星，或者有了粉籍如“薏仁”，bào躁就是负面的，就是不应该的，好像人人都得装作岁月静好，全身心地拥护“love and peace”。
    她还没把“自称‘薏仁爸爸’算不算骂人”这个问题想的通透，评论里已经有小伙伴帮她把那个所谓的路人给怼了。
    “你外人有什么资格教育我们粉丝。”
    “小南风从不刷牙，还有闲情管别人用什么牙膏？”
    ……
    大概因为现在是在她的微博下面，场子是属于她的，这些小粉丝嘴pào溜到飞起，而且个个都有理有据却没有脏话，她都快产生烟火已经成年出师，自己应该告老还乡的错觉了，毕竟她嘴pào水准并不高，每次怼人，主要是靠字数取胜而已。对方大概一看密密麻麻的字，上面还各种红框，大写加粗的字体，各种勾勾画画圈圈框框，立刻就脑仁子疼，然后自动熄火。
    严序没有多逗留，天亮就走了，他还要回去上课。她调侃他一个旁听生，上课比其他正常科班的学生还守时守点。就她知道的，本科有不少学生常常的请假去拍戏而她自己也是，这次请了挺长时间的假。
    卫源的事，除了刚开始有心人带节奏闹得风风雨雨的，三两天的一过，没有任何当事人出面说话，吃瓜群众自觉没劲也就渐渐消停。刚好热搜体质张培科因为出席时尚晚宴出了点小状况又被送上热搜，这事的热度瞬间起来，先前的事稀里糊涂就盖过去了。
    迟宸溪现在最迫切期望的就是《凝碧传》赶紧播完，剧播完，热度逐渐降下去，慕南和严序自然就能解绑，小南风也就不会时时刻刻地盯着严序的动向，稍有个风chuī草动就大肆出动，发黑帖，翻旧账，顺便把烟火按在地上摩擦一番。
    在等待剧集进入尾声的几天里，两家粉丝都还算安静，冲突只是在极小的范围里爆发，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大粉下场，“薏仁”马甲安安心心地chuī了几天彩虹屁。本以为这事会就这么过去，节奏突然被慕南的热搜打乱。
    他手滑，点赞了他家粉丝就卫源事件为幌子恶意中伤严序的微博。以前她总以为慕南的热搜都是买的，毕竟当红几个流量明星加起来，一个月上热搜的次数都赶不上他，但这次，她是真见识到了他的流量。
    有网友恶趣味，实时跟进#慕南点赞粉丝微博#这条热搜的攀升速度，并且还专门开了一个贴实时截图。10分钟32秒，这个话题从32位上升到热搜第六，帖子下面，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留言。
    ……
    188楼：慕四加油，还有两位
    189楼：今天速度比以往慢，看来真的是网友搜上去的，慕四实红
    190楼：第五啦，压了张培科。张培科废物本废，被个三线压了
    191楼：楼上注意自己的用词，慕四现在可不是三线，顶流了，更新一下洗脑包
    ……
    明星大多都有黑称，“慕四”是讨厌慕南的网友给他取的黑称，因为他好几次热搜都是卡在热搜榜的第四位，还有人调侃，慕南的经纪人连买热搜都要坚持huáng金分割点原则。微博热搜第三一般是广告位，第二和第一大多数时候也都是社会新闻，或者真正最劲爆的热闻，不够劲爆的词条上去就好像在向全世界宣告“我这条热搜是买的”。
    慕南手滑的话题在第五的位置停滞了，然后热度迅速下降，一路下跌没了影儿。
    220楼：秒降。盖章了，这条绝对不是买了
    221楼：降热搜比升热搜贵多了，破费了破费了
    222楼：我截图了，别怕，快落源泉还是慕四
    ……
    “热点”这种东西虽然来得快去的快，但大家关注热点的时候也都是一窝蜂的。张培科的料刷屏了两天网友已经腻了，慕南手滑的事儿一出来，实名论坛匿名论坛纷纷纷跟风开贴。
    之前论坛上出奇一致的慕南相关帖都是chuī他演技，颜值，扮相甚至工作态度认真等正面内容，突然有了“手滑”这个契点，大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开的帖子讨论主题五花八门。
    尤其，之前的正面贴只许网友夸，不许骂，谁要说慕南一个不好的字眼，就会被进帖子的人围攻，用或gān净或肮脏的文字教育你不该肆意评判别人，责备你三观不正修养不足且没有发现美的眼睛，没有看到慕南的演技有多jīng湛，私下有多努力，待同事或者粉丝有多真诚。
    一个人追着你说也就罢了，好几个自称路人的id会追着给你科普慕南哥哥的不容易。被这么念叨几回，真正的路人不敢发声，想为严序说话的也都躲得远远的，不想惹得一身骚。
    然而，一旦南风控场的堡垒不小心破了一个口子，那么之前不敢说话的人的逆反心理终于能肆意生长，并且驱使他们回到战场。
    这些帖子有一大半都是当初避难而走的网友开的，争先恐后顶楼看慕南笑话的吃瓜群众对这样的局面喜闻乐见，在帖子里嘻嘻哈哈。除了看热闹的，还有看热闹嫌不够要自己添柴加火的，把以往慕南经纪公司的一些操作历史记录给扒出来了。
    慕南点赞粉丝rǔ骂严序的黑微博，可以认定是慕南支持粉丝去攻击自己的前同事。而经纪公司买水军占据各个公共社区的证据一甩上来，好了，慕南极其公司从剧播开始踩着同事上位的计划就这么公之于众。
    路人一开始还只是嘲讽慕南的粉丝太跋扈，这一看原来是公司在背后指使，网友心里的一杆秤就越发的不平衡了，给慕南打了无数个xxx。
    善待同事？假的。
    敬业？假的。
    人缘好？假的。
    演技好？这个见仁见智，但是已经人开始扒演技贴。
    【标题：为了不给主要主配角招黑，我把慕南和一些小配角的对手戏截了gif图，大家来做个判断】
    图1
    图2
    ……
    回帖：
    1楼：看剧的时候没注意，男主看来还是占了人设好的便宜，第一张竟然被九师兄吊打
    2楼：公开处刑，凌迟的那种
    3楼：我记得图三的小姑娘还是未成年，没想到演技竟然不错诶，吊打慕四妥妥的
    4楼：《凝碧传》让我瞎眼，楼主的图让我重见光明
    5楼：一开始我就说了慕南的演技不稳定，有时候好，但是后面越演越敷衍，他都没注意自己走错片场了吗
    6楼：你们怎么这么善变，一边倒地骂人家？小心小南风群殴执法，hhhhh
    ……
    就因为这一个突然出现的出口，网友开始一边倒地讨伐慕南，并且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替角色孟垣和演员严序发声。
    【标题：孟垣做错了什么？他本来就是个反派角色，反派难道要对主角圣母吗】
    【标题：严序是真的惨，把反派演的出彩不过就是对待工作认真而已】
    【标题：严序想问，工作出色被同事刁难，现在被hr约谈可能要被辞退，救救孩子，我该怎么办】
    【标题：跟严序道歉，小南风的洗脑包是真的厉害，我不该传谣说严序是gay】
    【标题：小南风出来道歉，造谣的，人参攻击的，编料黑人的，现在知道装死了？】
    ……
    论坛上的风向有了转变，微博上也有类似的趋势，不过微博上买水军容易，烟火发了很多帖子去严序的广场澄清，里面竟然混进来很多慕南的澄清，而且慕南的澄清微博里不是只提慕南，还要暗戳戳地把严序再踩一遍。
    迟宸溪要拍戏，洗广场的事得有钱雅代劳。钱雅已经混进来数据组和反黑组，前段时间手把手教学，让一些散粉和刚开始追星的小新人知道要怎么操作，大家分工合作，哭唧唧的粉丝少了很多，大都是埋头gān活。
    写手画手剪刀手不参与这些工作，埋头做自己擅长的，剧马上就要播完了，趁着“孟垣”这个角色很受一部分网友的喜爱，他们做产出，引得更多的人掉孟垣的角色坑，更有人会连带着喜欢严序，把他以往的剧都翻出来看。
    一周的时间，严序的微博粉丝猛涨了近25万，这个数字对有名气的艺人来说并不算多好的成绩，但是对严序来说，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这是他涨粉最多的一周。
    然而，上天似乎并不会长久地眷顾严序，粉丝才刚刚以为能松一口气的时候，各大论坛迎来了一次洗id之灾。
    曾经开过八慕南相关帖的楼主，一夜之间，id全部封禁，不论实名区还是匿名区，情况好一点的只是发表过回复的id，被处罚一个月内禁止在娱乐版块发言。并且，不知道是被迫还是收了钱，娱乐版主在版块的置顶帖里把慕南工作室的声明贴上，并作出严厉警告。
    “所有用户不可在本版块发表关于慕南先生的任何过激言论，违者届时将会收到律师函。”
    论坛鸦雀无声了几个小时之后，有不怕死的网友偷偷地发了一贴。
    【标题：他来了，请闭嘴】
    主楼：嘘——
    回复：
    1楼：已自闭，慕了
    2楼：慕了
    3楼：慕了
    4楼：穆勒
    5楼：楼上统一队形，就你最秀。慕了
    ……
    第63章 
    经过一次封号洗礼， 网友上网，自觉跳过“慕南”这个名字，但是要跳过与他相关的话题，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毕竟，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不同的论坛，娱乐八卦版的版主都贴出了类似“不可提起慕南先生姓名”的告诫贴，有政策，自然有对策。
    慕南的名字被各种代替。
    【我是料君， 他曾经有一个不被承认的女py】
    【somebody捧踩惯犯石锤， 地址在主楼， 翻墙可查阅】
    【看到最新的采访视频没， booksay倒贴女三号都被嫌弃】
    ……
    林弯弯把嘲笑慕南倒贴的帖子发给迟宸溪，随后电话过来了。
    “帖子看了没？”
    “嗯。”迟宸溪换了电脑看那个帖子，“这个采访是昨天才做的，今天就传出去了， 也太快了吧。”
    ---
    昨天有媒体探班《冬季向日葵》剧组， 名不见经传的导演和没有代表作的演员，来的媒体人态度不够专业， 对电影提了一些问题之后， 突然转了风向去问迟宸溪关于最近被送上舆论顶峰的《凝碧传》的看法。
    记：“听说慕南在剧组的人缘很好，是吗？”
    迟宸溪唇轻抿了抿，不想替慕南说好坏， 因而回答的含含糊糊：“我们剧组都挺融洽的，没有人缘好不好的说法，大家性格都挺好的。”
    记：“之前你和慕南因为cp感十足，被一起送上热搜，大家也很喜欢你们这对，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想法吗？”
    迟：“没有。”
    马明明坐在另一侧，看向她时，表情耐人寻味，还以为她会说些顾忌面子的客气话，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在圈里混的时间长了，个个都是人jīng，她只当迟宸溪也是，却没想到这孩子一点不怕得罪人，看来严序和慕南的矛盾让迟宸溪火大得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一下。
    而迟宸溪简单的两个字把记者也给噎了一下，随后追问：“为什么？”
    迟宸溪盯着记者三秒钟，盯得对方发怵，她才巧笑嫣然地来缓和气氛，说：“就是没有意向啊，没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为什么。”
    记：“那有想和严序再次合作的想法吗？”
    不知道这个坑挖出来，想埋的到底是谁，迟宸溪没回答，转而扭头看了一眼马明明，后者接过话茬：“既然几位已经把《向日葵》相关的问题都采访过了，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各位。”
    ---
    “不是刚好有热度嘛，媒体可不管你什么节操，有浑水恨不得多搅两下，好了，你昨天说的话，今天就被人传出来了。我刚刚去你微博看了，非常jīng彩，小南风骂你不要脸，捆绑她哥就算了，还踩她哥，你的评论区已经被攻陷，后台应该也差不多吧。”
    迟宸溪冲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无所谓，之前就骂过一轮了，上次我和管灵儿那个热搜是商量好的，但是半道上被个什么 ‘楚天玉霜’话题截胡了，管灵儿经纪人一个电话过来先把贺随责备了一通。我有病我才跟他慕南捆绑，谁沾上他们家感觉这辈子都难洗掉一身骚。”
    “我早上写了一篇稿子，发我公众号的，现在阅读上万，现在我后台一堆人骂我的，我正筛评论看放哪些出来好。”
    “你写的什么？”
    “其实也就是把慕南团队的操作做了一个梳理总结，希望能帮到你一把吧，你今天已经被几个营销号黑了，你自己是不是都不知道？”
    她摸了摸下巴，贺随不在跟前，钱雅也是尽量不给她看影响心情的消息，所以她还真的一无所知。
    “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就当营销号给你免费炒热度，看看贺随准备怎么给你收场吧。哦对了，我昨天去你们学校跑采访看到严序了，他还冲我打招呼来着，害得我差点没找着要采访的妹子。他怎么认识我的？”
    “我给他看了我们的合照啊，还有陆渺渺他也认识。”
    “哟——都开始把你的朋友介绍给他认识了，你来真的啊？”
    迟宸溪作势就打算挂电话：“不跟你瞎掰扯。”
    林弯弯要采访的人跟严序一起上课，两人才能碰巧遇到，严序跟她提了一嘴。
    《凝碧传》今晚大结局。迟宸溪的戏份早在很多天前就结束了，今晚她难得看一次电视。梁薇走之前说，如果觉得糟心这部戏不看也罢，不过反复叮嘱她，还是看一看大结局。
    孟垣和女主是青梅竹马，女主最后和男主双宿双飞，作为亦正亦邪，属性不明的反派，孟垣并不像传统反派那样一死了之，而是得证大道，修得仙身，终其一生守着天界与人间的jiāo接之地陵水。
    最后的五分钟，迟宸溪愣了一愣，她终于知道自己的戏份杀青之后又被编剧叫住让补拍一个镜头的为什么了。侍女玉霜殒命之后，神识一直被锁在她的簪子里，簪子被孟垣随身带着，日日在灵水河边吸收天地灵气，临近结局，玉霜从簪子里走出来，冲孟垣笑了一下。
    海椒论坛
    【我不允许这个cp没人嗑，阿婆主出芋圆cut版啦】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booksay倒贴了】
    【芋圆cp竟然he了，楼主落下姨母的泪水】
    ……
    龙虾天地
    【编剧是把自己带入女三了吗，都结局了还不忘给男二弄个cp，有毒】
    【日隔壁，造谣都被澄清八百遍了，你药店碧莲好吗】
    【主cp的不吃，芋圆这样的cp给我来一打，顺便求文，高冷男闷骚女，女追男，男nüè女，然后男回心转意，最后he的那种】
    ……
    悄咪咪八
    【今天这个羊骨我认了，请严序演员迟宸溪演员合作，最好再生个团子】
    【想收个墙头，我对不起我蒸煮】
    ……
    钱雅抱着电脑窝在沙发里傻笑，迟宸溪拿手肘顶了她一下：“笑什么呢？”
    “网友在给你和严序脑补团子了，这个阿婆主手速神了，刚结局才多久，她刚刚更新了视频，加了十来秒。”
    “这些剪刀手真的很厉害。”她把脸上的面膜揭了，脑袋凑钱雅电脑前，“我看看，剪的好吗？”
    “剪的超好，还有车。”
    听到“车”，迟宸溪心里咯噔一下，剧里面没有车啊，视频里哪来的车。剪辑的视频本就不长，2分钟左右，开车了，是从其他影视剧里移花接木来的，但是对应前期剧情，滚chuáng单的两人自然是孟垣和玉霜。弹幕在一瞬间布满屏幕，一水儿的土拨鼠尖叫，还有什么“生命的大和谐”，“车技好评”，“我垣儿出席了”……
    迟宸溪脸烫的不行，为了不透露自己的尴尬，她呼吸平稳地坐正，伸脚去找鞋子：“面膜有点绷脸，得洗一下。”后面还有半分钟，她也不好意思再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臊得慌，明明chuáng戏是别的剧里面的，她跟严序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gān。
    捧了一捧水洒在脸上，脑子里都是刚才的画面，镜头里是luǒ/露的腿，还有男人修长的手指握住女人的腰。
    她手撑着洗脸池，那一刻她想的是，严序的手比镜头里那位的手还要好看一些，至于腰嘛……
    “今天还拍美妆分享吗？”
    钱雅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门口处，吓她一跳。
    “不了，都12点了。”
    “明天夜戏，你可以睡到明天下午。”
    “白天再拍吧，我想睡了。”
    “那我回房间了哦，有事打我电话。”
    她冲门口反手比了个“ok”的手势。
    钱雅走了一会儿，电话又响，是她妈妈打来了，她去接电话，手还湿淋淋的。
    “还没睡？”
    “马上睡。”
    “你奶奶晚上看完电视，结局了，非说让给你打个电话，你爸不让，说你要休息。老人家可犟了，还生气，明天白天你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
    “行。你这会儿才下班吗？”
    “下什么班啊，我今晚值班，你爸刚给我送了汤过来才回去。”
    “你都主任了还这么辛苦。”
    “医院人手不够，没办法。哦对了，跟你搭戏的那个孟垣，你们熟吗？”
    “你都问过几次了吧，还可以，毕竟拍戏那么久。”
    陈艺如在那边语气带着试探：“那——他是不是单身？”
    “嗯，不是……”迟宸溪苦笑，她妈妈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哦，那可惜了。”陈艺如叹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剧组伙食好不好，你姥姥老说要给你煮汤喝，念叨你太瘦了。”
    “过几天转场，我会回来一趟的。你们注意身体啊，下雪了么不是？”
    “我们这儿没下，天天暖气屋里待着也不冷，你房间有加湿器吗，开空调温度被太高……”陈艺如一唠叨开就没完了，迟宸溪老老实实听着。以前她偶尔表现出一点不耐烦，陈艺如就会生气，下次她打电话至少三遍以上才接，所以那以后她打电话，态度一定温顺乖巧。
    第二天跟爷爷家拨了电话，奶奶接的，竟然问了和陈艺如一样的问题，一听说严序有女朋友就可惜了半晌。
    “不知道有没有啦，我也不确定。”她只能这么gān巴巴地解释。
    “孩子面善，跟你多配啊。”
    “奶奶，那是演戏，我不能演一部戏就得跟一个男演员怎么样吧，别瞎想。”
    “我们小区老太太还有你一些婶子可喜欢孟垣这孩子了。”
    “真的假的。”
    “我骗你gān什么。今天还有人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呢，说你演的好，跟和你搭戏的那个小伙子很配。”
    迟宸溪扶着额头，这些奶奶阿姨入戏太深了。
    “那你跟他们说，这剧之后还会有重播，还有那个小伙子，他叫严序，严肃的严，秩序的序，特别帅，人也特别好，会演戏，还会唱歌跳舞，多才多艺，希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对他多多支持。”
    第64章 
    剧播完了。在播出的一个多月里， 剧外比剧内更轰轰烈烈，收视率差qiáng人意。如果剧外和谐，演职人员一同配合宣传的话， 成绩单应该会比现在好很多。
    梁薇在马明明那里哭了一回之后好了很多， 之后开始到处旅游， 她们工作室的老板专门给了她放松的时间。
    微博基本处于弃置状态，梁薇每天把旅游的照片更新在朋友圈里。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晒自己生活琐事的人，之所以如此，是为了让明明关心她却又怕问太多给她压力的爸妈相信她心情非常好。
    剧组在云南的拍摄也即将结束，下一步准备转场河北， 最近就是在确定在云南的场次是否都已经拍完不需要补拍了。
    网上还是那样， 剧虽然播完了， 热度也比之前降了一些， 但是慕南的团队依旧不依不饶，嘴上说着要解绑，私底下粉丝依旧来挑事，翻旧账。
    在圈里有种说法， 为了维持热度， 团队会故意去挑事。剧播完了，慕南的新剧也没有， 综艺节目也没上， 反倒是严序频频有综艺曝光，有活动，而且听严序自己说， 辛迪姐最近正和一个化妆品品牌接触，代言人他还不够格，但不出意外的话，品牌推广大使是可以拿到的。
    果然，他头天晚上才提了这事，第二天中午12点，jaja家的官博准点宣布，聘请严序先生为jaja美肤家族睡眠眼膜首席推广大使。
    微博和微信的粉丝群都疯了，不管平日金刚心的反黑女工，做数据的秃头女工，做产出的文艺女工还是高冷任性的氪金大佬，都纷纷发微博祝贺严序，一并感谢jaja美妆。微博点赞评论转发一条龙，每个烟火都热血沸腾，这可是她们家哥哥第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合作品牌。
    后援会传出通知，粉丝在给官博评论时要注意用词，不要给哥哥招黑。
    转：注意！！！
    jaja是日本著名美妆品牌，目前在国内已经有唐迟先生为他家青chūn美漾系列的代言人，并且在中国区，他家有且只有唐迟一个代言人。
    烟火在发博和评论时，请注意哥哥只是睡眠眼膜这一款产品的推广大使，要慎重用语，不给哥哥招黑。
    为了哥哥能够走上花路，所有烟火一起冲鸭！！
    除此之外，还有比较懂品牌代言人的烟火在群里科普各种名头，教大家区分代言人，品牌挚友，推广大使以及各种体验官品牌官等等。
    她打电话过去祝贺他。
    “嘴巴挺严啊，今天宣，昨晚上才告诉我。”
    “有把握才敢告诉你。”他是这样的性子，报喜不报忧，而且即便是喜，他还要斟酌再三，慎之又慎地报。
    今天官宣，那么这份合同至少在几天前就签了，甚至连物料都准备了，今天宣的那条微博配的严序拿着jaja产品的图应该是最新拍的。
    不过他这种谨慎也没错，这个圈子里，截胡的人太多，有时候接到个戏，合同都签了，临进组却被通知换人，产品代言也一样。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刘美珑抢了她代言的事儿，不过她不记恨刘美珑，那牌子最近被爆出成分问题，她算是避过一劫。
    她拿着电话笑，一只手把面前的咖啡杯子转过来再转过去。
    “我过几天回来，能见上面吗？”
    “能。等你回来了我再进组。”他接了一个戏，依旧是男配，这次是个小成本的电影，他演女主的白月光前男友，要去厦门和米兰两个地方，时间大概四十天，这期间不好请假。
    她看着杯子里已经快凉透的咖啡，又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开心。从他的声音能看出来，他的心情也很好。
    “一定要等我。”她抿了抿唇，“那我挂了哦？”
    “嗯，你先挂。”
    她把双腿收进足够宽大的椅子里，缩到一团，胳膊抱着膝盖，用呢喃的语调问：“今天开心吗？”
    “当然开心。”
    “为什么开心？”
    “因为知道你有在想我。”
    如果这句话换一个人来说，她可能会觉得矫情，如果是陆渺渺，她可能还会骂一句不要脸。
    但是放严序这里，他这么说，并不是擅长撩妹的男人那样的油腔滑调，很平和的语气，以至于每个字都很真诚，而他是在真诚地说一件确确实实令他开心的事。
    “还有吗？”
    “还有的，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上次从云南回来之后，我每天准备一个，等着你回来查收。”
    “宸溪，”钱雅从休息室的门口探头，声音放低了些，“该过去了。”
    “要开拍了吗？”他听到她那边的声音。
    “对呀。行，我回来看有什么礼物，那就这样，不聊了。你注意身体，唔——要开心哦，么么！”她一股脑儿地把话说完，匆忙收线。
    连着两晚都是下午连着大夜戏。后半夜，迟宸溪趴椅子上打盹，林弯弯又来电话了。
    之前她在公众号“万万跟你讲”发了那篇文《从慕南论会哭的明星花式的吃/奶方式》里把慕南和团队以及粉丝的行为做了一个清晰且jīng简的梳理，慕南这个人有多会哭，巨婴人设下有多少水军和粉丝为他冲锋陷阵。这几天她特别bào躁，文章被举报了。
    娱乐八卦的公众号多如牛毛，打开文档无责任瞎写的不在少数，而她可是有理有据摆事实讲道理的，可能也就是这些事实触着他们的敏感点了，在轮番轰炸式举报和rǔ骂双重攻击下，她的那篇文章先被腾讯责令删除，还没来得及反应，文章消失，账号锁定。
    而这个公众号和微博的“万万扒皮”是同一个皮下，这个是很多八卦圈的人都知道的，因而微博账号也是不得安生，新làng也频频给她发私信说哪条微博内容侵犯了慕南先生的权益，要求她删除。
    “我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还巨婴的明星，他粉丝不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么，手滑点赞的是他本人吧，团队下场撕同组演员也是实打实的证据，我整理出来的不是黑料，都是事实，怎么就侵犯他权益和名誉了？”
    迟宸溪也很无奈：“他们团队在各个论坛都是采取封号禁言措施，很qiáng硬，就因为qiáng硬的态度，慕南竟然还涨了挺多粉，我也无法理解。”
    “480就能团购一张的律师函哪里有那么大的威力，还不是唬一下对法律不了解的小网民。现在他封我账号就是限制了我的自由言论权，我才是应该告他才对。”
    能听出来林弯弯很激动，本来就有旧恨，现在又添了新仇，加到一起，换谁都会生气。
    迟宸溪坐正了，语气挺郑重：“你先冷静。我觉得你还是先避一避不要硬抗，谁有理，谁占法律的那一方先不说，你的工作室很小，而瀚海很大，他经纪人沈晓山混圈子多年，不管是手段还是势力都可以碾压你，甚至碾压我们这种不受公司重视的小透明演员。先保留实力吧，现在大家一同鸦雀无声了，你再发声是会被枪打出头鸟。”
    “你什么时候看我怕过？他沈晓山要动真格的我奉陪。”
    迟宸溪叹了一口气，不管是她还是梁薇，她们这种动笔杆子的人明明很柔弱，却偏生心中有一股傲气，林弯弯比之于梁薇更甚，甚至傲得有些虎。她做自媒体就是为了赚钱，这篇文都没人给她稿费，也没有接广告费，等于是义务劳动了，还面临封号的状况。之所以写出来，一方面是为自己鸣不平，另一方面也是觉得瀚海欺人太甚，她忍不住要出来说句公道话。
    “行，要是真打官司，我帮你请律师。最好的不敢说，信得过的我还是能请的来一个。”
    “嘁——”林弯弯终于有笑声了，一直紧绷的弦也放松了一些，“律师可以安排上了。”
    挂了电话，迟宸溪就没有心思睡觉了。前脚她还在安慰林弯弯，挂了电话，她却免不了焦躁不安，不确定林弯弯到底会怎么办。她一个做自媒体的，怎么可能刚得过家大业大的娱乐公司。
    接近凌晨五点才收工，迟宸溪回去躺着，钱雅不困，在小客厅里抱着电脑做事，中间接了个电话。那会儿迟宸溪半梦半醒，模模糊糊地听到几个词，钱雅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她也没当回事，之后就睡着了。
    醒过来已经中午了，钱雅说一会儿把午饭拿到房间来，让她起来洗漱。她起chuáng第一件事是去chuī彩虹屁，然而点进微博，低气压又迎面扑来，有个id“八爪夫人”昨晚在微博挂了几个严序的粉丝，更严重的是，她把几个粉丝的个人信息和照片都附上了，也没打码。
    反黑组卡了一晚上都没把这些微博卡掉，而很多嘴巴恶毒的小南风在那几条微博下面对几个粉丝的外貌学历家庭背景评头论足。那几个被人肉的粉丝有两个表示退出微博，剩下的几个去报警了，但是警察不受理，因为按照规定，人肉未造成实质性伤害，警察不会立案。
    她本来还准备窝一会儿等着午饭，这一下坐不住了，赶紧给在律所工作的大学校友侯青打电话。两人大学不是一个学院，但因为生日是同一天，在生日会的时候两人巧遇，就成了朋友。
    给侯青讲了大概情况，她扶着额头：“她们根本不会处理，都是小姑娘，还有高中生，现在这么一弄，课都没办法上了。”
    “你的粉丝？”
    “……不是我的粉丝，我哪有什么粉丝。”
    “那你管这些gān嘛？”
    “我……不是说律师嘴巴都很严嘛？”
    “对啊，我嘴可严了，可是这个操作得由受害人或监护人自己来，你跟受害者没什么关系，那也就不能由你出面。而且，这几个网友是全国不同的地区，这范围就更宽了。”
    “救救孩子吧。”
    “叫姐姐。”
    “我早上9点出生。”
    “我凌晨。”
    “你第一次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是……”她咬了一下唇，“姐姐，救救孩子吧！”
    这边对接妥当，她转头就发了微博。
    【薏仁微博】
    [烟火][烟火][烟火]
    所有烟火，请不要在个人账号上放自己的照片，追星账号和常用账号尽量分开，尤其常用账号避免和人发生冲突。
    另，被侵犯权益的烟火积极收集有效证据，并联系@尚光律师事务所，后续问题将全权委托律所处理，免费用。
    评论：
    1楼：免费？为什么免费啊？
    2楼：薏仁竟然是律师？免费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3楼：我赶紧通知豆豆，她都不上微博了。
    ……
    第65章 
    严序的新专辑只率先曝光了一首， 是“Music Station”参加打歌的那一首，数字单曲连同mv已于半月前上线“动听音乐”，之后的几首歌会在12月1号0点准时上线， 公司在B市安排了新专辑的发布会。
    原本以前严序的名气就不大， 再加上《凝碧传》播出期间也是频繁传出关于他的负面谣言， 发布会一拖再拖。
    要不是“Music Station”播出后的反响不错，而“动听音乐”上第一首单曲的播放成绩还算过得去，公司差点就要将这个项目搁置了。
    临行前的下午，从学校上完课回来，严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许打扰。第二天早上飞B市， 临上飞机， 他发了一条微博。
    【严序微博】
    “我知道有很多烟火今天下午不能来参加发布会， 但是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们所有人， 记得直播查收。[微笑][微笑][微笑]”
    评论：
    1楼：哥哥，什么礼物啊，啊啊啊啊啊
    2楼：求求哥哥，你能不能不要用微笑的表情， 呵呵让我心头一惊
    3楼：我阿序果然是个大孩子了， 知道送粉丝礼物了
    4楼：（薏仁）有什么礼物是你几百万粉能共享的，我很好奇？
    回复：严序@薏仁：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
    9999楼：为什么跳过前三楼翻四哥的牌子， 违规操作！！！
    回复：
    烟火1：手抖吧
    烟火2：只要不按常规出牌， 评论就会变多。严序公然耍手段给自己炒数据，呵，男人！！！
    ……
    从出口出来， 严序吓了一跳，接机的人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尤其他刚一露面，原本在出口外排队等候的人突然就开始涌动拥挤，还有尖叫。
    剧播出期间，他也去其他城市有过好几次活动，要么是临时行程，没有公布，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他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到哪个机场。即使有公布，接机的人也并不多。
    他倒吸了一口气，小牧也被这阵仗也惊得愣了一下，左右没有安保，莎莎在后面，他只能先拉着严序走。有粉丝挤过来，把手里的礼物给他。
    “不收礼物的，小姑娘。”
    之前他在机场收过一次礼物，之后发微博说过，以后不要送礼物，他不会收。但是这会儿还是有粉丝依然挤着给他送。
    “是信，哥哥，我们粉丝群写给你的。”
    净顾着跟他说话，那个女生没注意脚下，穿着高跟鞋再被人群推了一下。严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因为惯性，女生直接钻到他怀里了。
    周围安静了一秒钟，严序把她扶正，看着她涨的通红的脸，沉默了一下：“人多的地方别穿高跟鞋。”
    随后道了谢，把信收起来了。小牧把两人挡住，朝人群说：“注意安全，大家都注意脚底下，看路。”
    一路奔波，到了现场，发布会的观众来的不少，小牧暗戳戳但话里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他觉得严序好像是真的红了。对此，严序倒没什么感觉。发布会前，他给主持人沟通了一番，采访时间压缩，空出来一点时间。
    一个环节结束，主持人对台下说：“严序说，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他的粉丝，烟火们期不期待？”
    粉丝异口同声：“期——待——”
    能不期待么，等了大半天了，还以为严序在微博自己给自己造谣，粉丝差点就要去微博调侃“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了，说好的礼物连个影儿都没有。
    迟宸溪趴在沙发上。
    本来现在是她的休息时间，昨天原定安排不是夜戏，但是因为一点小状况，硬生生把收工时间给拖到很晚，而她当天早上也有戏份的安排，中间就睡了两个小时。拍完上午的戏之后，她有些困，但是又想看直播。
    其实发布会倒也不是必须看，但是严序一说有什么礼物，她就没办法去睡觉。
    把手机用支架撑着，她腾出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视频里，工作人员给严序递了把吉他过来。
    她没见他弹过吉他，不过他手指上的确有弹吉他留下的痕迹。
    严序坐到高脚凳上，把跟前的麦的高度调了一下，说：“这首歌歌名叫《烟火》，是昨天匆忙写的，还有些粗糙，而且不在专辑里。但是难得有和你们见面的机会，想在现场唱给你们听，希望你们喜欢，谢谢！”
    “喜欢——”
    “喜欢喜欢，唱什么都喜欢——”
    粉丝回应他。
    他轻敲了敲话筒，笑：“我还没唱呢。”
    会场里响起一阵笑声。
    他清了清嗓子，手指轻轻在琴弦上拨动。
    人海从南来人流往北走
    月光会升起而星火会降落
    你们的温暖蕴藏万千烟火
    成暖色拨开重重迷雾
    解开我微不足道的困惑
    曾经热闹过才深知寥寞
    有人陪伴过才体会得到失落
    而有的人并没那么多故事
    一个笑绚烂过五光十色
    冲淡那些误解的集合
    你勇敢的声音一如夜空的烟火
    璀璨过星辰也照亮我前程
    写温柔的情歌亦如你命中烟火
    我甘愿甘愿成为你的守护者
    ……
    一首唱毕，他按住琴弦，还有话要说。
    “词和曲都是我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写好的，给工作室的人唱过一遍，大家都说行，我就直接上了，可能有点草率，希望各位多多包涵。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支持，也希望以后的作品也能受到大家的喜欢。当然，不喜欢也没关系，每个人对音乐风格的喜好是不一样的，毕竟我也很清楚，在座的粉丝里有很多是因为剧而出现在这里的。”
    “喜欢，歌也喜欢——”
    不管是词还是曲都没有过多的修饰，但是现场的观众个个都是捧场王，线上看直播的粉丝也疯狂刷屏。
    “喜欢啊，超级好听，声音又暖又苏”
    “本月单曲循环曲目预定”
    “严序真的好谦逊好诚恳啊，怎么办，我觉得其他男人已经入不了我的眼了”
    ……
    钱雅随意刷了刷论坛，搬运工动作倒是麻利的很，这歌才刚唱完，视频都已经剪出来了，两分多钟，严序在台上的弹唱。视频的链接出现在好几个楼的主贴里。
    标题：
    【糊咖虽糊，宠粉倒是不含糊，难怪他家那么多jī血粉】
    【见多了追星单箭头，现在转粉严序还来得及吗？】
    【今天本仙女就是要chuī爆严序，严序有颜有演技有才华，不服吊死】
    ……
    迟宸溪开心得更睡不着了，但是又免不了有点醋，一多心就会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把沙发当chuáng翻了个身差点没摔到地上。
    发布会结束回了临时休息的酒店，严序拨了电话来。他的机票定在下午五点，迟宸溪还在等着剧组查漏补缺，如果没有需要补的戏份，她就可以当天晚上回A市的票。
    “那我在机场等你。”
    “行啦，在哪儿等不是等，中间好长一段时间呢。等确定了时间贺随姐回来接我，我也就直接回家，你到了之后也直接回去吧，到处飞已经够累了。”
    “嗯。”他又是这样，一个“嗯”字来回答她唠唠叨叨的一箩筐话。
    钱雅进来给她收拾行李，看她在打电话，把声音放低：“打电话呢？那我一会儿来，那什么，今天可以回了，买票吗？”
    她点点头，钱雅就走开了。
    她溜回卧室，把窗帘拉上，钻到被子里。
    “累吗？”
    “不累。”
    “那给我唱歌，就今天你唱的那个。”
    “吃醋了。”
    这都能听出来？她冲天看了看，否认：“没有。”
    “哈哈——我唱就是了。”他把小牧支开，顺手把房间门锁上。
    “还怕别人听到？你那会儿不还大庭广众地唱么？”
    “那不一样。”
    她不和他争了，只小声地笑。
    他的声音很好听，给她清唱也没什么花架子，只是声音没现场的时候大。虽然隔着一千多公里，她觉得就像在她耳边唱一样。不过没几句，他就停了。
    “怎么不唱了？忘词了？”
    “想见你。”
    她抿唇笑了笑：“我也是。”
    挂了电话，南瓜微信里说微博上有人拿了一张图来带节奏。
    她点开微博，超话里已经被主持人要求不许带负面情绪进来，但是好几个人已经开始搜索要找出机场往哥哥怀里钻的女生。
    3群里也在互相吵架，好不热闹。
    冬冬：有病吧？混粉圈混的脑子都没了？明明就是意外啊
    阿卡不拉子：对呀，现在南风已经在嘲我们要人肉自己的粉丝了，就这么被人逮着机会嘲，到底是谁最先说要人肉自己人的
    薏仁：今天主要任务是听歌舔颜彩虹屁，不要焦躁
    ……
    回头她p了张图，把女生的头上p个“我”。
    【薏仁微博】
    [烟火][烟火][烟火]
    实名表扬这位烟火，替我们完成了此生夙愿，今天我们都在严序怀里。
    另，追星也要注意安全，脚脖子扭坏了，以后追星还得拄拐，跑不快的
    [图在此！]
    1楼：这位烟火活成了我羡慕的姿势
    2楼：听说你们要人肉我，我来啦，come on baby!
    3楼：这是我，不接受反驳
    4楼：拄拐追星，薏仁你也是个人才
    5楼：真真的是不一样的烟火啊，这位姐妹，在线取经，下次我该用什么姿势摔倒[狗头]
    ……
    评论下面全是嘻嘻哈哈，其他烟火也发着大同小异的微博，大概意思就是，图上的人是自己。
    看到这样的氛围，迟宸溪勉qiáng松了口气。
    粉圈不好混，粉丝也不好带，就算一个粉圈氛围再好，但各式各样的人都有，难免在一群佛系粉里混进几个和小南风一样喜欢人肉喜欢搞事的人也不一定。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南瓜后面又发来一个长图，她找到最先宣布要人肉照片里粉丝的博主了，是个刚粉严序两天的新粉。
    微博只有2条，是夸严序古装扮相很好看，然而她常去的超话bào露了属性。常去的超话有#慕南超话#，#全世界最好的楚天#。
    钱雅把长图大致扫了一眼，摇摇头：“慕南的粉丝人肉成性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她们现在似乎想严序下水，安排人来披烟火的粉皮了。”
    迟宸溪完全无法理解：“三十六计是要全部用上么？只是追个星而已啊！”
    第66章 
    来的时候有人接机， 回了还有粉丝送机。严序怕人挤人的状况再次出现，想走vip通道，又怕粉丝白跑一趟。
    机票定在晚上8点， 机场等着的粉丝依旧不少， 还有人是从酒店那边一直等着跟过去的。莎莎边走边自己小声自言自语， 求求辛迪姐赶紧请保镖，不然她这条命早晚会被挤没的。
    “哪需要那么大的排场。”严序摇头，“工作室和粉丝后援会多沟通吧，以后接机尽量有秩序，如果再出现今天粉丝被挤得摔倒的情况以后就走vip通道吧。”
    “呀， 哥， 你连威胁的办法的都要用上了， 不怕掉粉？”
    “掉就掉吧， 掉粉重要还是安全重要？”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小牧也不好反驳什么。
    为了不影响机场正常秩序和其他的乘客，严序尽量晚地进机场。这次没出现来时那种拥挤的现象，一方面有机场保安执勤， 另一方面， 烟火大概是做了反省，这一回送他， 各自都尽量保持秩序。
    不过中间还是出了点意外， 有人想挤过来拍照，并且的确也挤过来。而有一个人挤，先前遵守秩序的人也会开始按捺不住， 人群又开始骚动。
    礼物他一律不收，小牧走前面，莎莎走后面，把严序护在中间，也分不清是粉丝还是围观的路人跟在后面，拿着各种相机手机拍照。严序以前没红过，甚至都没小火过，对机场汹涌的人群没经验。
    严序还打算着或许能跟迟宸溪提早碰头，他刻意让小牧把机票定晚一点，但是迟宸溪那边也跟着推迟，他一会儿到了A市的机场，只得先回去。
    因为拥挤，前路又一次被挡住了，左右都是女孩子，推也不能推，挡也不好挡。
    “严序，给你这个。”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长发女生越过重重人墙挤到他跟前，手上拿着个手偶。
    “不收礼物了，别为我花钱。”为了避免有人往他手里塞东西，他这回双手索性揣兜里不拿出来。
    大概是因为隔着口罩，她似乎没听清他的话，还在往他跟前挤。
    “只是个手偶，收下吧，我自己亲手做的。”
    因为她脸上的各种遮挡，他只能看到这个女孩的一双眼睛，瞳孔漆黑，睫毛浓密得像是在浅浅的双眼皮下自带了一条眼线，跟迟宸溪的眼睛有些像。她一路跟着，目光也一直盯着他脸上，他心一软，伸出左手去接。
    “谢谢。”刚说完这话，他手上一阵火辣辣地痛，甚至似乎幻听到自己皮肉被剌开的声音。他咬着牙，左手拿着手偶，右手立刻拽住那个女生的手，双目紧盯着她，一言不发。
    左右都是人，他要是不想引起恐慌，就只能甩开粉丝群往隐蔽的地方走。即便有手偶的浅绒面料覆在手上，还是有血缓缓地流到他手背。离得最近的粉丝和助理发现了异样，就在那个戴口罩的女生推开严序想要跑时，小牧死死地揪着她。
    莎莎跟小牧对了一个眼神，随即站住脚，转身对簇拥而来的粉丝说：“为了不影响其他旅客，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哦，谢谢大家。”
    “放手！”那个女生不大不小地叫了一声；
    职业敏感让保安也察觉到不对劲，为了避免引起大面积骚乱，两名身形高大的机场保安上前，将严序几人左右护住，并用对讲机请求支援，周围迅速跑过来几名穿统一制服的保安挡住还跟着严序的粉丝。
    保安帮忙报了警，那个女生被附近巡逻闻讯赶来的警察控制住。
    而严序这边的状况不太好，羽绒服破了口子，而从袖口边缘的手腕到手掌被藏在手偶里的刀片划了一条口子。手偶被血浸得湿了大半，小牧紧急用围巾给他缠住伤口止血，车子一路往医院驶去。
    刀片是最常见的剃须刀片，被藏在手偶里很容易就混进来了。
    那个女生原定计划应该是想跑，但是被严序抓住，再加上周围人挤人没跑掉。
    莎莎没跟去医院，留下来善后，jiāo待那会儿离严序最近的粉丝，不管有没有看到什么都不要传出去。至于刚才的画面有没有被拍到，后面会不会流传到网上去，就只能看辛迪姐那边怎么处理了。
    在医院急诊科做了处理，刀片是普通的刀片，没有其他的问题，手上也没有伤到筋骨，但是伤口处皮肉外翻，且破了一条血管，需要做缝合处理。
    从医院出来，飞机早就延误了，他们径直去往机场派出所，那个女生还在那里等着。
    本地人，叫冷茹，今年19岁，本地一所大学大二的学生。
    虽然是机场派出所，和其他地方的派出所相比也大不了太多，人流量倒是不少，有好些穿警服穿便服的人进进出出。
    一路陪着他们的王警官先让他们在外面的会客厅坐着等一等，进所里跟同事了解了情况之后又过来找他们：“通知家长了，很快就到。要是沟通起来有困难，也可以直接和家长谈。伤情鉴定，法医等会儿来审核，要不两位再等一等？”
    “我这个算什么伤？”派出所的白炽灯光落在严序的脸上，让他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几乎煞白。
    王警官掐了掐腰：“轻伤还是轻微伤得等报告。不过她已经成年了，这事儿我们会好好处理的。”
    他严序微微点了一下头，说：“我能先见见她么？”
    派出所的审讯室，严序和冷茹隔着桌子对坐，王警官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一旁。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番之后，严序冷着脸看她。这会儿没了口罩和帽子的遮挡，能看清脸，一个普通大学生，和平时走在校园里的同学甲同学乙没有任何的不同，单纯无害。他此时也不觉得她的眼睛和迟宸溪相像了，刚才看岔了而已。
    头顶的灯发出轻微的电流声，王警官把椅子又挪了挪，似乎怎么挪都不大合适。他不认得严序，但是也知道坐在他旁边的人是个明星，长得挺帅。
    “为什么这么做？”
    “当然是讨厌你。”
    他不解：“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
    冷茹看他的时候不敢直视他。
    在网上看到和真人是不一样的，真人要比电视上还好看。除此之外，也因为他现在的眼神很凌厉，她作为加害者，根本没有勇气对上他这样的眼神。
    她讨厌身边越来越多的人为严序说话，越来越多看过《凝碧传》的人喜欢这个配角而不是和她一样喜欢男主。
    但真实想法不能说出来，她现在只剩下后悔，并且怀疑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才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送到警局里来。
    见她不说话，严序面色缓和了一些，以显得自己不那么严肃。
    “那你这么做有想过你可能会被抓起来么？”
    “想过。但是人那么多，混在人群中就好了。”
    “可惜没跑掉。”他睫毛扇了一下，轻呼了一口气，“而且你已经成年人了，不管是民事还是刑事责任，只要触犯了法律，你都无法免责。”
    “我知道。”
    他无奈地扬了一下下巴：“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而且仅仅是因为讨厌我，你乐意被拘留，甚至留下案底？”
    “因为你毁了我的梦。”或许是曾经的梦想回光返照给了她勇气，这是从他进门之后她第一次和他对视，不过一眼之后又闪躲开。
    一旁的王警官不懂这些缥缈的东西，什么梦什么幻想什么毁掉，他只觉得这孩子追星追的脑子不好了。自己的小孩要因为追星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话，他非得好好教育一番。
    严序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我讨厌你是因为你有那么一群粉丝，他们在公共平台上发慕南的各种黑料，造谣他买水军，轧戏，不敬业，他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却要被他们那样诋毁，说到底，他们是为了你才会诋毁慕南的。”
    他略略沉吟，说：“我替我的粉丝道歉。为毁掉你的梦而道歉。我知道偶像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换做是我，我也不喜欢别人说我偶像的不是。”顿了顿，“但是，人无完人，我偶像不可能事事完美，也不可能桩桩件件都能满足所有人的看法，总有出岔子的时候，也总有起争议的情况。我能接受，就继续粉，不能接受，我就脱粉。你觉得别人将你的梦打碎了，其实是因为你知道他们说的不一定是假，而你喜欢的人有你接受不了的黑点，不是吗？”
    “你闭嘴！”即便这个时候，冷茹依然没有学会客气。
    “咳咳！”王警官清了清嗓子，提醒冷茹控制情绪。“接受不了，不喜欢不就行了吗？”
    “不行。”
    冷茹恨恨地回击王警官，后者倒没生气，只是想笑。
    严序没笑，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伤害了别人，没有一句道歉，重点始终放在自己的感受上，他并不想继续làng费口舌，毕竟他从来都不擅长辩论。
    等到她家长来，警察从中调解，和解失败，冷茹拘留十五天，一天都不少。
    冷茹沉不住气，没被父母按住，冲着要离开的严序吼：“你刚才还说替你粉丝道歉的。”
    “道歉并不等于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我粉丝的错误我道歉，你的行为，你自己买单。”
    “你一个公众人物和我一个粉丝计较。”
    “公众人物也是人。”他轻飘飘地甩了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虽然比这个孩子大十岁，他并不想倚老卖老地拿道理去教育她，国家机关有法律法规教她该怎么做。
    晚上临近十一点，迟宸溪从一堆行李中抬头，她另一个手机频繁地震动，不得不看一眼。
    自己被拖进了一个微信群。
    后援会叮当：薏仁在吗？哪一个是薏仁？
    其他人都已经改了群备注了，她把自己的备注也改了。
    光脚薏仁：我是，怎么了？
    后援会叮当：我们在讨论做一个什么话题，把粉圈的注意力转移。机场的视频流出来了 ，会出事的。
    光脚薏仁：什么视频？
    其他发言的id很眼熟，除了南瓜还有两个产出的大粉，另外两个眼熟但是不知道是gān嘛的，只是平时眼熟。除了她，其他几位都粉丝几千甚至上万的大粉了，只有她一个人是拥有107位粉丝的博主，出现在这里，大概是拖南瓜放水的福。
    玉霜无心：我们一同发，影响力应该足够了吧，工作室也说了，有营销号会转发。现在的话题#严序表白/粉丝#，#严序新专发布会#，#12月1日严序新专#。
    光脚薏仁：太官方了，要玩就要粉丝自己非常愿意参加刷话题的，恨不得一口气刷十条的那种。
    画手胡椒：比如？
    迟宸溪着急地用指甲抠着手机的边缘，看着群里的大家都踊跃发言，她觉得自己必须搞个大新闻。
    ……
    光脚薏仁：#严序我想睡你#
    画手胡椒：噗——
    玉霜无心：噗——
    梦梦：这样玩可以吗？虽然我挺想睡严序的
    南瓜：我竟然觉得可以，我会有想发一百条微博的冲动
    ……
    后援会叮当：举手投票
    列出12345话题，#严序我想睡你#在第五，群里一共11个人，5个人选5号，剩下的6个人分别选了其他话题。
    后援会叮当：那就确定#严序我想睡你#，我们这边有写手，会准备多条文案，我也会安排各个粉群转发，你们也请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哦，谢谢！
    把她拖进这个大粉群的是南瓜，她想跟南瓜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南瓜也不清楚。
    南瓜：“听说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粉圈里可能又出乱子了，得给她们找点事做。”
    薏仁：“今天不是很多事要做吗？《烟火》那首歌我能chuī一个月不带歇气的。”
    南瓜：“我也不知道，先发微博吧。”
    迟宸溪坐在chuáng边的地毯上，钱雅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摇摇头。最讨厌这种给你透出一点风声，可是偏偏又猜来猜去都猜不着的状况，是粉圈出事了，还是严序出事了？
    如果飞机准点的话，到A市大概十点半，但是已经11点了，严序也没有来电话。她拨了电话过去，响了一声 ，断线了。
    第67章 
    错过了晚间的航班， 之后最早的航班得等到第二天上午了，莎莎打来电话说机场那边给安排了酒店。
    严序不想和冷茹一家人面对面，所以率先出来了。
    或许一开始， 冷茹还抱着他不会和她一个学生妹计较。本来她一开始的计划就是给严序一个小小的教训， 所以也只是划了一下他的手， 警察都说轻微伤，如果能和解，拿点钱赔偿就行了。但是，她没想到严序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态度很明确， 不和解， 那就意味着她真的要被拘留。
    严序一出来， 里面就开始哭天喊地， 一开始冷茹骂了他两句，被里面不知道谁喝止住了，后面她又嚷着让她父母想办法。
    如果孩子的爸妈真的来求情，严序可能会又一次心软， 索性快速离开派出所， 按照莎莎给的酒店地址，自己打车过去了， 后面的事小牧有分寸。
    还没下车， 迟宸溪的电话就来了，响了一下，他一迟疑， 给挂断了，换了飞行模式。
    平时看起来她挺冷静的一个人，但是那只是表面，她太容易多想。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被人给划伤了，虽然只是小伤，她免不了会担心，倒不如明天回去见了面再说。
    莎莎在酒店外面等他，陪他回房间。从医院离开几个小时，麻药药性已经过了，这会儿手上的痛感逐渐qiáng烈，他疼得鼻尖都冒出汗来，不过缓过那一阵也就好了。莎莎把水和药给他备好，小牧还没回来，她拖了把椅子和严序隔着桌子坐着。
    “回去睡吧，小牧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不担心他，现在是给你总结一下今天的工作。今天在机场被人拍下视频了，而且被传到网上，好在并没有拍得很清楚，而且辛迪姐反应快，把视频给压下去了。”
    “那就好。”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拿着手机按亮屏幕却没关掉飞行模式。
    “多少还是有粉丝知道这事的，就怕私下传来传去变成谣言，所以工作室和后援会那边做了件事，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现在她们忙着抡博，以此表达对你的喜爱之情。”
    他点了一下头，问：“那边给安排什么事了？”
    “烟火集体跟你表白嘛，你记得查收她们对你的爱，嗯——还有，不要太惊讶，现在的女孩子都比较直白。”莎莎边说还边忍着笑，严序略怔，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
    莎莎也不解释，转移了话题：“哦，辛迪姐还让我跟你说一声，那个尚光律师事务所那儿没打听出什么，不过那几个被人肉的粉丝的确是找过那里的律师，事情解决了，微博已经删了，微博号也注销了，这事暂时算是解决了。”
    “薏仁是尚光的律师吗？”
    她摇头：“问不出来，果然是做律师的，你说东他们扯西，一不小心就给绕进去了，辛迪姐什么都没问出来。”她探手试了试水温，“水快凉了，要不要换一杯？”
    “不用。”他皱着眉把药吃了。
    “其实也不一定非得知道薏仁是谁，对吧？这两个月你有了很多新粉，这么多人里面自然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一个律师也不稀奇。”
    “也对。”他把飞行模式关掉，立刻有几个未接来电的通知蹦出来，都是迟宸溪打的。还有一条短信。
    【今天早睡，你到了给我发条短信，明早上我查收。】
    没有立即回电话，他点开微博，去看了“光脚薏仁”的最新动态。
    这个账号两个月里换了三次id名，最开始是什么他忘了，上一次是“清清白白薏仁霸霸”，上次他没穿鞋的视频放出来之后，账号名就改成“光脚薏仁”。
    【薏仁微博】
    只有居居女孩还在我微博下面插科打诨，而我，已经准备和严序睡觉了#严序我要睡你#
    回复：
    1楼：wtf？薏仁，你不是男的吗？
    2楼：？？？？？？#严序我要睡你#胡说，严序明明正在我旁边宽衣解带
    3楼：做为一个妈粉，我不介意薏仁当受
    [薏仁回复：盖被子纯聊天，我受什么受]
    [xx回复：都盖被子还只是聊天，真没出息，你有本事打嘴pào，你有本事上真格的啊！]
    4楼：我就说薏仁是个女孩子
    5楼：我信了你的鞋，我真以为薏仁是个男孩子，严序是我大崽崽，薏仁是我小崽崽
    [薏仁回复：有鞋吗，给我！我id改不了，为什么？]
    ……
    他面上想笑，但有助理在，他没笑出来。
    “这个要睡我的话题是怎么回事？”
    “哦，你看到啦。给粉丝找的事做啊。”
    “不太合适，有很多粉丝还是未成年吧。”
    莎莎gān笑两声，勉qiáng解释：“也没什么啦，粉丝之间开玩笑的。”
    “行吧。”
    没什么事，莎莎就离开了。严序想了想，还是给迟宸溪拨了电话回去，对方关机了。
    ---
    迟宸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医院奔，到了急诊科的住院区，贺随正靠在楼道里，手上拿着手机烦躁地划着界面。
    想着第二天赶最早一班的飞机，迟宸溪收拾完行李就睡了，半夜被钱雅叫醒，贺随打电话来说林弯弯吃了好多安眠药送医院洗胃了。
    “弯弯怎么样了？”迟宸溪跑到贺随跟前，气都还没喘匀，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贺随大概一晚上没合眼，眼底泛红：“还好，洗了胃，命倒是捡回来了，可是她jīng神状况好像不太好。”林弯弯昨晚洗了胃，这会儿送观察室了，倒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安静一会儿就哭。(城城连载)
    “怎么了？”
    “急诊科大夫的意思是，让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迟宸溪有点懵，看心理医生，为什么？
    “她老公在，这会儿没事了，要不先回家吧，我昨晚不该给钱雅说这事的。”
    她没挪步子，问：“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
    贺随无意识地别开脸：“回去路上跟你说，你这会儿也比进去打扰她了，人多了她反倒更有压力了，走吧。”
    迟宸溪没立马走，都来医院了，她得去看一眼。林弯弯闭着眼，她老公握着她的手也坐在chuáng边趴着睡着了。她隔着玻璃门站了一会儿，没进去。
    林弯弯因为写了那篇文章不仅被封号，还被人扒出现实里的身份，甚至家庭情况被扒得gāngān净净，家里有什么人，老公的职业，还有孩子的照片都找出来了。她和小孩的照片被人挂出来，网友用极尽恶毒的话诅咒她的小孩。
    迟宸溪半张着嘴，不知道开还是合。她完全不敢相信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不该让林弯弯插手的，发文章的时候她应该态度qiáng硬一点拦住林弯弯才对。
    “你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谁把她的信息挂出来的？”
    “微博上，一个叫蟹姑子的账号。之前严序的粉丝里有被人肉的，侯青的同事给解决了，但是弯弯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个人信息泄露的事，我是昨晚上才知道的。”
    “又是慕南的粉丝？”
    “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个人是慕南的粉丝，现在在微博上还嚣张的很。我跟侯青联系过了，她说那边会准备材料，如果林弯弯有意愿的话，这次可以起诉。但是现在弯弯那个状态，起诉的事可能还得搁置着。”
    “她起不起诉等之后再看，但是现在不管这个微博博主是什么身份，他的确侵犯了弯弯的隐私，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行了，下午有拍摄，得去准备一下，今天肯定得折腾到晚上。”一说起其他工作，贺随一改刚才的低气压，“专业的事就该jiāo给专业的人去做，尚光的能力还算不错，我跟弯弯的老公再商量一下后续的委托事项，你别操心这些，把工作状态调解好，一会儿去做个皮肤管理，去了云南一趟，皮肤都变gān了。”
    “我想先去看看我闺女。”
    贺随看了眼时间，来得及，遂点了下头。
    在车上，迟宸溪没跟贺随多说话，去微博看了“蟹姑子”上晒得林弯弯的信息，气的热血直往脑门涌，回头去微博群里打听这个人的底细。
    毕竟网友人多力量大，有人发来截图，这个人在一个月前亲口承认自己是慕南的粉丝。不过后来，他坚决否认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正义路人，路见不平而已。
    露露：这个“蟹姑子”好像是“有钳就是任性”的小号，之前两个号登陆出现了问题，掉皮了。可惜我没注意，没截图留证据，他已经删除了。现在一说自己是路人，我们顶了粉籍的人就无话可说。
    追星就是这样，路人永远比有粉籍的粉丝高贵，想说什么说什么，想骂谁就骂谁。哪个粉丝要有一句反驳，“路人”就会说xx家粉丝霸道，gān涉路人言论自由。
    要真是路人，根本就不会插手粉圈的事，甚至连好些明星都叫不出名字，哪里会用人肉素人这种下作手段。
    迟宸溪深吸了一口气，吸了下鼻子，贺随扭头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哭了。
    第68章 
    露露前两天有点感冒， 迟宸溪到的时候她刚喝了药，爷爷奶奶一起哄着。迟宸溪把她抱怀里没一会儿，就哭。才一岁多一点， 说话不顺溜， 含含糊糊地叫妈妈， 她只能赶紧把露露还到孩子奶奶那儿去。
    前几天和林弯弯通电话，听起来还挺好的，其实那时候林弯弯是一边顶着封号和被人肉的压力，一边孩子还生病，心态大概在某一刻突然就崩了， 才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从下午到第二天， 日程的安排都是给赵文而的设计拍模特图。第一天的拍摄一直进行到晚上七点， 家里给贺随打了好几遍电话， 问她们什么时候结束。
    拍完当天的任务，迟宸溪在化妆间卸妆换衣服，整个人的力气都好像被抽了个gān净。
    即便心里再难过，情绪再不好， 安排下来的工作必须得完成， 这是一个职业人该有的素养和应尽的责任。而每次去了外地再回来，一定得去拜访爷爷奶奶， 或者和姥姥吃顿饭， 这也是她们家的一贯要求。天还没塌下来，需要她应付的事情还有很多。
    把妆洗gān净，她双手捂住眼睛， 贺随敲了敲门，她半天没吭声，也没理对方，就保持着那样一个姿势。
    “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用，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你也回吧，我哥不是说有个什么项目成了么，他晚上肯定得拉你庆祝。”
    “他庆祝那也是他团队的事，跟我什么关系。”
    “他哪次不是有好事都是找你分享的。”她把手从眼睛上拿开，往脸上扑了点润肤水，“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能调节，等会儿我再去看看弯弯。”
    她虽然那么说，贺随倒没丢下她不管，陪她跑了一趟医院，林弯弯状况好了很多，闹着要出院，她老公要她多待一晚上。
    换了病房，一间屋里三张病chuáng，之间有帘子隔着，林弯弯在最外面的chuáng位。她老公出去了，迟宸溪坐到她chuáng边，挤出个笑来。
    “你别这样紧张兮兮的，我没有想自杀。”
    迟宸溪差点信了她的邪，这会儿看着挺好，早上那会儿听说动不动就哭，哭累了睡一会儿又哭。
    “不骗你，只是这几天压力太大了，睡不着，想吃两颗安眠药，不小心吃多了。”
    林弯弯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迟宸溪心里更酸了。差点命都没了，林弯弯竟然还有心情反过来安慰别人。
    “以后不能再不小心了。公众号被封了可以再做，大不了不做公众号去做其他的。冬天天气变化快，小孩子生病去看医生就好了。”她摇了谣林弯弯的手，“你不要再这样了。”
    “行了行了，我不会了。”林弯弯边说边笑，迟宸溪依旧忧心忡忡。中间严序来了一次电话，她也没接，直等到林弯弯老公回来，她吧啦吧啦地千叮万嘱chuáng边别离人，不能让林弯弯一个人待着。车轱辘话说了一箩筐她才走。
    贺随还要送她回家，她把人支走了，自己打车回。
    出租车上面，她终于肯给严序拨一个电话了。白天严序来过短信说自己到A市了，期间还来过几次电话，她都挂断不理。
    其实心里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她又怕听到他的声音，怕自己口不择言说些有的没的，净顾着自己发泄，给严序徒增烦恼。也怕自己在该处于工作状态的时候，面对摄像机会绷不住，会哭出来。
    电话通了两秒钟，她除了“喂”了一声，没说其他的话。谈恋爱谈成这个样子，她是不想看到的。本来就不能经常见面，再一心情不好就不接电话不联系，她知道自己这是个应该改掉的毛病。
    听严序的声音，他倒没有生气或是埋怨她。
    “贺随跟我说了，你今天很忙。”
    “嗯。”
    “这会儿在哪儿？”
    她空着的手按着座椅，手指抠着坐垫皮套：“在车上，回家。”
    “吃饭了没？”
    “回家吃，姥姥给我炖了汤。”老人家很喜欢炖汤，还常说，营养都在汤里，每次迟宸溪每次回来她都要炖好些补汤。
    中学的时候，姥姥也经常让她爸妈给她炖汤，说孩子要多补钙才能长个儿，不过当年喝了那么多汤，她也没长到170。
    “你今天心情不好。”
    她心里qiáng撑着的一股气突然就被抽走了似的，心头一虚，喉间发涩，嘴唇不自觉地瘪着，因而不得不暗暗地咬着唇。
    “就，还好。”
    “快到家了吗？”
    她扭头看看车窗外面，马上到小区外面了，刚好司机也问了一句：“是前面拐进去，还是在这外面停。”
    “前面路灯下停吧，谢谢师傅。”
    下了车，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身上的衣服是贺随给她带来的，A市的冬天格外冷，路人身上都是棉服羽绒服，她从下飞机一路赶到医院，身上一件羊绒大衣根本扛不住这个季节的严寒。
    “今天我这边也有点事，没能去找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见面，说好要给你礼物的。”
    “好呀。”她尽量语气欢快，一只手紧接着却捂住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冷风给chuī的，眼睛也涩得不行。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
    小区外面，迟爸双手揣兜，在小区门口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她看着她爸的身影，手上把电话挂了。
    天太冷，她跑过去，双手抱住她爸的胳膊。
    “真冷，在这儿chuī冷风gān嘛啊？”
    “你妈让我来接你。”
    “走走走，冷死了。”
    “又瘦了。”老迟把她的脸仔细瞧了瞧，这么说。
    “瘦了上镜。”
    没到家前，她想到要不能在家人面前bào露情绪而觉得回家是件麻烦事，但是回去了，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坐到一起吃饭，聊的话题也都是东家长西家短，或者医院里遇到的什么好笑的事儿，迟宸溪把在外面的的难过全部都暂时抛掉了。
    “我跟你讲，你姥姥啊前几天可是我们这小区的红人呢。”陈艺如说。
    她喝了口汤，问：“为什么？”
    “照理我们小区谁也不认识谁，老太太天天遛弯儿就认识一帮邻居，然后还跟人家说演《凝碧传》的那个玉霜是她外孙女，下回跟阿姨出门买菜，人见着就叫你姥姥是玉霜姥姥，然后还问，玉霜跟孟垣是不是很熟啊，每天演戏应该都在一起吧。”
    姥姥胃口不大，这会儿已经放下碗筷但是没离席，坐一边呵呵地笑，也跟着说：“都夸我外孙女漂亮，还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迟宸溪哭笑不得：“姥姥，你出去了别跟我乱点鸳鸯谱。”
    “哪儿能啊，姥姥还没糊涂呢，心里有数。”老太太顿了一下，问，“你喜欢不喜欢孟垣啊，我看你戏里面挺喜欢的。”
    “那是演戏，是演出来的。不然现在当红的那些女明星不成了演一部戏换一个男朋友了？”
    “孟垣有没有女朋友？”
    迟宸溪快要把脸藏碗里了，赶紧搬救兵：“妈，你快跟姥姥解释一下，她看剧看得太入戏了，比我演戏的还入戏。”
    “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老迟把迟宸溪肩膀轻拍了一下，姥姥在一旁笑，倒没生小辈的气。
    吃完了饭，陈艺如收拾chuáng铺：“今晚你爸自己睡，你跟我睡。”
    她靠着衣柜看陈艺如换被套，过去搭把手。
    “我回那边睡，衣服什么的都还没换呢，行李也放那边的。”
    “家里也有你的衣服啊。”
    “妈。”
    陈艺如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什么事就说。”
    她没说什么事，就走近了些，把陈艺如抱住。
    “怎么了？”
    “工作有点累。”
    陈艺如沉默了下，把被套丢开，手上拍着她后背：“你选了这个行当，肯定累啊。要不，让贺随给你少安排点工作，我看其他那些不太出名的演员平时都是满世界旅游，你别把自己bī得太紧，弄得压力那么大。”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我得回那边去，明天早上贺随要去接我的。”
    “早知道不该让你搬出去住，家里其实也住得下。”
    迟宸溪笑了笑，出门套上外套和包。老迟要送她，她没让，去停车场把自己那辆车开走。虽然近两个月不在家，她的车也没落灰，被老迟洗的gāngān净净的。
    也不是非要回那边住，她只是瞎找了个借口。姥姥说孟垣长孟垣短的时候，她特别想见严序，特别特别想。心里头有了那么一个念头长了芽之后，迅速地就长成了藤蔓，缠着她，扯着她。
    以前不觉得路远，这一趟自己开车，路显得尤其漫长。到了严序的门外，她揿了两下门铃，好半天都没反应。她站在门口，一边平复呼吸，一边不自觉发呆。
    楼道里冷冷清清的，只有灯光，没有人，安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她好像独自一个人身处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然后面前的门锁突然“咔”的一声响，门开了。
    严序站在门口，身上是睡衣，头发有些许的凌乱，眼镜后面，眼神还有从梦里被惊醒后没有及时散去的迷蒙。
    两人对视了一眼，严序伸手把她拉进门，按到怀里。
    她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而严序的怀里暖融融的，弄得她心里也溶溶一片。她双手搂住他的腰，脸埋到他怀里。
    第69章 
    北方的室内暖气足， 睡衣都很单薄。隔着一层衣料，严序感觉到迟宸溪双手冰凉，他反手把她的手覆住， 把温度传递到她手上。
    “这么晚又跑出来gān嘛？”
    “不gān嘛。”她闷声闷气地。
    严序手指揉了揉她冰凉的手， 由着她抱着， 两人就那么站了好一会儿，他挠了下她手背：“睡着了？”
    “才没有。”
    “火急火燎地过来，是要跟我一起睡？”
    “才不是。”她负气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不轻不重，把他逗笑了。
    “那你现在要不要睡觉， 已经2点了。”
    “不要。”她还把脸埋在他胸前， 靠着多久都不够。
    严序鲜少见她这么哼哼唧唧的样子， 就这么僵着也不行， 直接屈身把她打横抱起来了，左手还有伤，只能靠手臂撑着她的腿。
    “轻了一点点，你们剧组不给你饭吃吗？”
    她搂住他脖子：“给啊， 光吃不长肉， 多好。”
    他把她放chuáng上，蹲下去给她脱鞋， 迟宸溪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缠着纱布。
    “你手怎么了？”
    他把她的鞋放到chuáng边， 起身掀开被子把她裹进去，轻描淡写地说：“搬东西被划到了。”
    “搬什么东西能划到手？”
    他笑：“工作室里乱七八糟的，我看不过去就瞎折腾， 自己作的。伤口不大，几天就能好了，你别这么紧张。”
    躺下去了之后，她又想起了什么，爬起来。
    “我还没洗漱。”
    严序给她拿了拖鞋，他家里还有备用的牙刷杯子毛巾之类的东西。
    “卸妆油和洗面奶男士用的，你能用吗？”他低头看了她的脸，“今天的妆……”
    “白天化了，拍完了就卸了，素颜。”
    “睫毛太浓，我还以为画了眼线。”又不是第一天发现，但是他故意说出来逗她。迟宸溪把眼睛冲他眨巴两下，半眯着眼：“看到没，没画。”
    他弯腰，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下滑，蜻蜓点水地吻了下她的唇，手指轻刮着她脸颊：“你先去洗，有什么事就叫我，我能听见。”说完这话，他就出去了，留她在原地屏住呼吸，紧接着来了个大喘气，胸口也跟擂鼓一样轰轰隆隆的。
    她接了一捧水往脸上扑，让自己冷静一点。稳了稳心神，挤牙膏刷牙，刚吞了一口立马又吐出来，她把洗面奶挤牙刷上了。
    浴室里还没开水，倒是先有东西砸到地上，严序刚拿了本书在手里，又走到客厅，扬声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的。”她把自己的额头按住揉了两把，把洗面奶捡起来放好。
    严序家里没有女人的衣服，给她拿的衣服是一套纯棉的运动衫，本来是买给他侄子的，但是小孩子窜得快，穿不了，他就一直放在家里。
    迟宸溪穿好衣服出来，顺手扯着连帽衫上的带子。
    严序靠着chuáng正看着一本书，见她过来就把书放下了。他平时在家都戴框架眼镜，jīng致的五官有眼镜做协调，少了锐利的锋芒，转而有种斯文儒雅地气质。
    “还挺合身。”
    她呆愣了一下，又把带子扯了一下：“这是小孩子的衣服，穿着怪别扭。”
    “你不就是小孩子么。”
    迟宸溪不搭理他了，绕到chuáng的另一边，钻到被子里。等她躺好了就关了灯。
    这次没有多此一举地再去多弄一chuáng被子，把迟宸溪抱到怀里，她身上有沐浴rǔ的味道，还有她自己头发的味道，淡淡的花香，像栀子花。
    “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他问。
    “挺多话想说，但是现在不想说。”她有点困，闭着眼说话，“就是很想你。”
    “昨天出了点小状况，飞机给延误了，所以今天上午才回来。”
    “我知道，贺随跟我说了，我又没有生你气。”
    他真以为她生气了，在电话里那会儿，他听出她情绪不高，整个人恹恹的。也想过晚上去她家找她，但是贸然过去不妥当，会让她为难。本来打算第二天等她忙完了再去找她认个错，没想到她今晚会先来找他。
    “真没生气？”
    “我gān嘛生气？就因为你消失一会儿我就生气？你总不能什么工作都不做，每天只迁就我吧。我没那么不讲道理。”
    “理由都让你帮我找了。”
    “唔——我这么善解人意，你要对我好一点。”
    她嗓音放轻了些就会变得柔柔的，他忍不住想亲她，也只是仓促地亲了下她额头，带伤的手搂着她，这会儿尤其想把她揉到怀里，不自觉地就抱得紧了些，手疼，迟宸溪也推他。
    “我喘不上气。”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松开一下。迟宸溪想翻身，她一直侧着，一侧的胳膊有些酸，而一动刚好压到他的手，他的手抖了一下。
    “压到没？”
    “没有。”伤口疼，但没有昨天划开时那么疼，没什么问题。
    “别枕着了，会压到你，伤口有多大？”她想把他的拿开，怕自己一会儿乱动会碰着他的伤。
    “一点点，真的不疼。包着好的快而已。”
    他一说话，濡湿的气息就落在她脸颊上，温温热热的，弄得她心也跟着一颤一颤地。
    “嗯，那什么时候换药，我看看。”
    “行。”他嘴唇碰到她的唇，轻轻衔住她的唇瓣，不让她再说话。
    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他虚虚地压着她，吻得深了些，比以往感觉都要汹涌，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回应，手抓着他衣服，快忘了怎么呼吸。舌根被他吮得疼，她轻哼着扯他衣服，脸烫得不行，身体也跟烧起来了似的。他濡湿的唇舌贴着她耳际，弄得她脑子发懵。腰上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想要克制，又想更亲近。因为没隔衣服，脊椎都在发麻。
    她被他撩得不行，两人越靠越紧。
    后来他突然就停住了，又让她背过身睡。
    “不玩了，睡觉，你明天还有工作。”
    他说结束就结束，把她腰搂着，不让她动弹。先前还带着喘的呼吸在她耳边渐渐平复均匀，迟宸溪胸口还有脑子里还有“砰砰”的声音在乱响。她抗议似的胡乱扭了两下，腿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她身子一僵，像被按了开关一下，消停了。
    “睡觉。”他抬手捂住她眼睛，“快点睡。”
    头天没睡好，又忙了一天，她挺困的，挣扎了几下，一停下来困意立刻就包围住意识。
    ---
    第二天还要接着拍照，和网宣广告片。严序出去试镜，没成，回去前和小牧在步行街闲逛，顺便给买了迟宸溪喜欢的甜品。她不太爱吃甜食，但是偏偏vemo家的蔓越莓蛋糕。
    在店里等着店员给他包装，有三个女生过来要求合照，他也没拒绝。小牧在一边随意地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迟宸溪。他属于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顶着被炒鱿鱼的风险将胳膊肘拐到迟宸溪那里去。
    牧野：快看你男朋友。
    照片上是严序被一左两右三个女孩子围着，其中一个女生扬起手机给四人拍合照。
    迟宸溪：下次我也要这么拍，让他等着。店里面什么时候弄了那么大一棵圣诞树的？
    牧野：刚弄好，下周开始就是圣诞月嘛，这条街都快装饰上了
    中间暂停休息，化妆师来给迟宸溪补妆，她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看。
    粉丝群里上一秒还在发严序的剧照图，后脚，又有消息传来，哥哥合作的眼膜要冲销量，12月1号0点，大家记得抢“粉丝福利点”，那样双十二的包裹里会附带一个粉丝专属小礼包。
    当当：割韭菜终于要开始了，快点割我
    谁谁谁：我要为这个男人花钱
    西瓜红：我老公说给我写个程序帮我抢福利点，他一点都不吃醋我喜欢严序，这个老公我还能要吗
    当当：不冲突啊，老公支持你追星，你也支持他玩游戏
    ……
    一开始她以为严序的粉丝都是小姑娘，后来发现有很多已婚甚至有小孩的小姐姐。她们不太会跟人吵架当战斗粉，但是chuī彩虹屁做数据却是很积极，每天的生活也多姿多彩。如果粉圈都像这样追星的话就好了，毕竟追星是让人快乐，而不是被下三路攻击增加烦恼，也不是拿下三路去伤害别人。
    她很喜欢严序，也很喜欢他的粉丝，虽然未曾谋面，但觉得她们应该是一群人美心善快快乐乐的小仙女。
    把小牧的图修修剪剪了一番，给三个粉丝打了卡哇伊的马赛克之后，她更新了带话题微博。
    【薏仁微博】
    #严序我要睡你#老公太受欢迎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图]
    回复：
    1楼：休了他，我负责回收
    2楼：薏仁你怎么可以偷拍我和我男票
    3楼：这家店我经常去，今天我为什么没去？啊啊啊啊啊啊！
    ……
    超话里，那三个跟严序合照过的粉丝也发了帖子，而超话是所有彩虹屁的集合地，粉丝chuī的很卖力，但她们也是真情实感地感到开心。
    【兔儿哒哒哒】和小姐妹去vemo幸运地遇到严序，超幸运啊，我可以快乐一整年！严序哥哥超暖的，一点架子都没有，让怎么摆pose他都配合，真人超级帅超级帅，剑眉星目如假包换，而且个高腿长皮肤也好。姐妹们不要相信黑子的屁话，我实名给我哥证明，他本人美貌值100昏！我的俩小姐妹已经被我带的转粉了，哈哈哈
    [图][图][图]
    回复：
    1：啊啊啊啊啊，我哥的双眼皮都比我眼睛大，我不配当我哥的粉丝
    2：黑子的话都当放屁就好了，他们黑阿序哥哥的颜值，wtmxsl
    3：明天开始，每天去vemo打卡
    4：我是他们身后那棵圣诞树
    5：那我就做那棵树上的袜子好了，只求入镜
    ……
    回了家，小牧把买的东西分类放起来，严序点开“光脚薏仁”的微博，她果然更新了，还发了图。
    “你把照片发给迟迟了？”
    “发了啊。”小牧把纸袋折叠起来，“怎么了？”
    “原图我看看。”
    小牧把手机递给他，他比对了一下图片的角度。
    “这些图就别发工作室微博了，删掉吧。”
    “哦，我一会儿删。”
    “嗯。”他拿过蛋糕边往厨房去，一边笑，又一遍忍不住摇头。
    第70章 
    迟宸溪走的匆忙， 完全把拆礼物的事给忘了。她走了之后，发消息说拍摄结束之后来找他。
    把买来的一堆东西安排妥当，小牧把两件衣服送去gān洗店， 临出门， 辛迪姐刚好来。
    严序弯着腰， 在冰箱前面看了半天。
    “你都快把你冰箱盯出窟窿了，怎么，打算给宸溪做饭吃？你手可还不能沾水啊。”
    “随便看看。”他把冰箱门关上，“她收工晚，应该不会来我这儿吃饭， 要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行。”辛迪把外套脱了挂到衣帽架上， 随后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份资料， “造谣和传谣能告， 这是尚光那边出具的材料，就看你打算什么时候起诉。”
    严序倒了杯水过来暂时放桌上，把那几页纸大概扫了一眼，又还给辛迪：“暂时不想告， 再看吧。现在剧也播完一段时间了， 等这些网友闹过了，这事能小事化了就最好， 我也不想真去告谁。有这个jīng力， 我gān什么不好。”
    辛迪笑了笑，她明白严序的意思。
    人对名誉都挺在意的，这些造谣的人也的确挺气人， 但他一个两月前没什么名气的人哪有那么多人黑他。除非是挡了谁的道，才会有人大费周章地弄这么一出，意在弄走他这块绊脚石。幸好，他自己没什么污点，虽然有人故意地抹黑他，真等吃瓜群众来了解他才发现他这个人还挺不错，挺踏实低调的一个演员，还有点才艺。
    这期间，工作室和粉丝都努力在各个平台辟谣，当初抹黑他的帖子还没删掉，但一般网友没把这些huáng谣当真，等着再过一段时间或许一切都归于沉寂，毕竟大家都健忘。
    他没能力去跟这事件背后的人硬碰硬，然而去告一个普通人，或者说靠一个拿钱办事的普通人出气，没多大的必要。
    “你自己有分寸，我也不过多gān涉，追究的权力你可以保留，但是尚光那边的建议是，把收集和整理证据的工作进行下去，你想啊，很多东西都在网上挂着，时间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删除了，账号什么的也改了，万一哪天你想追究，那时候要再找这些资料可就比现在难得多。”
    “是这个理。”严序笑，把水杯递给她，“应该可以喝了。”
    坐到沙发上，他双手抄在胸前：“两个月里，你变了很多，以前你都是好好先生的。”
    辛迪摇头：“好人难当。虽然人缘好，但人缘也不能完全当人脉用，还会成为被人欺负的软肋。以前我怕得罪人，现在想想，我的艺人吃香了，那些我怕得罪的人反而会怕得罪我。我怎么样无所谓，挡我艺人出圈的，我不答应。”
    严序无意义地点着下巴，略略沉吟，问：“公司里，这段时间没人为难你吧？”
    “那谁都走了，谁还为难我？想起来了，有公司的品牌部还打电话到公司，想跟你谈代言的事，汪总差点就替你接了，还好我及时拦住。”
    “怎么回事？”
    “一个三无产品，给的代言费很可观，但是艺人不是这么压榨的。汪勇奇那个草包还跟我吵了一架，说我没眼光。”
    “你是对的。接了我还得让你帮我去解约。”他手上不自觉地去抠下午新换的纱布，伤口在愈合，有时候疼，有时候又痒。伤口有些深，就算愈合个七七八八也得一周的时间。
    “还有一件事，我今天在尚光看到贺随了，跟她喝了杯茶。”
    “她去尚光？”
    “我们找尚光前，贺随就和这个律师事务所有过联系，宸溪有跟你提起什么吗？她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没有。不过迟迟不受公司重视，贺随给她找个事务所当顾问也不是不可能。”
    迟宸溪日常就是在剧组拍戏，也不会遇到什么事，要真有事，也就是微博上前段时间有慕南和其他女明星的cp粉骂她，但她不至于那么玻璃心为这种小事找律师。
    要么是因为合约问题，要么就是关于粉丝被人肉事件。“光脚薏仁”真的是她的话，这事就能解释的通了。
    但是他没有和辛迪说穿的打算，艺人自己开小号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不至于把这事到处跟人宣传。
    只是迟宸溪这么容易就被他发现了，保不准哪天会被网友扒出小号的身份来，尤其现在网上的风气不好，动不动就人肉，她的“薏仁”小号跟慕南的好几个粉丝硬杠过好几回，早该记到那些人的黑名单上了吧。
    迟宸溪的确回来的晚，她不让严序去接，说他手上有伤，开车危险，他也不勉qiáng。
    林弯弯出院了，迟宸溪收工之后去看过她，又跑会爸妈家吃了个饭，然后紧赶慢赶地往严序家去。
    她在A市待三天，之后就得回剧组，因为剧组转场，现在去河北，她才有空档回来。
    一进门换了鞋，她就黏在严序怀里，手又是冰凉的，这次她的手直接钻到他后背去暖，冻得他一哆嗦。
    “你等一下。”他返身想去拿东西，迟宸溪跟长在他身上似的搂着他的腰。
    “gān嘛？”
    “送你个可爱的东西。”他就那么拖着她往厨房走。
    “蛋糕吗？”
    “不是。”
    没看清他把什么东西放到微波炉里，定时30秒，她弯腰去看，微波炉里是个小小的布偶。
    “你给我买了一个小脑斧啊。”
    “对呀，小脑斧。”他学着她幼稚的发音。
    “我在网上还看到哈士奇来着，形状要圆一点。”
    “那明天给你买个哈士奇样式的。”
    30秒很快到，门一打开，一股淡淡的香草味就弥散开来。她双手捧着老虎模样的寒握宝，在手心里搓着底部的荞麦粒儿。
    “你还说有什么礼物来着。”
    “在我房间。”
    他低头看了看，因为第二天就得走，她今天尤其黏黏糊糊的。
    “要不要背你去拆礼物？”
    “不用，我抱着你就行。你的纱布换新的了，没等我看看伤口。”
    “难道还要把伤口拍给你看？”
    “看嘛，你明明是能想到的，就是不给我看。”
    “单独拍伤口很狰狞的，其实没多大问题，哪个男人身上没点什么疤。”他屈着腰，“上来？”
    “好。”她这下决定得可gān脆了，跳上他后背，胳膊勒住他脖子，“被男朋友背的感觉真好，早点我怎么不找个男朋友跟我玩呢？”
    “还好你没有早点找，其他男朋友没我好玩。”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幼稚，迟宸溪忍不住小声笑，偏偏还在他耳朵边笑，呼吸直往他颈间钻。
    严序gān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到了卧室，他一手护着她，一手拉开衣柜门，果然如他所说，里面码了好些礼物，有的有包装，有的没有。
    “不是每天都有，有时候想送你的是吃的，可是不能放啊，我帮你吃掉了，但是我存图了，没吃到，还是可以看到嘛。”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滑到地上，盘腿坐到柜子前拆礼物。
    “这个是去《一天的偶像》节目组，我们有个环节的道具，长得像不像你。”是一只兔子。
    她拿在手上晃了晃，她才不像兔子，可是仔细看一看手里这个小玩偶，好像的确跟她有点像。
    “节目组真好，还送道具。”
    “买的，节目组的道具不卖，去外面买的，一个店里，一屋子的兔子。”
    “哇，一屋子的我。”
    她大惊小怪地说完，把兔子放好，拆第二个包起来的礼物。每个礼物她都喜欢，但是不能一眼看穿的有盒子的东西更能引起人的好奇心。打开之后是个不规则原木组合的小烛台。
    “你新家太单调了，要添点小摆件。”
    “好jīng致啊。”
    “我做的。”
    “真的假的？”
    “做了一下午。”不是当红艺人，没那么多工作安排，他闲下来就自己动手做些小玩意。
    她停下来，双手撑着下巴，嘴角一直扬着。只要在严序身边，她就忍不住要一直笑，不是哈哈哈的大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小小欢喜，即便他什么都不送她，她也很开心。而他花一个下午的时间给她做一个小玩意儿，她更开心。
    “怎么不拆了？”
    “太多了，不过我每样都喜欢。”
    “行吧，其他的不拆了，这个你得拆开看看。”
    他拿的是个小盒子，迟宸溪意味深长地一笑：“越小越贵重，这个道理我懂，我来看看是什么。”
    拆了包装，里面是个更小的盒子，首饰盒，她心里突突了两下，一口气压在喉咙里，开了盒子，果然是一枚戒指，鹿角的设计，小巧jīng致。
    她脸上顿时烫的不得了，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是不是太快了点？
    “吓到了？”他轻抽了一口气，怕她误会，赶紧解释，“这个不是求婚的意思，戴上试一下？”
    她戴了几个手指，只有中指刚好，环大了点，而且不能调大小。他抿了下唇：“估错大小了。本来是想买尾戒。”
    她一手撑着脸笑，戒指就戴在中指上没脱：“怕有人追我？很好，终于有点危机意识了。中指就挺好的，好看。”
    她跪立在地上，靠过去亲了他脸颊一下，身体闲闲地靠着他：“你知不知道最近网上关于你的话题里有一个很热门。”
    “什么话题？”
    她暗暗地咬了一下唇，说：“睡你。”
    虽然她很想不要脸一回，可是脸皮还是太薄了，没好意思说太大声，甚至声音如蚊呐。
    他想笑，又还要批评她一番：“带坏未成年人，张口闭口，怎么说睡不睡的？”
    “哦，是哦，带坏小孩子。”她撇嘴，眼睛里亮晶晶的，脸凑得更近了，呼吸扫过他脸颊。然而她动作顿住，猝不及防地起身，话题也转移得飞快，“我要吃蛋糕去了。”
    第71章 
    晚上一起睡， 早上严序醒的很早。
    他两天早晨都醒的早，抱着她舍不得放，可她偏偏睡觉还不老实， 过一会儿要动一下， 惹得他心里跟猫挠一样， 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先起了chuáng，把被子给她捂好。
    他手上伤还没好，但做简单的早饭没问题。头天迟宸溪走的匆忙，没吃早饭，今天她休息， 不着急出门。
    迟宸溪被锁门的声音惊醒了， 迷迷糊糊探了探身侧， 空的， 卧室里只剩她一个。发了会儿呆就起来洗漱，严序不在屋里，厨房煮着粥，她揭开盖子看了一眼。虽然还没吃， 但很有卖相， 像那么回事。
    她昨晚说想吃茶叶蛋，严序把粥煮得差不多就出去买茶叶蛋， 顺带还买了奶huáng包。
    洗漱完，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素颜，不化妆好像也没有关系，只把头发随意地绑了个丸子头。严序去盛粥， 她挤在他旁边。
    “我来端。”
    严序把手里那一碗递给她。
    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往餐厅去，她蓦地有种结婚的错觉，不过这种感觉只一闪而过。
    翻了翻微博，粉丝群里跟过年一样，最近严序的好事接踵而至，12月1号，专辑里其他几首歌会上线，只有主打歌收费，其他全部免费，粉丝已经摩拳擦掌地要开始刷唯一收费的主打歌的销量了。而同一时间，她们还要忙着抢jaja家的“粉丝福利点”，很多人都焦急得想知道专属品包里到底会有些什么，迟宸溪也想知道。
    严序从厨房出来，她把手机倒扣到桌上，勺子搅着红豆粥。
    “还烫吗？”
    “有点。”她作势在碗边轻轻地chuī气，紧接着问，“你推广的那个眼膜不是有个什么福利点么，送的小礼包是什么啊？”
    “jaja吗？”他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小礼包里面有什么，只是跟品牌方提过给粉丝福利。”
    “福利是你要求的？我还以为是jaja的营销手段呢。”
    “嗯，我提的。怎么说呢，艺人不管代言什么粉丝都可能会盲目的去买，去刷销量。我既然签了合同就不能说不让买的话，但如果能给粉丝多一点优惠或者福利也好。”
    “哪家请你，哪家就亏大发了。”
    对于迟宸溪的调侃，严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年纪小的时候也当过粉丝，能理解想为人花钱的心情，大手大脚一次，接下来半个月都可能得啃面包啃馒头过日子。
    “所以除了jaja，没人请我啊。”
    迟宸溪拿筷子扎着一个奶huáng包哈哈地笑。
    “薏仁！”
    这个词很敏感，迟宸溪条件反she地停住笑，“咋啦？”
    “我粉丝里面有个叫薏仁的，很有趣。”
    她咬了一口包子，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多有趣？”
    “说我是她老公。”
    她还想跟没事人一样地嚼着食物，却不小心闪着腮帮子。
    难道她已经bào露了？
    不会啊，她明明只关注了严序，没关注自己的演员博，也没用同一个手机登录两个号，也没有出去给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瞎点赞瞎评论，新làng不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骚功能吧？
    有点心虚，耳朵也发烫，她后悔把头发扎起来了，没准耳朵边已经红了。
    “哦，你现在快800万的粉，不都那么说么？”
    “那还得谢谢这个薏仁呢，发起了个话题，现在成超级话题了，嗯，她还是这个超话的主持人。她是不是个黑粉啊？”
    “超级话题？什么是超级话题？我也不懂啊，这些粉丝真会玩。”她把半个包子全吞到嘴里，嘴巴忙起来，她就有理由不说话了。
    其实也不用心虚吧，严序的大粉很少，而“光脚薏仁”平时太活跃，被严序注意到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吧。
    他只是这么一提，又没问她和薏仁什么关系，肯定是没发现的，肯定没发现。她在心底暗暗地安慰自己。
    严序看到腮帮子鼓鼓的，垂着脸很认真的吃东西，越看越像只兔子，可怜巴巴的，他也不再逗她。
    吃完饭，迟宸溪主动要求洗碗，严序靠在厨房门口看她。她围着围裙，袖子挽的高高的，露出一小截手臂。拿水冲一冲碗，会突然扭头看他一眼。
    “那么紧张兮兮地看着我gān嘛？我不会摔坏你的碗，我也是会做家务的。”
    他兀自笑笑，问：“后面一个多月都很难见到，这么谈着，会不会觉得辛苦？”
    她把水龙头关上，看着他：“你觉得辛苦吗？”
    “不辛苦。”
    “你不觉得辛苦，我也就不觉得辛苦啊，异地恋又有什么关系呢？”顿了下，她又说，“但是啊，你拍戏还是要注意安全，别再让自己受伤。我在剧组里不是演一个经常被校园bào力的学生经常有那种被群殴的戏，有一次我被一个演员拽了一把没站稳，猛地跪地上了。后来那一场拍完了才发现膝盖磕青了，还好没破皮，不会留疤。”
    他有些紧张地上前：“什么时候磕的？”
    她生怕他会径直去看她膝盖，忙不迭往后退了一步：“淤青都散了，没事了。”看他要弯腰，一手拦住他，“别看，哎呀，好丢脸的，我洗碗呢。”
    “行呢，我不看。”他站直了，双手揣兜，垂着脸扫了扫她的小熊围裙，“这围裙你围着挺好看的。”
    她装模作样，虚虚地踢他：“出去出去，别打扰我洗碗。”
    严序依言又退回门口，闲闲地靠着门框，看着她傻笑。
    不打算出门，一是因为天冷，还有一个原因是两个人不方便走到一路。现在严序才刚有些粉丝，正是需要人气的时候，要被拍到有女友，不能想后果会如何。
    想看电影也没办法去，就在家里找片子看，中午点外卖，两个人安心地做了一天快乐的肥宅。这期间，迟宸溪好几次想拿起手机都忍住了，不能让严序扫到她的微博页面。
    做贼心虚正常，她做个粉也会心虚，真是让人烦恼。
    一天都没上网，等坐上去往片场的车，迟宸溪才开了微博。
    网上的风向变化太快，她上午扫了一眼，昨天到今天上午闹得轰轰烈烈的是去年到今年小火的年轻歌手唐迟被拍到和一神秘女子约会，然后被人扒出恋爱时间线，之前自称单身被盖章是说谎，“谎jīng”“炒作”等等的标签迫不及待地就往他身上贴。
    到晚上，管灵儿竟然跳出来分走了一半的热度。
    管灵儿的工作室发了律师声明，这次不是一张敷衍的律师函了事，声明里着重提到几个日常在海椒论坛开管灵儿黑帖的账号。
    和上次慕南发律师函并封各大论坛账号的结果不太一样，这次很多网友站出来支持管灵儿。她的目标不是广大网友和论坛，仅仅针对几个发黑贴带节奏引导舆论的黑粉，这种黑粉，一般网友也是很不待见的。
    迟宸溪尤其记得“晴川不晴”这个账号在海椒论坛发的一篇帖子里p管灵儿的黑图，还rǔ骂她的粉丝小铃铛都是“万人骑”的废物，当时她把这种肮脏字眼的言论点了举报，但是论坛的举报功能就是个摆设，没有管理员处理。
    她看到过太多追机场追现场的粉丝大多是年轻的女性，网上的粉丝组成比例也差不多，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一部分青chūn正好的女孩子会以这种明显侮rǔ女性的字眼去rǔ骂和诅咒同为女性的网友，仅仅因为对方和自己喜欢的不是一个偶像就能口出恶言么？
    管灵儿经纪公司此番举措值得给一次掌声。
    有替管灵儿说话的网友开贴，里面讨论这次被点名的几个账号到底是谁家请的职黑。楼主发挥了qiáng大的数据分析和小论文写作能力，把几个点名的账号八了个gān净，仔细一看，比宫斗戏还jīng彩。
    被点名的六个账号里，两个日常发帖和回帖的主题是装理中客为慕南说话，装路人踩管灵儿，再装理中客去夸一夸管灵儿的对家，目前势头正盛而年龄还比管灵儿小一岁，前景一片大好的肖穗穗。
    两个账号非常耿直，日常给管灵儿造谣。
    一个账号专门发明星黑帖，在论坛被他发过黑帖的明星一双手的数不过来，属于无差别扫she职黑，骂过管灵儿很多恶毒的话，参与传谣。
    一个账号“巴黎之心”被扒出来是千禾公司的御用水军，只要跟千禾公司的艺人相关，基本都会捧，然后把女主角狠狠地踩一脚。最近的这段时间里，他捧的人是刘美珑，所以同剧组的女主管灵儿莫名其妙地就收到无数的rǔ骂，参与传谣。
    楼主在帖子里弄了个ps：
    《凝碧传》里刘美珑和迟宸溪都是千禾的，这个巴黎之心有意思了，只chuī刘美珑，甚至造谣迟宸溪被包养，不过被一个叫“吃瓜小蜜”的路人怼得没办法还嘴。糊咖没人权，还好有人帮忙说话。
    “巴黎”给女二刘美珑和男二严序拉cp，然后引得小南风对着严序开骂，说严序抢了男主角booksay的cp，好了，又是一场恶战。小南风蠢而不自知，都不知道谁是友军，谁是黑挑，只要觉得谁占了慕南的便宜就高举下三路大旗去骂严序，这家粉真的要又蠢又坏，且作天作地。
    ……
    她很平静地看完了长篇幅的帖子，原来严序被黑的这段时间里，千禾也是出了火上浇油的力的，甚至差点把她送出去祭天。
    她之所以没被波及，除了咖位小很透明之外，也多亏自来水军把她形容成是一个只知道吃吃喝喝，不愁钱花也不争咖位，演戏纯属玩票的美妆博主，说到底就是几家粉丝大乱斗，她1800线糊咖迟宸溪依旧岁月静。
    她没有自己请过水军，贺随不知道有没有动作。顺着这个楼主的一些链接点到帮她说话的id“吃瓜小蜜”那里，新注册不到2月的账号。主页特别gān净，发过的贴寥寥无几，还挺神秘。
    第72章 
    迟宸溪回组， 严序也有一些零散的工作安排，要说忙的还是工作室的人。
    12.1，严序的数字专辑上线， jaja眼膜的推广， 还有一些合作要去谈， 月底还有严序的生日。不过那时候他应该在剧组，不打算开什么生日会，如果要说给粉丝福利，在剧拍完之后，可以安排一个粉丝见面会。
    听到他这样安排， 粉丝在群里嚎成一片， 也有常混粉圈的网友说这个人一点都不懂固粉， 该开生日会的时候不开， 等三月剧粉跑完了，还开什么粉丝见面会。
    生日会这种让粉丝花钱的事，严序不会同意去做，粉丝愿意支持他， 去买代言去给他做数据， 为他澄清，给他鼓励， 这些就够了。他不希望一边要让她们买代言， 另一方面还要在生日会收她们的礼物。
    工作室把这些建议看看就过，严序这么要求的，辛迪也不好改变他的想法。他自己有主见， 即便往前的几年境遇多不好，他也不是什么角色都接，什么戏都演，宁愿自己去学台词学配音，去跟人跑话剧。关于生日会，他说不办，不配合，就算辛迪qiáng行要求也没用。
    11月30号晚上，迟宸溪时不时地要看一眼时间。
    剧组拍室内的戏，她在候场。一起候场的两个小演员困得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而她等着0点一到就点了预定下单，之后就是频繁地刷新产品页面。
    作为推广大使，这个眼膜对严序来说就是一张考卷，而销量就是严序的成绩。
    这个眼膜一盒25对，每盒88块钱，每个id限购5件。产品下面写着库存量4万，其实也就是严序这次推广的满分答案。
    按照这个库存数字，哪怕每个id买5盒，严序至少得有八千的活粉来消化这个库存。下订单的时间是从1号到11号夜间24点，这期间下了预定购买，到12号结账的时候会自动生成优惠，但是优惠力度并不大，最多减个十块八块。
    群里的烟火讨论的很积极，甚至有人说，不求库存秒切，但求把这4万的库存在一个小时里买光。
    迟宸溪看到类似的言论都忍不住扶额，严序才拿了一个推广大使，烟火都开始忘乎所以的飘了。
    这几年有个词叫“流量”，指的是名气大，粉丝多的艺人。流量的粉丝一般都舍得花钱，只要爱豆一个眼神，专辑杂志代言都买起来，数据炒起来，各大榜单轮番抡起来。
    暑假期间选秀出来的一个流量小鲜肉极其受捧，出道后的第一本杂志5万本，十分钟之内被抢购一空，粉丝还不乐意，觉得不够，如果再有下一次，她们会努力做到秒切，意思是一秒之内抢购一空。
    为了追求秒切，一个人十本二十本甚至上百本地下单，心甘情愿地为爱豆撒钱。这种追求“秒切”的风气在以前，迟宸溪不知道有没有，至少今年关注过娱乐圈和粉丝圈的话，会对这个说法略知一二。
    尤其粉圈之间还特别喜欢攀比，A这次5万本杂志十分钟售罄，下次B的粉丝争取在买代言上破个记录。而烟火的粉丝群体逐渐壮大，来个各样人都有，也越来越往粉圈文化上靠近和融合，把“秒切”挂嘴上也不稀奇。
    迟宸溪头疼的并不仅仅是烟火飘了，而是严序的活粉数量令她担忧。平时各家粉丝炒数据，抡博抡榜看起来人数众多，但事实上，很多粉丝可能有好几个小号同时帮爱豆做数据，这里需要脱水一次。
    还有一些粉很随性，这个演员长得还可以，收了当舔颜的墙头挺好，但是到了花钱的时候，她们就会犹豫，粉圈里有个说法叫“白嫖”，这样一来，粉丝从质量上又得筛一遍。
    迟宸溪不喜欢“白嫖”这个字眼，但是这样的粉其实不在少数。
    严序现在能叫的出名字的剧就是没什么水花的《这个冬天不冷》和《凝碧传》，真心愿意为他而买代言的人可能并不多。
    果然，0点过了，迟宸溪再看库存量，4万的量还剩一万七千多，过了十分钟刷新，一万六千五百。之后她过会儿刷新一下，这个一万六千五百只有后面的两位零头动过。
    中间迟宸溪去跟人对戏，怕自己分心，让钱雅把手机收着，等收工，这期间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了，库存量一万二。
    她又累又困，回酒店洗漱了准备休息，超话和粉丝群有闹开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说大家不要刷销量，不要制造虚假数据，要给品牌方一个好印象。之后这样的说辞就在烟火里流传开了。有赞同的，也有质疑的。
    万德福：奇了怪了，还有不让人买代言的？一个id买五份，那我就买五份呗，没瞎刷销量，怎么就制造虚假数据了？
    沙湾：对啊，自己不买没关系，拦着别人买是什么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粉丝劝粉丝不要买爱豆的代言产品，乌jī鲅鱼
    hhhh：谁先起的头？我问过后援会了，他们那边没说过这话，私信工作室了，工作室没表态，没说不让买，但是也没说让买。
    谁是卧底：哥哥都把jaja的宣传放微博的，还有链接和产品图，肯定是要买的。工作室不表态，应该是不想鼓励我们去刷销量，尽力就行
    ……
    迟宸溪的id已经添加了五盒，到了上限，她盯着商品页面发呆，钱雅过来拍了下她肩膀才让她回神。
    “你怎么了，困了就睡吧，挺晚了，gān熬着gān嘛啊？”
    她咬咬牙，开口求人：“小雅姐，帮我买个东西吧，钱我微信转你。”
    “严序的代言？我买了。”钱雅露出个如我所料的笑来，“我就知道你在操心这事。jaja的眼膜还不错，对熬夜的人来说是必备品，这次前5000名下单有福利，我老早就买了。”
    这一说，她更愁了：“你都买了，怎么还有一万多的库存？”
    钱雅无奈地绷了下嘴唇：“怎么，你还真梦想着严序的粉丝能帮他把4万的货秒切啊？醒醒啦，他只是个演员，而且让他红的角色也只是个配角。你不能把演员的带货能力和流量明星比的，现在这个成绩，JOJO都快要乐翻了，请严序当这个推广大使花不了多少代言费，现在两万多的预定量，随便也能有一百六七十万的销售额，还不用说会有粉丝顺带会把店里其他需要的产品也一并加购物车，要知足，啊！”
    钱雅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跟哄小孩一样，迟宸溪还犯愁地摇头：“不够。”
    撩了一把头发，钱雅有些哭笑不得：“当然，销量嘛，谁都不会嫌多，可是到12号还有十一天呢，赶紧睡吧。不然我可qiáng制收手机了。贺随说了，要保证你晚上休息好，拍戏才有状态，困困顿顿地去片场，怎么跟一帮小孩比水嫩啊。”
    一说要收手机，迟宸溪立刻妥协。“你说的对。”
    躺下之后，钱雅把她房间大概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她侧身躺着，本身其实挺困，但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几次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jaja的产品图，还有一堆阿拉伯数字。
    终于忍不住给严序打电话过去，响了两声，他接了。嗓音能听出来他从睡梦里刚醒来。他这个点已经睡下了，似乎并不为自己推广产品的销量担心。
    “怎么了啊，还没收工吗？”他哑着嗓子问。
    “回来了，准备睡，就是想你，给你打个电话。吵着你了？”
    “没事。”他轻轻的笑，她也不说话，把头往枕头里拢了些，然后听着那头他的呼吸声，很轻易地就想起他的轮廓。他喜欢笑，好像大部分时候都不愁，或者说看起来不愁，对多糟糕的境遇都能泰然面对。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那些焦躁的情绪就能稳住一大半。
    他笑过之后，轻声地问：“想我啊？”
    “嗯。”
    “安心拍戏，时间就会过的很快。我比你先拍完，杀青了去找你，好不好？”
    抛开代言抛开销量，其实也没那么难。她替严序着急，怕这个推广结束了，成绩不好，以后就没有合作了，也没有新的品牌找上门。但是钱雅说的不无道理，不能把他的身份弄错了，他的本职是演员和歌手，不是流量，不能要求太高。
    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她闭上眼含含糊糊地说：“好，要来找我。”
    ---
    跟严序挂了电话，迟宸溪安稳地睡了几个小时，然而醒来第一件事还是看手机。
    从0点到上午，时间已经过去10个小时，还有一万的量摆在那里。
    严序的从容和钱雅的宽慰是暂时的镇定剂，而一打开粉丝群，焦躁感就迎面而来。粉丝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不能帮哥哥争面子，已经有小南风在嘲讽烟火都是废物，都是白嫖粉。好些粉丝借了家人朋友的账号想要再买，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迟宸溪一着急就忍不住咬指甲，心里生出一个想法，转头就去发微博。
    【薏仁微博】
    [烟火][烟火][烟火]
    哥哥和jaja家是第一次合作，烟火们不求排面多大，尽力就好。喜欢这个品牌，且眼膜用的上的，支持大家买。不喜欢不想买的，也没关系，但是请不要随意打击烟火购物的积极性。如果有学生妹妹最近手头紧但又想买产品的，双十二那天确认订单后联系我，给你们报销。
    [今天也要加油鸭].jpg
    第73章 
    微博发出去没一会儿， 贺随来电话了。
    她以前并不拦着迟宸溪有微博小号，毕竟剧播完了之后，演员号跑去和严序互动对两人都不大好。多少有些不放心， 她偶尔会盯着这个小号， 避免迟宸溪发了什么出格的言论。
    但是， 迟宸溪这个号折腾得越来越厉害，贺随眼看着“薏仁”在严序的粉圈里说话有了分量，心里就开始发慌，怕被人扒出来，那问题就大了。而迟宸溪最新的那条微博直接把贺随的鬼火给炸出来了， 着急忙慌地打电话。
    “他的销量你来买单， 迟宸溪你是不是疯了？”
    片场人多， 闹哄哄的， 迟宸溪找了个稍微僻静的地方：“那不然怎么办？”
    “他自己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你是不是谈恋爱谈的失智了？”
    “我觉得我应该帮他做点什么。就算我们没关系，我做静怡那个线下推广的时候，他还帮我宣传过，哪怕只是前同事， 还他一个人情我也得这么做。”
    “那你一口气拿出88万？”
    “又不是拿不出来……”她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她qiáng迫自己理直气壮：“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gān。”
    每个粉丝群体里都有边缘路粉， 一毛不拔，也有氪金粉， 一掷千金。她发了微博之后， 的确有人下了单发给她单号，只等12号结算了她就发红包给对方。
    但是，有很多粉丝消息滞后， 看到她微博才知道要帮哥哥冲销量而去下单，也有氪金粉pào制她的办法，发微博说愿意帮粉丝报销。
    “所以你觉得你这样是对的？”
    “……”她抿着嘴不说话。
    就当她买礼物送严序粉丝不行么？贺随生那么大的气gān嘛。
    “商家这种做法就是割韭菜，粉丝好面子，勉qiáng要把所有的库存都买完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下一次呢？这次是四万，下次给十万，你还要这么做吗？十万份你全买了，880万，你掏？你看到严序他们工作室什么反应了吗？该做什么做什么，大不了就是4万目标达不成而已，反正他的推广费已经到手了。”
    “可是完不成，以后谁还找他代言？”
    “你是不是傻？”贺随气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12个小时，3万的销量，同时还有兼顾专辑的销量，这对他现在的咖位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你不要混粉圈混的目光跟着短浅了，事事都要去攀比，去争一口眼前的气，去跟流量明星对比。拿你自己比，让你去完成1万的销量都够呛，你要看清楚现实。”
    “我1800线，我需要比么？没有可比性。”
    “所以啊，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偷换概念。”迟宸溪被贺随给绕住了，突然结巴。
    贺随也是被她气笑了，那边失笑一声：“我怎么偷换概念了？我说的是事实。是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有多大能耐就扛多大的任务。严序是演员和歌手就应该好好演戏，接代言推广，这只是为了提升他的商业价值和知名度，换个角度去增加他以后拿到好角色的机会。你去看他微博，代言只在微博推了两次，新歌在微博倒是明里暗里提了好多回，你还看不懂他在乎是什么吗？他是个明白人，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傻子。”
    “你是他经纪人还是我经纪人？”不带这么一捧一踩的。
    “我要是他经纪人我肯定立刻让他跟你分手。”
    “贺随！”她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嗓音却是控制不住地大了很多，隔着没多远的道具师停住手里捣鼓的物件朝她这边扫了一眼。
    “你跟我凶也行，凶完了别瞎折腾。你这个戏虽然是小成本电影，我觉得本子真不错，到时候如果能去电影院上映，你也有机会刷一把存在感。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你才有资格和严序站在一起，不然就是你拖累他，你懂我的意思？”
    贺随有很多的事要处理，不能时时跟在她旁边，只能在电话里敲打敲打她。迟宸溪当然明白贺随的意思，知道她是好意。
    迟宸溪不乐意地哼了声，贺随知道她能听进去，只是面子上抹不开，gān脆再敲一敲：“离粉圈的事远一点，别还没红，先给自己立个戏jīng人设。低调一点，对你们都好。”
    严序以前混的不好，还开玩笑说没戏拍就得回去当声乐老师。虽然是玩笑话，但是他说的也有一部分是实话，混得不好就回老家，圈子里很多人都是那样的。
    每年考进艺术院校的那么多，还有半路出家当演员的也不少，但能碰到角色拿到片酬的人在里面已经是很幸运的一个群体了，比如她这样。但如她这样的，接了上一部戏，一部片酬根本不够花多长时间，要是没有下一部戏来接档，或者没有其他的生活来源，可不就得回老家么？
    再有就严序那样，糟糕也是糟糕，即便颜值出众也摸爬滚打多年。幸运也是幸运，在满屏20岁鲜活小鲜肉横行的时代，他能依靠一个出彩的角色让严序这个名字得以被很多人知道，算是走到这行金字塔的中层了。
    这个时候应该是严序的上升期，他和他经纪人事事都得小心，接戏接代言甚至接综艺得小心，在没把“好演员”这个标签坐实了，他更不能有恋情爆出来，否则很可能被观众一句话否决，上一秒还在云端，下一秒就被人拉进泥潭。
    观众对流量自然是追捧的，但是流量如流星，一茬来一茬走，常走常新。观众如流水，可以映着这颗星，也能映着那颗星，鲜少长情。喜欢你就喜欢的紧能把你捧上天，流量人设一旦崩塌，踩也是踩的紧。
    唯一不崩塌的所谓人设，只有好演员，或者好歌手。做好本职工作，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大妖，演了电影观众乐意买票，有了新歌，大家也会争相传唱。
    贺随替她担着心，也替严序担着心，好在她不是只看前途不近人情的人，才没有在这里面多阻挠什么，迟宸溪自己心里得多掂量，得有数。
    之后一整天不看手机，免得自己分心。舟舟不拍戏的时候依旧黏着她，她喜欢听歌，也会分给迟宸溪一个耳塞。
    “我哥哥出新专辑了，每首歌都好听，这首歌你也听听。”
    正播的是那首唯一付费的主题曲，她数了下专辑封面下面的数字，购买量过20万，价格2元。她偏过脸去把笑意藏住。
    有氪金粉在刷销量，但是他的这首歌的确帮他圈了不少的粉，评论里有很多说是为“孟垣”而来，没想到这首歌让他掉进严序的坑，死心塌地。
    舟舟笑嘻嘻地戳了下她肩膀：“好听吧！”
    “嗯，好听。”
    “今天……”舟舟想说什么，吞吞吐吐地又忍住了。
    “今天怎么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舟舟眯眼笑，“阿序哥哥的代言今天上，专辑也今天上，超开心的。但是你不喜欢我说粉圈的事，我得忍着。”
    粉圈在迟宸溪这里还始终是网上的概念，身边鲜少有人把自己爱豆是谁挂在嘴边，也更不会挤到一起讨论粉圈的恩怨情仇。两人讨论着，保不齐郑佳琪会听到。
    上次她们两人就《凝碧传》吵了一架，之后相互都不对付，郑佳琪把“讨厌舟舟”挂在脸上，顺带也讨厌迟宸溪，因为迟宸溪站在舟舟那边，还因为迟宸溪演了玉霜。
    “开心的事可以分享。”只要不骂慕南，不骂小南风就行。
    “可以吗可以吗？”舟舟肩膀撒娇地用肩膀蹭着迟宸溪的胳膊，“炒jī炒jī开心。我还买了五盒眼膜，我用不上，给我妈，然后我阿姨也买了五盒。”
    “你阿姨？”
    “我阿姨可喜欢孟垣了，我跟她说阿序哥哥需要支持，我阿姨就买了。”
    “阿姨也追星啊？”
    舟舟摇头：“倒也不是，她不怎么掺和追星的事，我就跟她说哥哥的遭遇啊，有多不容易啊，她说应该支持，这次支持了，下次才有机会看哥哥演更多的戏，好演员不能被销量耽误。”
    “好演员不能被销量耽误”，这阿姨说话可真逗。舟舟阿姨她见过，年纪不大，三十三四的样子，刚结了婚还没小孩，辞职备孕，顺便代替姐姐来照顾舟舟。
    “你还挺会给人洗脑。”
    “那也得我阿姨愿意被我洗才行。”
    东拉西扯了一阵，她有个问题想问，因而叫对方名字时，语气不自觉变得慎重。
    “舟舟。”
    “嗯。”
    “你为什么喜欢严序啊？”
    “长得帅啊。”
    迟宸溪失笑，这不是白问么。
    “当然，也不只帅，他对待工作认真，然后听说人缘也不错，唱歌也好，还会跳舞，反正就觉得他各方面都好，特别符合我的男友标准。”
    “那万一他有一天有女朋友了呢？”
    舟舟愣了一愣，还挺认真地想了一番，很小声地说：“可能就脱粉了吧。反正我会吃醋，其他的粉丝应该也会吃醋，虽然我们不一定能成为他女朋友，但是我觉得没人能配的上他，谁都不行。”
    “不至于吧。”她喃喃着，说是不至于，但肯定不只舟舟有这样的想法。
    晚上拍完最后一场戏，钱雅跟她说严序来过电话。
    她回拨回去，那边有广播的声音。
    “你在机场？”
    “嗯，去米兰拍戏，大概十多天就回来。”
    她算了算：“7个小时的时差，我吃饭的时候你可能刚好该睡觉。”
    “只要你播吃播，我肯定看，给你送礼物。”
    “我才不是想要你的礼物。”
    “我知道。”他略沉吟，又说，“你微博很久没更新了。”
    “这几天也没什么需要宣传的，就没更新，拍戏也挺忙的。”
    严序好像有什么话，欲言又止，广播又在响，身边有人声在和严序讲话。
    “要登机了，到了那边我再打电话给你，晚上早点睡。”
    “行，我等你电话。”
    “还有，保护好隐私。”他啰嗦地嘱咐完。
    挂了电话，迟宸溪因为严序最后那句话有点发懵，他指的什么？
    第74章 
    对于销量， 经纪人辛迪起初多少还是有一点担心，但是并没担心多久，下午接近三点， 库存量被清空， 总计15个小时， 销量4万。
    jaja后期在产品页面补了库存，追了6万，这6万不是粉丝的任务，辛迪跟后援会暗示了一下，后援会自然知道怎么做。
    jaja那里有自己的标准。以往月均销量不过5000左右， 即便双十一购物节销量也才刚刚过万， 他家的护肤品里， 主打产品是补水保湿的水rǔ套装和舒缓喷雾， 眼膜在旗舰店里属于小众。从一万销量跃升至4万，辛迪很清楚这个成绩还算漂亮。
    严序因为手受伤耽误了行程，没参加《心跳月光》的开机仪式。剧组一部分在厦门拍摄，另一组去米兰， 他到米兰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给迟宸溪打电话报了个平安， 她那边忙，没能多聊。刚挂了迟宸溪的电话， 这边小牧把辛迪的电话拿过来， 他听着辛迪说着专辑和jaja眼膜的销量，也没过多发表意见，只一边应声， 一边偶尔点一下头。
    说的多了，辛迪自己也烦了，让他把电话还给小牧，她跟小牧jiāo待些琐碎的事。他乐得如此，自己掏出手机看看。
    莎莎教了严序怎么设置特别关心，只要对方微博有新动态，手机上立刻会收到消息。迟宸溪的马甲号上还是昨天那条公开表示报销的微博，她和微博下留言的网友互动过几次。
    她跟网友的对话很好笑，和她线下的样子有点不一样，但是都一样可爱。
    1楼：拜见氪金大佬
    回复：平身。有事起奏，无事来段freestyle
    2楼：薏仁，我买了，我还抢到福利点，好想知道礼盒里面有什么
    回复：可能有个老公
    3楼：薏仁，你到底是男是女？男的我就嫁你了
    回复：你明明是想让我帮你清空购物车！嗬，女人！
    ……
    才通过电话不久，他又开始想她。
    同小牧去逛街，给迟宸溪买了点东西。
    有时候他会懊恼，为什么那么早就遇到却一直保持距离，以至于他错过了她生命中那么多的时间。现在两人都渐渐忙起来，没有那么多相处的时间，他看到什么好玩的小玩意，总会不由自主地要带给她，或者有什么趣事就会想着分享给她。
    驻足在广场上，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他看着一只落单的白鸽在广场边踱着步子，它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脖子左右地扭来扭去。他看那只鸽子都能看入迷，还是小牧拉着他，提醒他该回去了。
    “哥，你刚刚想什么呢？”
    “以前的鸽子能飞过千山万水去送信，真厉害。”
    话里有话，小牧旁边傻乐，也大概猜到他又在想什么。
    “辛迪姐今天跟你转达了jaja那边的意思了吧。”
    “说了。”
    “她应该是打算争取把jaja的明星款产品代言拿到。”
    “前面已经有一个唐迟做他们明漾系列代言人了，jaja那边没那么好谈的，实在不行，也不用勉qiáng。”
    “话不能这么说，争取代言可是经纪人的本职工作。”
    严序笑了笑，“以前是处境太过束手束脚，现在辛迪姐越来越qiáng势了，我对她很有信心。我这么说，可以了吧。”
    小牧哈哈地gān笑两声。
    ---
    jaja填补了新库存之后，每天都有一定的销量。迟宸溪对这个数字关心的很，钱雅都打趣她是不是打算转行做数据分析。
    因为有了前两天氪金的那条微博，她在粉丝群里的话语权无形中更qiáng了一些，她说什么，很少有粉丝反驳，大多顺着她的话说。稍微有个谁说句质疑的话，立刻就会有人跳出来帮她解释。迟宸溪不喜欢这种聊天模式，她一出现，很容易就出现吵架的局面，也因此她只能尽量少地在粉丝群里说话。
    她在粉圈里有这样的待遇，其他的大粉也应该是差不多的。粉丝追星混圈，很可能追着追着就跑偏了，不是追本身的爱豆，反而渐渐粉上圈内的大粉。
    大粉是人，是人就会有不同的心思，节奏带的好，粉圈风气就好。节奏带歪了，可以把很大一部分粉丝带沟里，最后买单的还是爱豆本人。
    迟宸溪不想自己在粉圈里太有话语权，但有时候又觉得非说不可。有喜欢她的，肯定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讨厌，只是目前没明确表达出来，她觉得以后自己得更低调才行。
    对内，她是小心翼翼的，对外，她也是本着不惹事的原则。无奈树大招风，前几天出来风头，麻烦很快就找上门了。
    之前林弯弯被人肉的事，贺随跟尚光那边已经处理了，林弯弯不想麻烦，小事化了不起诉，“蟹姑子”这个id被新làng封号，就算作罢了。
    而这才没过几天，被人肉的事儿终于轮到迟宸溪头上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光脚薏仁”的头上。
    “有钱就是任性”又回来了，这次把人肉到的“薏仁”的资料挂到微博。
    之前小南风和烟火正面杠过好几次，在粉圈里撕架也是出了名了。这次小南风大粉挂了烟火大粉的消息一出，好多别家的粉都来围观，一部分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看烟火要怎么应对，毕竟对家挂了自家的大粉，就好比两阵对垒，对家大将把自家大将给捆起来羞rǔ。这场景想想就妙，这瓜咂摸一下，也着实香。
    一部分看客倒有些看不下去了，实名区不好说话，怕得罪人给自家爱豆招黑，只能在匿名区悄悄讨论。
    帖一：【观人肉排排挂事件有感：小南风到底是对慕南爱的深，还是对严序恨的切？】
    1楼：慕家粉是不是疯了，怎么隔三差五人肉别人啊
    2楼：贱人被人肉不是活该吗，不作妖谁乐意人肉你
    3楼：2楼xxj（小学jī）吗？人肉犯法的
    4楼：犯法，你抓一个我看看
    5楼：这才刚开贴，小南风就来发疯了，出楼
    ……
    接下来好几楼都是替小南风说话的，谁再为烟火和严序说一句话，就会被围攻。
    帖二：【南风过境，水鬼横行，此一处结界楼，粉黑勿进】
    1楼：小南风是我见过的最日天日地的粉群，进楼保命，外面好可怕
    2楼：现在我很想知道薏仁会怎么反应？
    3楼：感觉有钱有闲，几天前不是说粉丝买代言她买单吗？信息全被挂出来了，是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气吧，这次没准会告
    4楼：告个p，之前那个“万万有话说”的博主应该也挺有钱吧，我们公司找她谈过合作，一篇稿得上万呢。博主被bī得抑郁症了，p都没见放一个
    5楼：人肉可耻，不管哪家人肉都可耻，南风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6楼：悄悄说，被挂出来的信息听说不是薏仁本人，薏仁是男的，挂出来的是女的，人肉错了。
    ……
    迟宸溪看到“有钳就是任性”的微博，把所谓的薏仁本人挂起来了。刚开始有粉丝通知她被人肉的时候她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等看到内容，冷汗一瞬间gān透，这哪儿跟哪儿？
    所有信息没一个跟她符合的。在粉丝群里打听了一下，那些信息的主人是她107个粉丝中的一个，叫朵儿啦啦。
    【薏仁微博】
    [烟火][烟火][烟火]
    人肉错了，受害者不是我。
    再贴一遍，所有烟火，被侵权的话请联系@尚光律师事务所。保护好自己的隐私，重申再重申！
    另，这件事由@朵儿啦啦本人和律师解决，是烟火的话就闭麦，你哥拍戏的路透在发来的路上了。
    这事就这么算了，粉丝里自然是有意难平的，觉得太憋屈。
    粉丝不在粉丝群里牢骚，而是发私信给她：“明明薏仁你以前是战斗粉，为什么现在这么怂了？小南风都骑到我们脖子上了，这次没人肉出你，那下一次怎么办？为什么不反抗？”
    她是小论文教育式选手，做不到言简意赅，因而打了一大段的话要跟对方解释，可是最后又全删掉了。也不一定qiáng迫所有的粉丝都整齐划一地规规矩矩，忍气吞声，她没资格这样要求别人。之所以这次她选择忍下去，因为不忍下去，粉丝没完没了地撕，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虚惊一场之后，晚上睡觉都还做了个梦，梦到她的信息被挂出来了，事态演变成她无法收场的局面。
    还好醒来之后，只是一场梦不是现实。
    ---
    河北的冬天很冷，即便有暖气，但现场空间太空旷，温度并不高，候场的时候还是要裹着厚重的羽绒服。
    脱了羽绒服，里面是片里的服装，十年前北方学校的校服。
    今天的戏要拍她跟人做身体jiāo换，之前和马明明沟通好了的，镜头只会拍到她肩膀，她衣服也只脱到后背的位置就可以了。对手演员30出头，演过很多配角，戏很好，人也很好。拍之前一个劲地安慰她别紧张。
    女主常笑为了筹钱，跟一直觊觎她的男人睡觉。脱衣服的时候，迟宸溪的手哆嗦得厉害，一方面因为冷，一方面她心里难受的很。
    一旦进入了戏里的情绪，她就觉得分外压抑，这部电影讲的就是一个压抑的故事。马明明的要求是，她不可以哭，不许掉眼泪，因为这部戏不需要多余的眼泪。
    每次到这种情节的时候，她都注意眼泪不落下来，而qiáng迫收住眼泪，那股揪心的痛就更加清晰而深刻。
    这场戏拍了一个下午，结束之后，迟宸溪还保持着角色在戏里双手抱膝坐着的姿势，脸埋着。
    马明明过去拍了拍她，钱雅把羽绒服拿过来给她盖住，她突然抬头，抓住马明明的手。
    “导演，能不能改一改？”
    “改什么？”
    “能不能改一改戏？”
    马明明垂眸看着她：“你想怎么改？”
    “为什么我不可以哭，为了表现坚韧就不可以哭吗？哭了就不坚qiáng吗？”
    “我只是想去还原这个人物。”
    “还原？”她捂住眼睛，“人物是你写出来的，想哭那当然就可以哭，不能因为她叫常笑就只能笑，不能哭。喜怒哀乐总是要表达的。”
    “……”马明明安静地听着，没表态。
    “还有，常笑那么乐观的女孩子，她为什么不反抗？她哪里不如别人了，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受到那么多折磨都不反抗？为什么不反抗？”
    她一声接一声地质问，眼眶里眼泪打着转。
    明明遭受到那么多不公，为什么不反抗？
    马明明不说话，看着周围其他人搬东西挪道具，她点了根烟抽起来，一边拍着迟宸溪后背。
    “小姑娘气性别这么大。我有自己的考虑，你就按现在的节奏演。”
    第75章 
    现在， 烟火群体在逐渐达成共识，或者说口口相传，在表面上达成共识：严序没有对家。
    《凝碧传》已经播完， 头七都过了， 为了尽快和慕南的粉丝解绑， 不在以后缠缠绵绵没完没了，所有给严序造谣，在粉圈里搞事情的人都统统判定为黑粉，不管其是不是带小南风的属性。
    每个明星都有黑粉，这不丢人， 但是粉丝上赶着帮自己的爱豆认对家就不应该了， 那是在给爱豆拉仇恨。就算严序被造谣的确有慕南本人和团队下场， 这事也得翻篇。不仅大粉翻篇， 大粉还得带着小粉丝们翻篇。
    接下来的一天，迟宸溪的状态不对，她一边劝散粉也一边劝自己，一切都该向前看， 最重要的是严序的知名度能提高， 以后能拿资源，能有好的角色拍。
    她没在网上跟严序的黑粉杠上， 偏偏在片场跟马明明杠上了。
    头天马明明抽完一根烟也没跟迟宸溪多解释什么， 只是说她对人物的理解有一些问题，回去再看看剧本，整体看， 把所有人的戏份合到一起看。
    但是这个方法没用，因为迟宸溪打心底就是不服气，别说再看一遍剧本，她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哪还需要再看什么剧本。
    马明明没下力气说服她，再来片场，马明明让她如何演，她偏要按照自己的理解来，情绪外放得厉害，和之前细腻隐忍的演法很不一样。
    半天拍下来，马明明对那几条都不太满意，下午她本来还有一场戏，被马明明改了场次，打发她回去休息。
    天太冷，迟宸溪没再出门，窝在酒店里跟剧本杠上了，甚至又发挥出她小论文的技能，给“常笑”这个人物写了角色分析。马明明说服不了她，她倒要去说服马明明。正在桌子前大展身手，贺随听钱雅说了上午的事，打来电话。
    “你这还没红呢，连个主角都没演过，你先把大牌的架子耍上了？”
    “我不是耍大牌，我演不了了。要是马导演让我走，我立刻收拾东西。”
    贺随被她这话气得差点背过去：“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算了，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我忙完了开车去找你。”不管是来劝迟宸溪还是去跟马明明赔罪，贺随都得来一趟。
    迟宸溪并不是跟马明明怄气，其实她是在跟自己怄气。
    网络人肉对被人肉者未造成实质性伤害，根本不会有什么惩罚。
    小南风和身份不明疑似严序黑粉的人三番五次地人肉烟火成员，到最后不过都是小事化了，删微博就算解决问题了，道歉就更不可能。
    那些怒气冲冲来质问她的烟火让她为难，这次她本可以出来说话的，但最后她还是选择息事宁人，忍着。
    她不想忍，恨不得把那个微博皮下的人揪出来，像影视剧里那样拿鞋底子抽对方。她愤怒，而且自责，总觉得应该硬杠一次，像她最初做小粉丝的时候，无知又无畏，谁挑事，她就写小论文讨伐谁。
    和马明明对角色的分歧不过成了她突然爆发的一个点。
    生活里已经这么身不由己了，为什么马明明在写这个角色的时候不给常笑一点反抗jīng神，为什么要隐忍，要卑微地活着？
    挂了贺随的电话，她把角色分析拿起来反复读，再联系马明明一直以来在片场对她和梁歌的要求，常笑就该是这样，逆来顺受。不是因为她懦弱，恰恰是因为她心思太通透。
    今天反复拍的一场戏里，有常笑和梁歌的对话。
    梁歌说：好像快点长大，一闭眼一睁眼就成年，就不用再忍受这样的生活。
    常笑说：我小时候经常这么对自己说，赶紧长大，长大了就好了。
    ……
    以前在学校受欺负的时候，迟宸溪想的是，如果能立刻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就能离开这个学校。那时候，她很怕别人说她爸妈养的孩子性格不好，不合群，害怕和同学吵架让老师请家长，她不想爸妈担心自己。
    她以为，只要长大了，就能变qiáng，就能反抗生活。
    然而，等到迟宸溪身上褪去幼年与青年时候的稚气之后才发现，小的时候有校园bào力，成年之后又会有其他的bào力降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分歧，有争议，有矛盾，弱势的人就会被谴责，被围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反击，反倒会遭到更重的打击。
    把哈士奇寒握宝在手里握着，房间里有暖气，并不能，她就是想握着而已。
    她想给他发消息，并且的确这么做了，跟严序发微信说了自己和导演的分歧，看时间正好是那边的上午，她猜想他没准正在拍戏。
    发完之后，她盯着手机几分钟，手机很安静。
    意料之外的，严序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她就把在片场的事又简单地重复了一遍。
    等她说完，严序那边持续沉默了几秒钟，她以为严序不打算评判这个事。
    他一向都是这样，认为角色由演员出演，但是呈现这个角色的并不仅仅是演员 ，他主张的是演员要和导演沟通，甚至和摄像和灯光服化道的负责人都要沟通，其中缘由不多说，沟通总是没错的。
    说到底，他是要她自己去解决问题，从不是跟着她去骂对方，或者站到对方的立场来说服她。
    迟宸溪悻悻然，想转移话题的片刻，严序说话了，提出个挺令人意外的问题：“你有没有注意《向日葵》官博的背景？”
    “背景？”
    “嗯，微博主页背景，演员剧照的截图，图上有几个字。”
    “没有，没注意，剧照里都有谁我都没注意，有什么字就更没印象了。”严序看东西太细致，她这个剧组《向日葵》的主演可从没看过剧组官博的主页背景长什么样。
    “唔——是这么一句话，”他缓了缓语气，“你要笑，常常地笑，那样的话，你才会有勇气去对抗生活的压迫。”
    “这句话剧本里有。”
    “你的台词？”
    “不是，是一位大爷的台词，他演旧厂子的看门人，我们还没演到这段戏。”
    “嗯，你看你自己不是都记得么。这部片子如果看整体脉络其实是很压抑的，马导演并不想把一部青chūn片拍得晦暗低沉，她有她自己的想法，还有她自己的电影语言，她要的演法和你所表现的情绪大开大合南辕北辙，你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听她的，要不要换其他的表现方式。”
    “你明明跟马导演不熟，为什么又好像很懂她的样子？”
    “的确不是很熟。不过，怎么说呢，你们这个是文艺片，里面有个重要的意象是向日葵。向日葵，向光生长，即便身后有yīn霾却依旧心怀希望，毕竟，太阳是永远都在的。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一定对，或许，导演就是想用明丽阳光的手法去呈现这个故事。你们都已经拍一半儿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导演想怎么讲故事。”
    迟宸溪一言不发，也不挂电话，也不回应他，听筒里沉默着，她这边很安静，只有那边有周遭的人声传过来，含糊不清。
    “怎么又不说话了？”
    “不想说。”
    “把你说教得厉害了？”他语气一下子就软下来。他常常控制不住自己这毛病，一说正事语气就会特严肃，但是，这明明是私人电话，而迟宸溪跟他聊也并不是想听说教，而是安慰。
    她抿着唇，周围并没有人，她空着的一手捋着剧本卷了边的一角化解自己的尴尬。
    “那我下次不这么说了，你别记我的仇。”
    “不是，谁记你的仇，”她哭笑不得，停住捋剧本的手，“就是觉得丢脸。”
    “唔——哪里丢脸了？”
    “我演戏的反倒不如你一个旁观者，站你跟前就好像学渣和学霸。”
    严序那边失笑。
    “看你都笑了吧。”
    “那我不笑不就行了。”
    她手不得闲地理着自己的头发：“其实刚那会儿我好像已经想通了，今天导演让我不拍了，让我什么时候找对了状态再回去。”她说完，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你就找了状态再去。”
    “我……”
    “她也没说换人，你既然想通了，找她也是应该的。”
    “去给她道歉？”
    “你斟酌一下，按你觉得妥当的方式处理。”上一刻她还以为他转性了，这下立马又还原，他向来不随便替人拿主意。
    挂了电话，桌子上的哈士奇寒握宝乖乖地趴着，迟宸溪揉了揉它的脑袋，咬着唇笑。
    贺随一路上都在酝酿说辞，想着怎么在马明明面前赔礼道歉，应该怎么收买人心别让人把迟宸溪今天停拍的事给歪曲了爆出去。
    现在迟宸溪是不红，爆出去也没人看，但就怕她哪天红了，这事要是不处理好，以后就是迟宸溪的黑历史。
    另一边，贺随也忍不住暗叹迟宸溪是苦头吃得还不够，社会还没把她教育够，莫说圈内顶流都不敢随便给自己结梁子，她倒好，人没什么名气倒先跟导演赌上气了。
    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贺随让钱雅给剧组叫了咖啡和奶茶，在剧组转了一圈，扑了个空，马明明不在片场，现场正导片子的是几个执行导演。
    她给迟宸溪打电话，那边没接。去了酒店，却看见迟宸溪跟马明明刚好一同往外走，跟没事人一样。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贺随，迟宸溪还没心没肺地跟她打招呼。
    “来的巧啊，正打算去外面吃饭呢，一起。”
    贺随看了看两人，一时都没了脾气。
    电话里说的事态多严重，路上可让她担心的要命，原来是虚惊一场。
    第76章 
    娱乐圈里， 动不动就发律师函的艺人越来越多。
    这种操作在最初的新鲜期，对网友多少有点震慑作用，但是渐渐地， 大家发现很多艺人的律师函没有法律效应， 跟吓唬鸟儿的稻草人似的。而且， 有的艺人发律师函是的确被侵权了，有的人发律师函完全是被害妄想症，有事没事都来一张，跟批发一样。
    《凝碧传》剧组两位主演一前一后发律师函和声明，吃瓜群众隐隐地感觉后面还有大瓜， 比如管灵儿的律师团队已经联系了那六个id后的本人， 到底是要庭外调解还是直接等开庭， 这还是个未知数。
    因为两位主演轮番发函， 再加上男配被造谣被男主粉撕，以及众多幕后工作人员被连累着拖下水，网友把《凝碧传》直接称呼为《思碧传》，业内也恨不得把这部剧的宣发diss到泥里头。
    剧播出前后的确需要热度， 但是靠撕x涨热度， 并且撕到《凝碧传》这样一个高度，在业内还是前无古人的。
    圈外网友改凝碧传为思碧传， 圈内人却明确地开始表达他们的担忧。
    一部剧不管好不好， 都是主创团队的心血，前期制作大家齐心协力，后期宣传当然是越正面越好， 从演员、角色和台词剧情中找梗，从服化道和良心场景中找优秀亮点。
    如果这部剧不管以上因素，纯靠撕x炒热度，并且炒成功了，那么以后必定会有居心不良的人走捷径，有样学样，照葫芦画瓢。
    本来行内，劣币驱逐良币的状态已经很严重了，好声音被口水歌diss，好演员接不到好剧本，好片子没对上好宣发，专业的事被半罐水截胡，人人眼睛里只有挣快钱，用最省事的方式挣快钱，以后恐怕越来越少的人愿意踏实做事，好的文艺作品也越来越难进入大众的视野。
    有人冷静下来，开始找《思碧传》现状的最初开端——严序被造谣。
    造谣的人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严序？
    紧接着的受害者有是谁？
    ……
    有了群体冷静之后的自发质疑，一个视频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号称娱乐圈纪委书记的“星光娱乐”微博大v号的年度盘点专题上，以《凝碧传》的口碑为开端，引出年度宣发红黑榜。紧接着，在这个大v号的公众号上，又以小南风的所作所为引出对国内畸形饭圈文化的批判。
    一石激起千层làng，“星光娱乐”的几篇文章发出去以后，小南风作为追星反面教材被“杀jī儆猴”了，“法律日报”，“民生日常tips”，“人民最新动态”等主流媒体的自媒体端纷纷转发这个纪委书记的文章，表示粉圈文化应有所节制，理智追星才是硬道理。
    微博上，粉圈各自为营，互不相gān，但是论坛上已经是一片嘲笑声。
    虽然纪委书记要批评的是所有饭圈的不良行为，每个饭圈都有傻粉gān蠢事，但小南风首当其冲，本着“五十步笑百步”的心态，其他粉圈的粉丝也要嘲小南风。
    【高调做事，低调做粉，日天日地终会孽力回馈】
    【小南风终于被大字报了，管灵儿是不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个回合管灵儿胜，纪委书记给她站台，小南风活该】
    ……
    在《凝碧传》播出期间，因为慕南团队的手段，管灵儿没有得到女主应有的关注，在剧结束之后反倒收到前所未有的黑粉。
    作为一个准一线小花的经纪人，赵璐自然是不会就这么算了，今天这一出应该是在爆出要拟起诉黑粉的时候就已经打定好了的。
    迟宸溪看着网上的风风雨雨，情绪比以往要平静得多。
    这个圈子里就是这样，她应该赶紧适应，赶紧对这些东西司空见惯。头天是东风压倒西风，今天是小铃铛压倒小南风，不知道明天又是谁压倒谁。
    严序在之前的两个月被撕的时候有姓名，现在两个主角撕起来了，他这里虽然不是完全清静，好在主战场不在他这里，烟火里有一小部分粉丝被拉着参与混战，但大部分人还稳得住，都在准备着12号这天付尾款，4万的销量必须保证。
    除此之外，烟火的日常里还有不可或缺的舔屏和彩虹屁。
    《心跳月光》有路透发出来，是有女主和男主戏下互动的视频，也有严序穿着剧组服装喝咖啡的15秒的视频。异国街头，他站在阳光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手机，影子被阳光拖得长长的。
    15秒的视频被后援会微博放出来，烟火纷纷跑去转发和评论，还很好奇地问严序到底在看什么。
    迟宸溪转发了微博，按照惯例chuī一发严序，当天chuī的是他的侧颜。
    严序眉峰英挺，鼻梁挺拔，再加上剧组把他的刘海全给梳起来了，所以他的侧脸立体且英气。
    发完微博她就下线了，与严序有关的微博，app等等的数据全部jiāo给钱雅，她尽量让自己不要太分心。
    之前去跟马明明道歉，导演跟她聊了很多，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她的期许。她知道自己应该更努力一些才行，闲下来老是抱着手机，早晚会成为她一直以来很讨厌的不敬业演员。
    12号凌晨付了尾款，第二天早上看，jaja的那款睡眠眼膜销量已经冲到五万了，不排除这个数字里有不认识严序的普通网购用户的功劳，但是严序粉丝也的确很努力。
    她说到做到，在“薏仁”账号上发微博，兑现她的承诺。
    【薏仁微博】
    [烟火][烟火][烟火]
    订单截图发我哦！
    今天也要加油鸭！
    后续的工作依然全部托付给钱雅，除了报销之外，还要预防有人拿别的粉丝截图骗红包。一天下来，钱雅算了算，有接近100个人来报销。迟宸溪看了看数据，还好，比她想象中要少的多。
    钱雅把当天的资料整理成文件夹，这才有闲工夫跟迟宸溪唠。
    “贺随姐为这个报销的事跟你吵了是不是？”
    “1号就吵了，我话已经出去了，总不能不兑现。”
    “这事儿要换流量明星，早就被嘲翻了，亏得严序的对家也这么gān，而且产品销量还不如严序。”
    “对家？严序哪里来的对家？你别说的是慕南吧？”
    钱雅轻拍了一下嘴以示自己失言。
    “嗯，不是对家。”钱雅讪讪地笑了一下，“慕南在各个榜单的数据都比严序好，毕竟他红的早，而且这次演的是男主角，上次双十一的时候，他就有代言产品参加年度购物节，销量不理想。这次双十二，他们也有氪金粉说了，确认收货之后，小南风可以拿订单去找氪金粉报销。”
    和迟宸溪的付尾款报销不同，慕南的大粉需要粉丝给的凭证是确认收货，步骤多了一个。
    “哦，怕粉丝退货？”
    “嗯。本来今天早上想跟你提的，但是我知道我提了也没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1号就那么说了也没办法再改口。”
    “没关系，算是我送粉丝的礼物吧。要真退货，我也没办法，就算确认收货不是照样可以退么。”
    “以后别这么做了，很可能会成为严序的黑历史，要被扒出来，还可能成为你的黑里斯。”钱雅耸耸肩，有些无奈。
    迟宸溪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这会儿她抱着杯子小口啜着，冲钱雅点了一下头，然后垂着头思索着。
    艺人代言商品除了挣代言费之外，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商业价值和知名度，但是另一方面，却是在利用自己的粉丝，从粉丝去刷销量就能看出来。
    这次是眼膜，可能大多数女孩子还用的上，一口气买五盒，那下次代言个其他女生用不上的，粉丝盲目买回家，那算怎么一回事？
    她现在算是混进了粉圈，亲身体验过每天签到打榜转发评论点赞等工作，尤其如果榜单太多，一口气把所有的数据做下来，一天两个小时就没了。
    而冲产品销量就更是真金白银地买来的。她知道自己家境还算小康，几百上千甚至上万还不会太心疼，但粉群里很多都是伸手找父母要钱的孩子，她们和自己不太一样。
    小南风的事她也多少听到一些，慕南在《凝碧传》前大概就有对接资源，剧播出的时候就宣了两个代言，播完之后又宣了两个，而且这些品牌都参加年度网购盛会，粉丝势必要刷销量，甚至把自己的早饭钱都要搭进去。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艺人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说话，而是越发地依靠粉丝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呢？
    或者，如粉圈里常说的，能圈粉，并且能圈愿意为你花时间花钱的粉也是一种实力？难道没有人觉得这种话并不是那么正确么？
    反观她自己，她一边觉得这么追星是扭曲的，可是一边呢，她自己还要粉丝去刷销量，她买单。她已经陷入矛盾中，不知道严序有没有过矛盾的时候。
    晚上跟严序聊天，她没忍住念叨这事儿。
    “最近你数据很厉害啊，很多榜单位置都靠前。”
    “粉丝做的。”
    “你微博粉丝挺多了，800万了，转赞评都上万。”
    “粉丝抡的。”他竟然知道抡博，而是说得也坦然，“不过粉丝是真的，我可没买粉。”
    “我又没说什么。”她靠着靠枕，手指无聊地抠着，“jaja的销量不错诶，你的粉丝真够拼的。”
    “我很感谢她们。”
    “怎么感谢？嘴上说一句可不算。”
    “用作品啊，还能怎么感谢？”他停了一下，又说，“还有就是，接受她们的好意，也记住她们的付出。”
    她抿着唇听电话，多少有些无奈。不然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他对粉丝说，大家别做数据了，有时间多睡觉多看书？或者是，该买代言的时候对粉丝说别买，别破费？
    这些可能根本不能成立。甚至于说，她现在要站出来说她是严序的女朋友，那么严序肯定会集体脱粉，那个时候，他连用作品去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她嗓音恹恹地：“多希望你是资源咖，那样的话，粉丝就不会这么辛苦，只关注你的作品就好了。”只关心作品，不会担心他各个榜单排名不好，代言的产品销量不好，担心他的粉丝都爬了墙，担心他在拜高踩低的圈里受人欺rǔ，担心他没有戏拍，整天在家抠脚玩。
    “迟迟。”
    “嗯？”她翻了个身，把靠枕挪了些位置。
    “我知道你喜欢上网，但是，你还是离粉圈远一点。”
    “我……我哪儿离粉圈不远了？”
    说这话，她自觉心虚，可是却不敢承认自己对严序粉丝状况的关注。
    第77章 
    严序不只一次跟迟宸溪提起关于粉丝或者微博之类的话题， 她总觉得他可能是知道什么了，但又安慰自己，没那么巧。
    他的粉丝同目前正有热度的艺人比较， 不算多， 四舍五入八百万。大粉虽说也不多， 但一双手肯定是数不过来的，她的马甲在这些大粉里面就是个小角色，甚至她最近都不跟人吵架了，每天发花痴的微博都用词低调且严谨，恨不得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基准。
    严序之前的确是注意到“光脚薏仁”， 但是他那么忙， 怎么会天天去关注某一个小虾米呢， 没准现在已经忘记那个账号叫薏仁还是薏米了。
    双十二已经过了， 至少jaja和严序的第一次合作是顺利且愉快的，她一边宽慰自己放宽心，一边盘算着，要不等严序的粉丝到了900万的时候她就完全退出吧。
    管灵儿和慕南两家粉丝明里暗里地撕扯了好多天， 严序的粉丝本着忍气吞声决不惹事的原则也获得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平静， 她又换了主意，等这些新来的粉丝真正地稳定了之后， 她就退出。
    有严序参加的《一天的偶像》已经播出了一期， 严序在节目上很能豁的出去，一个多小时的剪辑里，有很多搞笑的梗都是从他身上来的， 包括光脚抢麦，用民族唱法唱费玉清的歌。当初节目组那么慡快地就跟严序把后面剩下的五期的合同给签了，应该是看出来了他很有综艺感，很适合这档节目。
    《一天的偶像》观众群很大，一期播完了，很多观众上网讨论这个新嘉宾，虽然有人依旧说卫源下期退出是被严序黑幕顶替，但是也有人很客观地评价，严序的确很有综艺感，比好几期都不在状态的卫源好多了。
    严序一方面收到夸奖，同时收到的骂声也不少。
    迟宸溪当然明白，严序既然决定接这个节目，之后可能遭受的非议他心里多少有点数，自然是有能力去承受这些负/面评价。这个时候，粉丝要做的不算去帮他吵架，只要支持他的节目就行了。
    在微博上，迟宸溪只谈节目上严序的表现可圈可点，不提及节目上的其他人。
    为了不自找麻烦，目前的首要的准则便是“专注自家”，其他大粉也差不多保持类似的态度。
    现在粉丝不能去评价卫源好不好，不能去和节目的其他嘉宾粉丝互动，不能去节目组的微博下表示感谢，都是关起门来自娱自乐，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而这个节目播出之后，一天里，严序涨了一万的粉。之所以那么多艺人争综艺资源，不仅仅是因为综艺赚钱快，而且是圈粉利器，当然，前提是表现的好。如果表现得不好，综艺很可能会放大艺人的缺点，那样的话，综艺反倒成了洗粉利器。
    播出后的一周时间里，严序的微博涨粉没停过，迟宸溪看着他主页下每天都在变化的粉丝数，说不上具体什么感受，有欣慰，又莫名地有失落。
    然而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有事儿主动就找上了门，后援会发出来的那个15秒的视频竟然是事件的导火线。
    海椒论坛：
    【烟火女孩们，快来看你们的嫂子】
    帖子里放的是严序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手机的视频，第二个视频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背影，在街上搂抱着走。
    楼主发挥名侦探的超能力，将两个视频里男人身高体形，服装搭配和手部细节做了对比，这其中的重点是手套，两个人的手套是一样的。
    而第二个视频的女主角是《心跳月光》的女二号任筝心，和严序有好几场对手戏。
    公共平台里，什么人都有，今天可以骂删帖封id的慕南，不影响他们明天吃严序恋爱的瓜。对于严序来说，这个时候爆出和女性有关的新闻，不管是恋情还是其他什么，都不是好事。尤其第二个视频里，两人搂搂抱抱，关系自然是不一般的。
    “卧槽，这个严序可以啊，这么快就攀上明恒小公主心心啦”
    “靠女人上位，不要脸，我要转粉慕南”
    “楼上的你要不要脸，慕南可是男女通吃，靠跟女星炒绯闻和踩男星上位，你这么快就想洗白慕四，诶哟，慕式路人的嘴脸又来了……”
    “嘲早了吧，明恒一向喜欢给艺人炒恋情，两个视频能说明个p的恋情！任筝心想红的心都快bī出屏幕了，不想想到底是谁利用谁？”
    “前脚慕四被爆出和我们香香公主的疑似恋情，这后脚严序也爆出来了，真这么巧么？也不知道谁又在拉着谁当挡箭牌呢？”
    ……
    不光吃瓜群众觉得自己吃到了大瓜，连烟火都已经嚎成一片了，好多人都说要脱粉，受不了哥哥这么快就谈恋爱。
    女友粉是吃醋，事业粉是觉得这个人恋爱脑，上升期竟然这么快就谈起恋爱了，而且不是说他才进组十来天么，就和剧组的女二号在一起了？
    也有人疑惑，为什么慕南和歌手香香被拍之后，立马就出现严序这事？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
    种种疑惑和猜测让悲伤的情绪在粉丝群体里蔓延。
    爆出事件的一个小时内，#任筝心恋情#上了热搜，并且一路高歌猛进。
    工作室以最快的速度在微博上否认恋情，并把时间线拉出来。第二个视频是米兰当地时间晚八点左右拍摄的，而那个时候，严序正和工作室的人在外面餐厅吃饭，并且有照片为证。至于为什么第二个视频中的男人的手套和严序的一样，这个只是巧合。
    手套样式和品牌一样，这个并不能说明什么，一个品牌的同一个样式的手套又不是只生产一双。视频上并没有拍到正脸，就算不能证明那个人一定不是严序，但只是几个边边角角的细节，也并不能成为这个人是严序的铁证。
    有粉丝相信工作室的澄清，自然也有粉丝还存在质疑，但粉圈是个圈，很容易被带动。发言的大粉口径一致地相信第二个男人不是严序，其他粉丝看了工作室的澄清，也自然会自动给自己洗脑，跟粉群保持一致的步调。
    这次迟宸溪没发微博。
    那副手套是她给严序买的，因为他的手受伤的缘故。
    她不仅没法跟澄清相关的微博，当天一条微博都没发，也没转发任何人的微博。手机扔给钱雅还不够，她想把舟舟的手机也扔给钱雅锁起来。
    在片场候场，舟舟的情绪就跟过山车一样，一天好几次波折，一会儿闹着要脱粉，一会儿又说对不起，误会哥哥了，赶紧连发好多条微博，把严序的jīng修图贴上去，似乎这样就能赔罪。
    迟宸溪手机没关机，她没拍戏的时候，钱雅好几次把电话拿过来说严序打来的她都没接，让钱雅处理。
    等到晚上拍完最后一场戏，迟宸溪换好自己的衣服回到自己的车上发呆，钱雅没有再一次拿着电话过来说“严序又来电话了”。准确地说是中午拒接了好几次之后，严序就没再打电话来。
    钱雅把她的东西放好，坐到驾驶位却没有立刻开车，回身看着她。
    “你不会真的以为严序和任筝心在一起了吧？炒作呢，假的，我下午就跟你说了你非不信，现在任筝心恋情那个热搜还挂着呢。”
    “关我什么事？”
    钱雅将眉头蹙了一下，心说这丫头又在心里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了。她每次心里一拧巴的时候就会否认三连，“我不是”，“才没有”，“我不要”。
    “任筝心的公司明恒你不会不知道吧，和慕南的那个瀚海有的一拼。我这么说吧，沈晓山其实就是跟着任筝心的公司在学，不过因为慕南和严序都是男的，两人没炒恋情，可能是怕慕南背上卖腐的名头，所以就撕x，靠踩严序上位。明恒捧艺人都喜欢靠炒作，任筝心一个小时内上热搜，这就说明了一切。”
    “我不是烦这个。”
    钱雅听她这么说，就更不解了：“那你烦什么？那视频里那个男的和严序走路姿势不一样，你肯定比我熟悉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迟宸溪脸上一热，还是摇头，并且不想谈这事儿，催促钱雅开车。
    钱雅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她脸色很不好，也就忍住了。下午之后，手机没再响过，不知道是不是拒接的态度太坚决，严序那边决定放弃。要真是因为任筝心的炒作，这两人给掰了，那也太不值当了。
    回了酒店，迟宸溪不想一个人待着，但是也不愿意和钱雅待着。
    钱雅还试着要替严序解释什么，迟宸溪并不想听，其实根本不用解释，她知道第二个视频里的男人并不是严序，至于为什么身形衣着相似，手套更是一模一样，这些不重要。
    要么是巧合，要么有人上赶着炒作那也拦不住，她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些东西。
    去导演的房间里转了一圈，马明明还有很多事要做，她也帮不上忙，逗留了一会儿就只能回来。一个人坐在酒店每个楼层都设置的公共休息区，玻璃房子，里面有卡座，有茶水配置区域。
    迟宸溪给家里拨了电话，跟她妈妈聊了一会儿，又跟姥姥聊，完了跟奶奶家打了电话。最后，她跟陆渺渺打电话，煲电话粥，听陆渺渺说她最近正在经历的魔鬼式训练是多么的惨无人道骇人听闻，写出来的剧本剧情多么jīng彩绝伦。
    两人都是话唠，甚至陆渺渺话唠的毛病更厉害些，一聊起来就没完，直到迟宸溪扛不住了回房间躺到被窝里半眯着眼，这通电话才挂上。
    第二天照常拍戏，钱雅说严序的粉丝里闹着要脱粉的人已经回来了，让她不要担心。
    “这些粉丝啊，说要脱粉，还不是又回来了，嚷得厉害而已。”
    她点头，淡淡地说：“回来就好。”
    “这事儿一看就是假的，粉丝也太容易上当了。”
    钱雅这么说粉丝，其实也是包括了迟宸溪的。
    后者没接话，只盯着剧本看，刚好梁歌从另外一边过来，她借着跟梁歌聊剧本避开和钱雅的对话。
    这状态不太对，钱雅单手摩挲着下巴暗暗琢磨，却也没琢磨出个名堂来，她对迟宸溪的脾气还不足够了解，只能打电话向贺随求助。
    到晚上临近下戏，严序依旧没再主动，从头天算起，两人一天半的时间没有任何联系。
    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甚至上次严序飞米兰，航程十几个小时，下了飞机严序就立刻给她打电话。
    手机在钱雅那里很安静，迟宸溪终于开始按捺不住，心里头闷闷的，就这么gān耗着算怎么回事？
    第78章 
    心里有挂念， 导演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或者是真的觉得表现不到位，其中有一场戏， 马明明因为一个表情让迟宸溪重复了十来遍。
    因为重复太多次， 迟宸溪意识到自己在拖剧组的后腿， 赶紧调整状态，不再瞎想。但即便如此，就一场和自己舅舅对峙的戏依旧重来了不止十次。终于再又一次的重复之后，导演终于说先停一停。
    迟宸溪到监视器后面看回放，每一次演的都有一些不大一样， 如果靠剪辑倒也能把这些材料剪到一块儿， 但是马明明的意思大概想一镜到底。
    刚才演的舅舅的男人就站在她旁边， 弯着腰看着屏幕， 说了句：“宸溪年轻演员，演技真的不错。”
    迟宸溪还没道谢或者做其他的反应，马明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让人看出这个人演技好，那意思就是， 这个镜头是演出来， 也就说明这个镜头不自然，演员并没有相信自己演的东西， 只是在做动作说台词而已。”
    这话让迟宸溪的脸腾地一热， 又错愕又羞愧。
    马明明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批评人，而且是丝毫不顾人面子在人前批评人。不仅仅是对她，哪怕是对那些完全没演技的小演员都没说过这种重话。她对演员的要求不低， 但是人的性子一直以来都是和气的。
    “导演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所有的工作人员，要跟着你一起重复再重复，该下班的时候还要被拖时间。”马明明顿住，瞧了一眼她的脸色，转而又跟无事发生过一样对周围人说，“下一场，接着拍。”
    演舅舅的演员担忧地看着迟宸溪，马明明抠着对讲机上的某个按钮，问：“宸溪，还能拍下一场吗？”
    “可以。”她一口气梗在心口，好在面上维持得还算平静。
    “那你们两位赶紧准备一下，接着来。”
    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补了个妆，灯光试了试，拍摄继续。
    场景从屋里换到屋外，舅舅站在屋里，只露出半个身影，迟宸溪演的常笑迈过门槛，大踏步地往外走，不小心被门口地砖的坑洼绊了一跤，立刻就摔了个大马趴。那一下是真摔，一侧膝盖直接撞到地砖上，马明明眼皮子眨了一下，没喊停。
    一般来说，演员的身上都是有保护措施的，迟宸溪演得太真，她差点以为这孩子真给摔着了。
    迟宸溪这一下午身上都散发着一种焦灼感，马明明常常看演员，多少看出来点什么，至于其中的内情她没刻意去问，但也大概猜到些什么。刚才那会儿给她点颜色看看，的确让她扫面子但也是不得已，迟宸溪演技水准不稳定，忽高忽低，千万夸不得，一夸她就可能忘乎所以了。要是等以后她演技稳定了，演什么都能信手拈来，那时候夸也不迟。
    迟宸溪面部肌肉都在微微抽着，因为戏里的情绪和刚才丢脸的情绪，也因为膝盖是真的疼。咬着后槽牙吞了一下口水，连着下巴都颤了颤。二话没说，等缓过劲她麻利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走。
    “舅舅”在屋里吼了一句“走了就别回来，死了才好”。
    “卡。”马明明喊停，“这条再拉一遍。”
    导演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又重拍了一次，这次马明明没有让重复个十来回，两次过。
    钱雅把宽大的羽绒服裹到迟宸溪身上，刚刚她也一直看着拍摄，看到迟宸溪摔倒时候的样儿，心里也给惊了一下。这会儿，她连连问她：“你没摔着吧？只有膝盖有护具，其他地方没磕着吧？”
    “我没事。”
    这场结束，她当天就可以收工了，钱雅已经帮她整理好了东西，她坐在小板凳上，羽绒服拖到地上。
    钱雅蹲到她旁边，去理她的衣服，不无担忧地问：“怎么看着不高兴啊，怪导演那会儿骂你么？”
    迟宸溪心里乱糟糟的一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心烦，不想做什么表情而已，跟导演没关系。哪怕今天导演冲她飙脏话，她也无所谓的，当演员不挨骂的少之又少，她不在意这个。
    “该骂，我没怨言。”
    “那你这是……要不要回酒店？还是陪你去外面逛一逛？今天收工还算早。”
    迟宸溪琢磨着，要是回酒店一个人待着，她会想太多，要不去逛一下也好。
    “逛吧，商业街离这儿也不远。”
    钱雅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包，她接过来一个，盯着钱雅忍不住问：“今天他有来电话吗？”
    钱雅面色如常地回答：“没有。手机给你，你自己看。”
    “不了，不想看。”
    她这么说，钱雅也没管，把手机往她衣兜里塞过去。迟宸溪低着头看着衣兜，就好像兜里被放了什么不得了的危险品一样，她在原地踯躅了几步，叹了口气，往车子的方向走，钱雅赶紧小跑着跟上。
    之前去云南都是用剧组的车，来河北之后，贺随支了辆保姆车，说是迟宸溪gān妈送的礼物。
    把东西放到车上，钱雅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哎呀，我忘了件东西，你坐着等一会儿，我很快回来。”也没等迟宸溪反应，钱雅转身就走。
    她看着钱雅匆匆忙忙的背影，坐到车里去。gān等着无聊，她掏出手机，最近通话里果然没有严序。
    叹了口气，再看看微信。
    严序：我到剧组了再联系你。
    她愣住。看了看消息的时间，是今天下午发的。这话什么意思？
    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前面车门被人给拉开了，她愣着神，看着严序坐到驾驶位，她眼睛眨了眨，心跳也好像跟停了似的。
    “可让我好找。”严序呼出一口气，回身看着她。
    上一秒因为惊讶而魂飞天外，下一秒终于回神，她有些慌张，手上惯性地就去开车门，车子落锁了，打不开。
    “你有病是不是？才被人拍到，现在又出现在这里？你还想不想混了？”也不知道是哪里那么大的火气，这大嗓门是她前所未有过的，可能是这两天给憋坏了。
    “哦，果然看到视频了，你也认为那是我？”
    “我没有。”她就是习惯性地否认，但是到底是否认前一句还是后一句，这话没讲明白。
    “我跟任筝心不熟，目前就拍过几场戏，下戏我就走，拍到的那个人也不是我。”
    “你是不是有病？你跑回来gān什么？我有说什么了吗？我有怀疑你吗？视频上的人是不是你我还认不出来吗？”
    严序微微松了口气，但是却更糊涂了：“那你gān嘛不接我电话？”
    “我……我gān嘛要接？”
    她虽然理不直气也不壮，但该反驳的时候一句都不落下。严序看着她眼圈泛红偏偏又倔着脾气那样，定住两秒，笑了，被她给气笑的。
    迟宸溪还勉qiáng绷着，不让自己笑，也不能让自己哭，感觉怎么做都很丢脸。
    他们还在片场附近，虽然是在车里，讨论事情依旧不大方便。严序没再跟她说什么，回身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你等会儿，钱雅还没回来。”
    “她把钥匙都给我了。”
    “她……”迟宸溪语结，钱雅什么时候站到严序那边的？不是说他没来电话吗？
    车子驶出好长一段路，迟宸溪在后座安静地坐着，一会儿看看严序的后脑勺，一会儿又低头看微博。粉丝群里又在讨论其他的话题，迟宸溪根本跟不上她们的节奏，只能窥屏。里面有说严序在米兰的戏份已经结束了，之后就是在厦门。
    “厦门的话，肯定路透会多很多吧，后援会会组织探班吗？”
    “我也要去。”
    “工作室会发航班吗？想去接机。”
    “没有诶，这次航班没出来，不知道是米兰直接飞厦门，还是回在其他城市转一圈。毕竟不是主角，戏份没那么多，回来了应该也不会立刻进入拍摄。”
    “我要去视jian工作室微博，一定要找出航班来。”
    ……
    车里安静得让人手足无措，迟宸溪没话找话。
    “你是戏拍完了才回来的吗？”
    “嗯，拍完了。”
    “哦。”
    她还以为他直接丢下剧组不管，奔回来找她。回想起来，以前他也是，把工作做完了才会想其他的事，和她是不大一样的。
    作为女友，她会觉得这人似乎没把自己放心上，作为事业粉的话，她又认为，这人对工作很负责。
    “下雪了。”严序说。
    迎面有雪花往挡风玻璃上撞，在空中飞舞的雪花因为夜色和路灯光的光影jiāo错，像一个个小小的jīng灵。
    车速不快，左右都有晃着灯经过的车辆。
    迟宸溪换了位置，坐到离驾驶位近一些的座位上，一手迟疑了一下，按到严序的肩膀上。
    “对不起。”
    “嗯。”严序看了眼后视镜，把车子往路边靠，“想说话了？”
    她吸了下鼻子。
    忘了是谁跟她说过，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多谈恋爱，等遇到喜欢的人，也好知道该怎么和人家相处。迟宸溪以前觉得这句话很傻，不喜欢为什么要在一起？喜欢的话，那又需要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现在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和严序的关系才好，一出问题就躲，甚至想把严序往外推，还不如她表白的时候潇洒勇敢。
    “我知道那个视频上的人不是你。”
    他解了安全带，转过身面对她：“工作室的澄清你也看到了？”
    “看了。”
    严序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在叹气。
    “任筝心想炒作，我和辛迪姐都没点头，不过还是被摆了一道。反正任筝心热搜也上了，关注度也有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本来我以为你是误会我了，可是看着又不像。所以，”他微微歪着头，“不接电话的原因是什么？”
    第79章 
    雪渐渐落得密了， 严序没多逗留，把车开到他住的酒店停车场。风雪天，不便在外面走动。
    从前台往电梯间去，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紧张， 迟宸溪哆嗦了两下， 严序把她的手握住，轻捏了捏。
    进电梯的只有他们两人，在电梯即将合上的时候突然又打开，迟宸溪突然把严序的手甩开，并且还往角落站了些， 他莫名地看向她， 没说什么。
    进来的是一老一少两个商务装扮的男人， 年轻的那个按了电梯楼层13之后， 和年长的那位说着一些“项目”“路子”之类的字眼。
    迟宸溪垂着头，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拇指在界面无目的地划着， 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13楼到了， 那两人出去，严序按了关门键， 并侧着迈出一步靠近迟宸溪， 将她插兜的手拿出来，抓住，然后微仰着头看向屏上跳动的数字。
    “黑白配。”
    “嗯？”
    隔着口罩， 严序的声音含混不清，迟宸溪没听清，严序看了她一眼，没重复，眼中满是笑意。迟宸溪偏过脸去，不看他，望着其他地方。电梯内壁有镜子的功能，映着两个人的身影，她突然明白他刚刚说的是什么。
    19楼到了，电梯门“叮”的一声响。
    迟宸溪把手甩了下，没甩开，这次严序拽的挺紧。
    她焦急，还不忘压低声音：“有人会看到。”
    “谁看？”
    “路人。”
    “你捂成这样谁认得出来？”
    “我……不是我，是你。”
    “我也一样。”
    迟宸溪穿的白色长款羽绒服，戴着口罩帽子，严序也差不多打扮，只是衣服颜色不同，黑色。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刚刚12月下旬，全国好多地方都下过雪。听天气预报，今天或者明天，南方城市也会有雨雪天气。
    他拖着她的手往外走，迟宸溪迟疑了一下，跟上去。
    刷卡，进门。
    房间里很暖和，迟宸溪取了口罩，感觉呼吸瞬间就顺畅了，而因为进了房间，那种怕被人拍到的紧张感也立刻消失。一放松下来，她自觉好笑，其实他们两个都不红，只有红的艺人才会被拍的，她今天晚上紧张兮兮的，跟被害妄想症似的。
    严序关了门，从身后抱住她。
    “还担心吗？”
    “担心什么？”
    “在外面的时候就想这么抱着你，可是你脸上写满了担惊受怕。”
    她不服气，想挣开他：“谁担惊受怕了，我没有。”
    严序下巴轻蹭着她耳际，服软：“行，你没有。”没必要争这个高低，她一向都是这么嘴犟。
    迟宸溪耳际被他磨得发痒，她刚扭头，唇瓣就被他吻住，两人的唇都泛着冰凉，但呼吸cháo湿温热。情难自禁，他一手揽着她后背，狠狠地往自己怀里压。
    外套还没脱，只吻了一会儿，迟宸溪就热的不行。她等着自己喘匀了气，严序还抱着她，低着头看她害羞的样子。
    她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不是说晚饭没吃么，不订餐了？”
    “马上定。”他只是口头应着，却没走开，唇边还挂着一丝笑意，“你想吃什么？”
    “吃过晚饭，我不吃了。”
    他点了点头，又歪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顺便把被他揉乱的头发理了理。
    酒店送餐很快，迟宸溪洗了澡出来，严序在看手机，桌上的餐食没动。
    “你怎么不吃啊？”
    “等你。”
    “我说了不吃的。”
    “没点什么，只是jī汤而已，喝一点，不会胖的。”
    她歪着头笑：“那——走着？”
    “走着，我给您取汤。”他拿腔拿调上了。其实也没有多复杂的步骤，严序只把炖盅盖子帮着揭开，勺子递上去而已。
    迟宸溪低头无意地一瞟，看到他手上的疤痕。她没见过伤口和结痂时候的样子，但看到这道泛红的痕迹，她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去接勺子的手转而抓住他的手腕。
    “你搬什么东西，把手剌这么长的口子？”搬东西划到手，这是严序之前找的托词。
    迟宸溪紧张这伤，严序却跟没事人似的。
    “也没什么。伤都好了，你不会还要追究这个吧。”
    好不容易见面，从见上面到现在一直是她别别扭扭的，严序这么说，她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现在还对他的伤大惊小怪。
    抿了抿唇，她没立刻放开他，再细看了看那伤疤：“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地方有血管，看这样子划得也不浅，要是伤到动脉可怎么办？”
    “不是没划到嘛。好啦，我以后注意些，赶紧喝汤吧，一会儿凉了。”
    他把勺子塞到她手里，这才吃自己点的餐。
    “总不能一直留着一道疤吧。”
    “联系了整形科，等时候合适就去手术，放心，问题不大。”
    “要是没有这道伤，我也就不会给你买那副手套，你也不会被人拖着上热搜。”她喝了一口汤。怎么事事都这么巧，一个小小的意外能引出一堆的乱子。
    “就当免费营销吧，也不是什么丑闻，上热搜就上热搜。再说了，工作室也澄清了，明恒那边总不能一直揪着我。”
    “万一呢？”
    严序笑着摇头：“不会。”喝了一口白水，他才又说，“《心跳月光》是女主庄涵的公司天奇传媒投拍的项目，其他的艺人都是他们请来。任筝心这两天做的这个事儿喧宾夺主，过分了，剧组本着整体着想，不会对任筝心怎么样，如果她再有第二次，就是明着去得罪人，她的公司不至于那么傻。”
    “平白有这么一遭，你粉丝里有蛮多人闹着要脱粉，我都快觉得是慕南的手又伸过来了。”
    “你很讨厌慕南。”
    她也不讳言：“非常讨厌，讨厌的不得了。不奢望他在你被他的粉丝抹黑的最厉害的时候帮忙说句话，他至少不应该亲自下场，点赞骂你的微博。”
    严序放下叉子，把迟宸溪的手握住：“以后不要这么说了，也不要因为这些jī毛蒜皮的小事置气。虽然前面慕南刚被拍到绯闻女友，后脚我就被带出来，似乎跟他有关系。但是这种事的联系只在于，谁是最有利可图的。就算我真的和女艺人被拍到，这也不能把慕南的绯闻女友给洗掉，尤其我还不如他受大众关注。他如果真的需要挡箭牌，应该找其他人才更有效。”
    迟宸溪不以为然：“他以前也不是没这么gān过，自己有替身，就把别人的替身抖出来，自己轧戏，然后也把别人轧戏抖出来，表示大家都轧戏，不能只指责他一人。”
    “他这么做是不厚道，但是圈子里这种情况的确是事实，主演都有替身。轧戏这事儿，看艺人对工作的态度吧。”
    “你怎么能站到慕南那边？你没看连幕后的人都被他拉下水了吗？”
    在慕南这个事上，迟宸溪的标准就是，严序不能替他说话。但是现在严序不仅替他说话，还替他说了好多话，气的她把汤一推，不喝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非黑即白的事和人，你不能把目光只放在慕南身上，觉得他各方面都不好，还担心他时时会害我，帮我树个假想敌。不管他是白的黑的灰的，我十月都这么过来，那么现在剧播完了，我们两个人各自能走多远都是各凭本事和运气。就算他给我下绊子，令我一败涂地，800万粉丝一夜之间掉光我也认。”
    “不想跟你拌嘴，我刷牙去了。”
    一看就是这生气了，严序想拉她，扑了个空。
    她都这反应了，他也不好追着要她接受自己的观点，随她去。吃完饭，把餐具放回去。
    迟宸溪在盥洗室里对着镜子苦大仇深地刷着牙，严序那么说，她觉得有些道理，但也觉得伤自尊。之前她和很大一部分粉丝还真情实感地要去跟小南风拼命来着，到严序这儿，他竟然是这个态度。所以，在他眼里，他大概觉得她以及这些粉丝是疯了吧。
    刷牙用不了多久时间，她把嘴巴擦gān净，对着镜子呆愣地站了一会儿，又跑去包里拿护肤品，各样的瓶瓶罐罐里挤出各种液体往脸上身上抹，就是不想过去找严序。两个人年龄没差太多，她到严序面前，总觉得自己幼稚，很多举动都很不成熟。他倒好，显得特别宽容，貌似还挺喜欢她这种犯傻的样子。
    一时脑子里乱哄哄地想了很多，他时常对她露出的笑浮现在面前。
    对，就是那种淡淡的带点宠溺的笑。
    他是以为自己这个笑很甜蜜吗，很温柔吗，很撩人吗？
    是，她承认看到他那种笑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心动，但是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她狠狠地把小瓶子的喷头摁了几下，手心里一大团眼霜，都可以当面霜涂全脸了。
    “迟迟，牙刷完了吗？”
    她过去开了门锁，严序一手撑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上还带着笑。
    “还气吗？”
    “我又没生气？”
    他屈身看着她的脸：“真的？”
    “哎呀，烦人！”
    她做出一脸的不耐烦想推开他，反倒被他摁住。
    “亲一下。”
    严序要洗澡，迟宸溪手上托着那么一大团眼霜去客厅坐着。
    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随便哄一哄甚至不哄就自己好了，她能想得开，也能很快理解别人的立场和观点。
    可是，吵了这么多，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紧要的问题没解决，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个问题，严序在来的路上问了两次，肯定也不会糊里糊涂就这么当无事发生，不然他不会赶紧把戏份拍完连夜飞回来。
    迟宸溪把多余的眼霜用纸巾包着扔到垃圾桶，想着万一他再问起，她要怎么回答。
    任筝心这次仅仅只是捕风捉影，都招的烟火里大把的人闹着要脱粉。之所以脱粉的人又回来了，也是因为工作室反应迅速，且这事是假的。
    那如果下次被拍到的是她和严序，工作室又该怎么说？
    第80章 
    开了电视， 迟宸溪拿着遥控器随意地换台。
    她在家很少看电视，只有陪家里老人的时候才会对着电视老老实实地坐上一会儿。换做是她一个人的时候，即便是打开电视也是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时间还早， 很多电视台都还在播连续剧， 跳到有些台， 她可能会停个把分钟，倒不是看剧情，而是从职业的层面去观察其他演员的表演，看看自己能不能学到点什么。
    无意换到娱乐频道，里面刚好在进行年度盘点， 包括国内电影年度票房top10， 国内电视剧年度收视top5， 还有年度收视黑马， 年度收视滑铁卢等等。往人脸上贴金的榜单倒也还好，“滑铁卢”一类的榜单真真的是公开打脸加搞事情的。
    不过这类榜单让人颜面无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对演员也起了激励的作用。
    犹记得去年盘点的时候， 年度演技大赏黑榜第一的关小梦在今年不仅迎来结婚的好事， 而且在今年逆风翻盘，靠一部收视率1.78的年代剧成功回归小荧屏， 抢回她曾经收视小福星的宝座， 圈里圈外的人都在恭喜她爱情/事业双丰收。
    迟宸溪手指敲了敲下巴，说起来，之前还有人说关小梦是严序的理想型来着。
    到这儿， 她把遥控器放下，窝到沙发里盘腿坐着，顺便给自己腿上盖了条毯子。因为剧情的关系，这几天《向日葵》戏份的冲突很多，意外也多，她当天不仅是在片场把膝盖摔的淤青，小腿也撞了一块。
    她知道自己演技时好时坏，不稳定，为了追求真实，她下午拍摔倒的那场戏之前，去洗手间把护具给取了。摔地上的时候，她除了因为剧情是真的难过，当时也是真的疼。严序给她的哈士奇寒握宝的热度能持续大概一个小时，她搁膝盖上捂着，就当给自己热敷了。
    电视上轮到年度收视黑马的榜单，《凝碧传》竟然榜上有名。除了提到剧名，榜单盘点还会大概讲解一下成为收视黑马的原因。里面就提到演员全员演技在线，一个古装偶像剧硬是演出了正剧的味道，并且还提到剧本和服化道的优点。
    画外音用轻松诙谐地语调解说：“黑马剧中的黑马演员，这就不得不提到蛰伏多年一鸣惊人的孟垣的扮演者——严序。观众朋友们应该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配角比主角还亮眼的剧，比如当年的《琴弓再现》《有风》等等。配角嘛，乍一看——看不到，因为没有主角光环，甚至剧播出之前，在观众那里根本查无此人。但是等到重头戏落在这些配角演员身上时，配角也能散发出主角一样的光芒，鼓掌！”
    一边有画外音，一边有片花播放，孟垣的好几个镜头的眼神和姿态都很惊艳。《凝碧传》播到后面，网上的战火太让人厌烦，后期的几集迟宸溪直接没看，却没想到自己其实错过了很多jīng彩的画面。
    严序从来都不是那个最幸运的人，他这次没能被网友的口水淹死，当真得感谢他自己本身的优秀。不管做什么事，他都很认真地去对待，比如唱歌跳舞，再到演戏和综艺。镜头下呈现出来的他那么夺人眼球，全是靠他先前的功课做的扎实。说一句越努力越幸运，像是土味jī汤，但是没有那么多努力，他大概早就被人踩到泥里了。
    这一切都得来不易，现在要怎么才能守得住这份成绩单呢？
    严序洗完澡，在房间的另一边走动，她没看他，只把手里的哈士奇放到沙发的角落里，目光依旧在电视屏幕上。
    好一会儿，他径直走到沙发前，双臂作势要把她抱起来，她往后躲闪，还不自觉地结巴了：“做……做什么？”
    “抱一会儿。”他把她抱起来搁自己怀里，迟宸溪一手搭着他的肩，和他四目相对，这感觉好奇怪，只有小时候才会这么坐在长辈怀里，初中以后，家里的大人可再没这么抱过她。
    严序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捏了下她想脸：“怎么了？抱不得？”
    她轻轻地抽气，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jī汤里放了酒，一股热乎乎的劲儿冲到脑门，她说了一句没脸没皮的话：“这样抱着，挺好亲的。”
    严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虽然洗澡洗头用的是同样的沐浴液和洗发露，迟宸溪身上被她自己涂了各种不同的水rǔ霜，甜丝丝的气味直往严序的鼻腔里钻，他忍不住不去吻她，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发丝在他指尖缠绕着。
    两个人的气息搅到一处，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迟宸溪觉得自己大概是把持不住了，把严序搂的比以往都紧。因为她拒绝过一次，严序次次都很克制，克制得她心里都快滋生出另一个迟宸溪过来打她的脸。
    他在她唇舌间吮了又吮，或柔或狠，腰腹即便绷得紧却也只是把她抱得紧了些，手上不老实的揉捏了几下。
    “严序……”她语不成调，有点喘。
    “嗯。”他停下来，手指划过她唇角，笑了，“又喘不上气了？”
    “不是。”她声音还挺小，比蚊子声大那么一点儿。
    “……怎么？”
    也不知道心脏是在左边还是胸膛的中间了，她觉得整个胸腔都充盈着紧张，情不自禁地又用唇轻点了点他的唇瓣，才说：“我想睡你。”
    追星女孩在网上张嘴男票闭嘴老公不稀奇，“老公睡我”“我要睡你”之类的话也不稀奇，但如迟宸溪，她也只好意思在网上和不认识的网友这么瞎扯淡，还从来没有在人前，尤其是异性面前这么点名要睡谁的，哪怕上次在严序面前说了，也是扯着“粉丝说要睡你”的幌子。
    严序没立刻回答，只看了她两秒钟，黑色的瞳孔尤显得深不可测。
    哎呀，好丢脸，这好像是要被拒绝的意思。今天被拒绝的果，算是上次她先拒绝种下的因。
    半天，他压低了嗓子哄着：“今天不行。”
    “为什么？你来例假了？”被拒绝了，有点丢脸。要不直接扑算了，还请示什么？
    严序笑着眯起眼：“你以前没jiāo过男朋友。”
    “那又怎么样？”她眉头蹙起来。高龄少女牡丹到24岁就没人权了？自己难道喜欢了个直男癌？
    严序指尖抚着她眉心，免得她蹙眉习惯了，蹙出纹路来。
    “你明天还要拍戏。”
    东拉西扯些完全没联系的事，迟宸溪很是不解：“那又怎么样？”
    严序不暗示了，直说：“我怕你受不住。”
    心口瞬间苏苏麻麻的，脸也热得不行。他其实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话，而且那模样还一本正经。
    见她发愣，严序指尖还揉着眉心，哄小孩子一样，“等你戏拍完回去，想怎么睡我都行，我又不会跑。”
    就算她是白痴她也明白他的用心了，可是既然不打算发生，撩她做什么？老是撩完就跑，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内心戏太多，想得多了，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她正处于离线状态。
    严序由着她继续犯懵，一会儿亲她鼻尖，一会儿亲她耳垂：“不委屈啊，再亲一会儿。”
    迟宸溪回神，推了他两下，最后直接被摁在沙发里亲了个够。
    夜深了，两个人都睡不着。严序是因为时差的关系，还jīng神着，迟宸溪是满脑子huáng色废料而jīng神亢奋。一回想他说“怕你受不住”，她就想捶墙，什么跟什么？
    两人盖一chuáng被子，她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再翻个身，饶是房间里有暖气，严序也被她拿被子扇了一阵又一阵冷风，只能把她锁到怀里。
    “睡相这么差，多大个人了。”像是责备，又像是调侃。
    “……”她仰着脸看他。
    他也看她，刮了下她鼻子，然后正色道：“我想跟你商量个事，看你的想法。”
    “什么事？”
    “跟我的粉丝公开你。”
    她想都没想，直接驳回：“不行。”
    “不公开也行，你以后别不接我电话。”
    她呼吸一滞，原来他都猜到了。两个视频对比一出来，迟宸溪只看了任筝心那个偷拍视频一眼，就知道和她走一起的男人不是严序，但是却坚持不理严序。她在担心，怕她和严序有被偷拍的一天。
    不管是小艺人还是大明星，即便现在没有被拍，也保不准某天不被人拍，或者现在被拍没爆出来，是因为没有爆出来的价值。一旦严序后续资源和名气跟上了，如果成功跃升二线甚至以上，那他的隐私肯定会被挖个底朝天。
    如果她被挖出来，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反正横竖她明星不算明星，网红不算网红，要真搭上严序上热搜，她的知名度没准会提高。但是男艺人的粉丝绝大部分都是女生，即便那些女孩子自称是妹妹粉阿姨粉妈妈粉事业粉，当这个男艺人有了女朋友之后，她们会全体转为女友粉，脱粉都是轻的。
    圈子里，年轻男艺人在上升期甚至鼎盛时期被爆出女友，一夜之间flop的有一个算一个，能不元气大伤的，要么资源咖，要么自己本身咖位已稳。
    严序的演员之路并不稳当，在没有足够qiáng大的资源降临之前，他不可以不在乎粉丝的感受。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我没明白。有点困，我要睡了。”她想翻身背对他，却被他箍得死死的。
    “你并不是因为任筝心吃醋，甚至都没找我要解释，其实你是认得和任筝心走一起的不是我。我就一直在想，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你是怕我被真的爆出来有女友，对不对？”
    “才不是。”
    她否认的越坚决，他反倒更笃定了：“那就是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不能公开。谁还没点个人生活，公开什么，嫌自己太红？”她气不打一出来，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但就是憋屈。
    “那你以后不要不接电话，不要关机让我找不到你，这样行不行？”
    “……”她没回应。
    自以为掩饰的特别好，其实全都被看穿了。
    “如果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我有自己的取舍，你不要时时把心提着。”他亲了下她的额头，“你没有安全感，都是我的责任。”
    第81章 
    因为大雪的缘故， 剧组临时调整了拍摄安排。
    钱雅给迟宸溪来电话的时候，在那边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啊？”
    钱雅还在笑：“我高兴我明天不用早起啊。”
    “……”迟宸溪没明着提出来，她知道钱雅在坏笑些什么， 笑声里满是八卦色彩， 和陆渺渺满脑子huáng/色废料有的一拼。
    那头继续说：“明天拍室内的戏， 主要是梁歌的戏比较多，你的戏给挪到晚上了，晚上在室外拍，零下拍戏，想想这滋味就格外酸慡。”
    剧里有场风雪夜的戏， 剧组之前的安排是在三天之后拍这场戏的， 用人造雪。因为突来的雪天， 这计划临时就给调整了。一想到天黑之后要在室外chuī冷风， 迟宸溪就是一哆嗦。
    之前就拍过一场，还只是雨天，回了酒店钱雅忙前忙后，生怕她给冻感冒。但是冬天里淋冷水， 那滋味着实不好受。
    不过这么一来， 她反倒可以多和严序待一些时间。
    晚上两人聊天聊到很晚，话题不定， 感觉有说不完的话。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迟宸溪在说， 严序听着。等她长篇地嘚吧完了之后，严序会回应一两句，表示自己还听着， 没睡着。
    严序原定计划是第二天中午就要走，去《一天的偶像》节目组录制，结束之后飞厦门继续拍摄。
    头天睡的晚，早上却很早就醒了。迟宸溪话唠了一晚上，早上困得不行，连他起chuáng都没感觉到。他把被角给她掖好，怕吵醒她，只蜻蜓点水地亲了下她脸颊。
    酒店有餐厅，也有提供客房送餐，不过昨晚听她说市里有很多特色的小吃，她们剧组拍摄地附近就有一条美食街，她和钱雅常去，或者打包回去吃。
    冬季天亮的晚，出门的时候城市的路灯还亮着，左右有些许行人匆匆走过，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
    严序查了下地址，到街边打了车去迟宸溪说的美食街。那条街上只有一半的铺子开着门卖早餐，还有一些没开始营业。
    排队买早餐，前面有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孩子站在各自家长跟前，两个家长正互相说着些话。
    “眼看就要期末了，等这里拍完了就得回去补课，您上次说的那个徐老师，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的可以的。”另外一个家长一边点头边拿手机翻着通讯录，“徐老师的课不错。之前她爸还担心说要是跟不上可怎么办，就算是艺考，文化成绩还是得抓起来的。”
    “说的是呢。”
    那两位家长旁边一男一女两个半大孩子各自低着头，都盯着手里的手机看，互相也没说话。
    其中那个男孩子严序见过，在迟宸溪拍的照片里见过，叫什么名字他没记住，只听迟宸溪说这孩子长得清秀，演戏也不错，就是人特别虎，在片场闹腾得不行，什么机器他都要去动一下，但这会儿看到倒是文文静静的。
    这几个人应该都是《向日葵》剧组的。
    天气冷，这家小店打包的保温措施做的很好。他拎着包好的盒子往街外面走，没多远就看到停成一排的车，有些车子的前面有牌子，写着“冬季向日葵剧组”。这地方走动的人应该很多，地上的雪都踩成了一条路，混着尘土和冰水。
    走了一段，再往前是连着几栋老房子，有挂着剧组证件的工作人员正忙前忙后，这里就是迟宸溪工作的地方，昨天晚上来的时候他走的糊里糊涂的，还好有钱雅给的定位才找到这里。
    严序不能再往前去了，毕竟不是自己的剧组，不方便到处走。他转了个弯从另一侧准备出去，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些许响动。
    这片区很多老房子，路面是水泥地混着石板，见不到现代城市建设必不可少的地砖。他四下看了看，循着这路往前走，离声源越来越近。
    天蒙蒙亮了，路灯还没关，他认出小花园里忙碌的人是刚才小吃摊上见过的那个男孩子。这会儿那孩子正忙得热火朝天，打算把附近的雪收集到一起堆个雪人出来。
    严序只扫了一眼，没准备停留，迈步往前走，却听那小孩“诶”了一声。
    他站住，朝那孩子看过去。
    “你好，我叫梁歌。”
    严序略迟疑，朝梁歌点了一下头。
    “我认得你。”梁歌说完，张了张嘴，后面半截话没说。
    严序想走，步子都移开了一步又收回来：“你认识我？”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只留了双眼睛在外面，哪里还能认出他来。
    梁歌停了一会儿，又开始搬雪，一面忙碌，一面说：“你手里的外卖chuī了这么久的冷风应该快凉了，这家也就是看起来包装扎实，但是冷风天里还是会凉，我都吃了好几次冷早饭了。”
    “你不跟你妈妈提一提？”
    “这有什么，我无所谓。但是你不能拿去给宸溪吃，一看你就不会照顾人。”语气中有一丝不满。
    这话有意思了，严序眼角有一丝笑。看来梁歌不仅认出自己是严序，还知道他和迟宸溪的关系。
    梁歌手冻的通红，终于把雪收集足够了，在地上堆了个一岁小孩子高的雪人雏形，雪人的脑袋被他搓得溜圆。
    还没来得及安五官，梁歌手机响了，电话声音放得太大，都能听得出那边说话的是个女人，在嚷着问他在哪儿。
    “厕所，我马上来。”梁歌扯了个谎，挂了电话，手上更忙了。
    “要我帮你吗？”
    “不用，很快搞定。”
    梁歌手忙脚乱地把雏形弄好，将自己的帽子一揭扣雪人脑袋上，拿石子当眼睛和嘴巴，石子挑得不合适，弄了个大小眼。
    作品不完美，但梁歌已经很满意了。之前迟宸溪说她从来没堆过雪人，因为怕冷。
    “我走了，你别动我的哦。嗯——再见。”
    梁歌弄完这些，拔腿就跑走了。
    严序看着这个雪人，唇边挂着一丝笑。他能感觉出来，梁歌对他有敌意，这敌意来的有点莫名其妙，毕竟两人完全没jiāo集。如果真要牵qiáng地拉一个jiāo集出来，那就只有迟宸溪了。
    他转身想走，但没走出去，反而把很可能已经凉掉的外卖放到一旁的水泥墩子上。周围的雪地被梁歌弄得东一块窟窿西一块坑洼，他只能往远一点的地方去收集雪，花了点时间，这中间，迟宸溪来了电话。
    “你去哪儿啦？”她那边语气慵懒，听起来好像还没完全醒，迷迷糊糊的。
    “买早饭。”
    “酒店就有吧，这么冷还出去。”
    “唔——堆雪人。”
    “……哈哈哈哈哈……”迟宸溪在那边完全清醒了，而且还笑出声，“我忘了你是南方人，哈哈哈！”
    “一会儿就回来，稍等一会儿，我把早餐也带回来。要不要喝咖啡？”
    “要拿铁，多加一份浓缩，我困得不得了。”
    “好。”严序笑着把电话挂断。
    这会儿喊困，昨晚死活不睡，要聊天的人也是她。
    他不想承认自己有幼稚的斗气嫌疑，把雪人刻意堆得比梁歌那个大一号。但是他不能像梁歌那样把自己帽子摘掉，回来的匆忙没带几样东西，就这么一顶帽子能帮他伪装一下，想来想去，想了个好办法。
    迟宸溪洗漱完了，正化妆，严序发来他堆的雪人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差点没把眼泪笑出来，他给雪人脑袋上顶了一张枯树叶当帽子，脸上没眼睛，直接把一副墨镜戳在上面，弄成个酷气冲出屏幕的雪人来。
    因为耽搁了一阵，严序回头重新买了早餐，顺带在酒店外面买了咖啡。
    关于梁歌的事，他没提。同为男性，他很清楚梁歌对迟宸溪有爱慕的心思，但是两人差了挺多，而且梁歌还是个孩子，他不能这么小心眼。
    中午送走严序，迟宸溪直接奔片场，在人前晃了一圈之后径直去雪人那里。
    一高一矮两个雪人安静地矗立在那里，迟宸溪双手揣着兜，在雪人面前来回走着，心里念着严序真幼稚，不过也真可爱。
    梁歌雪人的五官是石子，严序临时出门，身上也没带什么，拿墨镜当道具也是亏他想的出来。嘴巴是紫色的木糖醇口香糖，她把墨镜揭开，墨镜后面他也没瞎糊弄，同样有两颗木糖醇。
    “幼稚。”她小声喃喃，手指上沾了些口红往雪人上轻轻点，小心翼翼地给雪人涂了两个红脸蛋。
    第82章 
    严序来这么一趟， 迟宸溪的心就定了很多，也敢去看粉丝都在讨论什么了。
    沉寂了好几天，再登上微博账号， 后台有很多消息， 有粉丝发的关心她的私信， 也有黑粉喷脏的话，迟宸溪自动滤掉那些脏话。
    在粉丝群里窥屏了一会儿，大家正谈论的是一个氪金粉“闪闪亮”。上次有粉丝跟她一样，为了给严序冲销量，发微博说可以帮烟火报销。
    双十二已经过了， 很多人都已经确认收货， 照理说冲销量这事儿算是过去了。但是昨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粉丝突然去撕“闪闪亮”， 理由是她表面为哥哥氪金，实际上是为了自己出风头，不过是为了涨粉而已。
    迟宸溪又回头确认自己的私信和被@的信息，只有鲜少的几条消息提到她氪金的问题， 但是并没有撕她。
    粉圈里的确有小粉靠氪金逐渐成长为大粉的套路， 这个不新鲜，但该不该撕， 看的也不是氪金涨粉， 毕竟粉丝对付出比较多的人是比较喜欢，也比较宽容的。
    不过，要是这个人氪金是为了爱豆， 那无可厚非，如果闪闪亮的确是利用严序的小粉丝，那被撕就只能挨着了。
    光凭别人的嘴说，那不能叫事实，迟宸溪自己有判断能力。点进闪闪亮的微博，最新的一条是闪闪亮的澄清，大意是，她没有靠氪金吸粉的意思，并且把被撕的起因贴出来，是和一个粉丝的对话截图。
    a：你凭什么不给我报销，说话不算话，烟火里不该有你这种撒谎jīng，败类
    闪闪亮：姐妹，说话有点基本的礼貌吧，我那条微博说的很清楚，是确认付款之后就可以报销，你只有订货信息，没有确认尾款支付。
    a：我都付定金了，尾款我会赖吗？
    闪闪亮：我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大家一视同仁，确认尾款，同样的标准。
    a：说什么一视同仁，不过就是为了自己出风头而已，不兑现承诺罢了。你想涨粉就直说，别利用粉丝对严序的感情来便利你自己。
    闪闪亮：我什么时候要利用哥哥来便利自己了？话别乱说。
    a：所有粉丝都知道你是氪金粉了，牛皮chuī出去不兑现，不要脸。算了，这东西我也不买了，恶心，严序有你这样的粉丝更恶心
    闪闪亮：我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想给谁报销就给谁报销，碍着谁了，要你来骂我？
    ……
    看后面的对话，闪闪亮大概着实被气着了，说话不再克制。
    最初这个a爆出的对话截图只有后面一半的对话，把两人最开始的冲突起因给截掉了。而那个不完整截图一开始只是在各个微信和微博群里传播，因为断章取义的截图，烟火里有一部分人被a蒙了，有脾气冲的就去微博手撕“闪闪亮”，粉丝圈里已经内讧了一整天。
    即便“闪闪亮”把完整截图放出来，要么还沉迷自己的看法中，要么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错误，那些骂过“闪闪亮”的人里还有一小撮人在带节奏骂人，有人不同意她们的做法，就哭天抢地地闹着说要脱粉。
    南瓜现在算是个大粉了，帮“闪闪亮”说了一句话，然后微博下面分站两派的粉丝吵的不可开jiāo。
    眼膜定金只有十块钱，这个a属性不明，说曾经是严序的粉丝现在已经脱粉了。
    这个人还真是厉害，用十块钱就把烟火的阵营搅得一片风làng，而且这事还在继续发酵，要是持续得不到冷却，恐怕得帮严序洗掉好一批的粉，尤其愿意花钱的粉丝更加是战战兢兢，花钱追星还有错了，没准会来个脱粉保平安。
    【薏仁微博】
    我回来啦，年终好忙啊，我已经是一颗咸薏仁了。
    发了微博之后，有粉丝来跟她评论区唠嗑。
    1楼：三天没发微博，我还以为你脱粉了。
    2楼：三天吗？忙着给我老公chuī彩虹屁做数据，都忘记还有薏仁这个后宫等着我宠幸呢？薏仁，要不要给你开个超话，我一定给你打榜。
    3楼：我以为薏仁被抓起来煮了呢，每天一杯薏仁水，美白祛湿，你值得拥有
    ……
    还好，比较佛的粉丝还在无忧无虑地帮严序刷存在感签到打榜。
    薏仁回复2楼：我忙着挣钱啊，氪金使我快乐，挣钱让我jīng尽人亡。
    薏仁回复1楼：脱粉了三天，没办法啊，忙着挖煤，无暇追星。
    1楼回复薏仁：你上次明明说的搬砖。
    薏仁回复1楼：搬砖没有挖煤挣得多，傻孩子。
    ……
    3楼回复薏仁：挖煤的可怜孩子，来杯薏仁水洗洗脸吧
    ……
    她发这个微博，意图是想让粉丝对氪金粉能够多一些理解，哪怕自己家财万贯那也是合法得来的，要怎么支配也是由氪金粉自己的意愿俩决定的。
    钱雅微博玩的溜，把那个a的微博查了个底朝天，这个人很谨慎，微博主页gān净的没有任何的破绽，常去的超话只有严序超话，但是粉丝等级只有lv3。
    一个三级粉丝，对超话数据的贡献只需要15个经验值，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从十月开始就关注严序了，到现在一个多月接近2个月了，哪怕每天签一次到，不发任何的帖子都不只这个等级。
    “要么是个白嫖粉，要么就是披皮黑，切开没准里面是黑的。”钱雅下了这样的结论。
    “白嫖能不能换个词？”迟宸溪咧嘴笑笑，钱雅也尴尬地龇牙跟着笑。
    “大概这个意思。什么都不做，挑事倒是一流，我更倾向于是后者，她不是严序的粉，签到也是临时签了几天做做样子打掩护，为的就是现在来让严序的粉圈内部瓦解。”
    “还没办法治了不成？”
    “治她也得有证据，太gān净了，这个哑巴亏得吃下去。要么……”
    “要么什么？”
    钱雅啧了一下，不说后话。
    她怪自己嘴快，要真的把这个“要么”后面的话说出来，没准迟宸溪真的要这么gān，她尤记得迟宸溪上个月和小南风吵架的时候，疯起来一整天不拍戏就写小论文。而且她写小论文怼人还不止，每次黑粉有什么出格的动作，让粉丝把证据收集起来，她弄成个相册合集，郑重地编号年月日，时刻准备着进入记仇和算总账的模式。
    “你别发呆啊，要么什么？”迟宸溪扯了钱雅一把，后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没什么了，这亏就吃下去吧，找个事儿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这亏我怎么吃得下。”越是说要忍着，她这火/药桶的盖子越是摁不住，“前脚严序被人拿视频移花接木地黑，后脚后院立刻着火。我管不着后台qiáng大的任筝心，还管不着粉圈了。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闪闪亮不喜欢严序，就是花钱买个快乐也不能这么被骂，她是既出钱又受委屈，喜欢一个爱豆还得遭天打雷劈不成？”
    钱雅心里一个“咯噔”，完了，还是先给贺随报个备吧，就怕迟宸溪犯浑弄个万一出来。
    迟宸溪没立刻搞事情，她还没头绪，而且晚上的夜戏在室外拍，得好好准备，努力减少ng的次数，不然得给冻个半死。
    下午的雪下一会儿停一会儿，到晚上，雪落的大了。剧组还安排了造雪机，把室外的拍摄地再布置了一番。迟宸溪看着那个超大的鼓风机，感觉头皮发麻，一想起这风要是刮起了，天灵盖都能冻住吧。
    现场没有鼓风机chuī风，北风都在呼呼地chuī。
    迟宸溪和梁歌走位完了，站在场边，她脑子里想着之后的戏。
    天上在落雪，导演喊了“开始”，梁歌背着她走，机器在旁边的轨道上滑行。梁歌才迈了两步，脚就陷进雪地里了。
    镜头在迟宸溪面前，她看着镜头，眼神转为空dòng。
    梁歌再走两步就该跪下，然后该她说台词，还一边得做出虚弱的状态。
    然而梁歌这个跪每次都处理的不好，导演让重来了三次，到后来梁歌冻得眼神都木了，他妈妈在一边心疼的不得了，一个劲地给他递姜水，然后自责不该让他来拍这个戏的，太苦了。
    迟宸溪也冻，不停地吸鼻子，仿佛不吸鼻子，鼻腔就会给塞住。但是她比梁歌要好的多，捧着钱雅拿来的红汤姜茶一口一口啜着，身上还算暖和。
    真正想要做出作品的人，不管是演员还是幕后的工作人员，他们都很辛苦，都各自承担着工作中的艰辛。
    而演员，如梁歌，如严序，因为不红，并不能拿到多高的片酬，而像严序，还得扛着平白被人rǔ骂，攻击和抹黑的压力。
    “宸溪。”梁歌只叫她名字甚至全名，就是不叫她姐姐。
    “嗯。”
    “下次我一定一条过，不让你再多摔一次。”
    她笑：“摔就摔呗，又不疼。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压力大了反倒不好。”
    梁歌不接话，端着姜水猛灌了几口。
    从天黑就开始拍这一场戏，到凌晨终于拍完了。
    迟宸溪在浴缸里把自己泡暖和了才回chuáng上，捧着手机看群里的历史消息。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好些已经工作了的粉丝纷纷发表自己工作的辛苦，也有说年终绩效没评到优秀，之后做了多少努力。
    “我也觉得，这事换我的话肯定哭死，闪闪亮很委屈的”
    “对呀，我发私信去安慰她了，毕竟粉圈就是个小社会，什么人都有，让她放宽心”
    “我也发私信了，不知道她看没”
    “撕她的人大概是没工作过，不知道挣钱多不容易，就算不是本人挣钱，爸妈的钱也来之不易。”
    “花钱追星追的是快乐，希望姐妹们能快乐追星。那种搞事情的人脱粉就脱吧，其实早想脱了，只是要搞个名头，让人觉得严序的粉圈对不起她”
    “闪闪亮发微博了，她说没关系，她不生气了，谢谢大家的关心。这样我就放心了”
    ……
    迟宸溪不知道怎么拍个戏回来，风向又变了。
    南瓜发消息说，有画手大粉带的节奏，就她发的那条微博说自己画画被坑被骗的经历，说挣钱不容易，然后被带到说闪闪亮不容易。
    有一个产出大粉表态，其他小粉丝也就跟着换位思考了，糊里糊涂的，大家都开始心疼闪闪亮。
    还没等到她站起来打草稿怼天怼地，这事就被平和地化解。
    或许不需要等到严序粉丝900万，她就可以扔掉这个马甲了。
    第83章 
    这次， 《一天的偶像》来了两名女嘉宾，算上常驻嘉宾，场上一共三女四男。严序已经录过三期节目了， 也不是第一次来女嘉宾， 不过这次来的嘉宾里有管灵儿。
    之前两人在《凝碧传》里合作挺愉快的， 而且管灵儿演戏很有天分，在《凝碧传》里教了他挺多。
    然而，由于剧播出到现在，粉丝大乱斗一直没停过，就他来看， 他也搞不清楚粉丝们到底是在跟谁嘲， 但是《凝碧传》主演同台对于粉丝来说多少是挺敏感的。
    他没有长时间观察自己的粉丝， 但看过迟宸溪的反应， 也见过辛迪姐的反应，不管和男女主哪一个同台，大家可能都不太乐意。
    就在前不久，某个还算不错的代言在之前找过慕南， 听说是要价太高没能签成功， 后来品牌方再找严序，辛迪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拒得gān脆且坚决， 哪怕这个代言可能会对严序有正面的影响。粉丝包括辛迪都不愿意和慕南以后再有任何jiāo集，甚至辛迪让严序在微博上尽量少地和《凝碧传》主演互动。
    管灵儿这次来，辛迪让工作室的人严阵以待， 负责对接的莎莎也再三跟后援会那边确认了到时候的应援物该准备些什么，之后路透花絮有哪些能传哪些不能传，尽量小心地维护严序的形象。
    后援会由很有经验的几个粉丝主要负责，之前也有管理粉丝活动的经验，每次节目录制都会用心准备小礼品，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能看出来都是用心准备的。上次送了新鲜水果、暖宝宝一类的东西，这次粉群里的画手争先恐后发光发热，把几个嘉宾最漂亮或最帅气的照片照出来，每人画了一组萌版的头像。
    把应援礼物送到后场之后，粉丝跟其他观众都就坐，稍做准备，节目录制正式开始。
    节目分几个阶段进行，其中第二个环节是7个人里，一人退出来主持，另外六人两两搭配。因为性别原因，各自便成为男女嘉宾搭配分成三组，按照剧本安排，严序被单拎出来主持。
    对于严序的身份，节目组也是有所考虑的，这次管灵儿搭配的男嘉宾是她新戏《七分奶酪》的男二号缪嘉，她工作室签的新人，男主跟节目组常驻女嘉宾陈洁搭。
    这个环节的比赛即将开始前需要主持人严序重申一遍比赛规则，陈洁配合气氛说了句话：“严序，你对着缪嘉说话的时候没觉得自己像是在照镜子吗？”
    缪嘉年龄小，而且笑点低，一逗就笑。两人的服装其实不一样，但是颜色相同，而且发型也差别不大，加上身形也差不多，两人面对面，旁边人看着可不就是照镜子的效果么。
    其他人没笑，倒是被97年的缪嘉的笑声给逗笑了，台下也是一片笑声。
    严序赶紧救场：“3，2，1，停！好，来，听主持人的话啊，规则不说第三遍的，灵儿，把你队友的笑xué解了，他笑得可以直接让你们进入惩罚环节了。”
    管灵儿笑着拍了下缪嘉的背：“这孩子是上发条的。”拍完缪嘉的笑声就停了。
    缪嘉虽然长着一张偶像剧的脸，但是上综艺却露出沙雕的气质收都收不住，台下台上也是笑声阵阵，管灵儿还得控制着别让他抢太多风头，陈洁也在其中努力平衡让新剧男主多一些梗，到时候后期才能剪的出来片子。
    一期节目录完已经是深夜了，有媒体的采访还一直等着。
    严序的飞机赶不上了，没着急着走，在化妆间待了一会儿。头天晚上没睡好，白天也在工作，到这会儿头开始疼。一靠到单人沙发的椅背，困意就立刻袭上来。
    他本打算眯一会儿，门口突然闹哄哄的，是之前被节目组拦下的媒体记者。等节目结束了，管灵儿和她所在剧组的主要演员被允许接受采访。记者提了些问题，严序听到两个男声在回答。
    过了好一阵，终于安静了，大概是人散了，但是严序的睡意也没了，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3点了，小牧出去安排后援会的女孩子们离开还没回来，他打算直接回酒店去。翻了翻微信，迟宸溪两个小时前发过语音，还给他拍了夜里的灯光下的雪天。
    中午才分开，这会儿又开始想她。打算回消息，又怕她可能睡下了，消息提示会吵醒她，就对着她发的图片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是不是随手拍的，反正拍的照片比他拍的好看多了。
    没耽搁多久，他起身去取了外套，还没等到他去开门，化妆间的门反倒被人从外面打开。
    “就在这里吧，几位不介意吧？”管灵儿的经纪人侧身对着严序的方向，他站在椅子前套外套，外面紧接着进来好几个人，管灵儿也在其列。
    “可以的。”记者应声。
    “诶，严序也在这儿呢，我还以为你走了，刚刚还准备说一起去吃个宵夜。”管灵儿冲他乐，随即朝他走了几步。
    “没呢。你有采访，我就先回避了，夜宵下次有机会再吃。”
    记者顺口问：“两位关系很好啊。”
    “嗯，只是这段时间我们都忙，连个饭都约不上。”管灵儿打着圆场，索性把他拉过来一起接受采访。记者当然是很乐意，反正采访的人越多，回去不怕没剪辑的材料。
    记者：“两位再次同台，什么感受？”
    管灵儿笑：“上次是演戏，这次是综艺，不一样，总得来说，很开心。”
    严序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点头，头脑好有些混沌，状态不大好，眼睛gān涩，眼底也有红血丝。
    “刚才听你助理说你收到了礼物，很开心。”
    “礼物？”管灵儿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哦，对，严序的粉丝应援，特别好，特别用心，我看到就……超感动的。我们每个嘉宾都有，缪嘉也有。”
    记者：“是什么礼物？”
    管灵儿用手肘撞了严序一下，示意他来发言。
    严序头脑有些赶不上趟，只想起来暖宝宝，脱口而出：“暖宝宝，天气冷，暖宝宝挺好的。”
    管灵儿笑了：“不只这个，还有q版的头像，特别漂亮，粉丝的画工真的没的说。都说严序的粉丝多才多艺，果然都是心灵手巧的女孩子。”
    管灵儿将严序的粉丝一通夸，她一方面是真心想夸，因为那一套画的她是真的喜欢。另一方面，因为剧播出的时候，两家粉丝之间因为各种原因闹得挺不愉快，她也想借此让粉丝之间的关系缓和一些。
    都说粉随蒸煮，只要他们两位艺人在媒体面前表现得和睦，依次表明了两人的态度，粉丝与粉丝的很多矛盾很可能就会轻松地化解。
    说到底，小铃铛和烟火并没有直接的矛盾，最开始造谣和骂严序的也并不是小铃铛群体，管灵儿本人和工作室没下场，甚至工作室还提醒过粉丝不要吵架。
    《凝碧传》这部戏，团队真的很努力地想要去做好，最后出来的效果也不错，但是播出之后口碑因为粉丝之间的争执而一跌再跌，在网上的评价都不好，红利和奖项没拿到，管灵儿和严序却收获了不少的黑粉。
    管灵儿的经纪人是个bào躁脾气，一忍再忍之下终究没忍住，把慕南的粉丝起诉了，到后来没开庭，庭外和解。也就是庭外和解，雷声大雨点小，当初起诉的震慑很快消失，小南风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慕南不仅抢红利，甚至连女配的cp都要跟她争抢，她争不过，也决意不再和慕南这个人合作，以后往来也断gān净。
    但是严序这边，他《凝碧传》之后的发展势头算不上特别好，但还说得过去。圈子里演技能让她看得上演技的男艺人没几个，严序倒还勉qiáng靠谱，没准以后他们还能有机会合作也不一定。
    现在娱乐圈虽说有很多人都是向钱看，追热钱，追流量，谁能带流量赢得粉丝的追捧，幕后推手就让谁去演戏唱歌上综艺。
    然而，是人就有脑子，不一样的人自然脑子也不一样。
    有人被热钱冲昏了头，同样也有人在这一行浮浮沉沉，是当真打算做一番成就的。
    流量明星不红了，就如同坐电梯一样，从云端立刻跌到泥里。而自身有业务能力qiáng，路子都是越走越宽的，都说打铁还需自己硬，严序的演技比霸屏的很多演员好得多，就她这边，都有制作公司的人侧面来跟她打听严序的种种。
    赵璐也跟她分析过，和慕南那边不和被骂得厉害，但和严序这边搞好关系了，也算多条人脉多条路。
    采访结束，记者离开，管灵儿跟严序求合照，他挺配合。迟宸溪当初做静怡的推广，管灵儿二话没说就帮忙转发微博，这份心意他还帮迟宸溪记着。
    拍完照，管灵儿收回手机，笑得有些歉意：“今天谢谢你帮缪嘉圆场，他年轻，还没学会低调。”
    “应该的，而且他的确优秀。”
    管灵儿又笑了笑：“那今天就这样了，以后多联系，有什么合适我的戏，也帮我在导演编剧面前推荐推荐。”
    “该是我找你要推荐才对。”
    管灵儿哈哈哈地笑开了：“成，要真有机会，我一定推荐你。还有，你的粉丝真的太贴心了，替我跟她们说声谢谢吧，我不方便说。”
    “没问题。”
    上一部剧的不愉快，今晚算是彻底的抹掉了，管灵儿松了一口气。
    然而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
    两人都有剧要拍，散了之后各自进组，水军黑粉却悄悄地下了场。
    节目录完之后，元旦节前，一个视频出现在流量最大的论坛上，是管灵儿和严序的同框采访，楼主开贴【管灵儿严序铜矿，思碧传局中局，欢迎大家点击收看】
    视频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是楼主添油加醋地进行长篇分析，主要内容脱水下来是，
    1.管灵儿和严序很熟，疑似推荐严序来演《凝碧传》，加戏也是管灵儿授意，故意压缩和男主对戏的场次，增加和男二的场次，捧一踩一。
    2.严序在节目录制完之后没走，疑似故意等管灵儿但被记者捉了个正着。
    3.扒出两人在剧播出时候的微博互动，进行深度的“阅读理解”，将两人的“疑似恋情”再次渲染。
    4.男主慕南疑似被管灵儿公司套路，粉丝被管灵儿告，之后又庭外和解，其实是管灵儿理亏
    ……
    严序的粉丝被安抚下来了，而且大家都在准备生日12.29这天对严序数据的打投和大屏应援，有共同的事做，自然会消停，不出去闹事。
    迟宸溪也因此不那么担心，好几天都只是瞎chuī一条彩虹屁，转几条搞笑的动图或者视频，跟烟火插科打诨联络下感情，剩下的jīng力都放到拍戏上。
    这个帖子一出，林弯弯那边先急了。上次出院之后，家里人越不让他上网，她越是想从中挑出小南风的错处，时时关心着这个圈的动态。
    她见过太多套路，这贴不出半个小时，绝对会被搬到各个微博和微信的营销号，实行全网联动，这样一来，即便不能把慕南完全洗白，当初他点赞喷脏粉丝也能被认为是受了委屈意难平，所有的锅都会被甩回严序和管灵儿身上。
    莫说慕南那边的确使过下三滥手段，粉丝都能不顾脸面地霸道下去，这次要真让慕南洗白哪怕一丁点儿，小南风和她们背后的职粉、水军指不定会掀起多大的风làng。
    迟宸溪收到林弯弯的帖子，看到发帖时间，十分钟前。
    仅仅十分钟，楼已经盖了五页了，小南风跑的最快，紧接着是真假路人混着留言，几乎都是rǔ骂严序和管灵儿狗男女的，鲜少有人为两人说一句话。为数不多的两个回复为严序说话，被人用肮脏至极的文字教训了。
    不管管灵儿和严序之间是否真的有什么，迟宸溪只想到一个问题，现在不适合烟火下场。
    手忙脚乱地登上微博，手被冷空气冻得发凉，她看着微博界面，想了想措辞，手指颤着了一段字。
    【微博】
    [烟火][烟火][烟火]
    今日烟火，全体闭麦，等候通知！
    今日烟火，全体闭麦，等候通知！
    今日烟火，全体闭麦，等候通知！
    刚点了发送，钱雅过来：“宸溪，要试一下光。”
    她手机滑到衣兜：“好。”
    试光没花多少时间，但是期间手机一直在震动。工作人员说可以了，她把冰凉的双手互搓了几下，走到场边，将震动得歇斯底里的手机接通：“渺渺，什么事一直打电话？”
    陆渺渺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像是拿大喇叭喊出来的，震得她鼓膜都嗡嗡了：“迟宸溪，你在你演员的微博发的什么东西？你疯啦？”
    第84章 
    很多明星都有小号， 这不新鲜。
    艺人掉马，这也不新鲜。
    甚至迟宸溪还设想过，万一自己哪天bào露了， 应该怎么收场才好。毕竟， 她听严序似刻意又似无意地说起离粉圈远一点之类的话， 她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露出太多痕迹了。
    但她从没想过自己掉马的过程会如现在这么草率，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手机都不只一个，怎么就发错号了呢？为什么偏偏两个手机差别太小，她忙中就出错了。
    贺随也打电话来了， 迟宸溪的打不通就打了钱雅的电话， 催她赶紧删博。
    钱雅也很焦急， 知道这事指不定之后会怎么折腾， 即便大乱子闹不出来，小乱子也少不了让人头疼的，连连应着：“知道了，马上删。”
    迟宸溪挂掉陆渺渺的电话， 点开她的演员博。
    新微博发出去时间不长， 但是几分钟内，微博下面已经有很多条回复了。尤其前排的评论分外亮眼， 她一颗心沉了又沉， 额头脸颊烧的冒出汗。
    她确定自己是真的被认出来了。
    1楼：薏仁，是你吗？
    2楼：人间真实！人间惨剧！
    3楼：惹，戏jīng掉马了
    ……
    10楼：我觉得不是薏仁， 薏仁账号好像出问题了，她一整天都没发微博，话唠怎么可能不发微博。
    11楼：薏仁是严序的大粉，玉霜也是孟垣的大粉，没毛病
    ……
    20楼：对，薏仁账号肯定出问题了。还有，为什么要闭麦，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太忙，求姐妹补课！
    21楼：薏仁的微博之前被冻结过，是不是又被冻结了？要怎么试才能知道有没有冻结，谁知道？
    ……
    迟宸溪在“薏仁”的账号下发帖有些小习惯，如果微博是发给烟火看的，在那条微博的最前方就会有三个[烟火]符号，这几乎被看成是她发微博的标志，马甲应该也是这么掉的。前排被认出她的人占领了，但是后面的评论不太一样，开始质疑。
    钱雅还没来得及转达贺随的意思，电话又响了。
    “别删了，千万别删。”贺随说完就着急忙慌地挂了电话，听着“嘟嘟”的忙音，钱雅一头雾水，到底是删还是不删？
    “贺随怎么说就怎么做吧。”钱雅后背都冒冷汗了，再看迟宸溪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面色凝重，眉心都打了结，手指在屏幕上戳着，钱雅赶紧摁住她的手，怕她手一抖真给删了。
    “别删，贺随姐刚说一定不要删。”钱雅看了看发博时间，过去超过十分钟了，大概率已经有人截图。
    迟宸溪看着钱雅，深呼吸两下让自己冷静。她想知道贺随打算怎么办，她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不删是对的，不删的话还有的解释，理由嘛谁还不能编一个出来，这条微博要真删了不就恰恰证明心虚。
    “手机我替你收着，两个手机都给我。”
    钱雅把迟宸溪的手机收走，一边忍不住自责，这会儿该怎么办。拍摄地离A市可不算远，万一这事把记者招惹来了，剧组肯定就没的太平。
    看微博前排的评论，掉马是肯定的了，钱雅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迟宸溪不会也跟严序一样会被全网黑吧？
    再看迟宸溪，她明白删博的话太迟了，所以钱雅收她手机前，她正在犹豫删不删。这会儿她一手扶着额头，刚刚被惊出的汗冷却了，在额际的发丝上留下痕迹。
    她扶额的手捂住眼睛，又焦虑地拂过鼻梁，再望向钱雅。
    “我是被人认出来了吧？”犯错的水准太低，掉马就跟做梦一样，就像次次满分的人突然有天考试没及格，令人难以相信。
    钱雅绷了一下唇。
    迟宸溪这算是撞马蜂窝上了，后果要说严重，那什么样的都有可能，就看她能不能有一颗金刚心扛得住，圈里红起来的女艺人哪个没被唾沫星子淹过，比如关小梦当初全网黑，现在不照样红的发紫，影后视后大丰收么。
    要往好了想，没准贺随那边已经着手处理了呢？
    现在，钱雅甚至庆幸迟宸溪在娱乐圈还是个小透明，这事即便有话题度，但是她本身不红，关注她的人少，借势打压她的人也不会多，只要扛住小南风那群脱缰疯粉的压力，这事没准很快就能过去。
    不管怎样，至少她们俩现在还不能慌，总不能剧组里蹦出黑粉还打人么。
    这么一想，钱雅意识到现在最紧要的应该是安抚迟宸溪的情绪。
    “你觉得他们认出你来了是因为你和马甲的微博口吻很像，是吧？”
    被陆渺渺通知掉马的时候，迟宸溪脑子空白了几秒，甚至她感觉有几秒钟，心脏都忘了跳了。缓过那阵，她没有刚才那么惊慌，可是焦虑是少不了的。
    “还有那个标志。还有……”她呼出一口气，“我一个180线，说什么‘全体烟火，今日闭麦’这种话，闭麦什么的粉圈才用。”
    左右还有工作人员来来往往，钱雅靠得近了些，声音放低：“你在人前不就是网瘾少女的人设吗，又是美妆博主又是吃播又是演员，什么好玩玩什么，说个闭麦就能武断的把迟宸溪等同于薏仁？这不是证据，也成不了证据。”
    迟宸溪咬着自己的下唇，咬得太疼，又松开。
    “我先冷静一下。”
    “你真的别慌，”钱雅凑到她耳边说，“贺随都知道，肯定在处理这个事了，你别怕，到时候一口咬定死不承认，最多把你骂一骂，不然还能怎么样？”
    迟宸溪微微点了点下巴，就当是赞同钱雅的说法，但她担心的并不只这些。
    不用想，她被骂是逃不掉的，严序的黑粉早就视“薏仁”这个账号为眼中钉肉中刺，之前人肉她还人肉错了，始终没找出这个账号背后的人。这次她自己把自己的马甲扒了，多好的机会，黑粉不仅不会放过她，严序也会被连累。
    本来她发微博之前的目的是让烟火稳住，关于管灵儿和严序的传言，不要去相信，也不要下场，全体闭嘴，让八卦飞一会儿，没准小南风或者黑粉会自己露出破绽。
    谁知道呢，竟然是自己先露出破绽。
    这下好了，帮了倒忙。
    祸已经闯了，但工作还得继续进行。迟宸溪拿过剧本，目光在文字上来回扫，qiáng迫自己看台词，好暂时把这事抛之脑后，可舟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
    今天没她的戏，之前说了在酒店补课。
    “溪溪姐。”小姑娘风风火火地冲她跑过来，抓着她胳膊摇晃几下，“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薏仁？”
    她觉得自己的血一瞬间全往天灵盖上冲，别弄个英年脑溢血。
    钱雅朝她递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抿唇笑了一下，发挥出她二十几年最jīng湛也最自然的演技：“什么？谁？”
    ***
    严序对迟宸溪设了特别关注，只要她发微博或者上线，他这里都会有提示。就在十分钟前，迟宸溪上线了，他专门看了一眼，上线的是她的演员博。
    本以为她是准备做什么宣传，等到新微博出来，那一段话差点没让他眼前一黑，迟宸溪登错号了。
    好端端地，她竟然在演员博上发了一段莫名其妙大概只有混粉圈的人才能听得懂的话，可不就是登错了么，而且他连连刷新，不是串号，她根本没发现自己的错误。
    这样肯定不行。
    他叫：“小牧？”
    “哥？”小牧在一边低着头玩手机，这会儿一脸懵地抬头看他。
    “把这段话让工作室后援会全部复制发一遍，一分钟之内。”
    小牧完全游离于状况之外，他手机上正播着游戏直播，他本人还停留在主播“nice~”的感叹词里，没能立刻明白严序什么意思。
    “快啊！”
    他急得吼了一句，嗓音顿然提高，站的离他们最近的两个道具师吓了一跳，朝他们看过来，心想脾气一向温和的严序怎么突然对助理这么凶了？
    “好，马上。”
    小牧抹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严序很少这么吼人，偶尔一次，竟让他有些怵。
    看到严序递过来的微博，竟然是迟宸溪发的。严序催的他没时间搞清楚什么状况，老板让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呗。把那段话立刻发到工作室微博，并转发到微博后援会对接群里，让大粉赶紧发。
    牧野：不是转发，是复制粘贴，一模一样。
    后援会：收到
    柯南09：明白，收到
    ……
    严序这会儿坐不住了，他已经候场两个小时了，前面的人一直在NG，他可能还会再等一段时间。起身去导演身边，等着一场戏喊了“咔”，他上前去请了一会儿假，随后避开人群，坐到车里。
    翻到电话簿，看了迟宸溪的号码，手顿了一下，跳过，他把电话拨给了贺随。
    “贺随，我是严序。”之前两人jiāo换过号码，但是鲜少拨号。
    贺随在那边还能心平气和地说了个“你好。”
    “迟迟的微博……”
    “微博怎么了？”她还想遮掩。
    严序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说了：“她的小号和演员号混用了。”
    贺随突然就明白了：“你知道溪溪有小号追星？”
    “她是不是有个叫薏仁的小号？”
    贺随很想把自己心里的埋怨压下去，却还是忍不住，“你知道你还……你是早就知道了吧？算了，也该怪我，应该管管她的。”
    “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已经安排人去引导舆论了，否认溪溪和薏仁那个账号的关系。说到这里，你和管灵儿到底怎么回事？最开始是论坛出来抹黑你们俩，一边洗白慕南，这会儿微博营销号集体出动，把论坛的帖子和网友的评论挑挑拣拣地搬走了，热搜第23。有人摆明了要黑你，甩都甩不掉。”
    贺随一边讲电话一边开车，现在正在往T时代的路上。
    之前联系过徐然的同事老胡了，她这会儿赶过去跟老胡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管灵儿那边，我去处理。还有迟迟发的那条微博，我的很多粉丝都发了一样的文字，是把迟宸溪渲染成是我的粉丝，或者设定为的我好朋友帮我出头，你替她选一个身份。”
    贺随怔了一下，后面的车辆摁了一下喇叭，鸣笛让她回神，她到T时代的楼下了。
    “你这是打算公开？”
    “不是。”
    贺随调转方向，往地下车库开。
    “那行，有什么问题我再联系你。”顿了一下，她说，“其实这个圈子就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我要是你，早就还手打回去了，哪还能忍得住那些媒体水军三天两头的来抹黑。”
    “谢谢，我会考虑。”
    毕竟每个人的境遇不一样，公司也不一样，贺随这么一说，也不能直接替严序做主。
    停车，进电梯上楼。
    进了老胡的办公室，只听见一声响指。
    “弟弟，谢谢哦。”老胡对着电话说了一句就挂断，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字，另一边，她的组员脚一蹬，连人跟椅子一起滑过来。
    “稿子成了，老大，截图给我。”
    “逻辑要完美，别搞些没用的废话上去。”手指在鼠标上一点，“查收！”
    老胡把截图发了过去，那人又是脚尖一点地，回到她自己的座位。
    “wow！这huáng图真够辣眼睛的，你的程序员弟弟口味这么重么？”
    老胡乜斜了一眼，在椅子上扭了几下腰：“画面要刺激一点，锁定才迅速，时间就是生命，从小我妈就这么跟我说的。”
    即便是在抢时间的时候，老胡依旧有闲暇和组员插科打诨，调解工作的枯燥感。
    见到在门口敲了两下门的贺随，老胡嗓门提高：“诶，来啦，等不及让您确认方案了。”老胡起身，搬起自己的笔记本，叫上她的另一个组员，“会议室聊。”
    第85章 
    比原定下戏的时间要迟一点， 不是迟宸溪NG就是对手演员卡壳，或者某处穿帮，一晚上都不太顺利。拍戏的时候， 钱雅在场边连接了好些个电话， 回来之后安静地坐在迟宸溪的椅子上等着她。
    晚上一起拍的戏份是女主角和校领导的对峙， 在场的小演员只有梁歌和另一个小男生。
    舟舟不在，郑佳琪也不在，幸好关注粉圈纷争的人都不在，迟宸溪戏里演戏，暂时不用戏外也跟着演戏。
    舟舟之前跑来问她是不是薏仁， 她直接否认了， 撒谎眼都不眨一下， 舟舟也信她， 但是又转而追着她问，今天为什么要发那条微博。
    她故作神秘地跟舟舟说，经纪人得到小道消息，有人要给严序买黑热搜， 粉丝千万别上当。舟舟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但是一想到她毕竟是有经纪人和经纪公司的女演员，得到点小道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
    除了不再追问之外， 舟舟还要代表烟火感谢她， 弄得她很是赧然，还得硬生生地接受。
    下戏回酒店，钱雅犹豫着把手机给她。
    “严序来过电话， 你给他回一个吧。还有就是，”钱雅面上有一丝难色，“贺随让我收你手机，我觉得没必要这么qiáng制对你。先给你反馈一下吧，薏仁号被冻结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你的演员博下面现在是粉黑大战，粉丝占了上风，有你的路人粉，也有严序的粉丝，还有管灵儿的粉丝，黑的属性就不用我解释了。反正有人帮你说话，贺随那边也在想办法化解这个事，你最好是别上网。”
    她点头：“我不上微博。”
    她自知心理素质没多好，虽然她不会在自己的演员博上面和网友对骂，但是看到那些肮脏恶毒的字眼，她今晚上就别想睡了。
    “不只微博，还有各种论坛，微信里的娱乐公众号什么的，都别看，没意思，别给自己找堵。”钱雅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迟宸溪面色很正常。她只在刚bào露马甲的时候看出来惊慌了那么一会儿，这会儿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她把手机屏幕点亮，又摁灭，“你刚刚说薏仁的马甲冻结了，是什么意思？”
    “上次严序的粉丝里有几个战斗粉不是被冻结过么，你也被冻结过一次，回头很快解封了。这次大概是因为管灵儿和严序的黑热搜上去了，沈晓山就故技重施了。”
    “那黑热搜现在怎么样了？”
    “被你这么一掉马，黑热搜的广场有翻车的趋势。管灵儿的粉丝和严序粉丝在最热的几个营销号下面控评了，不确定能不能控得住。黑热搜是某人买的，花了钱他们肯定要达到目的才行，很可能会再加钱买水军。”钱雅咂咂嘴，“本来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但是不说的话，又怕你自己忍不住要上去看。”
    “我不看。”
    “哟，今天突然这么乖巧，有点不习惯。不看就行，也别跟贺随说我把手机还给你，她脾气上来，会炒了我的。”
    迟宸溪笑：“她不会的。”钱雅是贺随专门请来帮忙的，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情就给炒了。
    酒店到了，停了车，两人上楼。
    回酒店她有些累，换了衣服，直接盘腿坐地毯上放空，顺便看了眼手机。路上给严序发了消息他没回，应该还在忙。
    钱雅在里间忙活着，迟宸溪隔老远就闻到味儿了，是jī汤。钱雅一会儿端了两个碗出来，一人一碗。知道她心里揣着事，晚饭没好好吃，等她拍戏的间隙，钱雅回来煮了东西。
    “比在外面买的味道好，只是弄起来是真麻烦。”
    “下次别弄jī汤这种麻烦的东西了，这房间也没个厨房。”
    “那你也得晚饭好好吃才行啊。”
    有钱雅陪着，迟宸溪也不那么郁闷了。等喝完汤，再洗漱了，钱雅就回了隔壁的房间。
    盖上被子，迟宸溪没有困意。钱雅一走，她焦虑感就又上来了。
    她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严序的微信突然弹出来。
    严序：刚回来。
    迟宸溪发了语音邀请，他很快接了，她听到人声，然后是关门的响动。
    “回来了吗？”
    “嗯，这会儿洗漱去，你要不等我一会儿，洗完回来聊。”
    “好。”
    严序没挂语音，大概是以为她会挂断。她把手机放在枕边，听着轻微的动静，有些像是自己这边的，有些像是严序那边的。
    虽然两人并不在一处，但是听着这些轻微的声音，偶尔会有那么几秒钟有空间重合的错觉，就好像他们身处的是同一个房间，她在玩手机，他在做自己的事。
    脚步声近了，清晰了。
    严序拿过手机，看到屏幕还亮着，“睡着了没？”
    “没有。”她根本睡不着。
    “躺下了是吗？”
    “嗯。”她翻了个身，改为趴着，“后天你生日，你的粉丝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的照片会出现在厦门的商业大屏上，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块，只听说那里人流量很大。”
    “我们今天不聊粉丝的事，好吧？”
    迟宸溪没立刻回应，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今天闯祸了。”
    他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依旧问了一句：“什么祸？”
    迟宸溪看着通话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跳动，先提前打个预防针才行。
    “我要是说了，你别笑，也别生气，也别觉得我幼稚。”
    “你说。”
    “我注册了一个微博号，一不小心混进你粉圈，然后今天发微博上错号了，我掉马了，肯定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严序家那个怼天怼地的粉丝。”她以极快地语速把这一席话说完，“你上次说的那个薏仁就是我，我还否认，我错了，我坦白。”
    严序听起来心情倒不错，甚至还笑。他在她面前好像很少愁眉苦脸，总是笑，现在这个时候了他还是能笑出来。
    “放心，没几个人会把你和薏仁联系到一起。”
    听他这话，果然他上次突然提什么“薏仁”是早有察觉的，她在他那里早掉马了，还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我微博下面已经有人问我是不是薏仁了。”
    “那也只是问问而已。今天的事我和贺随会解决，没多大个事，你别担心，火不会引到你身上的。”
    “我倒是希望能引到我身上。”那样严序的负担会不会少一点。
    “别瞎说。这事儿你别自责，就算薏仁不是你，在我看来，薏仁一直以来做的事都没错。她虽然怼人但是是讲道理的怼人，毕竟那些人都欺负到门口了。而且薏仁没有脏话，没有rǔ骂，凡事都讲证据，我觉得她做的很好，也很感谢她。”
    她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问：“你这话是对薏仁说的，还是对我说的？”
    “薏仁吧。对你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混粉圈。我知道你最开始肯定是因为看不下去我在网上弱势才帮着我说话，但是我不希望你沾上粉圈的戾气，也不希望你的生活被粉丝的思维影响。我挨点骂其实没有关系，哪个稍微有点名气的人不挨骂的？骂了又不会少块肉。反倒是我的粉丝里，一些小姑娘因为帮我鸣不平，被人肉，被rǔ骂，那才让我过意不去。”
    他停住话。如果早些时候直接明了地点破，迟宸溪今天也不会弄出这一出来。
    “那你和管灵儿的黑热搜打算怎么处理？”
    “这次的黑热搜摆明了是要把我和管灵儿捆到一起，把慕南设定为受委屈的那个人，以此博得网友的同情，让大家误以为慕南公司最初的所作所为是我和管灵儿的诬陷。事情不会如他所愿的，辛迪姐又不是摆设，你说是不是？”
    他其实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只是从来不和她谈这些影响心情的事情而已。
    之所以不正面和慕南的公司对抗，一是因为不想把jīng力放在这种斗争上面，另一方面，双方的实力的确悬殊，正面反击，吃亏的必然是弱势的那一方。在没有找到最稳妥的方法前，他不会胡来。
    迟宸溪看了看通话时长，已经过去接近两个小时。她有些困意，而且也没有多重要的话必须说，可就是舍不得挂。
    “我这边快拍完了，如果这次的小风波能很快过去的话，我就去找你。”
    “竟然觉得有点快。”她把被角团了团，抱到怀里，有点欢喜。
    “都市戏，总共拍摄时间都才80多天，而且我还是配角，戏份不多。”
    “任筝心还有没有为难你？”
    “她没为难我，倒是有人为难她。”他轻笑了一声，“是不是想起一回就吃醋一回？”
    “我吃她什么醋啊？”
    “好，当你没吃醋。”
    “吃吃吃，吃了，行了吧？”
    她眼皮犯沉，眯着眼睛连连应声。她不仅吃任筝心的醋，还吃他那些女友粉的醋。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乱糟糟的事情一堆，她的马甲不保之后，她在严序的粉丝群的归属感也没了，连想到她们喊严序“老公”，心里都有些酸酸的，其实她也知道她们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
    他那边没说话，迟宸溪只听着他的呼吸声，闷闷地傻笑了两声，喃喃地说：“有点困了，我睡了哦。你的生日礼物我寄你家去，等你杀青回去看。”
    “好。睡吧。”
    她把手机搁到枕头边，没挂断，翻身看了眼时间，顺便把被角左右与掖严实了，说：“我睡了，你挂断，晚安。”
    “你睡。”
    她眯了一小会儿，醒了，通话没断，严序也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把手机放近了些，之后又睡着了。
    第86章 
    早上醒过来， 天还没亮。迟宸溪看了眼通话时长，07:10:22。
    “醒了吗？”她很小声地问。
    没反应。
    她冲手机chuī了两口气，呼呼的声音反倒让严序惊醒。
    没睡好， 眼睛有些刺痛， 他一手盖住双眼， 一手把手机拿过来凑到耳边，嗓子还带着睡意未散的喑哑。
    “你醒了？昨晚睡得好不好？”
    “还行。”本来她以为自己会失眠。
    “那就行。我起来了，先挂了啊。有事的话，打小牧的手机。”
    “诶，等一下。”
    “嗯， 怎么了？”
    “我……”她没说话， 听着他的呼吸。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话， 就是舍不得挂断而已。
    她酝酿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严序问：“你什么？唔——想说你想我？”
    “你不是吗？”
    他那边是轻轻的呼吸，又像叹息声：“想你，脑子里也在想，心里也在想， 还有……”
    “还有什么？”
    “想抱着你睡。”
    她脸又开始热， 哦了一声，严序在那边笑。
    语音通话中断， 迟宸溪趴在被子里回想着严序的话。如果这场风波能顺利平息， 他们很快就能见上面的吧。
    没了通话转移注意力，这会儿她开始想要不要去看看网上的风向。
    稍作犹豫，手指点到微博的图标。
    点开之前， 她确定自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事情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无论她被骂成什么样，她都觉得ok。事儿是自己做的，被扒出来，她也认。要是牵连到严序，这锅她会亲自揽过来，跟严序也跟管灵儿无关。
    然而打开微博，app里的世界风平làng静，热搜榜上除了社会新闻就是热搜常客，#xx又美回去了#，#xx和xx和睦同台#，#xx和xx伴娘团#等等话题霸榜。
    一夜之后，她担忧的一切都毫无痕迹。
    点进演员博，之前失手发的那条微博还在，但下面的评论重新洗牌，占了前排的几个评论让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1楼：玉霜终于成为了我们家的大粉，我就说孟垣最大粉头应该是玉霜小姐姐呀
    2楼：作为小铃铛，从没骂过宸溪姐姐的举手啦
    3楼：原本只是拍戏的搭档，在这个紧张的时刻挺身而出帮严演员说话，宸溪姐姐真的很够朋友
    4楼：宸溪姐姐，我粉你粉对了，太仗义了。我还能粉你五百年。
    5楼：宸溪妹子，不要怕，虽然“晨曦”人数少，又佛系，但是我们也不怕事，一定和你一同共进退，加油
    6楼：真情实感地嗑过碧玉cp，感觉以后还可以继续嗑，哈哈哈，玉霜舍身为凝碧挡刀，@#￥%……&脑补出一篇十万字百合文
    ……
    贺随和老胡的对策就是把迟宸溪塑造成严序的朋友，在严序的粉丝被封号而无法发声的时刻站出来劝阻严序的粉丝冷静，维护了严序和管灵儿粉丝之间的和平，不受黑粉和黑热搜的挑拨，是一个重感情且很仗义的好演员。
    只是呢，作为演员她不知道怎么混粉圈，不太清楚要怎样才能引起严序粉丝的注意，所以照着严序大粉里面跳得最高的粉丝的微博格式来写，才会让大家误会她是薏仁。
    眼前这光景让迟宸溪有种不真实感，难怪她哥会把老胡介绍给贺随。老胡很懂得怎么转移重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到现在，小南风的骂声已经被各路来的粉丝和路人的声音给淹没了，她迟宸溪现在就是个救世英雄。
    除了微博，好几个热度颇高的论坛上，她这个小透明一夜之间也有了姓名，不过她不是主角，只是友情客串，主场依旧留给慕南。
    海椒论坛：
    【标题：慕四又双叒叕翻车啦，封人账号加买热搜，诡计没得逞，喜闻乐见，奔走相告！！！】
    主楼：本椒见识少，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同事，沾上了就跟蚂蟥一样甩不掉，剧都播完这么久了，其他家都move on了，只有他还在吸血女主男二，连配角都看不下去了
    本椒给小辣椒们理一理吃瓜主线。
    前因，管灵儿和严序的采访花絮被人刻意剪辑之后爆出来，误导路人，本椒差点吃了个假冒伪劣瓜。（什么男二女主有一腿，全剧组的人都有关系有背景，全都要来害我们四四，可怜见的。全天下的人都要害你，你说为啥呢？）
    前脚视频出来，后脚两人就上热搜，南风水鬼横扫我海椒论坛，说什么两人买热搜！！！有事吗？管严两人是吃错药了，给自己买黑热搜？嫌自己太红还是咋的？
    再然后，严序的大粉被攻击，封号啦，封号啦！活跃的小粉丝也被封号啦！封号啦！！！
    话说沈晓山到底是多有钱，下水鬼要钱，买热搜要钱，封号也要钱的吧？这不是第一次封人粉丝号，肯定也不是最后一次，封的人家“薏仁”都自闭了。
    还是我们的玉霜（对，就是那个一路备胎到结局前挂了的小可怜——的演员）实在看不下去了，不怕死地拦住严序的粉丝，让他们不要上当，不要去和小铃铛gān架。
    无法想象，烟火和小铃铛打起来，谁会赢？（跑题了）
    总之——小南风不要脸，还跑去人家迟宸溪微博下面骂，人家提你家一个字了吗？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回复：
    1楼：不要脸啊不要脸，这家到底是投了多少水鬼，要撕遍全剧组的人才甘心吗
    2楼：小演员真是惨，她才100多不到200万粉丝，也没几个jī血粉，都是一群热衷买买买的女孩子，要gān架肯定是被摩擦摩擦啊
    3楼：举手，这瓜我吃到了。迟姑娘被人骂是因为她和薏仁用词一样，但是她那段话在薏仁很久之前的微博里有一样的，应该是复制粘贴，这样就被人打成迟姑娘是薏仁，这什么鬼逻辑？
    4楼：还有，薏仁账号被封了，严序其他的大粉还有后援会也站出来发了那段微博。看的我热泪盈眶，他们好团结啊，而且也不像有些粉圈那么智障，动不动就出去gān架，而是约束自己，这不是挺好的么
    5楼：对啊，这两个号我看了，完全不一样。迟姑娘每天就是逛吃逛吃逛吃，最多推一推化妆品，她推的东西我从没踩过雷。薏仁就是插科打诨，皮下像个逗比抠脚妹
    6楼：我也喜欢迟姑娘的推荐。水鬼要再敢去日迟姑娘，我真的要动用数据分析能力，把他们的底裤扒出来。谁不知道四四家在各大公共平台投放水鬼，制造自己很红的假象，每天都在挑事，挑事就有新媒体搜索量，有热度就可能有代言上门，我tm口区！
    7楼：慕四人缘是真的不好，为啥不好，还不是因为逮谁撕谁，只要能为他制造热度就行，不要脸
    8楼：之前传过ms轧戏，剧组耍大牌，不配合工作人员，人缘很差的，看看吧，连小透明演员都不怕死活地要跟他撕破脸了，这个人的人品，啧啧啧
    ……
    类似的帖子有很多，即便不是骂慕南和小南风的，也是在嘲讽他的经纪公司手段下作。
    【还有人记得吗？慕四qiáng拉玉霜炒cp还上热搜了，玉霜采访里说和他不熟，在线打脸来着】
    【数一数ms一直以来的骚操作，本吃瓜群众下巴已惊掉】
    【八一八，从ms热衷撕x炒作，盘点各娱乐公司的营销炒作套路】
    【小铃铛这次没被挑拨，是不是应该谢谢人家迟姑娘？之前被小南风哄得团团转，指哪儿打哪儿，蠢得让人心疼。】
    ……
    当然，也有迟宸溪看了想报警的帖子。
    【终于想起来，玉霜演员为什么这么眼熟了，我学姐！！！】
    【玉霜演员不能没有姓名，百搭cp看这里，碧玉cp我可以再嗑一年，延迟cp还有新鲜的车哦】
    【ccx不是学外语的么，怎么跑去演戏了？这次主角混战，这女的跑去插一脚，蹭热度吧，现在满屏都是她的帖子，看来又是一个营销大户咯】
    ……
    不真实，完完全全的不真实。
    原本以为木仓林弹雨是躲不过的，可是这老胡的手笔竟然轻飘飘地把所有的地/雷都化解了。贺随之前还不放心老胡，觉得她年纪小，看着也咋咋呼呼的不成事，却没想到她能把沈晓山之前的手段全部化用了。
    沈晓山之前最喜欢下水军去黑人，网友还特别给沈晓山的水军起代号“水鬼”。他们黑的过就利用粉丝去火上浇油，黑不过，就把对家有影响力的粉丝封号或者账号冻结，让对方没办法说话。
    这次黑热搜一上去，薏仁的账号被冻结，好些战斗粉性质的小粉账号也冻结了，老胡立刻拉小铃铛当盟军，然后上网一顿哭惨，把沈晓山的下作手段和慕南耍大牌人缘差的黑历史翻出来，路人自然不会再站到慕南那一边了。
    一个上午过去，迟宸溪拍着戏，风平làng静，只有舟舟跟前跟后地黏着她，冲着她乐。
    “你看着我gān嘛啊？不做作业吗？”
    “姐姐好看，多看看。”
    舟舟是个女孩子，这么说话主要还是因着网上舆论的引导，她真以为迟宸溪是严序和烟火的救命恩人，是拔刀相助的好姐姐。
    梁歌还要跟迟宸溪对词，看舟舟黏腻得太过，拽着迟宸溪走得老远。
    “溪溪姐，晚上一起吃饭，烤肉吃不吃？”舟舟还跟着，笑眯眯地看着迟宸溪。
    梁歌率先替她拦住话，没好气地说：“女演员晚上都是要节食减肥的，晚饭还吃什么肉啊。”
    舟舟也不是软萌妹子，自然是硬杠回去：“我又不是跟你说话。”
    “你演戏就好好演戏，一个你，一个郑佳琪，整天就知道追星，你不演，宸溪还要演呢。”
    “梁歌你可真小气，你是主演也不能把姐姐当你一个人的，我也是演员好吗，我还不能跟姐姐说话跟姐姐吃饭了？”舟舟看出他的心思，愤愤不平，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迟宸溪胳膊被梁歌拽着，被qiáng迫地夹在两个赌气的孩子中间，想劝一句都不知道该从哪句说起。
    “行啦别吵啦，先拍戏，好吧？”后面的话是对舟舟说的，“明天我休息，我们中午去吃烤肉好不好？中午吃完运动一下就不会胖啦。”
    “那也行，就这么定了。”舟舟心满意足，也不跟梁歌斗气了，反倒是梁歌脸红了起来。
    第87章 
    严序一夜醒了好几次， 没睡好，陪迟宸溪，一边还记挂着辛迪的电话。
    助理没把迟宸溪手机收走， 但是网上的事还没处理好， 他不想让她去看那些消极的东西， 索性一直保持着通话。只要有人陪着，她就不会去上网。
    他中间眯过去几次，醒来把平板摊开看一看网上的情况如何，黑热搜下去了，迟宸溪微博下的评论每刷新一次也多少都会有些不同， 最开始占领前排的猜疑或诘问的评论在一点点地往后掉。半夜辛迪打电话到他另外一个手机号， 专门告知他事情暂时已得到解决。
    “不过也只是暂时。我跟贺随碰过头， 负责帮她们处理这次事件的老胡说， 沈晓山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想也是，沈晓山这人欺软怕硬，在我们这儿占尽了便宜， 如果被宸溪这样一个他完全不放眼里的角色将了一军， 肯定会加倍找补回来。而且你和管灵儿被捆到一起，沈晓山制造的洗脑包的确很能迷惑人， 要是我们的澄清放出去没作用的话， 他应该会变本加厉。”
    “那你说的那个胡小姐，她下一步要打算怎么做？”
    辛迪在那边笑了，深夜还没回去， 在停车场找自己的车，“老胡不姓胡，是别人给她起的绰号，说是每次替人公关都是又胡又虎。现在还不确定她之后的策略，她说得等一等，反正这事我觉得没完。说到这儿，你不是不办生日会嘛，我给你组了个粉丝见面会，就在你这部剧杀青之后。这次多亏了你那些粉丝集体发了那条‘全体闭麦’的微博，老胡就着这个做文章，这回宸溪才没被拉下水，还反过来帮你扳回来一局，你对她们的谢意还是要表达出来才行。”
    辛迪坐到车里，系上安全带，又问，“公司那边叫我过去开会了，他们不知道你谈恋爱的事儿，你跟管灵儿那个黑热搜上去，李总还信以为真你跟管灵儿有什么关系呢，叭叭叭地跟我念叨老半天，说要督促你专注事业，不要闹出绯闻。你说这些人，以前不gān事，现在看你有点热度了就跳出来指手画脚，我当时就想把烟灰缸扣他脑袋上。”
    辛迪带了严序很久，对他跟对自己亲弟弟一样好，见不着他受委屈，她要说把烟灰缸扣公司领导脑袋上，要气头上倒也不是不可能。
    “别跟他们置气，拜高踩低本来就是常态。他们也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有实质性地插手，工作室的自主权依旧在我们这边。辛苦你了，赶紧回去休息下吧。”
    “行。”她刚要挂电话，想起差点漏了一件事，“崇明影视的新剧正在选演员，我打听到这部剧的编剧是古墨的团队，想让你去试试，等确定了时间我通知你。”
    因为怕吵到迟宸溪，严序去洗手间接的电话。
    接完电话回来，枕边的手机显示语音通话依旧保持着，他拉了被子给自己盖上，恰好听到她说了梦话，“糟了”，很真切的声音。
    他伸手去关chuáng头灯，蓦地兀自笑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她梦里面，掉马的事件又重现了一次。
    都说国内编剧的地位不高待遇不好，话语权有限，但是古墨，或者说古墨的团队却是独树一帜。古墨本人对参演他剧本的演员选拔是有很高的话语权的，要人物形象贴合，演技过关，演员本人有灵气，至于名气大还是小都不是问题。
    古墨团队出品，即便不是jīng品，水准也是中上，无论在哪个平台播出都能保证收视率和口碑，这或许也是古墨本人硬气的原因所在，同时也引得很多想镀金的演员宁愿自降片酬甚至0片酬也要撕古墨的资源。
    辛迪提起这茬，要说严序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
    海椒论坛被老胡下了水军，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她养的水军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普通人是很容易被带节奏的，之前一拨人被小南风背后的职粉误导，去骂了管灵儿和严序，等到小南风的头头沈晓山计策翻车，这群人就有了被戏耍被玩弄的愤怒。
    一旦有看似业内的人讲前因后果和内里的弯弯绕绕分析出来，这群网民就愤怒和委屈jiāo加，不一定会对之前的受害者道歉，但是会因为被利用而对慕南转黑，对小南风这个群体也转黑。
    除了最开始老胡的水军号发帖分析沈晓山一系列的操作，并附上这些操作之后受害人被线上rǔ骂，线下人肉的证据，之后衍生出来的各种讨伐贴都是普通网友开的，一部分是之前站错队幡然醒悟觉得报仇的人，一部分是之前被小南风无差别扫she到只敢怒不敢言的真吃瓜群众，还有一部分是慕南曾经得罪的艺人粉，趁乱踩几脚泄愤。
    从实名论坛到匿名论坛再到微博，甚至连炒股和育儿论坛都有人见缝插针地发帖说这事，痛诉慕南的团队有多yīn险，慕南的粉丝有多作恶。
    贺随见着这些讨伐慕南的帖子和微博，一开始还坐得住，后面就改变看法，所谓过犹不及。
    老胡果然是老胡，胡起来的时候没人拦得住。网友的愤怒被越煽越厉害，之前的确是小南风网络bào力《凝碧传》剧组成员，现在任由网上人人一张键盘来发展下去，到时候屠龙的人可能会变成当初的恶龙。
    隔了一天，贺随忍不住又去找老胡。元旦节，公司放假，该做的事不能挺，老胡也等着她来找自己，办公室的门依然开着。
    办公室只有老胡一个人，她的小兵小将都休息了。
    “我觉得这事做的有点过了，到时候沈晓山很可能卖惨，反咬一口，说网友网bào慕南。”
    “这不挺好的么，等的就是他这么说。沈晓山这个人欺软怕硬，你弱他不会手下留情，你qiáng，他就会趁机卖惨，他的套路我早摸清了，之前他手底下另外一个女演员也是这么被他营销的，不过听说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后来那个女演员解约了，慕南炒作的时候还踩过她好几回呢。”
    “你是意思是等着他卖惨？”
    “我打听到了，在粉丝撕架的热度明显下去之后，沈晓山突然搞这么一出来洗白慕南，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在撕资源，你知道撕的什么吗？”
    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经纪人，每天都有各种考题，比如老胡现在提的问题她就答不上来，沈晓山打算给慕南撕什么？
    “一个是青果茶饮的代言，一个是古墨的新剧男主。”老胡朝贺随狡黠一笑。
    贺随一愣：“青果茶饮？我知道。”
    青果茶饮是梦兰集团旗下的饮品线最有国民度的茶饮品之一，上一个代言人还是三年前签的男艺人陈至，去年的长歌奖最佳男演员。三年期满，两边即将和平分手，陈至的经纪公司为他寻找更能提升艺人格调的代言，而青果茶饮也会去寻找下一个代言人。
    梦兰集团是她婆婆和几个老友一同创建起来的，青果茶饮所在的分公司，据她所知是另一位阿姨常兰家的女儿常丽接手，或许可以约出来见一见。
    至于古墨，她只听说过这个人，看过他编剧的戏，但是名气和影响力到底有多大，她这欠下的课还没补起来，只知道古墨的资源都是好资源。
    ---
    安静了好些天，原本以为的狂风骤雨没有如预期那样来临，“薏仁”的马甲也解封了，迟宸溪不知道再登那个号能说些什么，gān脆jiāo给钱雅管理，发些严序的图chuī一chuī美颜，把一些小南风rǔ骂烟火的图存到相册，以此证明薏仁没脱粉就行了。反正只有107个粉，掀不起大风làng，等她不那么活跃了，关注她的人也会渐渐地少下去。
    大家是因为喜欢严序而走到一起，虽然其中也混进来一些品性不是那么完美的人还破坏粉群的名声，但是大家依然是可爱的。
    犹记得事情平息的那天早上，她看到众多粉丝集体把她失手发出去的微博复制转发，将她的痕迹隐没在众多粉丝之中。没有人再来质问她迟宸溪和薏仁的关系，薏仁和演员博下面的私信都是友善的话，要么是感谢迟宸溪，要么是给薏仁加油打气。
    不得不说，当时她几乎泪目。她很感谢她们，然而，她什么都不能说。
    之前说等到严序900万粉丝的时候离开，半掉马让她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不然下一次要真被扒出来，事情肯定不会如这次这么简单地过去。
    严序先拍完了，但是两人没时间见面。到年底了，严序有两场活动要飞外地，而期末考试提醒迟宸溪，她还是个学生。
    一直以来，她人在剧组，功课尽量不落下，但和在学校学习是不一样的。论文和作业可以慢慢写慢慢jiāo，考试是一张试卷的事，时间有限，容不得拖延。考试周连夜要背书背讲义，表演课的作业也要跟其他同学一起配合完成，她忙得没时间顾上严序，更顾不上网上有什么舆论。
    等到月底考完回剧组，慕南那边的动作终于来了。
    驱车去保定的路上，贺随接了个电话，她明显感觉到贺随的脸色变化。果然，答应了跟她一起泡剧组的贺随把她送到剧组立马又往回赶。
    #拒绝网络bào力#被送上热搜，点进去，全是慕南粉丝的哭诉。分不清是真的小南风还是水军，那些言论口径一致地为慕南说话，张口闭口都是心疼哥哥，绝口不提当初他们rǔ骂剧组成员人肉素人的事。
    贺随想过小南风会卖惨，但是颠倒黑白实在是气人。难道这就是老胡的计策？老胡到底是哪边的？
    第88章 
    一说起网络bào力， 粉丝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纷纷觉得自己的爱豆受了天大的委屈，全天下的刁民都要暗戳戳地害自己的哥哥。
    诚然， 有的明星的确太耀眼， 占了太多资源， 以至于黑粉多，而这些黑粉多来自竞争对手，但这条理论不适用与慕南。
    没有哪家会不要命地去跟挑慕南的事，挑了就等于是往自己头发上黏一块嚼过的泡泡糖，既恶心， 还难甩掉。要想gān净解决， 自己不狠心把那一撮头发剪了， 就得跟那块泡泡糖大战三百回合不止。
    老胡让贺随必须得忍着恶心， 忍了一天又一天，贺随还得bī自己沉住气。公关这种事，流程有速战速决，也有步步为营， 沉不住气可能前面的气就白受了。
    迟宸溪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郑佳琪拍完这最后一场戏就要杀青了， 但这最后一场戏却着实难拍，郑佳琪不在状态。
    导演索性调了场次， 让迟宸溪跟其他演员拍下一条， 让郑佳琪的家长跟孩子好好聊一聊，争取下一次能顺利过。
    因为一拖再拖，郑佳琪本来该在下午的戏被推到天黑了还没轮上。
    今年过年早， 剧组后期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决不能在拍摄进度上拖了时间。
    所以晚饭前，统筹来宣布了，晚饭后加班。
    严序闲下来了，回了A市，晚饭跟迟宸溪一起吃。
    在《向日葵》剧组，迟宸溪偶尔也会播吃播，但是自从上次半掉马，她不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去应付一些可能出现在吃播直播间的问题，所以跟严序不再在直播上见，直接视频通话。
    她把晚饭搬到保姆车上，一碗海鲜粥，加蔬菜水果混合沙拉。
    严序在自己家，说好的两人一起吃饭，他冰箱里没菜了，出去逛了一趟超市回来，迟宸溪已经开始吃饭了，他才开火。
    她喝了一口粥，严序那边正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镜头晃了晃。
    “《一天的偶像》还录吗？”
    “录，还有最后一期，后天录。”
    “卫源的粉丝还骂你呢。”
    “他们是关心卫源老师，骂就骂吧。”他还真能想得开。
    “网上慕南的粉丝在抵制网络bào力，贼喊捉贼，也是气得我难受。”
    严序晚上煮面条，这会儿正洗着小葱，一边冲镜头笑了一下：“你呀，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看那些gān什么？”
    厨房里有蒙蒙的水蒸气升起来，严序把抽油烟机打开，有声音吵着，又关上了。
    迟宸溪叉了一块圣女果没吃，说，“还是你心理素质好，这些消极的东西忍住不看，即便看了也能忍着不往心里去。”
    “虽然这回说起来，我是有些憋屈，黑粉太多了，十八线的艺人，八线的黑粉。可要真跟现在当红的男明星比，他们的黑粉翻倍，我也就不那么气了。”
    她听他这么说就笑了，这到底是哪门子的jīng神胜利法。
    “那万一你到了流量明星比如蒋昊那个位置，黑粉翻倍，到时候你还怎么安慰自己？”
    他露出个“这题我会”表情：“都已经到那个位置了，名利都拥有，还在乎黑粉做什么？退一万步讲，哪怕是现在的老牌影帝也依然有人骂。”他低着头将小葱细细地切着，“以后如果你的粉丝多起来，讨厌你的人也会相应地多起来，看开一点，不然在这圈里混不下去。”
    迟宸溪单手撑着下巴，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一块圣女果，眼角挂着一丝笑。
    她这人有时候急躁，但一放到严序面前，他好像什么都能想得开，虽然有时候可能也是嘴上逞qiáng说不在乎。可只要有他一句劝慰，她就会安定不少。
    他说的那些道理她也能想得到，但是有些道理就得从特定的人嘴里说出来才有效果，她哪怕把刚刚那些话对着自己讲一百遍可能也没多大用，严序说一遍就够。
    他低着头切东西，镜头从他的右上方照过去。他眉骨生的好，英挺。相面师说的，眉骨高的人脾气不好，锋芒毕露，偏偏严序这人低调的可以，也不太跟人争抢出风头。
    他鼻梁也生的好，唔——她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
    陆渺渺的声音如同画外音一样生楞楞地穿透进来，在她脑海里回响。
    “听说哦，鼻梁高的人，那方面也很不错。”
    她狠狠地闭了一下眼，怎么净想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果然如陆渺渺所说，年龄到了，脑子里的huáng色废料会自动生产么？
    “怎么了，咬着嘴了？”
    严序注意到她的表情，她又眨了下眼，扯谎：“沙拉太冰，冰得牙疼。”
    “晚饭好好吃，只吃水果和粥扛不住的。”
    “钱雅说要给我炖jī汤，晚上喝。”她捧着脸对着镜头笑。
    ---
    晚上的戏又从郑佳琪那里走。室内戏，不存在白天黑夜的问题。
    “现在是你一直对少年时的常笑心有愧疚，中学时期对她进行过那么多次校园bào力，懂事以后呢幡然悔悟。多年后再见面，有一个道歉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那种复杂的情绪能体会到吗？不一定表现的多复杂，但是，眼神不要盯得太死，你的眼睛里不能还是年少时的那股子厌恶感，明白吗？”
    导演反复给郑佳琪讲戏，小姑娘点着头，连连答应。
    这场拍完，她就能杀青了回家过年，但因为下午这么一耽搁，她家长把票退了，改了第二天的机票。
    和迟宸溪面对面站着，郑佳琪穿着打扮照着30岁的职场女性来，好在妆发师很有经验，十几岁的孩子跳跃到演30岁的熟女，至少从形象上来说没有明显的违和感。
    但是郑佳琪一张嘴，味道就变了，她还是十几岁小姑娘的讲话方式。
    郑佳琪没什么演技，这戏全靠她本色出演，在拍少年时期倒看不出来问题，一旦年龄跨度大了，短板也就出来的，尤其对着迟宸溪的时候，她眼神里还是那种恨恨的味儿，甚至迟宸溪都错觉这孩子拿的本子还是校园bào力同学的戏份。
    郑佳琪的台词说的结结巴巴，不情不愿，这场戏重复了很多次，被导演纠正了很多次，还好最终是拍下来了。
    副导演宣布她的戏份杀青，周围的人都祝贺她。迟宸溪让钱雅准备了花束，每个戏份杀青的小演员，迟宸溪都会送人一份礼物。只是郑佳琪这边，她打听不出来她的喜好，送一束花总是无过的。
    舟舟两天前戏份已经杀青离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舟舟不在，郑佳琪把对舟舟的讨厌转移到她身上来了，厌上加厌才会让今天这出戏拍得这么艰难。
    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开始整理现场了，钱雅把花抱过来让迟宸溪去送。不管郑佳琪对她有多讨厌，大家合作一场，并且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至少分开前把这尴尬的气氛化解一下才好。
    片场外面，工作人员进进出出。郑佳琪还没走远，被她妈妈拉着，正和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说话，迟宸溪走过去，郑佳琪的妈妈转身过来，笑脸相迎。
    “佳琪，恭喜杀青。”
    她妈妈挺客气，热络地回应：“谢谢，您太有心了。这孩子今天耽搁大家到这么晚，也耽搁你这么晚陪着她重复又重复，真是过意不去。”
    “不碍事，拍戏就是这样的。”
    “什么耽搁这么晚，我们回去的票都退了，要不是她，我才不会这么晚呢。”郑佳琪没好气的一顿反驳，她妈妈脸上浮起一层尴尬。
    在酒店里，女儿没少跟她抱怨剧组的事，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对，尤其舟舟和主演迟宸溪有些什么缺点她都反复念叨。郑妈教育她小孩不要把这些话拿出去说，却没料到自己女儿今晚会这么没礼貌。
    “你这孩子！”郑妈责备郑佳琪一声，想堵住她的话头。且为了大家面子好看，接过迟宸溪递过来的花。
    郑佳琪一只手本来被她妈妈牵着，这下负气地把手甩开，冲着迟宸溪发脾气：“本来就是，烦都烦死了，要早知道是你迟宸溪来演这个主演，我还不稀罕演这个戏呢。”
    “行了，你别说了。”郑妈怒气也上来了，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她根本管不住。
    “我偏说。迟宸溪你自以为自己主演就了不起了吗，不过就是个老女人，在这里和我们十几岁的孩子比演技也不害臊。你前脚买热搜和我哥哥组cp，后脚又跑去蹭管灵儿和严序的热度，炒作什么好同事好朋友，真以为自己有后台就能随随便便去网络bào力别人……”
    郑妈一手捂住她的嘴，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把郑佳琪带离这里。就算已经出了片场，附近工作人员还在走动，青chūn期的孩子撒起泼来，可是不管不顾的。
    大概这些话郑佳琪压在肚子里早就想说的，但是今天这戏杀青了，她就可以不管不顾了。
    不让说话，郑佳琪双手抓着她妈妈的手往下扒，又放弃，抓过郑妈手里的花束朝迟宸溪砸回去：“你网络bào力慕南，我就bào力你。你小心点。”
    郑妈本来还跟她道歉，这会儿赶紧拉着孩子离开，免得再丢人下去。
    几个工作人员听到争吵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有的往她们这边望，钱雅和一个孩子妈以前以后地从影棚里跑出来。
    “溪溪，怎么弄的，你把郑佳琪怎么了？”钱雅一边问，一边把迟宸溪脸左右打量一番，看有没有挨打。刚听进门的一个场工说剧组的小演员在打骂主演，还让她惊了一跳。
    一同过来的小演员家长感叹一句：“刚刚杀青演孙邵青的女孩子吗？嘴巴厉害嘞，和我们孩子还吵过一架。妈妈看着挺和气的，也不知道教的孩子怎么脾气这么bào躁。”
    “青chūn期的孩子，比较敏感吧。没事，我们进去吧，外面冷。”迟宸溪跟没事人似的，还笑着打圆场。
    钱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把扔到地上的花捡起来塞进旁边的垃圾桶。
    第89章 
    从郑佳琪口里的话， 迟宸溪听出来小南风的洗脑包又有了更新。
    在小南风看来，她失误登错号发出去的微博是为了蹭严序和管灵儿的热度，或许在小南风那里， 她就是个炒作蹭热度的营销新星。相比掉马， 给她盖章营销户倒是挺保险， 毕竟，没几个叫得出名字的艺人敢说自己从来没营销过，甚至很多叫不出名字的人也是在争相营销，只是没捧起来。
    这样也行。只要她没bào露出来，这事儿就不会对严序造成多大的影响。
    回去拍完后面的戏份， 加班到深夜。眼见着戏就要拍到尾声， 接二连三地有演员杀青， 迟宸溪也想赶紧拍完。考试周太忙， 只回家看了老人一回，连看她妈妈都是奔医院科室去的，和严序更是连面都没见上。两人说是谈恋爱，更像是和手机谈恋爱。
    她下了戏打电话过去， 严序那边正准备第二天试戏的事儿。
    《凝碧传》里的孟垣虽说只是个配角， 带来的热度可不低，甚至压过他以前演过的主角。这么一来， 有不少剧本找上门， 论到质量的话就良莠不齐了。以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他的公司竟然施压让他接乱七八糟的剧本，好在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在其他事情上，严序能让步就让步， 但是在接什么戏上，他却很少妥协，他对自己要做什么很清楚。
    明天要试的戏听说是一个网剧，《破晓》，主打悬疑向，男卧底和女缉毒警的搭配，他想演那个卧底。警察女主在微博上已经讨论过几轮了，还投过票，网友选出的最希望出演的女演员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沈晓雪，演过女刑警，之后演的两部戏的职业也是警察，被称为警察专业户。在最红的时候淡出娱乐圈，回家结婚生孩子了，现在年纪也大了，不可能再出山演一个小说改编的网剧。
    男女主人选都悬而未决。
    严序之前就挺喜欢《破晓》这本小说，听说剧组要选演员，把书又拿来重读，做笔记写小传。
    “那你继续写，我不能影响你明天发挥。”
    迟宸溪说了声拜，把电话挂了，哪知道严序很快就把视频通话弹过来，“写完了，再看你一会儿。”
    他把手机竖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漆黑的眼眸带着一丝迷蒙，看着她，也不再说话，就那么看着。
    试镜是有时间安排的，严序的时间排在上午，两人黏糊一阵就凌晨了，迟宸溪催着他去睡。
    躺下之后，她闭着眼酝酿困意，脑子里飘着他刚刚那句话。
    “再看你一会儿。”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开始傻笑，把被角团吧团吧抱到怀里，心满意足地睡了。
    ---
    慕南粉丝抵制网络bào力的热搜挂了半天就下去了，因为适得其反，从微博到各个论坛，无不是嘲笑声一片。
    类似“网bào别人的罪魁祸首呼吁抵制网络bào力”的主题在各个论坛上大肆发散，连着三四天，热度和传播广度快盖过微博上的影响力了。微博上参与#抵制网络bào力#的还有其他家的粉丝，毕竟遭到网bào的明星不只慕南一家，把热度分走了一些。
    在论坛上发帖，点进八卦版块就能看到“慕南”“ms”“穆勒”等到字眼，扫一眼就知道这帖子是跟慕南有关的，绝不会有被其他家粉丝抢热度的风险，同时看标题也都知道内容。
    【我骂你，你就是罪有应得，你还嘴，你就是网bào我——ms】
    【贼喊捉贼的最高境界——一个穆勒的自我修养】
    【如果ms向被他网bào的人道歉，我们键盘侠就道歉】
    ……
    人嘛，都喜欢跟风，网友水了一贴又一贴，太多了之后，主题重复，都属于无意义的水贴了。而在这些水贴中间，一个帖子尤其耀眼，光芒万丈。
    【报！！！海椒们，本椒打听到了，ms在撕古墨的新剧！！】
    这个帖子一出，网友又开始新一轮的热闹，讨论古墨，讨论他的新剧，并深入分析ms能不能加入到新剧的演员阵容。
    嘲归嘲，慕南的公司一直没有动作，这个帖子一出，大概是踩到他尾巴上了，沈晓山不再下水鬼黑人和gān架，索性快刀斩乱麻，又来了一次封号，兼删帖。
    也是一夜之间，沈晓山喜提“沈山峰”代号，谐音“删封”。
    当有人第一个发出自己被删帖封号的信号，一直窥屏的老胡知道这事成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重新注册账号，发帖表示自己被喂了“山峰套餐”。
    营销号跃跃欲试，在周六一大早就送了慕南团队一个超豪华反击大礼包。
    微博营销号搬运了各个论坛一片封删的肃杀场景，微信公众号也争相拿“言论自由与网络bào力”为主题，写了当天的头条，甚至连娱乐圈纪委书记都出现了，把慕南团队的霸道实绩贴出来。
    不用贺随通知，迟宸溪也没打开任何公共平台，一些app没关掉的广告推送都发来了消息，“网bào者贼喊捉贼为哪般”，“演员怎么就不能接受群众的批判了”。
    类似的消息接二连三的弹出来，迟宸溪有点庆幸，庆幸郑佳琪已经杀青了。
    要是她看到这些爆炸式喷发的消息还不醒醒的话，大概率会拿了刀来找她算账。虽说冤有头债有主，郑佳琪这样的小粉丝找不到所谓的债主，肯定是谁帮严序和管灵儿说话，就砍谁。
    ---
    迟宸溪杀青的那天，严序得去《江河在上》试镜，不能来接她。《江河在上》就是古墨的新剧。
    试镜的人很多，配角由专门的选角公司负责，听说迟宸溪的公司千禾还去投过标，没中。
    主演有好几个缺，由导演组，制片组和编剧一同进行选拔。
    在崇明本部试镜的演员只针对主演，但光看看拟参加试戏的名单，最后安排了三天的时间。
    陆渺渺部门里只是个小蚂蚁，谈不上拥有什么话语权，只不过在古墨那里能唠上几句。古墨在剧本定下之后，让每个组员把自己认为符合剧中角色的人物做一个演员推荐，他可以酌情考虑。这种正大光明走后门的机会，陆渺渺自然是得赶紧抓住，然后回头就可以跟迟宸溪邀功，看看姐妹帮了你老公多大的忙。
    然而，等到试镜那天，陆渺渺傻眼了。
    要说试镜人员有一个初步的筛选，定下来的名单里，她知道慕南和严序两人都在。虽说网上传的沸沸扬扬，两人不和什么的，而且她也顶讨厌慕南，但是机会是公平的，还轮不到她来给做决定谁留谁走，只是跟安排日程的小姐姐叮嘱了一句，两人得排开。
    严序听说了陆渺渺参与到《江河在上》的编剧，也是她把自己推荐到名单里，但是他没想到慕南也在试镜之列，而且巧的是，慕南和他试镜的时间安排在了同一天。
    陆渺渺在试镜现场打杂，主要是做引领人，顺便端茶倒水之类的。一边泡速溶咖啡一边暗叹世界上美女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就不能多她一个呢，难道是才和貌不能兼得？
    心底的碎碎念打了个转儿，再转一下，严序和慕南同时出现在楼层的大厅中央，她整个人差点打了个飘。作为一个观战过两人粉圈撕架实况的人，她能想象得出来两人面对面走到一起的时候，空气该是有多尴尬。
    演员毕竟是演员，两人见了面还挺和气。她颠颠儿地跑回办公室，安排日程的小姐妹正要起身出去，被她拦住了。
    “妹子，咋回事？你不是说慕南安排在最后一天吗？”
    负责排表的工作人员愣了愣，露出为难的样子，“他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调的，说日程不合适，我也难办。怎么，慕南已经到了吗？”
    事已至此，陆渺渺无奈地嗯了一声，道了个谢就又出去。
    她给两人倒茶水送过去，顺便暗中观察一番。或许是她多虑，空气中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不过两人打完招呼之后，互相都不多说话。
    要说严序对慕南的意见有多大，其实不至于，他不擅长记仇，只是不太喜欢慕南经纪公司一系列的行为。作为艺人，他不可能对团队和粉丝的作为一无所知，但粉丝在网上撕的昏天黑地，多少也是有耳闻才对的，除非慕南故意装聋作哑。
    显而易见，他的确是用装看不见来默许。
    两人在休息区等了一段时间，有工作人员来叫严序，一个一个进去，慕南得等一等。
    有三个阶段，严序过了前面两场，就被安排去换服装，做造型。除了演技台词这一类的试戏，古装剧对演员形象的要求也很高。这之后，慕南才被叫过去。
    如果不在这里面对面遇到，谁排在前面，对慕南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但是曾经的配角现在和他一同来争这部戏的同一个角色，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是滋味，心里隐隐地就生出一个疙瘩。
    ---
    听说严序去《江河在上》试镜，迟宸溪本来还挺高兴的，就算严序不能去接她也没关系。反正贺随和钱雅在，接不接的无所谓。
    圈里的年轻演员，谁不想跟古墨搭一部戏呀，有了试戏的机会虽说角色不一定十拿九稳地拿到，但听听都觉得这事值得高兴一下。
    杀青宴上，陆渺渺来电话，说一同来试镜的还有慕南，迟宸溪的高兴劲立刻就散了一半。
    两个人都是成年人，就算有过节，见了面也不一定会像小孩子那样吵架甚至打起来，但是尴尬是免不了的。
    杀青宴结束，剧组人员就准备散了，有的还要在当地逗留，在这座城市短途旅游一番。迟宸溪没耽搁，直接回了A市。
    第90章 
    古墨做剧本都是jīng益求jīng， 改了又改，甚至到主演试镜的前一天，创作组还在开碰头会。
    试镜第一天， 陆渺渺休息， 回家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专门来现场打杂，因为当天有她喜欢的明星来，当然，也有严序来，她想帮着盯一盯。
    面试的几个人拥有最终决定权， 很qiáng势， 投资方来说话都是不作数的， 但是有时候， 一个演员能不能被选上可能就差某个不起眼的小蚂蚁一句彩虹屁或者一句差评，陆渺渺时刻准备着在古墨面前帮严序chuī一句。
    陆渺渺当天打杂的工作内容主要是做引领人，顺便给试镜等候的演员端茶倒水之类的。来的演员都脸熟，甚至还有一线演员张桐。听说男主武帝拓跋珪已经定下他了， 不过有人推了这小半年极有热度且能带流量的唐迟， 不知道这两人会怎么竞争。
    帅哥美女如云，她在茶水间一边泡咖啡一边暗叹世界上好看的人那么多， 为什么偏偏就不能多她一个呢， 难道是才和貌不能兼得？看来还是怪自己太有才。
    心底的碎碎念打了个转儿，再转一下，同事柳柳也端了杯子进来， 接了半杯水自己喝了一口，顺便小声跟她八卦了一句。
    “慕南来了，真人没电视上好看诶？”
    “来了？他不是明天吗 ？”
    “来了呀，在楼下中央大厅呢，还没上来，坤儿刚刚给我拍了张照。”
    柳柳说着，作势把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陆渺渺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整个人差点打了个飘。作为一个观战过严序慕南两人粉圈撕架实况的人，她能想象得出来两人面对面走到一起的时候，空气该是有多尴尬。
    她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在等候室门口站着的张桐的助理，扭头颠颠儿地跑到楼上的办公室，在几张桌子后面找到负责给试镜演员安排日程的小姐妹，那位正要起身出去，被她拦住了。
    “果子姐，问你个事。你不是说慕南安排在最后一天吗？”
    负责排表的果子愣了愣，露出为难的样子，“他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调的，说日程不合适，我也难办。怎么，慕南已经到了吗？”
    事已至此，陆渺渺无奈地嗯了一声。
    “日程不好排，艺人的要求很多的，而且他经纪人很客气，我也没权力说第三天来不了就别来了吧，只能给他提前安排。怎么了？我那天就想问你来着，为什么不能排第二天？”
    果子姐年龄比她要大一些，不关注明星的那些八卦和撕x恩怨，陆渺渺也不打算科普，随口编了个再普通不过的理由：“我小姐妹说她想来看看慕南，她是他粉丝，让我明天带她混进来。可惜了。”
    果子姐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可惜了。实在不行，你给她拍两张照，就当补偿了。”
    陆渺渺不打算再继续瞎编，道了个谢就又出去。
    ---
    严序到了试镜场地所在的大楼，胸前挂着工作证的工作人员给他指了路。进了门往里走，打眼就见到慕南，旁边站着他的经纪人和一个中年的光头男人，严序不认识。
    正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目光，慕南突然朝严序的方向望过去，严序朝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紧接着就往电梯间去。
    楼层很多，就近看得到的电梯只有两部，其中一部上，一部正从20楼往下来。
    小牧晚了一步进来，这会儿小跑着冲他过来，一边回头望身后望了一眼。
    “哥，刚刚跟慕南打招呼了吗？”
    “算吧。”
    “辛迪姐说了，别走太近，免得被他的粉丝说倒贴。”
    严序质疑的眼刀扫过来：“辛迪姐会这么说？”
    小牧嘿嘿一笑：“我说的。”他不好意思地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电梯门打开，两人进门，按了楼层。
    “这两天他在网上的风评不好，而且他的团队套路一向坚持‘都是别人要害我’的原则，你要凑上去，没准这附近哪里一个照相机给拍下来，回头就能写一个我们嘲讽我们倒贴的稿，然后给我们泼脏水，说网上的都是谣言，都是你这个竞争对手使坏，这张照片就是石锤。”
    严序按了一把小牧的脑袋：“别净yy些没发生的事儿。”
    要说严序对慕南的意见有多大，其实不至于，不是他心宽对慕南团队的所作所为不放在心上，而是他不擅长记仇。有那么多惦记陈芝麻烂谷子事儿的心力，他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
    电梯口有人接应，两人往休息室走，左右的房间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出来。
    陆渺渺给张桐送了东西，从里间匆忙出来，接到严序，领他往等候区走。虽说尽量不搞特殊待遇，但是张桐那样的大牌可以一个人一间休息室，名气和派头没那么大的艺人就是几人合用一间。
    “两位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还是果汁？”
    小牧冲陆渺渺眨眨眼：“才多久不见，这么客气。”
    陆渺渺撇撇嘴，随即又转为笑脸：“要装作不认识我。严序，喝什么？”
    “白水就好。”
    “难怪迟迟说你养生，喝水只喝白开水，几分水温？”陆渺渺打趣他。放以前在剧组，她说话还算客气，现在敢仗着迟宸溪的面子开玩笑。
    刚要说什么，休息室的门被敲了一下，迟宸溪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请进，门就被推开了。
    “请两位这边稍事休息。”是剧组同事的声音。陆渺渺心头大觉不妙，果然 ，慕南和他的经纪人一前一后进门。她瞄了一眼严序，他起身做了个相迎的姿势，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来什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网上粉丝大战过三百个回合不止，互相被对方的粉丝诅咒过千遍万遍，曾经的同事关系始终撇不掉，面子工作还是要做的。慕南严序两人互相握了一下手。
    “没想到啊，你也来试镜。”慕南笑得chūn光灿烂。
    不能失礼，但两人的确也没有熟络到谈笑风生的地步，严序笑得礼貌且淡然：“作为演员，当然舍不得错过好剧本。”
    “对啊，能不能拿得到名额没关系，来一趟总是划算的。”沈晓山在一旁补腔。
    一旁的陆渺渺面对着墙壁，做了个微妙的表情，小牧恰好捕捉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陆渺渺和她同事送完茶水之后，休息室再没有其他人进来，好长一段时间，四个人共处同一个空间。
    慕南和经纪人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突然调转了方向找严序搭腔：“严序，你最近上的那档综艺节目收视很不错啊，没想到你这么有综艺感。”
    “综艺新人，综艺感还要培养，幸好节目组和嘉宾有经验，合作起来还算顺利。”
    “那你知道卫源为什么要中途退出吗？”
    严序眼眉颤了一下，听出慕南语调中似调侃似挑衅的意思。
    《一天的偶像》收视率在国内的综艺节目里很突出，多少人能做一期嘉宾，宣传一下自己的作品就不错了，谁会想到一个一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突然上位，一口气就能录五六期节目。
    “卫源老师的私事，我们外人不方便讨论吧。”他口气不至于qiáng硬，不想让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但拒绝谈论的意思够直白了。
    慕南讨了个没趣，不再主动跟他挑起话题。
    等候的时间不算太长，有工作人员来叫严序。试镜采取一对多，演员需要一个一个进场。先被叫到的人是严序，陆渺渺准备领严序去试镜房间，被沈晓山叫住。
    “小姑娘，我们还有通告要赶，您看要不要我们先去，而且我们也是先到。”
    陆渺渺脸上写满“公事公办，一律平等”：“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是按谁最先在工作人员处登记谁的顺序就排前面，只能麻烦两位再等一等了。”
    慕南qiáng自保持着涵养，面上甚至还带着笑：“没关系没关系，严序先去，加油。”
    陆渺渺假装没看到沈晓山垮下来的脸色，小心机得逞，她窃窃地高兴了那么一小会儿。
    试戏分三个阶段，严序过了前面两场，第三场被安排去换服装，做造型。除了演技台词这一类的试戏，古装剧对演员形象的要求也很高。这之后，慕南才被叫过去。
    他试镜结束，慕南那边也结束，比他要快很多。
    离开的时候，慕南没打招呼，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
    杀青宴闹哄哄的。之前离组的演员回来了大半，参加了这次宴席。吃饭的时候，舟舟拉着迟宸溪要一起坐，为了一点小事，又跟梁歌吵起来了，迟宸溪被夹在中间当和事老。
    一顿饭吃完，还有一些节目，迟宸溪没能待到完全结束，叫钱雅收拾东西，回A市。
    之前听说了严序去《江河在上》试镜，古墨当总编剧，迟宸溪本来还挺高兴的。也不是说一定拿下这个角色，剧组愿意叫他去试一试，也部分说明那边有人对他的演技还是有认可度的，当然，这里面也多亏陆渺渺推波助澜。
    但是后来陆渺渺来了电话，说慕南临时换了日程提前过来了，她的高兴劲立刻就散了一半，紧接着就是心烦。在她这里，慕南的名字就像一根刺，她偏见地认定，他出现在严序身边就是为了扎人找事。
    心里不慡利，她只能自我安慰，那两个人都是成年人，就算有过节，见了面也不一定会像小孩子那样吵架甚至打起来，只是场面可能会尴尬一些。。
    到A市已经是下午，她没直接打给严序，而是打给小牧，问试镜情况如何，那边也给不出明白的答案。
    “听说有三个流程，这才第二个都没结束。你回来了吗？”
    “嗯，也还没回来，才出发。让他放轻松，结束了找我，晚上一起吃饭。”
    “行呐，保证通知到位。”
    迟宸溪没说自己已经到A市，怕小牧一说，让严序分心。
    她回了趟家，家里没人，爸妈上班，姥姥也被她一个侄女儿接去海南了，说那边天气好。海南好啊，不想北方，冷飕飕的。
    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报备了晚上有聚会，隔天回家看望。
    行李箱被她拖来又拖去，在地下车库开走了她自己那辆车，她爸依然给她洗的很gān净。好久没回来，她竟然不知道该去哪儿，绕了一截路，她把车开往严序的家。
    钥匙她有，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他就给了她一副。那时候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在有一天自作主张地径直来找他，还拿他的钥匙开他家的锁。
    第91章 
    迟宸溪把行李箱安置好， 站到窗户边往楼下看。小区的绿化树是杉树，从高处往下看，它们像一个个墨绿色的蘑菇， 周围有人来来往往， 身影很小。看了一会儿， 有些腻了，她坐回客厅。
    严序没来电话，小牧发了条消息，告知试镜大概进行的如何，让她放心。
    她登上“薏仁”的微博， 后台依旧很多私信， 还有@她的。她点开几条@她的微博， 是小南风骂她的话， 说她被封号活该，应该封一辈子之类的话。她无所谓地笑了笑，退出微博。
    上网没有准入门槛，有个设备， 有信号就能上。谁知道骂她的人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抑郁不得志的成年人，或者是拿钱办事的水军？
    为这个置气没必要。
    只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她登了微信小号， 上面只有南瓜等几个严序的粉丝。以前有什么事常用微博联系，这个微信号她不常登，上线了才发现南瓜和另一个大粉给她发过消息， 南瓜发了很多条，都是关心她好不好。
    薏仁：我没事。
    那头很快回复。
    南瓜：突然诈尸，吓我一跳，好多天前的消息你现在才回。
    薏仁：这几天忙。
    南瓜：还以为你被封号封的自闭，要脱粉了呢，看你微博在更新我就放心了。说起来，慕南的团队和粉丝那么作妖，他几乎没受什么影响，真的觉得好不公平好让人生气啊
    薏仁：这种事没办法，慕南的团队一向这么操作，好像也不怕得罪谁，现在有管灵儿和严序，再之前还有那个小鲜肉。
    南瓜：嗯，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如果是真的话也许能解释为什么沈晓山这么无法无天还没遭报应。但是我不好跟人传，怕说我们烟火造谣。
    薏仁：什么？
    南瓜：只是听我在电视台工作的表姐说过一嘴，沈晓山以前也是电视台工作过一段时间，有人脉，经过他手的电视剧都能卖出去上星播出，有些影视公司有项目就很喜欢找他合作，互换条件就是他能塞自家艺人进来。
    迟宸溪对这样的消息持疑，影视公司卖片给电视台的人脉都没有，偏偏他沈晓山有？是不是太神化这个经纪人了？
    她没立刻回，南瓜那边已经打了一长串文字发来。
    南瓜：我觉得我们没有被慕南公司按死有一部分幸运，也因为我们很团结。之前我跟几个烟火还说，那天后援会和工作室让我们大粉同时发迟宸溪的那条微博，那场面好燃啊，为了保护哥哥，我们齐心协力，那天真的很少有散粉出去跟小铃铛吵架，甚至和小铃铛还说说笑笑，在微博上友好互动，没着沈晓山的道。
    薏仁：可惜了，我当天没能发出去。
    南瓜：我替你发了，在我微博上连发两条。对了，迟宸溪好像是最先发出去的，还挺仗义。你看过《凝碧传》花絮没，哥哥和迟宸溪在片场互动，笑死我了，感觉他们合作完了还是很好的朋友，真的不容易。
    薏仁：是啊 ，不容易
    南瓜：有这么一出，我又跑回去看了cut版，咋说呢，之前我觉得谁都配不上哥哥，突然我就能get到她们天天嗑的芋圆cp，悄悄的说，我也觉得哥哥和迟宸溪有点配诶，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合作一部现代剧
    薏仁：……
    迟宸溪一直觉得自己是话唠，但跟南瓜一比较，自己还是差远了。大概是好久没能说上话，南瓜跟她东拉西扯了好久，终于等到她说她妈妈叫她吃饭了，她才下线。
    过滤掉那些杂七杂八的信息，南瓜有说，严序和管灵儿被黑上热搜那天，也就是自己差点掉马的日子，工作室和后援会齐齐下场，把她的那条微博转发了出去，和她发微博的时间前后间隔不过一分钟……
    她起初以为自己没被扒出来是老胡公关得当，把风向控制稳了，或许，并不只是那样？
    在剧组休息不好，她靠着靠背揪着这个问题琢磨，还没琢磨清楚，屋里的暖意让她的困意涌了上来。眼皮撑不住，她就那么坐着睡着了。本来打算只小小地打个盹，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光线不大好。
    天已经黑了，屋里没开灯，只有客厅右侧有一处亮着一个很小的点儿，是加湿器的电源灯。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躺下了，身上还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子，萦绕在侧的是令她熟悉的气息，她枕在严序腿上。他睡着了，闭着眼，身子斜靠着沙发，手臂还闲闲地护着她，大概是怕她一个翻身摔下去。
    她没忍住动了一下后立刻定住，怕弄醒了他。
    虽然并不是当红的艺人，不是忙得连吃饭睡觉都是在jiāo通工具上进行，但能好好的睡一觉其实也是一件奢侈的事。因为有太多的事要思虑，有太多的压力要去承担。
    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也就不是完全的一片漆黑。窗户外渗过来的城市的微弱灯火给了这厅里一点亮，让她足够看得到严序的轮廓。他睡着了，微垂着头，唇还抿着，眉头稍稍蹙着。他还跟她提过好几次，不要蹙眉，会留下痕迹，自己却也这样。
    “眼镜都不摘。”她很小声很小声地喃喃了一句，像责备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突然发觉抱着她肩膀的手收紧了，他醒了。
    他睁眼，低着头看她，一手抚过她的脸颊，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亲。
    “今天喷的是银色山泉，怎么，想拒我于千里之外？”他还记得她以前的话，这么打趣地说。
    “不是啊，想你的时候喷一点。”她笑，坐起身，把睡乱了的头发理了下，又被严序抱到怀里。
    他额头亲昵地抵着她额际，哑着嗓子：“味道淡了些，看来不够想我。”
    迟宸溪被他这小孩子无理取闹的样子给逗乐了：“香水又不是其他什么东西，怎么能往身上狂喷呢，你是不是傻？”
    她笑着去捏他的鼻梁，手被他握住，毫无准备地，唇也被他吻住。舌尖轻缠之后，他吻得越发深了，有些狠。
    屋里太安静，只有两个人失去平稳节奏的呼吸声。
    “迟迟！”他嗓音沙哑的要命，也魅惑的要命。
    她“嗯”了一声，之前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竟攀上他的肩，勾住他的颈。她得了喘口气的功夫，胸口起起伏伏，心头也跟擂鼓一样乱跳，跳得她理智都没了，靠得更近些，主动吻了他。
    火好像在那么一瞬间就忽地烧起来了，严序手臂收紧，她被腾空抱起，进了卧室。衣服一层层被剥离，他吻过她额际，眼眸，鼻尖，脸颊……她眼眸没忍住湿漉漉一片，牙齿咬着自己的唇，怕这陌生的体验让自己发出陌生的声音。皮肤与皮肤熨帖到一起，她好像是沸水里趟过的吓，热的发烫，烫的她心尖都在颤。
    严序从抽屉里取出一样东西，撕开。她知道那是什么，一手捂住眼，羞的很，即便房间里没有灯，这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也紧张到发颤。
    “什么时候买的？”
    他好半天才回她，在她耳边低声地回她：“在我家里备了你的毛巾和杯子的时候。”
    那是挺久了。她抱住自己的胳膊想。但是那么久了，他也没把她怎么样。
    “你在害怕？”他感觉得到她抖得厉害，把她肩膀环住，身子虚虚地压着她。
    “不是，就是……”她就是抖得厉害而已。身前是他，她不怕。“……轻一点。”
    “嗯。”
    他有着足够的耐心安抚她的紧张感，轻轻地揉着，捏着，吮着，直到她愿意接纳他。
    等到他到身体里的那一刻，疼痛从一处蔓延开，她本来咬着牙，还是没忍住哭出来了，很小声，但是眼泪滚得脸上一片都是。
    严序不敢动了，只搂着她，让她缓过那阵。
    “你……我没事了。”她没脸直说让他继续。
    他看她哭，心疼得要命，还是算了。要退出去，腰被她的勾住。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烧的头晕眼花神志不清了，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自己咬着牙。
    “那别哭哦。”
    她沉默地点点头。
    他伏下去看着她的眼睛，明明很柔和，却有着不掩饰的欲在里面。他开始缓缓地动作，从试探到渐渐失控。
    还是疼。
    她难耐地咬着自己，快把嘴唇都要咬破了，严序探出自己的手。“疼就咬我。”
    她依言那么做了，唇间是音色渐渐由隐忍变得甜腻，意识渐渐涣散。
    睡了一小会儿，她力气回来了一些。两人之间毫无障碍阻隔，不着片缕，严序还抱着她，呼吸还留着刚才浊重的痕迹。她不敢动，刚才的厮磨和纠缠让她一回想就脸热。
    “还好吗？”他嗓音慵懒低沉，胳膊还不依不饶地圈着她，胸膛抵着他的身体，“疼不疼？”
    “别问了。”她捂住他的嘴，不让他问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她终于懂了他之前说的那句“受不住”是什么意思了。身上又酸又疼，还有汗水打湿的黏腻感，她不知道要怎么看他才自在。
    手臂还发软，连他的嘴都捂不住，被他抓住亲了一下。“行，我不问。”
    第92章 
    迟宸溪将被子半捂着头好一会儿。
    严序刚才说， 要是没力气就抱她去洗，被她踢了一脚，撵了出去了。
    chuáng上地上两人散落的衣服被严序收拾起来， 暂时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她过了一会儿探出头， 看着那堆衣服，她要怎么下去拿？
    他gān嘛放那么远？
    也不知道是拖延症，还是思维变得迟缓，严序从浴室出来，她还像只虾一样蜷着， 见他推门进来， 她往会缩了缩， 把被子往上拉了两下。虽然她想这一天想了蛮久的， 可是真发生了，她觉得别扭，又觉得自己太矫情，可是就是做不到自然。
    严序换了身衣裳， 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肩上， chuáng陷了一下，严序坐到她旁边俯身看她， 他身上沐浴rǔ的味道笼罩过来。
    “不想起来？”
    “我衣服……”她扫了一眼靠墙的椅子， “我行李箱还在客厅里，帮我拿一下。”她把被沿往脖子里压，生怕露出一点来， 严序把她额前的刘海理了一下，伏下去吻住她，吻得她半边身子一阵苏苏麻麻的，他才停住，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颈间。
    “我去给你拿行李箱，你去洗，我不看你。”
    他揉了揉她的脸，明明她以前很自来熟的，为什么现在这么害羞。不过这样子真可爱。
    把行李箱给她拎过来。
    “晚饭还没吃，我煮点东西。”他临出卧室说了一句，顺便把门关上。
    房间里又安静了，她听着自己的呼吸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挑了一套衣服去浴室。热水淋下来，她稀里糊涂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摸了摸锁骨处，有红痕。
    chuīgān了头发出来，她在客厅晃了一圈，厨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严序在里面煮东西。然后听到他接电话，厨房门开了，她面对面和他站着，他笑着拍了下她脑袋，从她面前过去，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去开门。
    “先生，您的餐。”
    “谢谢。”
    外卖小哥离开，关门，严序把外卖拎到客厅。
    “吃外卖吗？”
    “外卖只是海鲜粥和蛤蜊蒸蛋。你先坐下吃，我这边很快就好。”
    她之前在剧组打电话说想吃海鲜粥来着，只是河北那边本地风味太重，做出来的味道和以往吃的不大一样。A市好就好在，什么饮食都能外卖，而且味道很正。
    他去厨房，迟宸溪也跟着去厨房。
    “有油烟的，对皮肤不好，出去吧。”他要关门，她挤进门，顺便把厨房门关上，小伎俩得逞似的冲他乐了一下，随后去检查他在厨房捣鼓什么。
    西兰花炒虾仁，青椒炒肉，锅里还蒸着什么东西。和外面的海鲜粥搭配，有点奇怪。冰箱里实在没什么东西，有的食材全被他拿出来利用了。
    “只有蒸汽，哪里有油烟？”
    两人站在冒着蒸汽的锅子前，严序揉着她头发，她头发很多，刚洗过，有点蓬。
    “刚炒过菜，油烟味还没散。”
    她指指蒸锅：“里面是什么？”
    “蒸鱼。”
    “还要多久？”
    “快了，几分钟。”
    她很严肃地盯着不知道装着什么鱼的锅看，姿势换了几个，一会儿双手抄在胸前，一会儿双手抱住严序的胳膊。
    他穿的短袖T，迟宸溪挽他胳膊，低头瞟到他皮肤上几道红痕，手僵了一下，脸又开始发烫。严序低头看她，只笑，但是没说话。
    “我抓的？”
    “嗯。”
    她曲起自己手指看了看，好丢脸。她喃喃，用只有她自己的声音：“指甲也不长，怎么就抓破了。”毫无准备，腰被严序揽住，人被他按到怀里，压着亲了又亲。
    “不碍事。”顿了顿，他说，“先出去把蒸蛋吃了，再放一会儿就得凉，我马上出来。”
    迟宸溪被吻得心脏砰砰乱跳，依言逃也似地出去了。
    严序过了会儿端了菜出来，两人坐下吃饭。以前也在一起吃过饭，但是像这样在某一方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吃还是第一次。她挟了菜吃，严序用求夸奖的表情看她，她嚼着食物笑。
    “比外边店里的好吃。”
    “夸的有点过了。”
    “真的。”
    本就是家常菜，也说不上到底谁做的更好，但是严序做的不难吃，卖相也还行。
    “蒸鱼也很好吃。”她点着脑袋，“你还会做什么菜？”
    “也没几样，常见的菜会做几样。我爸比我会做菜，我妈厨艺就一般般了，以前我们家都是我爸和我轮流做饭，我妈只管监督。”
    “还可以这样？叔叔对阿姨真不错。”
    “我爸说，男人再怎么着也得会几样菜，不然以后讨不到老婆，他就是靠一道糖醋排骨打败了我妈当年的众多追求者，抱得我妈归。”
    迟宸溪憋着笑，gān脆先不吃东西怕呛着自己，严序去给她倒了杯水放旁边。
    聊了一会儿，迟宸溪终于想起问正事了。
    “今天试镜怎么样？我听渺渺说，慕南也来了，还跟你前后脚。”
    “嗯，说不上好还是不好，现在结果如何没办法定论。高允这个角色除了我和他，还有韩艺博也来试过，明天还有王翔宇。论起演技的话，韩艺博应该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好的，人很低调，很多人可能对他不了解，知名度不够，但是崇明影视还挺喜欢这类演员的，演戏踏实，工作配合度高。要论到扮相，王翔宇的古装或许是最适合高允的形象。”
    “你怎么不提你和慕南？”
    严序略迟疑，绕开不谈是不行了，不过陆渺渺早晚会得到点风声，他现在不说，迟宸溪早晚也会知道。
    “我们两个人可以取另外两人的平均值，演技比韩艺博不足，比王翔宇有余，扮相反过来也是一样。除了这些，崇明肯定还会有其他的考量，最终决定谁，没有官宣之前，谁都不知道。”
    “古装扮相把你和慕南放一起，rǔ我男朋友了。”
    听到她这种粉丝常用句式，严序一直弯着的唇角都放不下去。“别跟粉丝瞎霍霍，会被影响的。”
    “本来就rǔ你了，慕南他的确长相还行，但是拍古装剧他连身材都没打算控制一下，上镜那么壮，除了脸勉qiáng能看，身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一套，他比演他小厮的演员还胖一圈。”
    她又来这架势，严序只能劝：“这些话在我这里说就行了，作为公众人物，言行要慎重，脾气也得稳重一些。你老惦记着慕南的不好，那个‘不好’就会一直发酵，下次要跟他同台的话，你没准会冲上去打他。”
    “可是我忘不了这个。”
    他把筷子放下，撑着下巴对着她：“生气的话就看看我，你关注别的男人我会吃醋的。”
    迟宸溪撑开手指按住他的脸：“你又偷换概念。”虽然他在转移重点，但迟宸溪果然不计较这茬了。
    “如果《江河在上》不能成的话也没关系，《破晓》已经谈下来了，年后，正月开机。”
    “女主定了？”
    “定了，关小梦。”他说完，瞥了她一眼，看她似乎不大相信，倒也没其他情绪。
    “网剧，又不上星，关小梦怎么可能来演？”
    “一呢，是这部剧还有上星的可能，二的话，因为政策原因，很多项目都没法启动，能扛住各方面压力开机就很不容易，演员没那么多挑的余地。有些名演员不愿意自降身价，很久都没拍戏了，上上综艺或者走些商演，处境大同小异。关小梦的要价一直很高，这次她决定自降身价加入，剧组也很意外。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加入，能和她合作我还是很期待的，”他话锋一转，“如果是你最好。”
    迟宸溪又想吃醋，又觉得严序能和视后合作，她应该为他高兴。一时间，心里头各种复杂情绪jiāo织。
    “没有人会让我演女主的，除了马导演。”
    “世上伯乐不常有，马明明导演是一个。”
    其他人这么说，迟宸溪只当别人是拣好听的说。严序这么说，她知道他是认真说的。在演戏这方面，她不需要严序拣好听的话哄她，她明白，严序也明白。
    “一边是古墨捧谁红谁的剧，一边是视后搭档，怎么都不亏。”
    严序吸了一口气：“古墨编剧，大概率是合作不成。我不想这好事，如果我没试上，你也别觉得是他们不识货或者有黑幕，好吧？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听他话里，总觉得有什么事瞒着她，但想来想去，也听不出到底哪里不对。迟宸溪思来想去，严序都那么说了，那《江河在上》就当已经chuī了，不抱指望。
    第二天，严序去《破晓》的制作组开会，迟宸溪回了家，按照惯例，又去了爷爷奶奶家，在那边吃了个中午饭，陪老太太在小区里走走。
    “溪溪啊，不是奶奶催你，今年也二十五了吧。”
    怎么说的来着？奶奶以前不是不催她么，怎么一到25这个数字，老人说变卦就变卦了？
    “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还说我爸妈结婚就晚。”
    “我又不是催你结婚，只是说得多结jiāo些男孩子。说起来就怨你爸，去西北非得把你带身边，弄得你性格孤僻，还不如我个老婆子养的好。”
    迟宸溪哭笑不得，“我哪儿孤僻了？”
    “朋友没几个，长这么好看，也没男孩子追，唉！”
    她张了张嘴，嘴快得差点反驳出来，又忍住了，转而说：“奶奶，您还记得我演的那个戏么，就那个古装，前两月还播的那个。”
    “你演玉霜那个，我记得，记得，怎么了？”
    “那孟垣那个觉得你还记得吧？”
    “记得，你奶奶老是老，又不是痴呆。长得很俊的那个男孩子嘛，还演过警察。你姥姥也认得，说跟你搭戏的那个男孩子眼睛瞎，都不回头看你一眼。”剧里面，孟垣对自己的侍女没太多关注，这俩老太太，尤其姥姥带入的也太厉害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
    奶奶一个机灵，反应快，嘴也直：“你喜欢人家？”
    “呃……还行吧。”
    “还行就去追啊。”老太太可想得开了，“人品我也不知道，都说演员的花花肠子多，但是也不能光凭职业就去肯定谁或者否定谁，你考量考量这个人人品如何，事业心如何，待人接物怎么样，对女人和对弱者的态度。你觉得人好，你就去追。这么俊的孩子，你手慢了，没准就被别人抢了先。”
    “要考量那么多，下手怎么可能快的了？”
    老太太又是一惊，一个大叹息：“难道他有女朋友了？”
    迟宸溪挠了挠鼻梁，这话题真聊不下去，再聊就露馅儿了。
    网上风向一会儿一变，慕南被群嘲之后，沈晓海的公司又甩出来一张声明，比上一次加了“严正”俩字，用“严正声明”来警告网友别乱来。粉丝前一天还全因为理亏，缩着尾巴不吭气，一张声明，立刻又给了她们勇气，跳出来吆三喝四。
    迟宸溪不想看这些污七糟八的事，上网一会儿立马下线。
    晚上本来是要回爸妈家吃晚饭的，爷爷奶奶收拾收拾都打算把她往地铁站送，临出门老爷子突然接了个电话。
    “丫头啊，你爸来电话了，晚上你妈加班，爸爸出差，今晚别回去了，留下来跟我们吃饭，在我们这儿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迟宸溪也没多想。她妈妈加班是常有的事，以前指望说当了主任医师就好了，但是也没好到哪儿去。
    晚上老太太还唠叨：“你爸啊，几十岁的人了还老被领导弄出去出差，那些领导就会瞎使唤人，自己怎么不去？”
    老爷子摆摆手：“那可不是，这说明，这单位离了我儿子不行。就算退休了，没准还得返聘回去。”
    迟宸溪看着老两口唠嗑，一边跟严序发消息，说明天见。
    第93章 
    给迟爸没什么要说的， 时间很晚了，既然是出差，迟宸溪不打算打扰他。陈艺如那里倒是， 也不知道她吃饭没， 当医生的经常都没办法好好吃饭， 要是送饭也不现实，爷爷奶奶家离陈艺如的医院太远了。
    吃过饭，她给陈艺如拨了电话过去，好半天没人接，再拨了一回还是没人接， 她总觉心头惴惴不安， 套了外套就想出门。
    “你gān嘛去？”老爷子端着个保温杯站在厨房门口， 叫住她。
    “我妈不接电话， 我心里不踏实。”
    “不接电话，可能是查房，可能是紧急手术，有什么不踏实的？你去了才是添乱， 这么大个人了。”
    爷爷有时候挺慈祥， 有时候又要跟她摆领导的谱儿，凶神恶煞的。就他那么一凶， 奶奶从他身后出来， 拍了他肩膀一下。
    “大晚上的嗓门轻点行不行？楼上刘老太都跟提好几回了，说这老迟怎么越老说话嗓门越大，我还得给人说， 你年纪大耳背弄的。学不来一点斯文。”
    “我哪儿不斯文了？”
    看老两口因为一点点小事吵起来，迟宸溪赶紧上前劝架。晚上也不走了，就在这儿睡下。第二天回了家里一趟，她妈妈在补觉，阿姨在厨房做饭。午饭的时候，陈艺如起来了，聊起头晚上的事。
    “一个病人闹投诉，我这个主任怎么能不出面呢，不就给留下来了么，没什么大事。工作嘛，都是这样。”
    “一定注意安全，现在什么神经病都有，不讲理的太多了。”
    “医院gān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懂吗，别紧张，多大点事儿？”陈艺如说的轻飘飘，迟宸溪这才放下心。
    陈艺如休息好了，下午也不待家里，说约了哪个院长还是主任的打麻将，让迟宸溪该gān嘛gān嘛去，别老窝在家里，要出去社jiāo，什么渺渺弯弯的，都约出去。
    不用妈妈jiāo待，迟宸溪已经安排好了，下午去看林弯弯和她闺女，渺渺的话，等那剧组选角的事情过后才有空。
    到弯弯家里去了一趟，到那边才发现自己出门只带了一个手机，另外一个大概是吃饭的时候放饭桌上了。怕有人联系她，她只能再跑一趟。
    回自己家不用敲门，门一开，爸妈都在家。
    她站门口愣了一下：“爸，你不是出差么？”
    老迟把背打直了，打了个结巴：“这……这不回来了？”
    “看着也不想出远门来着，”她把门关上，蹲下换鞋，“倒像是遛弯儿回来。我手机落家里了。”
    陈艺如没说话，老迟站起身低着头在沙发空隙里摸：“打个电话找找。”
    “静音模式。”
    里里外外的找了半天，在洗手间找到了。她把手机拿手里，陈艺如叫住她。
    “溪溪啊。”
    心底qiáng烈的不安感猛然就涌了上来，肯定是有什么事的。她应了一声：“嗯？”
    “我刚刚和你爸爸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住不安全，要不你还是……”
    “让我搬回来？”原来是要说这个吗？那当初费那么大的劲装修，还热火朝天地搬家。不过搬回来住也行，除了要去找严序没那么方便。可是再看看陈艺如的神情，好像她担心的并不是住在哪里的问题。
    “不是，不是搬回来，你去爷爷奶奶家住。”
    她不解：“奶奶家？为什么？”
    走了几步，挨着她爸坐到沙发上，把两个人仔细地打量，说出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爸妈你们谁炒股赔了，把我住的那套给赔了，还是把这套也赔了？”
    她扬扬下巴，意指他们身处的这栋房子。今年经济形势很不好，身边挺多人赔了家底，她家要真炒股把房子炒进去也不稀奇，要么就是什么p2p，或者借贷。难怪爸妈脸上看起来覆着愁色，要真这么赔是挺伤筋动骨的，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仅仅是家里人有稳定工作，有房子住而已。
    “都不是，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挺不安全的，老跟爸妈住也不太好，影响你找对象，gān脆搬去你奶奶那儿，偏僻是偏僻了点，清净，jiāo通方便，出门就坐地铁，不用被堵车。”
    到这份上，两口子还在打太极含糊其辞，迟宸溪也跟着打哈哈，炒股赔钱什么的都是想象出来的，她总觉得昨晚上有什么事儿发生过。
    “行吧，那今晚上我先回去，有什么我们改天再商量。”
    “晚上也别在外面逗留太久，回家了就把门锁好，知道吧？要出门的话多和朋友在一起，别一个人瞎跑。”
    “知道。这A市多少独居的女孩子，不怕的。怕的话，我给你们打电话。”
    “让你爸送你。”
    这次她没推辞，由着她爸把她送到她的住处，一路上在手机上搜索长北区第二人民医院的新闻，换了几个浏览器，又在微博上搜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有。
    迟爸准备离开，迟宸溪揪住他的袖子：“爸，你们有什么事别瞒着我，瞒着我更心慌。”
    迟爸在犹豫，好像是犯难要不要说。面色凝重的看了看自己女儿的脸，说：“你妈医院有医闹，你妈也是神经紧张了，怕你一个人住会如何如何，其实没什么事。我的想法是，你去爷爷奶奶家住一段时间也行，反正这离过年没几天了，我们公司也马上放假，到时候一家人还不是在你爷爷家住下。”
    又是医闹。当初陈艺如不让迟宸溪学医就有这方面的原因，这么多年了，这情况也没变好。她张了张嘴，差点说，让妈妈辞职好了。可是话说回来，家里不差陈艺如的工资，工作了二十几年，医生这个职业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陈艺如肯定不愿意。
    “晚上注意安全，我走了。”迟爸摆摆手，不让她送，两人送来送去，没完没了的。
    迟爸离开，迟宸溪给严序拨了电话过去。
    《破晓》已经确定他出演了，官博目前没正式宣布，只等关小梦那边的合同敲定。
    严序演的是个卧底，要训练的东西有很多，拼体力的包括格斗等动作，讲技术和手速的就是拼解木仓支。他跟她提起的时候只是这样举了个例子，这部戏里要学的东西很多，而且要求他本人得增肌，今天开始已经去健身房了。
    “你在哪儿？”他问。
    “我回家了。”
    “水苑还是爸妈那里？”她的住处有点多。
    “嗯，水苑。”
    “我来接你。”
    严序开车来接她，本来想在路上吃个饭，但是一想到严序才从黑热搜上下来没多久，兴许还被人盯着，就等他出错，迟宸溪没下车。最后只好由严序去饭店里打了包，带回去吃。
    吃完了，严序把垃圾收拣好去楼道外面扔了，迟宸溪拿着抹布擦gān净桌子。想到妈妈其实是很热爱自己的职业的，可是好端端的医生却老是被找茬，甚至还可能影响人身安全，她就担心，可是她却没办法保护妈妈。或许，她只要让陈艺如不那么担心自己就算是孝顺了，陈艺如今天心神不宁的，恐怕也是担心她一个人住外面没人照顾。
    严序锁了门，看她站着发呆，她回来的那阵儿就看起来心绪不宁。
    从背后揽住她，严序把她转了个面：“心情不好？”
    “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她吸了一口气，组织着语言。严序等了她好一阵。
    “我妈……”不行，还是太快了，他们俩这才哪儿跟哪儿，怎么能这么快见家长。再说，这样的话，就好像她在bī他什么似的。
    “你妈妈？阿姨怎么了？”
    “没事，我妈医院医闹，有点烦。”
    “这样啊。阿姨没事吧。”
    “她没事，就说医闹，事情应该不大，都没有新闻报道。”
    “嗯，应该是。”医闹这种事只要出来，一般都会有报道的，医患关系一直紧张。
    “现在没事，我先洗个澡，一会儿看个电影怎么样？”
    “可以，想看什么电影？”
    “随便都可以，经典一点的。”
    “我先挑一挑，你去洗澡。”
    她点头。
    洗完出来，她检查他挑的片子，都是喜剧片放在电脑桌面上，大概是想让她开心点。
    随便播了一部以前的香港电影，看了一半她才想起自己看过，不过再看还是觉得很好笑，坚持看完。直到严序去洗了澡出来，她还是没挪窝，在宽大的椅子里靠着，又播了一部片子，她随手点的，投影仪上剧情正进行着。
    是部韩国爱情电影，女主她看了半天，没想起来叫什么名字。严序拿了条毯子过去把她的脚盖住。虽然有暖气，她冬天依旧手脚冰凉。
    时间越来越晚，谁都没说去睡。她头靠到严序肩膀上。
    “明天什么安排？”
    “明天有场活动，之后就是健身，后天去《一天的偶像》节目组，参加他们的年会。再然后，得回老家过年。”他把她的双脚抱在怀里，想了想，突然问，“要不要去看看湖南当地是怎么过年的？”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咬了咬唇，低着头笑。虽然他没直说，但这也说的很明显了。
    “你跟爸妈提我了吗？”
    “提了，我说是跟我一起拍戏的演员，他们知道‘玉霜’这个角色，还说我有眼无珠。”说到这儿，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家长不是应该分清楚剧里剧外么，以前他拍的吻戏家长还看过，不知道那时候他们是怎么想的。
    迟宸溪因为那句“有眼无珠”没忍住笑出声。
    “要不要去？”
    “我感觉不行，有点快。”
    “是有点快。”他兀自点头，把她的腿拉了一下，揽住她腰，将人抱到怀里，“慢慢来，我不急。”
    其实有点急。
    空气静止了一秒钟，迟宸溪心口一窒，唇被他咬住，她整个人就绷紧了。想到头天晚上。
    其实她洗澡的时候就想到头天晚上的事，一直在沙发上僵持着没动，但总是要去睡觉的，不可能gān瞪眼到明天。
    她也可以说不。
    “阿序。”她一紧张，叫的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了，但是严序很受用，停下来专门应了她一声。
    “终于舍得给我起个不一样的称呼了？”她从来都是“严序”“严序”地叫，难得一次不一样。
    “我……”是粉丝这么叫，她觉得能够叫阿序真好，可是别的女孩子也这么称呼他。
    “再叫一次。”
    她嘴张了张，叫不出口了。
    他不qiáng求，抱着她去卧室，裹到被子里，还什么都没做就感觉身上有了薄汗。睡衣被严序利落的都除掉，迟宸溪想到的是一回生二回熟，他帮她找回专注力，搂住她，手在到处摸索。身下一凉，她缩了一下，被他圈住。
    之后只记得热，还有她自己主动搂过去的手。
    第94章 
    之前的一天， 严序很克制，迟宸溪知道他一向都很克制的。可是他也有索需无度的时候，在他撞的太狠太久， 以至于她哭都没力气， 宁愿他以前没那么克制也好。
    后来困得不行， 她以为能休息了，下半夜又被他揽过去扣住了腰。
    睡得不太好，天还没亮的时候醒了一次，严序还在旁边。她不习惯什么都不穿就睡觉，迷蒙着眼睛到处摸索衣服， 抓到一件好像是睡衣就给自己套上。
    她的动作让严序跟着醒了， 等着她穿好了衣服， 帮她盖上被子， 又凑过来亲他。
    她有些怵了，含含糊糊地说别来了。
    “不来。”他没往下进行，只亲着她的唇。只要醒着，似乎怎么都亲不够， 他也想不起来自己之前是怎么忍得了这么久的。
    一吻又差点勾得心痒难耐， 他停下来，帮她把后背的衣服理顺了， 说：“你昨晚叫过我好几声。”
    她不太清醒：“什么？”
    “阿序， 你叫我阿序。”
    早知道他那么介意她叫全名，他以前从来都没提过。还有，他的昨晚指的是她被折腾到几乎求饶时口中无意识的称呼。
    “嗯。”她不甚清楚地应声， 手扶着他的肩，脸埋到他怀里，困的时候就不和他计较这么多了。
    等真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严序什么时候走的她完全不知道。chuáng边有他留的便签，jiāo待她要是醒了就给莎莎打电话，要吃什么买什么都可以跟莎莎说。
    她懒懒散散地起chuáng，给莎莎打电话之前先把chuáng单被套都换了。头天的chuáng单就换过一次，她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而且是严序换的，浅色的chuáng单，不用想都知道有多羞人。
    她换了套舒适的衣服，等chuáng单烘gān挂起来，她从严序书架上抽了本书，一边看书，一边等莎莎过来，顺便拿一块蛋糕先垫肚子。
    迟宸溪拍完戏之后就没什么事了，尤其已经年底，贺随也没给她安排什么工作，钱雅回来A市这几天都跟贺随在一起，也不知道她们俩在一起筹划什么。
    原本是有一个戏让迟宸溪去试镜，是贺随的朋友介绍的，但是临准备去试戏，这事又huáng了。靠着千禾一姐孟琬的面子，这个角色不用试镜就定给了千禾的另一个女演员，是孟琬工作室签的新人。虽说千禾是自己的经纪公司，但是公司的人似乎全体跟她都是仇人，她想解约又解不了，次次被这么截胡，毕业之后，也许只能在家抠脚。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就这么蹉跎下去，实在没戏拍的话，她打算跟贺随商量能不能去演话剧。毕竟她还有导师，如果她真确定去话剧团，导师可以帮忙引荐。
    东想西想，一本书老半天才翻了不到十页，等莎莎打电话让她开门，她才放下装模作样读着的书。
    莎莎手里拎了好些东西，进门就横冲直撞地往厨房去。
    “严序哥说你喜欢吃vemo的蛋糕，我也不好意思问你最喜欢什么口味，怕吵着你睡觉，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买了，各样都买了一份。还有外卖，一会儿到。”莎莎的短发被风chuī得有点乱，冬天的冷空气也冻得她鼻子都红了。
    她把手伸过去握住莎莎的手：“手冻吧，给你捂捂？”
    莎莎懵了一秒钟，把冻出来的鼻涕当鼻血一样地往回吸：“靠，太撩了，难怪严序哥没抗住你。”
    说归说，莎莎把迟宸溪的手不客气地握住，还揉了几下，皮肤真滑，脸上没上妆，但是好像皮肤也很滑，想摸摸。要真摸了，老板回来会不会剁了她的手？
    还有，她立刻相信以前那些总裁小说的什么“柔若无骨”不是骗人的，女演员果然是仙女，脸好看，手摸着也柔柔软软的。
    “皮肤也太好了吧。”
    迟宸溪被她揉得都没脾气了，抽出手去给她倒热水，不喝的话也可以暖手。
    “多抹点护手霜，你手也会很细腻的。”
    “想起来就涂一点，回头就忘了，我家里好多手霜都只开了个口就放到过期。”莎莎性格外向，和迟宸溪挺聊得来，加上天冷不想出门，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互相为伴，在一起做一天快乐的肥宅。
    “上次就想跟你说来着，你比电视上好看的多，性格也好，难怪！”两人凑一块也没多久，莎莎已经感叹了好几次。
    说其他的话题还好，要是被人一直这么夸，迟宸溪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勾着唇角一直笑。
    ---
    诊室外面的排椅上坐了很多人，陈艺如边看诊边给旁边的规培生提一些重点。再送走一个病人，她问了规培小医生：“还有几个人？”
    “11个，刚刚加了两个号。”
    陈艺如点了点头，有病人进门，她继续上午的工作。院里破例给她安排了下午休息，让她养养jīng神，有一台手术都给取消了。
    派出所那边说只能拘留24小时，前天闹事的人大概已经放出来了，只希望那孩子只是一时不懂事，受了警察的教育，回头爸妈领回去也就乖了。
    后面还剩下2个号，陈艺如看到电脑上的病人信息，再看向刚好进门的人。病人18岁，性别女，姓张，眼前的病人，的确也是18岁，在警局的时候说过，她叫卢冰合。
    花300块挂她一个号，费时间费金钱费力气，不知道这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上一趟，卢冰合来第二医院是突然出现，当时陈艺如正在查房，和这个小姑娘遇上，她左右让道，偏偏卢冰合要挡着她的路。先给她看了迟宸溪的照片，又给她看了迟宸溪的微博，之后一通不知所云的责骂，在保安赶来之前把她头发揪住，发了疯一样的撕扯。
    以往医闹至少都有个什么事故起因，这个小姑娘的出现简直让人莫名其妙。
    在派出所离调解，面对警察，卢冰合满口地唯唯诺诺，看上去认错态度很好。她本来打算私了，但是两人单独聊起的时候，卢冰合又跟失心疯了一样，把迟宸溪用肮脏的语言一顿rǔ骂，还警告她，让她女儿小心一点。
    现在，卢冰合又出现这里。旁边的规培生也紧张了，瘦瘦的女孩子握紧了笔，想立刻打电话叫保安，但是别人也还没怎么样，叫保安都没个正当理由。
    陈艺如朝小医生看了一眼，摇摇头，又转回卢冰合：“坐，哪里不舒服，说说症状。”
    “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觉得我哪里病了，帮我检查，开点药。”
    果然是来找茬的。陈艺如想说什么，旁边的小医生想先将对方一军：“你挂号身份和你本人身份对不上……”
    话还没说完，卢冰合把手里的缴费单往桌上一拍。
    虽说身份对不上，挂号的就是她，只是临时用别人的身份证，严格地来说，医院管不了那么严格。
    陈艺如对小医生说：“你出去。”
    小医生有点担心：“老师。”
    “出去。”陈艺如朝门口示意。
    诊室里只剩下两人面对面坐着，小医生站到门口，旁边还有护士和路过的病人，小医生觉得这事不行，转身走开了。
    陈艺如按照常规的面诊诊断病情，没有什么问题，除了心脏不太好。那天从派出所回来，她接了医院领导的电话，说卢冰合的父母找来医院要求和解，说自己女儿有心脏病，不能一个人呆在拘留室里。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心脏病，父母把孩子惯得蛮不讲理，任性妄为。
    “先天性房间隔缺损，你父母已经说过了，以前你的医生不建议手术，尽量少运动，少动气。如果你觉得需要的话，可以现在去拍个片，我们这边把您转到心脏外科。”
    “你不是专家吗？连个心脏病都不能治？还有你现在这种态度，我可以立刻投诉你。”
    陈艺如一想到她rǔ骂自己女儿的话，咽了几次唾沫才把怒气压下去。
    “你现在去做几项检查。”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要挑自己的错处，按照常规来诊断，让她挑不出错，找出毛病再转心外也不迟。开了几个常规的检查项目，她把单子从打印机里抽过来。
    “先jiāo费，然后去做检查，这层楼尽头右拐是缴费处。”
    那人只将单子随便一扫，就开始闹。
    “什么医院，什么专家，我花了几百块挂的专家号，一来就是几百上千的检查费，医院果真是抢钱的，医生果真是黑心肝，生的女儿也是个贱货，只会在网上骂人想，就像躲在下水道的蛆……”
    脏话一串接一串地从卢冰合嘴里蹦出来，诊室门一直开着，她尖利的嗓音很快就吸引了三三两两的人过来，护士想把人劝开都不行。
    “你骂完了吗？”陈艺如不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太冷，只能面无表情。出于职业原因，她不能还口，即便挨打，连手也不能还。现在只能等这人发泄够了，能自动离开最好，或者等警察过来。
    稀里哗啦一阵响，桌上的票据文件连同键盘鼠标，能扫的都被卢冰合一股蛮力扫地上了，还不依不饶地踩上两脚。
    “怎么能砸人办公室呢？”门外有病人家属互相jiāo头接耳，但也只是嘴巴念叨一下，没人上前。护士挤进门，按住电脑，不让她砸。
    护士气的脸都红了：“有话好好说，这位患者，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向院里投诉，砸办公室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我觉得很合适。”她笑得开怀，“呵呵，老女人，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我要让迟宸溪也尝尝，自己的亲人被欺负的滋味儿。她在网上不是替人出头可风光了吗，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叔叔，这间。”小医生领着两个保安急匆匆地冲进门，看到一地的láng藉，还好陈医生头发整齐，衣服也平平整整，没像上次那样挨打，只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每次她做错了什么事，老师的表情都会很严肃，但还从来没这样过，看来心头里窝着好大一团火。再待下去肯定不是好事，她上前去，想把陈艺如带离，要那疯女人动手她，保安肯定能拦着。
    拉了一下，陈艺如挪了两步，站住脚。
    “你这小姑娘怎么又来了，瞎胡闹什么，我们报警了，你今天别想就这么算了。”保安大叔镇着场子。话是这么说，可是年轻小姑娘也没再继续砸东西，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好上手，还是得先老老实实地请出去才行。
    “报警，报啊，以为派出所谁没进过吗？哦，对，你们这个专家养的那个女表/子还没……”
    “啪”的一耳光，陈艺如把这胡闹的女人还要继续说的话利落地打断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陈医生打人了。
    “你敢打我？医生打人啦！！医生打人啦！”卢冰合气焰嚣张，又委屈又开心，嚷的可欢了，这事她可没完。
    “怎么能打人啦！”
    “怎么不能打，太过分了，嘴巴太脏，我都想打。”
    “到底怎么回事，骂的好像不是医生。”
    “私事，追到医院里来闹。”
    ……
    人群中窃窃私语，各样声音都有。院里领导匆匆赶来，前后脚来的还有警察。
    “让一让，让一让。不要拍了，摄像都停止，不可以拍摄。”警察过来，qiáng制地把围观人员赶走。
    第95章 
    和莎莎一起待到下午， 陆渺渺临时来了电话约她出门，还挺急的，说当天就得见面。
    莎莎其实第二天就得赶火车回家， 迟宸溪刚好放她回去收拾行李。
    回自己家里换了套衣服， 紧赶慢赶地去跟陆渺渺约好的汇合地点。陆渺渺说她自己饿的不行， 迟宸溪到的时候，她已经把烤肉先烤上了，正蘸了酱往自己嘴里喂。
    “这么着急找我来，什么事啊？”
    “这都多少天没见，不得见一下么。我可再清楚你不过了， 别人不联系你， 你闲出屁都不会主动约人出来。”
    迟宸溪冲陆渺渺眨眨眼， 笑， “这话说的，我以前约你约的少么？天哪，你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陆渺渺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大口肉， 腮帮子都顶出一个包， 迟宸溪摇摇头。
    “你是不知道古墨有多丧心病狂，他老说， 搞创作的人千万不能吃饱穿暖， 一舒服了，创作出来的东西就没人气儿了。”
    迟宸溪gān巴巴地咧咧嘴，这些文学大佬的境界果然很奇特， 也难怪古墨人到中年依旧gān瘦。
    “你也多吃两口吧，吃了我有话跟你说。还有，”陆渺渺喝了口水，“我剧组这边的事已经都差不多了，后天就得回家，跟我爸妈回乡下老家，跋山涉水，甚至山里可能没信号。我觉得我把这事儿是憋不住的，得跟你说了我才能安心地回去劈柴喂马。”
    “你这架势弄得我瘆的慌。”迟宸溪没多问，把肉片放炉子上烤好，裹着蔬菜吃了几块，手上叉起一块火龙果，“行了，你可以说了。”
    “饱了？再吃两口，我怕你一会儿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吃不下就当减肥。说吧。”她准备好了，看样子，陆渺渺要说的事应该跟严序有关。
    磨磨蹭蹭了一会儿，陆渺渺抽过一张纸巾擦擦嘴，才说：“严序演不了古墨的戏了。”
    说完，她挺意外，迟宸溪脸上有一丝失落，眼眸垂了垂，但好像并没有很惊讶。
    “你提前知道什么了？”
    迟宸溪点头：“严序试镜了之后，跟我说让我别抱太大希望，应该是不大好。”
    陆渺渺听完，撇了撇嘴：“也是，毕竟是有经纪公司的人，消息比我灵通，唉，要是早知道，我就不该推荐，还以为我能帮上些什么忙，没想到是上赶着犯蠢。”迟宸溪听得一头雾水，陆渺渺还在继续说。
    “早知道他们瀚海那么厉害，还搞p的试镜，把瀚海的人一车皮子全拉来包gān到户多好？净整些假把式。”
    “你说的我不太明白，瀚海怎么了？我记得是慕南的经纪公司？”
    “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原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陆渺渺诧异地抿唇，“这里头弯弯绕绕挺多的，起因是，我们那个陶总想把这个剧卖到3台和6台，搞双台联播，以及天弘视频，妙狗视频也是同步更新。3台你也知道的，只要在他们平台播，这个市场占有率就能稳一半。俏得很，每天大把大把的片子往他们制片主任那儿送，但是huáng金时间就那个段儿，一个台也就只有限定的剧集播放份额，上3台播，很难。”
    “古墨的剧，不应该是各台争着买么？何况还有崇明影视，qiángqiáng联合，非得定准了3台吗？”
    “不是那个道理，做一部片子，谁不想给弄成剧王啊？剧的质量重要，平台也重要，我们陶总所有的都得要最好的。关于播出平台这块还没谈，但是瀚海那边可以从中活动活动。好像是天弘的股东是瀚海的老板，而天弘和3台也有合作关系，天弘视频选哪部片子，3台就买哪部。”这么一长串的解释，陆渺渺觉得自己写本子都没这么费劲，一口气说完，长呼了一口气，接着又叹气，“说起来，慕南以前有那么多不gān净的传闻都被按下来，得罪了管灵儿还有剧组一堆人，对他依然没任何影响，看来还是背后有人捧，真的很无奈，有钱有权，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听陆渺渺说了那么多，迟宸溪沥出要点：“所以，高允这个角色已经定下慕南了？”
    “差不多了。古墨不同意，还勉qiáng跟大佬们拉锯，接手这个项目的导演也不同意，但是他们俩不同意也没多大用，掏钱拉投资的人做最后的决定。你是不知道，慕南那天试镜被导演提了两句意见，我听同事说，导演提完本来好好的，古墨那个直肠子加了一句慕南和他心目中的高允差的太多，试镜的第三场慕南直接没去，扭头就走了，就这态度，这高允最后可能还得由他来演。我以为耍大牌应该只是张桐这样的，没想到张桐还挺亲和。”
    “古老师还真是直接。”
    “他得罪人可不少，我进去才知道古墨有什么错都是张老师兜着。张老师是公司的一个领导，导演编剧都gān，才华不够，去公司混到个总监了，事事护着古墨。职场太复杂了，谁都很无奈。”说着说着就扯远了，陆渺渺也是故意要把话题扯远，毕竟迟宸溪对严序试镜失败多少还是有一些失落的。
    迟宸溪笑了笑，“是挺复杂。”
    想跳过这茬，陆渺渺扯了扯她袖口，意味深长地一笑：“诶，一直没问你，你们俩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迟宸溪眉毛不易察觉地轻扬了一下，装傻：“谈着呗，还能到哪一步？”
    “嘁，还想向你请教经验，我男朋友让我跟他一起住，我……”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
    陆渺渺接连两个白眼，她在微信上跟迟宸溪说过，公司有人追她，后来就成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这住一起太快了点吧，这才多久？”迟宸溪还挺认真地掰指头算。
    “要像你跟严序，你们俩四年前就认识，去年……不对，前年一起拍戏就眉来眼去的，前几个月才勾兑到一起，我要跟你学，这辈子都找不到对象，我妈得愁死。”
    “循序渐进，水到渠成，不挺好的吗？”
    陆渺渺白眼撇嘴一个不落：“那他去剧组看你那么多回，你们有住一起过吗？有没有那什么？”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很小声，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坏笑。
    迟宸溪想就手拿桌上的夹子敲她脑袋，自己满脑子的huáng色废料都是陆渺渺给带出来的。
    聊得嘻嘻哈哈的，严序来了电话，听她说在吃饭，要了地址，开车来接她。
    “嗯，那你到了给我电话，我立马就下来。”
    等挂了电话，陆渺渺在对面捧着脸：“嘶——肉麻。”
    “我说什么了，肉麻？”
    “反正就是肉麻。”陆渺渺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
    结束和迟宸溪的通话，小牧的电话又来了。
    “哥，还在派出所呢，没和解。不过警察那边也没给阿姨按故意伤害罪处理，只是一巴掌，没造成伤。但是那家父母不依不饶，跟医院领导闹。”
    “今晚上能解决的了吗？”
    “应该可以吧，医院那边安排律师了，主要责任肯定还是那女孩儿的问题，有人证和病人拍的视频证明是她挑事在先，而且这人之前就来过派出所了，留了案底。还有医院那边也反应，说有人匿名举报陈医生乱开药，但是造谣，虚假举报。这事儿要是查下去，于情于理都不站那个闹事的。只是，现在是遇上混人了，医生的身份还挺难办的，我推测的话，医院肯定会给处分的。”
    这么看来，事情还挺棘手。严序车速放缓，由着后面的车子超车，把耳机调了一下：“麻烦你跑了一天，今天就回去休息吧。”
    “那个，你不打算把这事跟宸溪说吗？”
    “网上已经有视频在传了，她知道是早晚的事，我并不打算瞒她。”
    到了商场楼下，严序在车库等着，迟宸溪和陆渺渺两人上了车，他先送陆渺渺回去。
    一上车，陆渺渺先致谢：“谢谢大明星的顺风车。”
    严序被她逗笑了笑：“我哪是什么大明星？”
    迟宸溪立刻帮腔：“渺渺的嘴可灵了，而且坏的不灵好的灵，没准你一夜醒来就成大明星了。”
    “一夜醒来？哈哈。”他轻笑了笑。他们都待过同一个剧组，关系还不错，一路上说笑倒也不尴尬，陆渺渺的住处到的也好像很快。
    等到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迟宸溪问。
    “晚上吃饭没？”
    “吃了点儿。”
    “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什么叫吃了点儿。”迟宸溪笑话他。
    “今天给家里打电话了吗？”
    “我爸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在哪儿，叮嘱了我注意安全就没什么话了，怎么了？”
    严序有些迟疑。本来他昨天听迟宸溪说起第二人民医院医闹的事，看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才让小牧去打听的，没想到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出。而且，小牧已经打听到来闹事的人的身份，还有冲突的起因。那个姓卢的女孩子因为迟宸溪替严序发声而对迟宸溪的妈妈进行羞rǔ，他真的没想到，也想不到，这事的最根本起因竟然是自己。
    靠边停车，他把手机里的视频点给迟宸溪看。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手机屏幕，脑子里顿然空白，磕磕巴巴地吐了两个字：“我妈……”
    “现在还在派出所僵持。”
    “哪个派出所，赶紧去啊！”她就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原来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
    他按住她肩膀：“你先听我说。说到底，这个女孩子讨厌的人是我，一会儿去了那边，我打算出面，或许这件事就能了了。这次没让她看开，说不好她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迟宸溪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行。”
    第96章 
    离医院最近的派出所并不算很大， 为了解决医闹的事，一间屋子里塞满了人，有闹事的卢冰合一家， 还有医院领导， 在医院就医顺便目睹全程的路人， 还有陈艺如，她旁边站着贺随。
    迟宸溪才进了派出所，被民警领着往调解的那间房走，前面闹哄哄的就几个人过来。卢冰合被她妈妈搂着，身后一个医生跟着。
    主角说心口痛， 要去医院， 院领导已经打电话让第二医院安排了。两人面对面走着， 卢冰合抬头看了， 认出了迟宸溪，唇边立刻浮起一丝洋洋得意的笑。迟宸溪和她对视了一眼，气的心窝子都疼，却是毫无办法。
    姓卢的一家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和解， 因为陈艺如那一巴掌， 也因为之前陈艺如不和解，卢冰合给象征性地拘留了一天。
    贺随是代表迟宸溪的立场， 但是不管她道歉也好， 陈艺如道歉也罢，这事没完。
    因为当事人缺席，众人先散了， 但是只要警察通知，陈艺如得随叫随到。
    严序没下车，看着众人散去，迟宸溪和她妈妈上了贺随的车，他在后面跟着。
    车子停在小区外面，迟宸溪跟陈艺如回去了，贺随待了一会儿，从小区出来，上了严序的车。
    已经年底，那些不远千里从全国各地来到这个城市的人都陆陆续续返乡，小区里亮灯的窗户少了一半。小区外面，周围来往的人少，车子停得更少，一片寂寥。
    贺随上车，想点根烟，掏出来一根烟，手又顿住。
    “抽吧。”车窗都开着。
    “算了，刚会抽，也没瘾。”贺随把纤细的女式烟放回去，“男人不抽烟，挺自律嗬。”
    “会抽，没瘾。”抽烟对嗓子不好，而且也不是非抽不可，他几乎不买香烟。
    “有想过怎么办吗？这事儿麻烦。”
    “这人是慕南的粉丝吧。”
    “嘁——”贺随笑了，“老胡下午帮我查了，她还挺厉害，把卢冰合的社jiāo账号全扒出来了。这人的确可以证明是慕南的粉丝，可是没用啊，喜欢谁又不能当罪证，而且她闹事的时候没提慕南半个字。”她叹了口气，又把烟抽出来一根在手指间玩着，“反正难办。”
    “视频是路人放网上去的？”
    “嗯，网上有骂陈姨的，好在大多数是骂那女的有病，但是网友又不是法官，骂得多厉害都没用。而且这事闹大了，院领导也表态说要严肃处理，不知道陈姨会不会停职。”她嘴角撇了撇，“不是我说，你们俩就不该在一块儿，谈个恋爱偷偷摸摸的不说，你们俩谁出事都会互相牵连。”
    严序不接她这茬，“能不能把老胡给你的资料给我？”
    “gān嘛？乱传是违法的，你不会是想喜提法制咖吧？”
    “用不违法的方式。”他淡笑，“总是做好人太累，别人能钻法律空子，我试试能不能把这空子堵上。”
    贺随想笑又觉得不合适，朝他点着手指：“别做什么崩塌形象的事儿，不然你经纪人跟我可没完。”
    “崩塌了我自己兜着。”
    贺随审慎地看了看严序，这事在迟宸溪这儿的路是堵死了，除非赔钱。反正如果处理不好，陈艺如日子不好过，迟宸溪也得天天挨骂。严序要真愿意插手，没准能有转机。
    ---
    陈艺如没吃晚饭，家政唐阿姨也回老家了，是迟宸溪给煮的汤，还有两样小菜。
    迟爸公司到年底会议不断，陈艺如医院出了事，他没能及时到。回了家，家里老婆闺女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不过，也只是看起来不错。
    迟宸溪给她爸盛了碗米饭，三个人吃着一顿忧心忡忡的饭，还是老迟先打破沉默。
    “你医院里怎么说？”
    陈艺如眼皮抬了抬，筷子从盘子里挟了根青菜：“大不了开除我。”
    老迟无奈地绷住脸：“你啊，少嘴硬，这坏毛病都遗传给溪溪了。”
    迟宸溪咧咧嘴，这哪儿跟哪儿。
    “老迟，你别跟我这儿讲道理，我一把年纪了道理我还能不懂么，但是道理能当饭吃么？凭什么那些人能骂我闺女？我这辈子都没说过几句脏话，我骂不回去，我还不能打回去？是你的话，你不打回去？宸溪做错什么了，当演员就能被人随意指指点点，随便骂？”
    “当初就不该由着她的性子去考什么演员，娱乐圈那种地方是什么人都能混的吗？里面有几个好东西？”
    “爸——”迟宸溪只这么喊了一声，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家里的气氛异常古怪，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陈艺如把筷子放下，缓了一口气才说：“我家女儿长得好演的好人也好，这个演员我还偏要她当了，气死那帮混账玩意儿。”
    老迟摇摇头：“算了算了，扯这些gān嘛，当医生无奈，混娱乐圈也不容易，gān哪行都这样的，这忍不下来就得遭罪，偏偏这回遭的是这种人。你就说吧，前两天才闹一出，这第二回她算是赖上我们家了。那家里前几年拆迁分了三套房，一套住两套租，两口子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不做生意也饿不死，就指着有钱了，时刻准备着给女儿哪天治病。这女儿也是，不读书了，因为一个先天的病两口子宠得要天上的月亮都得摘下来。”
    “你摸的倒是很清楚。”陈艺如没好气的说，心里还有火。
    “我不是也在想门道看怎么才能让他们松口么？”
    “门道也不是没有，要一百万，你给吗？”
    陈艺如这话一出，另外两人都一愣。迟宸溪去派出所晚了些，还不知道有这回事。要说一百万，那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再说了，和解一巴掌要一百万，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老迟被这几个字噎得饭也咽不下去了，把碗放下。
    “你别跟我说你同意一百万买张和解书，老迟，要今天给她一百万，过几天她还能再来你信不信？”
    原本迟宸溪听到这个数目，就已经开始盘算她能拿出多少钱来，被陈艺如一点，她眉头又蹙起来。要后悔，她是挺后悔的，不过不是后悔发微博，只是后悔自己不够谨慎。要对方死缠烂打，那只能上法院了，不管当被告还是当原告，法院这条路得预定着。
    爸妈还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接下来要怎么办，院里已经打电话来，陈艺如明天不要去医院，趁事态没平息之前她都不要去上班。
    陈艺如说是不在意，接了电话，连叹了好几口气。
    “就当休假，这班不上也罢，谁愿意去看病就让他们去。今年我们去旅游，过年不在家过，出国玩，怎么样？难得你这么长的休息时间。”
    迟宸溪听得一愣一愣的，老迟这想法也转变的太快了，但不是没有道理。过年了，一帮子亲戚都要去爷爷奶奶那里，到时候肯定会揪着他们问娱乐圈怎么回事，医院那又是怎么回事。外面不相gān的人在网上说，断网不看就行，可亲戚这里是躲不掉，过个年更给人添堵。
    “出国？”
    “嗯，溪溪给我们当翻译。”老迟边说还边冲迟宸溪乐。
    “我英语好着呢。”
    “还没定好去哪儿呢，万一不讲英语呢？”
    “全世界通用，谁还不说几句英语？”陈艺如用嫌弃的眼神瞥了眼老迟，又立刻提了自己的疑虑，“不过，警察让我随叫随到，我能迈出国门吗？”
    “迈不出国门，就去个能去的地方，多大点事。”
    两人中有一个跑偏，另外一个就跟着跑偏，先前的忧郁气氛莫名其妙地就给冲淡了。后果最严重也不过就是100万jiāo了买张和解书，何必要那么愁眉不展，让一家子人都不开心呢。
    两口子开开心心地去查过年这段时间哪个地方最适合去，风景最美，人最热情，迟宸溪收拾碗碟去厨房洗碗。
    洗完了，进卧室偷偷摸摸给严序回电话。
    “你还好吧？”
    “我没事，刚洗了碗，看了你消息这才给你打过去。你明晚的飞机是吗？我看能不能去送你。”
    “不用送，我待两天就回来。”听迟宸溪的声音，她好像并没有不开心。“阿姨呢，她……”
    “她也很好，这会儿正跟我爸商量去哪儿玩。他们心大，想得开，今年直接出国玩。我觉得挺好的，眼不见心不烦。还有那个卢冰合，她们家是打算把这事拖着让我们家妥协，先耗着吧，等我妈气消了再说，看谁耗得过谁。她今天还说心口痛，去第二医院占个chuáng位，大过年的还真打算住医院里。”
    她说了一长串的话，看来她的开心并不是装的，严序勉qiáng舒了一口气。还好，她虽然敏感，但是天性乐观，她爸妈看起来也是很乐观的两个人。要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天塌了的大事，不能自己先乱了手脚。
    “那过年这段时间就好好玩，别太忧愁，这事我也会想办法。”
    她笑着问：“什么办法？”
    “我自己的办法。”
    “嘁——还保密了，其实是根本没想出来？”
    严序那边哈哈笑了两声，的确还没想出来。
    她背靠到墙上，沉默了一会儿，说，“有点想你。”
    “再多想我一点。”
    “才不要，我要想怎么去哄我妈高兴。”
    “那倒是，应该的。”
    挂了电话，严序看着贺随传过来的资料，一边琢磨着对策。
    老胡那人带的一手好节奏，已经把这其中能证明卢冰合就是慕南粉丝的证据甩出去了，网上舆论轰轰隆隆的，越炒越烈，大多是骂慕南及其粉丝，一边同情陈艺如母女的，连医护行业都被带出来，博了好一把同情。
    过年这时节，网友大多很闲，有闲就能义务劳动地帮忙扒出更多的信息，甚至卢冰合作为网民，披着马甲发的言都被人整理得明明白白，严序翻遍各大公共讨论平台，来看看这里头有哪些是自己能利用的。
    当初他因着舆论，深受其害，如今，舆论也应该帮他一把才行。
    第97章 
    旧历年关， 各家都是要团年的，A市一周之内几乎成了空城。
    严序赶在团年夜前回了老家，彼时迟宸溪一家正在飞往马德里的飞机上。
    年三十， 他一整晚没睡， 家里来了亲戚打麻将， 他替了表姐一圈，就退到稍微僻静的窗户边刷手机。市里不让放鞭pào，但指定的广场和河滩边是可以燃放的，所以时不时，隔着几条街外的广场上就有烟火升起。
    毕竟是大年夜， 网络公共平台上的主旋律是新年， 还有对chūn节联欢晚会的吐槽， 艺人都纷纷在发微博给粉丝们送祝福， 他也发了。粉丝数量到了900万，新年微博下面，粉丝留言很踊跃。
    大多数事件，只要超过两天， 在网上的关注度就会下降， “迟宸溪家人被慕南粉丝骚扰”的相关帖子热度被过年的热闹压下去，前几天的新闻也已经都成了旧闻， 即便如此， 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无人问津。
    海椒论坛
    【在一片祥和的节日气氛里，我出门踩到狗屎了，我被那个神经病女的撞了】
    主楼：
    之前你们讨论医闹的慕南粉丝， 我没站队，啊啊啊啊，当初那个女医生咋没把那女的掐死？？？
    就在刚刚，我见到了你们前两天爆的大闹医院的卢女士了，真是开了她天爷的眼了，她开车把我车给刮了，不道歉，还又哭又闹，她妈在旁边说她是心脏病人，让我别和她计较。我qnmlgb的，是我车被刮了，她还哭，她这个巨婴还有脸哭？真当全天下都是她妈吗？
    我今天才知道我和她住一个小区，（说多了就bào露我自己）这家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报警了才不情不愿赔的我钱。我妈说这卢女士她有印象，不熟，以前经常在我们小区外面搭公jiāo上学，后来就不上学了，因为高考没考上也没复读，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再后来就不念书了，专门追星。
    多了的我也不知道，毕竟没这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烦死了，大过年的还要去修车。
    回复：
    1楼：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楼主所说和之前的爆料对上了
    2楼：进来之前，我以为楼主说的是真的狗屎
    3楼：我现在说是不是马后pào？我也住xx湾小区，知道这个人。有几栋楼是专门给安置拆迁户的，卢女士她们家就在其中一栋，她无业，家里有点小钱，拆迁来的。
    4楼：楼主莫气，新年快乐
    5楼：所以，各家的粉丝快看看清楚，不要跟黑子掰头，你还要上学上班，这些黑粉都是家里有拆迁款，有钱又有闲的人
    6楼：难怪这么闲，不上学不上班，追星其实也没什么，追得疯成这样，跑去骚扰人家八竿子才够得着边儿的演员的家人，这不只是心脏有病，脑子也不正常啊
    7楼：ms倒霉，都吸的些什么粉丝
    8楼：ms什么倒霉？慕四自己点赞的自家喷脏粉，他难道不是恨不得自己多一点给他卖命的粉丝么，最好撕遍国内娱乐圈，撕到宝莱坞好莱坞，霸占宇宙第一，别替慕四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开心着呢
    9楼：这个卢女士真的又蠢又坏，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不挂心外科，挂的胸外科，明显就是去找茬的，这会儿医院还把她当老佛爷一样供着，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给住院费，论不要脸，9012年，目前还没有后来者
    ……
    这家人果然不好甩掉，偏颇让人有点秀才遇上兵的感觉。
    ---
    为了跟这家人见一面，严序之前把回家票退了，在A市多待了两天，然而每次去找那家人，医院里的人都说人不在病房。
    贺随是A市本地人，严序回了老家，她就跟徐然跑病房，甚至初一一清早就去看过，病房空着。
    主治医生是陈艺如的同事柳医生，对自己接手这个病人也感到极为头疼。说卢冰合装病吧，她是真的有心脏病，但又不至于到危急的程度，如果不是做手术准备，并不需要来住院。
    可若是不重视，毕竟是心脏这种顶要命的器官，麻痹大意不得，第二医院接手了这个烫手山芋真的解决又解决不了，甩又甩不掉。
    甚至柳医生都说，不如卢家直接起诉陈医生上法庭，让法院判个明白。
    说到这种解决办法，贺随和徐然都犹豫，别说一个巴掌的纠纷连警局都不愿意立案，明明小事非得闹大，费事也费jīng力。要真上了法庭，输了，陈艺如以后还gān不gān医生了？赢了，卢家到时候再来个撒泼，说医院法院沆瀣一气，肯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不管输了赢了，陈艺如以后都难做。
    贺随在初二这天终于撞上了卢冰合，看她那样子，的确是个病人模样，胳膊上还扎着针。要是这姑娘气性不这么大，不这么喜欢折腾，每天心平气和的，大概也不会挨这么多疼。
    贺随进并病房待了一会儿就悻悻地出来了，不行，张口闭口都是钱。
    给徐然打电话过去，他那边也为难，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他们都清楚一个道理，这一次给了甜头，必定会有下一次。
    ---
    在家待到初二，严序就急着走。他得回A市做些准备，总这么拖下去是不行的。
    辛迪姐也回了老家，在家那边帮严序联系了尚光律师事务所的人，来的律师姓何，之前有过替艺人打官司维护权益的经验。
    忙了一天，他跟贺随联系上，初四下午，务必把卢冰合堵在病房。
    严序头晚上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迟宸溪那边是晚饭时间，有直播。
    他们的晚饭是在很有当地特色的餐厅吃的，餐厅可以拍摄，她把手机放在桌子旁边的支架上，一边吃饭一边跟粉丝介绍上的每道菜，她爸妈都在镜头之外。
    【滚键盘：溪溪啊，新年快乐，多吃点，太瘦了】
    【风格化：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羡慕啊，过年不用应付家里人而是出来旅游，真棒】
    她把镜头又调了下，屏幕上面印着她手指，眼睛眨巴眨巴两下，对镜头：“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吧，我本来以为直播间没人。”
    【jshd：直播当然是晚上人多啊，尤其还是无聊的过年期间】
    【猫哆哩：过年的话，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嗨嘛。而且现在才2点过，其实也还早】
    【yx打赏了一辆法拉利】
    【猫哆哩：yx虽迟但到，yx是严序吗？】
    【小可爱：怎么可能，严序怎么可能来这里，小姐姐只是和严序关系好，但人家明星不会大半夜不睡觉来看吃播的吧】
    【顾玉：哈哈哈，要是严序的话，我粉的cp岂不是要he？那我肯定直播喝火锅汤庆贺】
    【猫哆哩：我觉得你这火锅汤喝定了】
    迟宸溪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啊，这个得问下这位yx啦。”
    【yx：只是懒得起名字，碰巧】
    【yx：玩的开心吗？都去哪些地方了？】
    “去了托莱多大教堂，还有风车群，都还蛮好玩的，明天打算去看古罗马高架引水桥，我看网上的图片觉得挺有意思，我爸也想看看。而且这边天气很好，随便拍的风景都还蛮好看的，我拍了很多照片，本来想放微博上，我妈说我拍照技术不行。”
    陈艺如：“我没说过这话，我说的你爸。”
    迟爸：“我技术还可以啊，你看看我手机。”
    明明是女儿直播，稀里糊涂，两个家长的斗嘴就开始了。
    虽然没有看到人，但是能听到两位长辈开怀的声音，他确信了迟宸溪跟爸妈在那边玩得很开心，即便身后还有一摊子的事情要解决，生活还不是照样要过。她在直播里笑眯眯的样子真的很可爱，看她笑的人也很幸福。
    初四上午的医院很安静，除了病情严重的病人，能自己走动的患者基本都回家休息，和家人在一起。严序在住院部gān坐着等了几个小时，等到卢冰合回来，护士把药给她换上。
    贺随之前就跟她说过，让她和爸妈在病房等着，今天会有人来和她们谈赔偿金的事。
    严序跟何律师和贺随进病房，原本歪着仰靠在病chuáng上的卢冰合倒抽了一口气，她心口发闷，一手习惯性地去捂住左胸口。
    她不敢相信进病房的人竟然会是严序，在她的印象里，她在网上rǔ骂和造谣的只是一个平面的严序，是电视里的影像，是纸打出来的照片，是一张张经他粉丝的手出来的jīng修图，却没想到，这个平面的人会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
    她有些喘不上气，她妈妈也在旁边，只能赶紧叫医生。等柳医生过来，她那阵难受劲儿已经缓过去了。
    贺随心里也打鼓，这要是一不小心说了句什么不应当的话，这卢冰合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可怎么办？柳医生叮嘱，病人情绪不宜激动，病房里尽量不要吵闹。jiāo待完，出门前他朝贺随递了个眼神，贺随跟着出去了。
    严序一个字都还没说，这场子就先乱过一番。等安静下来，他朝病chuáng走了两步，不远不近地站住，做了个自我介绍。
    “卢小姐你好，我是演员严序，初次见面，打扰到你的清静了。”
    只这么一句话，卢冰合的脸涨的通红。
    说到底也只是个不到20岁的孩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也没见过几回电视上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尤其这个男人谈吐优雅，五官英俊，除了电视上，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凭良心讲，虽然她在网上骂过严序很多次丑，难看之类的话，但是她并不是真觉得丑，不过是因为，她站在慕南一边，那么和慕南有竞争关系的男人自然都丑。
    她目光闪躲，没说话。病房里没有多余的椅子，严序和何律师站着说话，因为高度的缘故，也或许因为其他，两人散发出来的气场给她qiáng烈的压迫感。好半天，她半垂着头，问，“迟宸溪的经纪人说，你们是来谈赔偿的，我没看出来你们赔偿的诚意。”
    “哦？她是这么给你说的么？”严序英挺的眉峰轻扬了一下，唇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这是我的律师，他稍后会替我向您解释这个赔偿由哪几部分组成。”
    卢冰合脑子里还混沌着，她妈妈先坐不住了，惊叫一声，站起来：“这话什么意思？不是你赔偿我们？”
    第98章 
    严序脸上一直挂着笑， 礼貌疏离。这下，他露出个不解的表情，说：“阿姨， 您说的什么我不太明白， 不过， 今天我来，是谈我和您女儿之间的纠纷，其他人我管不着，也犯不上管。要不您还是先坐着，我们来心平气和地说。”
    卢冰合坐立难安， 想去拔掉手上的针， 手按在另一手的腕上， 打算看看严序到底要做什么。卢妈也悄无声息地坐到病chuáng上， 和女儿挨得近了些。
    严序看了两人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好像他是什么可怕的人物似的。
    “刚刚说了，我是来谈赔偿的事， 不过这么说好像太着急了些， 这位是尚光律师事务所的何律师，他比我清楚通透， ”他侧身对何律师， “要不何律师帮我说。”
    “行。”这是两人事先商量好了的。
    何律师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张纸，但纸张的下方， 红的扎眼的印章让卢冰合不觉后背一凉。她无事就泡在网上黑别人，也有意无意地得到过一些消息，某营销号被某男艺人诉侵犯名誉权，败诉，赔了5万，还有一个未成年造谣某女星与公司老板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加上包括jīng神损失费等各样赔偿，一共得赔31万。
    现在，她rǔ骂了几个月，造谣了几个月的男人带着律师站在自己面前，虽然对方还没把那张纸的内容念给她听，但她内心的担忧一阵一阵地往上涌。
    “卢小姐，这是严序先生委托尚光律师事务……”何律师才刚伸了个手，那张纸就被卢冰合抓过去，看都不看一眼，两手胡乱一揉，律师声明成了一团废纸。
    何律师跟严序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抿了下唇。不过他在这行遇到过各种人，卢冰合这样容易情绪激动的也不是他第一次见。
    “既然您暂时不想看也没关系，我的委托人已经将这封律师声明通过工作室发出去了，如果您想看，也可以搜索‘严序工作室’官方微博查看。大概内容我这里也可以替您口述一遍。”何律师见卢冰合和家长都愣着神，没反对，就当是默认，于是开始口述。
    “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以bào力或其他方法公然侮rǔ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剥夺政治权利。您的微博id“西红柿西红”，海椒论坛id“闻一知十”以及其他一些公共网络平台的账号都曾发布过不实内容，并且持续对这些不实内容进行恶意传播、炒作，已经引起极广面积的公众讨论，产生了极其不良的社会影响，属于情节严重的侵权行为，我方拟将依法追究民事甚至刑事法律责任。”
    律师一办起工作来，架势自然就先摆上了，原本只说是大致口述一些声明里的内容，但他背法条不自觉就带上了抑扬顿挫的腔调，严序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眼见着卢冰合两母女脸上yīn晴不定，尤其卢冰合，果然如贺随描述的，只会闯祸，扛不住事，这会儿何律师几句话下来，她眼泪就下来了，搂着她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严序轻咳了一声，何律师说完嘴里那句话，适时地打住。
    “大概内容就是这样，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位现在可以向我提问，也可以聘请律师同我方jiāo涉。”说完，何律师低头装模作样地将手里的包整理了一番。
    卢妈虽说心里也慌，还不至于完全乱阵脚，让他们两人等一等，转身去搬了两把椅子来。
    “咱们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慢慢聊，闹到上法庭多不体面啊，是不是？”卢妈陪着小心。
    她是知道自己女儿不懂事，小祸的确闯了不少，但是律师登门还是头一遭。要说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她倒也不觉得。
    现在谁还不会上网了？谁说个几句冒犯的话就能被揪出来起诉了？那法院不得忙死？她还是相信，没人愿意上法庭，这事平心静气地解决，肯定有转圜的余地。
    另外两人依言坐下，何律师先不说话，他知道这趟来的目的并不真是要给这病chuáng上的人发律师函。
    严序坐得端正，面色始终表情细微，察觉不出什么情绪。他刚要说什么，卢冰合之前在心底琢磨的事似乎突然清楚了，抢在他前面说话。
    “律师刚刚说的是拟将追究法律责任，其实是还没有起诉是吗？”
    “嗯，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你如果起诉我，我也可以起诉你。你将我的私人账号扒出来，我也要去告你。”
    严序笑了，明明笑得chūn风和煦，卢冰合却莫名打了个寒战。
    “小姑娘，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的这些言论和账号是你自己放上公共平台的，我方律师，”他把律师的字眼加重，“只是作为证据收集而做了一个整理的工作，没有杜撰，没有造假，更没有以非正常方式比如你很擅长的‘人肉’方式来获得，全程操作合理合规合法。如果你要告我，那也没有关系，我可以以A问题告你，你也可以以B问题告我，毕竟大家都是中国公民，权利平等，地位平等。”
    “你……你就是仗着自己有钱，欺负我们普通人。”卢冰合说不出什么有道理的话，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委屈，网上说几句话就要被告，还不是这艺人玻璃心，小题大做。
    “你觉得我在欺负你？”
    “难道不是吗？动不动就请律师，发律师函，那你们艺人就别出来活动啊，公众人物难道不是拿来给人讨论的吗？你挣那么多的钱，凭什么我们不能讨论？”
    这话挺有意思，好像还有那么一丁点儿道理，严序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我为什么不告别人，偏来找你？”
    “我……”
    “这几个月里，你自己到底说过什么话，你不会完全忘记了，一个字都记不起来了吧？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卢冰合难免心虚，她怎么可能忘。倒是卢妈想看看自己女儿到底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还能招惹来官司。“那这位严先生，你大可以拿出证据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看看。”
    何律师按住自己的公文包，这些证据他是带着的，以防万一，可真要拿出来，严序这面子恐怕……他审慎地绷着唇，严序点头了 。
    何律师把一沓打印的A4纸张递给严序，后者先理了个顺序，给卢妈看了第一张。
    “这张，账号“西红柿西红”，造谣严序，也就是我，和《凝碧传》男编剧彭宇有不正常关系，”
    “这张，同样的账号，造谣我和另一位编剧的关系微妙。”他尽量用不那么尴尬的词来描述。
    “这是“闻一知十”在论坛上发的传谣贴。”
    ……
    看多了自己的黑料，严序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毕竟都是假的，病chuáng上的卢冰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额角都被冷汗打湿了。
    卢妈拿着那一沓纸的手刚开始还稳得住，后面就开始发抖了，她不敢相信那些恶毒的话都是从自己女儿口里出来的。在她眼里，自己的女儿还是个孩子，虽然有时候是不懂事，但是不会如此恶毒，不会如此用词下流，不会如此口不择言。
    何律师觉得严序其实完全没必要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毕竟有关艺人本人的脸面。但是他不能理解严序此刻一颗报复的心。
    迟宸溪在父母那里丢的脸，严序得替她找回来。
    卢冰合这会儿连哭都哭不出来，安静了几分钟，突然就破口大骂。
    “你别得意，不过就是一个十八线，一个糊咖，你比我们慕南连个脚趾头都比不过。”
    “终于亲口承认你是慕南的粉丝了？”他灿然一笑，“可是慕南认你这个粉丝吗？”
    她又是一顿卡壳。
    对啊，她为了慕南骂过剧组，骂过管灵儿和其他演员，最近还骂过和慕南新戏的女演员，还在现实生活里骚扰了迟宸溪的父母。慕南知道她是谁吗？在海椒论坛被扒出她是慕南的粉丝后，网友对小南风群嘲，而小南风这个群体迅速把她之前某次发的情绪激动的骂小南风大粉的截图发出来，将她开除了粉籍。
    她到底在图什么？她根本就不是慕南的粉丝了。
    就算现在她要坐牢，或者赔钱，慕南也不会帮她蹲一天监狱，不会替她拿一块钱。
    “你管不着！”
    “你把嘴给我闭上。”
    卢妈终于冲自己的女儿发脾气了，而面对严序时，面色惨然，“真是对不住，严先生，这事您看我们能不能不这么吵，我知道您这几个月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真是不应该，是我没把女儿教好，我……”
    卢妈知道自家理亏，已经语无伦次了。刚才律师也说了，情节严重的，可能会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赔钱的话，大不了凑一凑钱就行了，万一不把人哄好了，难不成这真的要让心脏病的闺女去坐牢？她头晕乎乎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箍在脑子上，一圈一圈地收紧。
    卢冰合呆愣在chuáng上，眼泪无声地往外淌，严序拿不准她的身体情况。
    “何律师，麻烦您。”
    何律师了然，出去了。
    “卢小姐情绪很激动，让医生进来看看吧。如果阿姨你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我们出去谈。”
    “诶，好好好，这样也好。”看严序的态度不像刚才那么qiáng硬，卢妈连连点头。
    “那我去医院的咖啡厅等你，你忙完了再慢慢过来，不着急。”
    医生进来了，卢严序出去，贺随靠着楼道的墙壁，侧头看了他一眼。
    “很为难吧？”
    “还好。”严序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贺随苦笑了一下：“你这又是何必呢，对外的暖男人设崩塌了哟。”
    “你不说，谁知道。”
    “我妹子知道。”
    严序往外走：“她一直都知道。”
    第99章 
    虽说是出门旅游， 迟宸溪一直在琢磨着她妈妈的事要怎么处理才好。假期结束，收拾行李回程。进了家门，陈艺如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一件事， 她打算辞职。
    “只要我出去坐诊， 这家人肯定就会来闹， 虽然回回阵仗都不大，但是工作是没办法进行的，我不敢百分百保证我不受他们的影响。所以我觉得主动辞职，反正退休年龄也快到了。唉，老迟， 我今年55了， 日子过的真快啊。”
    陈艺如说的轻巧， 甚至还有心情跟迟爸开玩笑， 迟宸溪在旁边跟着笑，笑得鼻腔发酸。现在这个社会，医生俨然成了弱势群体，尤其人民医院是公立医院， 院里又各种站队， 这时候平时和她妈妈关系好的领导想出来说话又怕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影响前途，竟然都沉默了。医务科那几个人也对这事懈怠， 个个都以过年为借口， 把事拖着。
    老迟一脸笑呵呵：“退退退，我也快到年龄了，等我退休了， 我们就出去旅游。你说这工作了几十年，好像都没好好享受过什么叫过日子，这次去了欧洲，看看人家那小日子过的悠闲的。下次等天气暖了，我们去北欧，或者俄罗斯也行。”
    “是吧，比休假就在家窝着好吧。那什么，我就说了吧，那欧洲国家的人谁还不会几句英语，去了不是照样能jiāo流么，下次可以不带溪溪了，我们俩去。”陈艺如一边说，老迟把箱子给她挪了个位置，帮着搭手整理衣服。
    迟宸溪去拖自己那只箱子，一边悄悄的吸鼻子。在外面几天玩的倒是挺开心，三个人都默契地不提那糟烂事。回来了，该面对的还得面对，陈艺如还想着让迟宸溪不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才表现的那么满不在乎。
    等她把箱子弄到门口才慢一拍地想起，自己原来的房间都是家政阿姨的东西，而她应该回水苑那边。姥姥过两天回来，家政阿姨也会回来住的。
    爸妈在隔壁卧室说着话，说一阵还笑一阵的，她啧啧嘴，不知道gān嘛，靠着门框掏出手机。
    严序为了新戏，已经去参与训练了。
    (#^.^#)溪溪：什么时候开机？
    严序：还没确定，关小梦的日程排不开，2月底之前没办法开机。
    (#^.^#)溪溪：也是，她毕竟当红，工作肯定很多。
    聊了没几句，他那边有事就没再回复。
    在家换了身衣服，下午一家人去爷爷奶奶家。已经过了初七，亲戚朋友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老人家家里很清静。
    正吃完饭，贺随来了电话。
    “大小姐，你是不是把你这个经纪人都给忘了？”
    “哪儿能啊。”
    “下飞机有时间发朋友圈没时间给我来个电话？我就等你回来呢。警察给陈姨打电话没？”
    她心里一紧：“没，怎么了？”
    “那边说要和解，找不着你们一家人，我去跟他们谈的，就等陈姨签字。”
    “啊？”迟宸溪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突然就说和解了。缓了缓，她问，“不会是你偷偷给塞钱了吧？还是我哥塞钱了？”
    “有那打水漂的钱，我gān嘛不买股票？蒸发的更快。行了，不跟你贫了，尽快约个时间，我们见个面，你把这事也跟陈姨知会一声。”
    挂了电话，迟宸溪脑子里还懵着。看那家人撒泼不讲理，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功力炉火纯青，怎么说和解就和解了？她脑补了好些神秘霸道总裁用qiáng权威bī，用金钱利诱的戏码，不过她哪儿来的给她撑腰的霸道总裁。
    晚上，她跟贺随和她哥见了个面。她哥一副不管事的样子，端着杯东西喝一口，再扫一眼手机，当她们俩女人是空气。
    “看看，这是承诺书，上面写清楚了，以后，那家人不会再去骚扰陈姨，更不会骚扰你们家任何人。”
    “你们在警局是不是有亲戚。”
    “有啊。”徐然突然蹦出一句话，抬抬眼皮笑了笑，又低头看手机。
    “那替我谢谢你们亲戚啊。”
    贺随笑得微妙：“我们亲戚不还是你亲戚么。”顿了顿，“卢冰合已经签字，回头你带回去让陈姨签个字。还有你们双方的和解书，这个要去警局，我跟那边约个时间吧，明天上午行不行？让陈姨去派出所一趟，签字了，这事就算搞定了。”
    迟宸溪把那几页纸翻来覆去地看，承诺书确切地来说想是卢冰合的保证书，还保证了以后不在网上诋毁rǔ骂迟宸溪本人。
    “我还是不大相信，这是拿钱封口了吧。”
    “你就当拿钱封口呗。”徐然把手机收起来，搂住自己老婆的腰，作势要去亲贺随，被她手肘挡了一下。
    迟宸溪皱着一张脸看两人公然腻歪，嫌弃地把脸撇向另一边，说：“你们俩都多少年了，还这么……emmm，怎么形容？唉，挺好的。”说着，迟宸溪把自己逗笑了。
    “别理你哥。还有一件事，青果茶饮的代言，你有印象吧，之前跟慕南碰过头，常丽那边我多了句嘴，他们决定放弃慕南，现在改严序了，可是严序吧，他可能不会接。之前我就听说，慕南有什么推了的品牌回头找严序，严序都不会接，青果这个他可能也得拒。”
    迟宸溪抿了抿唇，摇头：“他倒不是小气，只是避嫌。你也知道两家粉丝都成仇人了，要是慕南不接的他接了，要么会说严序抢慕南的代言，要么说严序接的是慕南不要的代言，怎么说都是严序的不好。
    “古墨那个《江河在上》你还有印象吧，过年前粉丝因为试镜的事儿撕了一场，渺渺说基本上定了慕南但是并没官宣，这一回头，小南风在网上已经骂开了，说这个角色是慕南的，骂严序什么都要和慕南争。严序的粉丝嘴巴也修炼的厉害了，说她家哥哥以前做配现在却能和曾经的主角同台竞争一个角色，如果不是严序优秀，那不正说明慕南废物。”
    “严序的粉丝比以前厉害了，我印象还停留在无论谁骂严序，她们都不还嘴，只会说不约，不参与，不管我们的事。”贺随哈哈哈笑了几声，回到正题，“可是，去年一年有水花的艺人没几个，国民饮料怎么的也得有点国民度才行，大牌的明星请不来，像去年小火一把的几个身上都有同类产品的代言，或者这样那样的纠纷没办法接新代言，如今就剩他俩有接的可能。”
    “那……”迟宸溪也没什么好的主意，严序铁了心的要避嫌，她还能怎么样。严序很不喜欢别人插手他工作上的事，他有自己的想法。
    “那要不这样，一次请俩。”徐然双手抄在胸前，看着迟宸溪。
    迟宸溪把她哥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眼扫过去：“你是不是每天都恨不得搞个大新闻，慕南严序同时代言，粉丝不把青果撕碎？”
    “谁说请慕南了，是严序和你迟宸溪，怎么样？”
    贺随很配合地点头：“我觉得不错，这算不算一带一路，严序带你。”
    这哪儿跟哪儿？迟宸溪都拿不准对面两口子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逗我开心？虽然有个正经代言我会挺开心，可也不是这么来的。”越说越离谱，“今天就到这儿，卢冰合这事儿谢谢你们了，我明天就跟我妈去派出所。”
    “诶，等一下，日程安排我发你手机上，你记得看一下，下周要给赵文而她家拍片，最近状态保持好，还有，你的舞蹈班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明天开始就得按时去……”贺随给她讲了一堆的注意事项，要健身要保养要早睡，啰嗦得快赶上陈艺如了，听得迟宸溪太阳xué一股一股地疼。
    ---
    再见到卢冰合，这人整个的比上次要安静的多，虽然甩过来的眼神依旧是劲儿劲儿的，但迟宸溪也不再怵她。因为身体原因，被父母保护着本是应该，但是孩子被宠的性格古怪，做父母的应该好好纠正才行。
    和解书双方都签了字，没有拘留，象征性地jiāo了一点罚款。本来迟宸溪以为这事了了，等她去参加活动，陈艺如发消息来说，卢冰合的家长还去医院道歉了，院领导兴师动众地去接待。医院那边对外的解释是，这次事件就是个误会，误会消除，双方和解，医院里还预备为卢冰合进行心脏病的治疗。
    不过这家人坚持出院，这事算是真的了了。
    拍完片已经是晚上了，一边卸妆，赵文而一边和迟宸溪谈些有的没的。
    “我有个杂志社的朋友打算给我做篇专访，过几天还得麻烦您再跑一趟，跟我一起拍些片子。”
    迟宸溪笑：“我是工作室的模特，这不是应该的吗？”
    赵文而也笑了笑：“你是沈总的女儿，却一点架子也没有，也很难得。”
    “赵老师您别这么说，既然是工作，那目的肯定是把工作完成好，端架子没必要。”
    “宸溪，问你个私人的问题行吗？”
    她卸妆的手停了一下，眼睛笑得弯起：“有多私人？”
    “今天来现场的顾总，我看你们俩挺聊得来的。”
    她的笑还挂在脸上，眨了两下眼：“哦，是呀，他长得像我中学一个同学，人也很幽默，就聊了几句。”
    真的只是聊过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却不知不觉被人看到眼里了。甚至于，她对这个顾总的来路都不大清楚，只知道主要涉足时尚圈。不过，要不是时尚圈的，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赵文而这里。
    “你喜欢幽默的男人？”
    “还行。幽默不幽默不是重点。赵老师，是有人给您说什么了吗？”
    “顾总私下又跟我打听过你，让我帮帮忙。”
    她摆正了姿势，正襟危坐地面向赵文而：“赵老师，那我能也求您一件事嘛，以后再有这种事，劳烦您帮我挡一挡，我一定记着您的好。”
    赵文而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不能得罪她，这事就这么搁置下来。
    换了衣服，跟还在收拾后场的工作人员道了别，迟宸溪小跑着出去。外面天已经黑了，她按照定位去找严序的车，走来走去，半天没找着，随后身前不远处，一辆车响了两声，严序从车里下来，站在车门旁边。
    她欣喜地奔过去。严序还得护着她脑门，免得她高兴得忘了低头，撞车门上。
    没多逗留，严序看着后视镜倒车，迟宸溪双手抓着安全带看着他，忍不住弯着唇角一直笑。
    他冲后视镜歪头扫了一下，跟着笑：“那么开心，过来亲一下啊。”
    “嘁——”她把脸转向另一边。
    年前分开，她旅游回来，严序又忙着训练去了，一来二去已经二十来天没见着了。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甚至想到晚上就能见到，她下午对着镜头都忍不住笑，被摄影师提醒了好几次。
    车子驶出停车场，上了马路，她手指探过去抓住他胳膊，他反手握了她一下就松开，指着自己的脸。
    “行了，过来亲。”
    “不要脸。”她把手收回去。
    第100章 
    “今天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钱雅呢？”
    “她家里有事，一时半会儿回来不了。今天是贺随跟我一起的，晚上跟人有约就提前走了， 也就你来的前半个小时走的。”她把脚挪动了一下， “去我家吧， 我想换双鞋。”她穿着高跟鞋几乎站了一天，本来贺随给她另外带了鞋子，但是放车上了，车还被贺随开走了。
    “脚疼吗？”
    “有点儿。”酸疼，足弓很累， 要不是现在在严序的车里， 她可能会把鞋给脱了。
    “贺随晚上是又有饭局吗？”
    “嗯， 我哥跟她一起， 说是领她见几个朋友，但是没让我出面。要是晚上喝了酒，明天一准儿脸肿，还要给人拍广告片呢。”
    “什么广告？”
    “vivi口红的推广。”
    “vivi很不错， 很多人在用， 品牌知名度是够了。”他不懂化妆品，也只是听人说这个牌子是国外的， 中等价位， 最近网上卖的正火。
    “在国内营销厉害，光口红就有三个推广大使，还有什么挚友之类的title， 太多了。好处是可以帮我刷脸，坏处的话，”她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坏处，毕竟只签了三个月。”
    “那不就行了。”
    前方等红绿灯，车子停下，迟宸溪往严序那边微倾过去：“我记得去年开始就有品牌找你吧，jaja把你的推广官升级成了系列代言，之外还有一个游戏推广，其他的怎么都没见你接？”
    他轻描淡写：“不合适。”
    她试探地问：“那你觉得哪种合适？”
    他看了她一眼，笑了：“有人找你当说客？”
    之前在微信上，她就提起过代言的事，不过只是顺便一提，很快就跳过了。这会儿又说起，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她不绕弯子了：“青果茶饮找过你没？”
    “找过。”
    “你推了？”
    “在考虑。”
    “不会因为他们先找过慕南，你又打算拒绝吧。其实完全没必要。”
    他又在笑，车子开上跟着车流行驶，转了个弯上桥。
    她有些负气：“你笑什么？”
    “青果要推出一个情谊系列，因此今年签代言，会请男女艺人各一个，听说女艺人又漂亮又可爱，没准还会在后期的营销里炒出cp，你想让我接？”
    迟宸溪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自己的眉尾，跟自己听到的消息对上了，可是又有出入，女艺人已经定下了？
    不过定下也是有可能，之前贺随随口提了一下，常丽那边可没给任何准信，说不好女艺人那边合同都签了，要知道去年选秀节目，真人秀节目出来了很多新人，漂亮妩媚，温柔可爱，率性直慡甚至高智商冰美人，什么型的都有。
    又漂亮又可爱？宋欢欢？还是杨敏尔，还是那个跳舞特别厉害的谁？她一下想不起名字，看过节目的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听说还是严序的师妹。
    “你想接就接吧，不想就拒呗，我又不能怎么样。”
    她说着说着，就不想聊了，脸看向窗外，外面，橙huáng的灯光一丛一丛地，快速地往后退。
    车子开到地下车库，迟宸溪解了安全带去推车门，手被他拉住，还往回带了一下，下巴被他握住了。
    “我看看吃醋没。”
    她推了他一把：“谁吃醋了？”
    “刚刚都不说话了。”
    “要这么容易吃醋，你跟演员演吻戏我还不去剧组一哭二闹去？”
    “嘴硬。”他长舒了一口，“还好。”
    “还好什么？”
    “还好那个又可爱又漂亮的女艺人是你。”
    她心猛地乱了一下节拍。真的假的？贺随也没给确切的结果，合同她也不知道。
    再看严序，他眼里的笑溢出来，原来这一路都憋着坏，就想逗她而已。
    “那你是……”她还没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严序就亲上来，刚才那些细细碎碎的情绪蓦地都被冲散。接吻也不是一次两次，不管哪次，亲一亲她脸就烫，耳朵烫，脑门也烫。
    亲密了一阵儿，他放开她，轻揉了下她的脸：“有代言来找本来就是好事，我也不怕慕南的公司会怎样，不过只是些小手段，目的是给慕南炒话题度，并不是针对我。另一个合作的女艺人如果定下了是你，我就接，其他的考虑倒没什么。”
    “那万一不是我呢？”
    “肯定是你。”他坐直了，“你先等一下。”
    他那边下车，绕了半圈到副驾驶的车门前帮她开门。
    “搞得这么客气，今天要扮一回绅士？”
    她坐着，仰头看他。
    “背你，不是说脚疼吗？”
    “背？”她咧开嘴笑了，下了车，看他背对自己半蹲着。
    “别犹豫啦，快点。”
    她笑着伏到他背上。
    “怎么又轻了？”
    “没有，我没减肥，贺随只说控制体重。”她胳膊攀住他，左右看了看，“等会儿会不会遇到人啊，你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那你就把我脸遮一遮。”
    “怎么遮？”都已经走到电梯口了。
    “拿手挡一挡。”又在说笑，拿手怎么可能挡得住。
    “抱紧了，我拿个口罩。”他把扶着她腿的手松开，从包里掏出口罩戴上，“这样行了吧？”
    她拍拍他肩膀：“可以了，认不出来。”
    天还没转暖，这样的天气加上时间点，不会有太多人会在外面，遇上人的概率不大。果然，进了电梯到上楼，中间除了一个拎着一个塑料袋的大妈，再没其他人进来。
    大妈还挺自来熟，问了句：“脚崴啦？”
    “嗯，扭了一下。”迟宸溪心虚地应了一声。
    “少穿高跟鞋，还有，大冬天的别露着脚腕子，不崴着也得冻出毛病来。”
    外面套着羽绒服，里面的裤子就随意了些，脚腕没盖住。这要是陈艺如看到，保不准对她也是一顿说。
    “出门的时候天气挺好的。”迟宸溪笑着说，一边看着电子屏，楼层怎么还不到。
    严序拦了一句：“女孩子爱美，也得注意身体，明天还得把保暖袜穿上才行。”
    “诶——对！”大妈点头，“年轻也要好好保养，到年龄你就知道了。”
    “叮！”楼层到了，迟宸溪如蒙大赦。
    “先走了，阿姨再见！”
    严序还真是，走前还不忘道个再见，真当自己是五讲四美好少年，不知道自己胸前的红领巾都更鲜艳了。
    脑补了一番，到楼道里，迟宸溪趴他背上闷闷地笑着，热乎乎的呼吸只往他颈子里钻。
    “你别往我脖子里呼气。”他说。
    不说还好，这一说，她凑得更近，在他耳朵边呼气：“这样呢？”
    “行了。开门吧。”到了门口，他站住，侧过去，微微倾身让她按密码。
    门开了，严序背着她进门，准备放她下来。
    踏进门里，屋里亮着灯，客厅里还站着一个人。
    “爸爸！”
    迟宸溪头皮发麻，惊诧地叫了一声，从严序背上滑下来，三个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她之前没说自己有男朋友，就算说了，他们见面也不应该是这样，尤其不应该是她还趴在他背上的样子。同时她也暗自庆幸，没像想象中一直想实验的那样，两个人进门就吻到一起，也幸好是他背着她才没发生那样的场面吧。
    “爸爸，这是我男朋友，严序。这是我爸。”她朝严序递着眼色，这场面，以前可从来没想过。
    严序倒还挺淡定，前一秒的确有点尴尬，但很快就变得从容，说：“叔叔好，我叫严序。”
    “溪溪回来了啊？都等半天了。”厨房门响了一声，陈艺如拉开门出来了，见到门口站得端端正正的俩孩子，也愣住了。
    迟宸溪脑仁子一圈一圈地箍着疼，陈艺如竟然也在，他们两口子怎么没说一声就过来了呢。以往他们过来也只是过来一个人，买点水果蔬菜塞她冰箱里就走的。屋子里暖烘烘的，厨房里有饭菜的香气飘出来。
    爸妈竟然还在这儿做饭了。
    “妈，你们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啊，我以为你们回去了呢？”她笑得gān巴巴的，又给陈艺如介绍一遍，“这是严序，我男朋友，很意外吧。”她龇着牙，也冲她爸妈使眼色，一边笑得自己苹果肌都要凝固了。
    “快过来坐。老迟，你怎么愣着了，倒杯水。”
    “叔叔，不麻烦，宸溪脚疼，我送她回来，打扰到你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别愣着，过来坐。”陈艺如连连招手，顺势就朝门口走，“看着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跟迟……宸溪搭过戏，可能阿姨看到过。”他叫错了称呼，弄得自己都磕巴了
    “哦，搭过戏啊。”
    迟宸溪蹲下去在鞋柜里找拖鞋，男式拖鞋被她爸穿着的，她开了旁边的柜子拿新的，同时恨不得自己整个人钻柜子里去。并不是怕爸妈和严序见面，但是这样见也太唐突了，一点都不美好。
    终于找着鞋，严序蹲下换鞋，迟宸溪脸红扑扑的，还咬着自己的嘴唇，冲他乐。
    “先客厅里坐一会儿，这菜马上就好。”陈艺如招呼着。
    这意思是，还要留下来吃饭？
    两人对视了一眼，迟宸溪紧抿了唇点着头，拉住他的手往客厅去，那儿还坐着她爸。严序把她手摇了下，示意她，现在不是拉拉扯扯的时候，她顺势把手放开。
    老迟坐在单人沙发上，他也是头一遭见到自己女儿带男人回家，尤其还这么意外，脸上想严肃又觉得不能太严肃，想亲和一点吧，又怕自己把握不住度，显得他们家人太好说话。
    严序和迟宸溪挨着旁边的沙发坐着，老迟先问了迟宸溪。
    “你脚扭了？不敷一下？”
    “穿高跟鞋轻轻扭了一下，这会儿也不疼了，不用敷。”她眨眨眼，让她爸放轻松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挺乐呵呵的一个人，这会儿非得做出一副严父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还是敷一下吧，我去给你拿冰块。”转而对严序说，“我去一下就回来，你们先聊会儿。”
    “这大冷天的……”迟宸溪看着她爸进厨房的背影，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这一去，老半天都没回来。
    “紧张吗？”她问。
    “还好，只是以前没遇到过。”
    “顾翎的爸妈你没见过？”一时最快，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说完前女友，顿觉得不大妥当。
    他回答的坦然：“没有。”
    不知道是安慰严序还是安慰自己，迟宸溪按了按他的膝盖：“别紧张，我保护你。”
    严序抬眼看她，又垂眼，去拿桌上的水杯。
    他一个大男人，哪需要她如何保护，况且，他知道她爸妈是和善的人，不然，上次那个医闹也不会由着对方那么闹还没辙，换其他人早发飙了。不过她自己还在紧张，却想到保护他，那劲儿劲儿的样子实在可爱。
    “行。”他点头。
    第101章 
    按照以往， 陈艺如来迟宸溪的住处的确也只会放下东西就走，至多帮她把房间收拾一下。当天发了消息问她回不回来，她既然说了晚上会回来， 陈艺如gān脆就把饭给她一道儿做好。迟宸溪这几天都有工作， 就难得回家去吃一顿饭。
    也因为这偶尔的一次， 碰巧就撞上了。
    厨房里，老迟拿了冰块用袋子包好，陈艺如把他叫住。
    “搭把手，菜很快就好。”
    “那个严序，你认识？”
    “何止认识， 以后跟你慢慢说道。我觉得啊， 我们对溪溪关心的确太少了， 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一会儿别给人摆脸子， 让女儿难做。”
    老迟配合地表示同意，并且在饭桌上进行了实践，没为难人，甚至于不怎么说话， 只吃饭。
    饭桌上， 陈艺如问了些工作上的事，比如最近在忙什么， 又拍了哪些戏之类的话，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都是没话找的话来聊。毕竟不相熟，他们的工作也没有任何的jiāo叉。
    吃过饭， 严序就先离开了。
    迟宸溪跟他一并出门。
    “明天开机发布会，状态要好一点。”她还恋恋不舍，说些没营养的话拖时间。好不容易见一面，又要匆匆分开，尤其开机之后，他会很忙，两人能见到的机会不多。
    电子屏上的数字显示电梯就要到了，他说：“我走了，你爸妈肯定会问你很多问题，招架的住吗？”
    “招架的住，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的，还不就是那些话，都市剧里，编剧不常常都是那么编的问题么，回答也是那些回答。”
    “还学会看剧本来说话了。”电梯门开了，他按住开门键，又补了句，“我走了，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她双手揣兜，然后看着门关上，电梯的数字下降，她站了一会儿才回去。
    她爸在厨房洗碗，陈艺如端着些东西进进出出，她迎上去想帮把手，陈艺如停下看了她一眼：“坐下，我一会儿有话问你。”
    厨房由老迟收拾，陈艺如和迟宸溪面对面坐着，一开始就很直截了当。
    “他是不是你读本科时候认识的那个？”
    她有点懵，这都多久的事了，她妈记性这么好，竟然还记得。
    “是。”
    “本来说好去考翻译研究生，后来改了去考表演，也是因为他？”
    “不是。”她否认得很gān脆，“我是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本科报的小语种，突然有一天，我觉得很喜欢表演，才转而考表演的研究生。而且，我有表演经验，导师也收我，不是刚好么？跟别人没关系。”
    “我不希望你的人生是为别人而活。你和他是独立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很独立。我想做什么，我自己清楚，跟严序没关系。”
    “那你因为他和经纪公司闹矛盾，这个总有关系吧。”
    有点心虚，她嗫嚅：“是有一点关系，但你也经历过职场，就应该知道，根本问题并不在他，而是我自己不会看形势才被公司排挤。”
    “还有上次那个来医院闹的女孩子，起因也是你替严序出头。”
    “我认为那只是举手之劳，毕竟在一个剧组待过，我替他说句话也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会有粉丝会这么疯魔。当然，我连累你和爸爸是我的错，以后我会注意不去招惹粉丝，我保证。”
    陈艺如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问，“在一起多久了？”
    “小半年。”她心提得老高，陈艺如这问话的趋势让人感觉不太对，“你不会打算让我跟他分手吧？”
    陈艺如没立刻回答她。
    她眼睛忍不住都瞪圆了：“为什么啊？他哪里不好了，还是我哪里不对？我们架都没吵过，他很让着我。”
    “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为你有做过什么？你喜欢他比他喜欢你多，我不看好这样的关系，尤其他现在也算小红的明星了，身边少不了各种比你漂亮比你优秀的女孩子。”
    迟宸溪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甚至烦躁地站起身在沙发边走了两圈，她完全无法理解陈艺如的的想法。正因为无法理解，她组织了一段反驳的话都没办法开口。
    来回踱了几步，她问：“那妈妈，你觉得我该找个什么样子的？”
    陈艺如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对严序本人还不够了解，第一次见面，印象也说不上坏，看起来他人不错。
    其实说来说去，她也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来的。她后知后觉这个男人对迟宸溪的影响有多大，现在两个人走到一起，她出于母亲的顾虑，只是怕自己女儿吃亏。
    迟宸溪因为严序，倒了那么多霉，仅这一条，她就觉得两人不适合在一起，尤其对方还是长得那么俊秀的男人，说她偏见也罢，她总认为这样的男人难免招蜂引蝶，即使不主动，也会有蜂蝶往上扑，让人不踏实。
    “徐然那样的，我就觉得不错。”
    一听这话，迟宸溪几乎被气笑了。
    “我哥都结婚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真的不能理解你和gān妈，如果你是像gān妈无条件讨厌贺随那样来讨厌严序的话，我觉得我们没有争的必要，我们找爸爸评理，看看你是不是无理取闹。”
    虽然在厨房，老迟其实时刻关注着客厅里的谈话。以前也是，两母女要是gān架，也得由他出来说两句和稀泥的话才能把事了了。
    听到迟宸溪提到他，他便从厨房门探出头来瞧她俩的动静。
    “谈的怎么样？”
    陈艺如觉得没面子：“不听我的话，你早晚要吃亏。”
    迟宸溪也不甘示弱：“我不谈恋爱你觉得我有心理障碍，我谈一个你又觉得他不好，那不如不谈。你要让我分，我马上就打电话给他说分不就行了，你不是像要徐然那样的女婿吗，他现在结婚了，那我去跟贺随说，我等着他们离婚。”
    “我什么时候是那个意思了？”
    迟宸溪不搭话，把身扭过去。
    老迟走过来：“行啦，溪溪这么大个人，判断能力会没有吗？这事我觉得还得再看，人家两个人之间没出什么问题，你非找点事吵架，不是闲的么？”
    “她吃过亏就知道了。”
    “那你就让她吃，等真吃了亏，回家哭的时候你再挖苦她也不迟。而且我们今天过来撞上严序都是意外，要我们不过来就没这些事了，你这不是闲的没事找架来吵吗？行了行了，消消气，再说就急眼了，我们回了。”
    迟宸溪快要被她妈的无理取闹给气死了，莫说她从小到大都只把徐然当哥哥，就算她喜欢徐然，她妈也不能拿徐然来举例子。要知道自己妈还惦记徐然，贺随不得膈应死。
    “你要吃了亏，别跟我这儿哭。”陈艺如一边穿外套一边说。
    “跟我这儿哭，不去你那儿，走啦走啦，明天还上班呢，你不是说还有手术吗？”
    老迟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回头朝迟宸溪笑了一下，把陈艺如往外推。两人走出去了，他返身回来关门。
    “别跟你妈生气，她就是矫情，你也别跟她学。我们这就走了，别送，赶紧去洗洗睡。”
    她冲老迟摇摇手，门锁上。
    刚才争吵的怒气过了，她也冷静下来，能想些事。
    陈艺如为什么提徐然？一是知根知底，她如果和徐然在一起，哪怕徐然不喜欢她也绝不会对她不好。再者，严序外形的确优越，进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也不知道染成个什么样，以后又会遇到多少诱惑。
    其实对她这种敏感的人来说，相互试探和暧昧直至戳破了心声那一刻，都是幸福的，等到手里有了这段恋爱，多的是患得患失。她怕自己不够好，追不上严序的脚步，又怕自己太努力，万一哪天走了运火了，以至于女qiáng男弱抢了风头。
    爸妈一走，屋里分外安静。有些事一琢磨，人就不免焦虑。
    她在身上摸索几下，手机不知道放哪里了，到处找，在沙发缝里找到常用的那个。严序打过电话，她没接到。
    拨了回去。
    “叔叔阿姨走了？”
    “走了。”她软绵绵地蜷到沙发边的地毯上，“你到哪儿了？”
    “我没走。”
    她不由地坐直了身体，“那……那我……”她想说去找他，他那边笑了，“我上来。”
    她靠在门框边的墙上，楼道里终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拉开门。
    “看你好像不开心。”他微微弯下腰看了看她的脸色。
    迟宸溪摇头，让开地方让他进门。
    “怎么没回去？”
    “既然你爸妈都撞见了，今天没说我什么，肯定是要说你的。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我都希望你能跟我分享，如果有压力，我也希望能分担一部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其实也没说什么。”
    既然她不说，那也qiáng求不来，只转移了话题。
    “刚刚跟辛迪姐通过电话，青果茶饮那边正在和贺随谈。我们可能会再合作，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好。”她终于能笑出来了，贺随这人得事情有十足的把握了才知会她，太能藏事了。
    他把她拥到怀里抱住：“晚上好好睡一觉，别瞎想。那我就回去了。”他将她头发亲了亲，放开她，准备离开，衣服被她揪住。
    “你这就走了吗？”
    第102章 
    空气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 严序低头看着迟宸溪，把她牵着他衣角的手捏住，在她还晃神的时候， 低头吻住她。
    暖气太足， 亲了没两下额头都有汗了。严序适时地停住， 揽住她的腰，尽量平缓了气息，压着嗓子，“今天不行，这里没套。”之前只在他家里发生过， 她在这边一是不常住， 二他也来的极少， 她家里没备。
    “有。”她说完， 眨了两下眼，目光因为害羞，躲躲闪闪，有点想邀功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语气， “我买的， 跟你家里那种一样。”
    他默了两秒，没多说什么， 双手抄到她胳膊下， 把她抱起。她是真的又瘦了，感觉比上次抱轻了些，贺随还让她控制饮食。两人已经有了默契， 她顺势腿盘他腰上，胳膊攀到他肩上，居高临下地看他，低头顶着他额头笑。
    “卧室？”他问。
    她从嗓子眼里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便被他抱着走过去。
    后背触到chuáng面，严序脱了自己的衣服，还剩一件，他想起来。
    “在哪里？”
    迟宸溪坐起来，下chuáng去衣柜里翻翻找找。她妈妈偶尔会帮她整理房间，所以她没往chuáng附近的地方放，在衣柜里藏的很隐秘。把小盒子拿出来递给他，脸颊绯红。
    严序唇边带着笑，摇了摇头，出去了一趟，洗手间有水声。他回来的时候，顺手把刚才按亮的灯关了，卧室里便只有客厅蔓延过来不算明亮的光线。
    剥去一件件衣服，他低下头亲她，熨帖到一起的皮肤温度一阵赛过一阵地升起来，他略粗糙的指腹摩挲过她的皮肤，走到哪里就好像带起了一团火似的的。扯掉那最小的一件，指腹探到最里面，她难耐地咬着唇，脸都皱到一起了。
    他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没了平时的稳重，有些浊。唇吻过来，吻过她唇间每一寸，在她身体被他的手指搅得暗cháo汹涌时，他一一吞掉她情不自禁的呜咽。
    好不容易有喘息的功夫，她叫他，“阿序。”
    “嗯，抱紧我。”
    她不放心，“别留痕迹，明天还有拍摄。”
    “不会留。”他隐忍着语调，吸了一口气。
    金属扣碰撞着响了两下，缓了缓，他顶了进去，先轻轻地撞了两下，她搂住他腰的手不自主地收紧。两人都在努力地接受对方，迟宸溪心跳得好快，手松开，不知道抓的哪里，脑子里昏天暗地，混混沌沌的，耳边有严序又闷又沉的声音，欲得让她腿发软。
    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他额际眉梢都是汗，落下她身上，微微的烫。她睁开眼，不够明亮的光线让他面颊轮廓一半明一半暗，明的地方，轮廓凌厉。她想攀住他肩膀，思维猛地被他的动作撞得细细碎碎的，呼吸也几乎喘不上。
    她忍不住缩起，叫他的名字，嗓音压着，叫不出来。腿蓦地被抬高，严序跪着，又撞了进去，她看到他不太明朗的轮廓里，一半亮的眼神像是着了火，看着她，看得她不由得将身子绷得更紧。汗水涔涔落下她身上，令她在昏暗的光线下，身上折出水光。
    堆叠而起的汹涌之感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她早不记得不可以挠他这回事，手不知道抓哪里，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弓起……严序伏下去，将她揉到怀里，她太瘦，此时好像很小的一只。他手指把她额角汗湿的头发拨开，抱着她，气息渐渐平稳。
    迟宸溪此时无力去回抱他，任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只时不时拱一下，做着无畏的挣扎。
    被子被严序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他抱得有些紧，她身上的热还散不去。
    “你刚刚不开心，阿姨说什么了？”
    他对这事念念不忘。不止是她患得患失，他也一样。
    虽然有些事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形成后来的局面或多或少是因他而起或者跟他有关。其他的不提，仅仅卢冰合闹事这一次，她妈妈如果知道原委，对他肯定是有意见的。
    她眼皮抬了抬，才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思绪有点飘忽。
    “说什么了？”她喃喃。说你喜欢我并没有那么多？这话能告诉他么？当然不行。她从之前的对话里挑挑拣拣，想了想，“说你太好看了，看起来很花，不安全。”
    表白是她先说的，很多时候都是她主动的，万一真的如陈艺如说的那样，她也认了，谁叫她喜欢呢。至少，他不是对她完全得无好感。
    眼皮子沉得很，她想睡，或者说是想逃开他的追问，翻了个身。
    严序从身后揽住她：“去洗澡。”
    “哈？”还没想明白谁先去，还是一起洗，严序抱了她就要走。
    她捂着胸口，慌里慌张地提醒：“我衣服。”
    “在哪儿？”
    “最后一个柜子。”里面是她在家里穿的衣服。
    水淋下来，两人面对面，她只敢看他锁骨以上。
    “你为什么一直这么害羞？”
    她笑得僵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怕羞。也不是多清纯的人，脑子里该有的污其实一样都不缺，可是羞耻感总是时不时找上门，弄得她面红耳赤心跳过速。
    她回答不上来，严序也不逗她，总有人大大咧咧，也总有人天生面子薄。洗澡只是忍不住亲了她一会儿，没多余的动作。洗完澡，她都不好意思多看他一眼。
    严序没衣服换，浴袍也不够他的尺寸，只有浴巾凑合用。躺到被子里，两人都疲累了。迟宸溪背对着被揽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呼吸。她刚刚看到他身上又有被自己抓的痕迹，双手在身前jiāo叉着，指甲胡乱地抠着，记着明天得把指甲好好修一修。
    安静下来，她手上轻微的动作他都能感觉的到，揽着她腰的手收紧了些，一并在她耳边喃喃。
    “迟迟，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说和不想说的事，只是，以后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我希望你能尽量告诉我，能让我想想是否可以替你分担些什么。”
    “还想着我妈的话吗，她就是担心娱乐圈诱惑太多。”
    “嗯，我知道了。”他安静了好一会儿，迟宸溪也不抠手，几乎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又说，“我有件事没跟你说实话。”
    “什么？”她睡意顿然就没了，翻了个身。可是转过去是他没穿上衣的身体，她想靠近又没过去。
    “我手上的伤不是搬东西伤的，是粉丝划的，在机场一群人里被划的。”
    她手哆嗦了两下，原本有些震惊，却突然又很来气，也不困了：“既然你都骗了，还告诉我gān什么？你不是说搬东西划的吗？”
    “是我不对。”
    “不要你道歉。”她鼻腔里一阵酸涩，难怪上次突然就联系不上。被粉丝划上手，那些人到底是有多恨他。以前听说过anti粉，韩国那边有过好几起anti粉伤害艺人的案件，在国内她还没见过频繁的报道，偏偏让严序遇到了。
    嘴上说着气话，其实心底心疼得要命，也没真跟他置气，伸手过去搂住他。“以后别这样了。”
    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心情，各样的情绪零零散散地一片，合到一块儿，让她难受，让她觉得而委屈，又有点感动。
    陈艺如认为，严序投入的感情不如她。这种事说不好，也衡量不清楚。但是，如果不是严序，换一个男人，也不一定就能跟她一样等比例付出，那又何必要计较这些呢。
    她先前在乎了那么一会儿，严序那么说了之后，她一丁点儿都不介意了。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要实在看走眼，那也是她自己活该。
    ---
    严序第二天走的早，走之前还说要帮迟宸溪检查脖子下面有没有留下痕迹，被她张牙舞爪地赶走了。
    忙完一天的工作，《破晓》的开机发布会在网上已经有视频了，关小梦很美，严序也很帅。视频小编还解说两人非常有cp感，她瞅着画面看了又看，严序好像是百搭体质，很符合这部剧的人设，姐弟恋。之前和管灵儿站一起，也很能给观众传达出粉红泡泡。
    他这一进组，尤其还有比较大牌的前辈在，除了事先和剧组商量好的情况之外，基本上很难请假，至于探班，她也不可能高调地去，除非如贺随所说，跟一两个愿意帮她打掩护的共同朋友一同去。
    严序那边进组，青果这边的合同也谈妥了，是她和严序搭档共同代言情谊系列，严序那边行程安排好，就能过来参与广告片的拍摄以及线下的推广活动。
    期间陆续去了好几个剧组试镜，要么是角色不合适没下文，要么是项目流产没下文，都不是很顺利。
    到月底，消失好些天的陆渺渺来消息了。迟宸溪都以为她真去乡下劈柴喂马不回来的时候，她就从天而降，一个电话call来，叫她去试镜，《江河在上》剧组。
    试镜时间竟然安排在下午4点，眼瞅着就huáng昏了，迟宸溪虽然一路飞奔而来，不免还是在微信上跟陆渺渺说，她有种即将进入传销组织的预感。
    喵喵喵：入传销组织第一条，好骗，你倒是挺符合条件的。
    (#^.^#)：我可跟贺随通气了，两个小时候我没联系她，就让她报警。我到了，在停车场。
    喵喵喵：上楼，红配绿那栋楼，进去有指引，跟着指引走
    进了楼里，一切都清晰明了，指引得很周到。上了楼去，里面也有工作人员安排。没等多久就有人来叫她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三男一女四个人。扫了一眼几人面前的名牌，最右角的那个男人面前写着古墨俩字，很清瘦，跟陆渺渺描述的很像，脸上几乎写着他们工作室的原则，“不要吃太饱，不要穿太暖”。
    试镜流程和以往大同小异，结束之后，古墨叫住她。
    “感谢你能来参加试镜。”
    迟宸溪躬身点了点头：“试镜也是演员的本职工作，老师太客气了。”
    “我希望你能出演闵鸢这个角色。”
    “谢谢老师，我来试镜，也是因为挺喜欢这个人物。而且，古墨老师您经手了很多经典的本子。”
    古墨手背到背后，以至于后背微微佝偻。
    “行，我觉得很不错。”他这么说，一边自顾自地点头，看起来很满意，“那慢走，麻烦你跑这么远，我们这里挺偏的。”
    出了大楼，迟宸溪赶紧给陆渺渺拨了电话。
    “古墨让我演闵鸢，我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是看了你和严序在凝碧传里的一段戏，觉得你合适，我才叫你来的。”
    “你们剧组不是年前就在选角了么，怎么这都快3月，还没定下，也没说开机的事儿。”
    “因为高允这个角色jiāo给慕南，幕后班子跑路了。我也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原委，推测是幕后团队和慕南的团队之间有过什么。现在公司几股力量还在拉扯呢。如果拉扯够快，4月应该能开机，再看吧。我只能说，本子是好本子，其他的不好说，崇明影视缺个镇场的人。”
    第103章 
    甜品店里， 顾客不多。
    《江河在上》剧组决策层里的人还在互相拉锯，开机的时间一直没定。
    贺随和迟宸溪挨着坐在一张桌前聊起剧组的事，贺随让迟宸溪别着急， 这戏可以演， 但如果开机时间不定， 甚至项目泡汤，她演不成，除了少个露脸的机会，没什么损失。
    “反正跟你的日程不冲突。”
    贺随说话够直白，迟宸溪忍不住就要去捂她的嘴， 但在甜品店里打闹不太好， 她戳了贺随一下痒痒， 把手收回来。
    贺随把个平板拿在手里划拉， 然后摊给她看：“这部戏有个配角，大概有十集的戏份，我帮你接了。主角我是真的能力有限，你先在这些剧里刷脸， 我再加加油。还有， 马明明导演跟我打电话了，说她有个朋友有个电影， 有大概十三分钟的戏。这两个角色， 难度不大，人物设定都是正面形象，我觉得很好， 很适合现阶段的你。”
    迟宸溪拿过平板很认真地看这些资料，点头：“你安排就好，我觉得你靠谱。”
    “我也是半路出家，以前的确有点人脉，但是能跟现在这个圈子搭上边的并不多，连你上一个电影主角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我暂时只能挣到一些配角，你再委屈一点时间。”
    迟宸溪靠得近了些，撑着下巴瞪着眼睛看她：“怎么突然就酸起来了？”
    “我怕你觉得委屈。别人找了经纪人就是找了靠山，三两部戏之后就能演主角，再不济也有个女二号演，代言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拿。我这个靠山没让你靠住。”
    迟宸溪不以为然：“知道我们公司那个刘美珑吧，上次除了在凝碧传里压我一头，还抢我代言吗，公司那么捧她，现在还不是没出头，依然是在各个剧组打酱油。红的话，看命，没主角拍，配角我也能演，有什么不能演的，要都只演主角没人演配角，那让男女主两个人唱二人转好了，还拍什么戏。”她说着说着，自己笑了。
    贺随也失笑，之前还严峻的脸色缓和了些。“还记得顾城宇么？”
    “记得，上周在影棚见了，怎么了？”
    “他昨天跟我说Believe珠宝需要找一位品牌挚友，”贺随顿了顿，“我给拒了，心疼死我了。”
    话没直白地戳穿，迟宸溪知道贺随刚才愁的是什么了。
    “推的好。”迟宸溪手动点赞，“我让赵文而帮我推了一次，他以为拿个品牌挚友的title就能哄我了，最起码卡地亚代言才行。”
    贺随嗤一声笑出来，卡地亚挚友都很难拿，更别说代言，想都别想。
    “唉，我那天不该提前走的，就不该上他对你起了心思。我的态度很明确，只是怕他还会再继续纠缠。”
    迟宸溪摇头：“不会，他这种公子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才不会在我这儿吊死。他请我吃饭我给拒了，送我东西我也给退回去了，我态度也明确啊。”
    “这些你都没跟我说。”
    “只是两次，后面不就没来了么，没事儿。”
    “难怪，原来是你那里吃了软钉子才跑啦我这儿的。”贺随撇撇嘴，“那他会不会跟小说里一样，‘嗬，这个女人竟然拒绝我，很好，你引起了我的注意’。要这样，可怎么办？”
    “你是要笑死我吗？”迟宸溪把慕斯喂到嘴里，勉qiáng憋着笑。
    “后天，跟严序一起拍青果的广告片。常丽姐那边还挺喜欢你的形象的，只是说你偏瘦，最好再健康一点。艺人这个身材还真是件难办的事。”
    迟宸溪默默点头，一边吃着东西，不说话。
    ---
    《破晓》剧组已经开机，拍摄顺利进行，严序请了一天的假。
    三月，南方的茶园绿意盎然，空气清新，阳光正好。
    广告片导演给他们说了应该怎么怎么做，迟宸溪像很乖地小学生一样点着头，但不敢和严序在大众面前靠太近。
    这里除了摄影师的镜头，因为没有彻底清场的缘故，除了真个拍摄组的工作人员之外，还有茶园的工人。现在这个年代，谁都能拿手机拍两下，而且正式拍摄还没开始，周围的手机镜头对过来也不会有谁去gān涉。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我们先试拍一次，好吧？现在这个时间段非常好，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嗯，”严序朝导演应声，继而转脸看向迟宸溪，“准备好了吗？”
    她没说话，比了个“ok”的手势，和他相视一笑。明明是情侣，在人前还要刻意做出捎带客气的朋友，这种感觉很奇怪。
    来之前两人在微信上就商量好了的，迟宸溪说了不能显出亲密感，最好表现的像合作过之后再没怎么联系过。
    她还说，这是考验演技的时候，演砸了，演员也就别当了。
    每每想起这话，严序就忍俊不禁。私底下她会黏人，会撒娇，装起正经人来，也挺像那么回事。
    拍了两条，导演过来提醒。“两位太有cp感了，画面特别美。不过，一会儿小序，你搂宸溪的肩膀时可以再靠近一点，你那样搭着手像是搭在兄弟肩上。”导演上前一步，把胳膊绕过严序的肩，“这样，明白了吗？宸溪，你也需要靠近一些，化学反应少了一点，再外放一些，加油！”
    导演讲解完就走出镜头拍摄范围，迟宸溪冲严序小小地露出个得意的表情，严序把脸偏向另一侧，不跟她对什么暗号。
    拍摄很顺利，下午换场地，搭了影棚拍室内的镜头。
    结束的还算早，不到六点。
    化妆间是共用的，两人一左一右地坐着，化妆师收拾了东西也出去了，这里准确地来说算是休息室。
    “我们今天好像没拍合照吧，我想发微博。”迟宸溪问。
    “小牧有。青果的官博应该也会发花絮或者路透。”
    她就好像没听见他的话，掏出手机划到相机，可是手顿了顿又算了。她想起管灵儿那次和严序一起录节目，两人真的是只是朋友，却因为一些视频断章取义和图片的看图说话，被人送了黑热搜礼包。严序不红的时候没什么，有点水花了，却随时都可能成为舆论的焦点，偏偏还都是负面的那种。
    “算了。”
    “怎么不拍了？”
    “我找小牧要。你晚上夜航？”
    “嗯。十分钟后有个采访，要不你先走吧，我怕一会儿你被记者拉住，被人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迟宸溪还没说什么，贺随的电话打进来了。
    “大小姐，差不多行了，该走了。”
    “哦。”她一边讲电话，一边看着严序，他手支在桌面，虎口撑着下巴，沉默地看着她。
    挂了电话，她舍不得走，但没时间让她磨蹭。
    “那我先去机场了。”
    “去吧。”
    她刚站起身，严序将她胳膊带了一下，她跌到他怀里，唇被他含住。他吻得好用力，像是在惩罚她似的。
    “你怎么真能忍得住。”他说得含糊，还在继续亲，手揉着她的腰，一下一下，揉得她恨不得融在他怀里的好。
    “我错了。”她求饶。
    严序停住，再搂了一会儿，放开她，把她头发理了理，顺便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口红补一下再出去。”
    她脸又是一阵红，小声埋怨：“你明明知道会这样。”
    “下次还来。”他侧着头冲她笑。
    ---
    贺随说的那个只有十来分钟戏的电影已经开机一周了，迟宸溪去剧组报到。拍摄地点在河北的影视城，钱雅从老家回来了，基本上是两人互相照顾。拍摄时间不长，计划表上是一周。
    青果广告的成片制作的很快，官博上把视频放出来，之后姊妹品牌也在帮忙转发，一并宣传3月底上线的情谊系列饮品。
    迟宸溪的微博现在主要由钱雅负责，关于广告的发布和转发也是她负责。
    “这片子拍的很有质感诶，真漂亮。”钱雅发完博，抱着手机没立刻起身。
    迟宸溪晚饭没胃口，这会儿在房间才觉得肚子饿，拿着小炖盅在吧台边煮方便粉丝，听到钱雅的夸奖，她低着头自个儿偷乐。
    “看的我都想谈恋爱了。”
    她提醒：“夸张了啊。”
    “可惜，我都快结婚了。”钱雅哈哈地笑出来，她跟她男友谈了有些时候了，对方人不错，结婚也是顺理成章。
    粉丝煮好了，她回头问：“你要不要吃”
    “吃一口，加我一双筷子。”
    迟宸溪把粉丝和筷子一同搬桌上去。
    “严序的采访你看没？”
    “什么采访？”
    粉丝她只吃了几口，一半被钱雅趁着她看视频的时候单独拿碗分走了。
    记者：你的粉丝说要睡你，你怎么看？
    严序：现在的女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比较直接，也不是真的那股意思，表达喜欢的程度而已。
    记者：万一她们是真心想睡你呢
    严序蹙眉，有些为难：粉丝那么多，严序只有一个，所以那是不可能的，你说是吧？
    记者也笑了。
    迟宸溪对着手机屏幕傻笑，她也不记得当初自己为什么想着要搞个大新闻，就整出这么一个话题来，现在看来，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记者：粉丝操心你的另一半，你觉得这样合理吗
    严序：这个很正常。粉丝青睐我，关心我的事业，也关心我的生活，这很正常，我也很感谢她们的关心和支持。
    记者：因为你已经被爆出过两次，因为和女艺人的误会而产生出谣言，导致粉丝脱粉，在这里有什么想跟粉丝说的吗？比如说，让她们不要误会啊之类的。
    记者的提问都很切合严序本人的情况，而且，明显的，记者是在引导严序给他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严序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沉默，在想着一个他觉得真诚的答案。
    第104章 
    记者问的问题其实也是迟宸溪想知道的。虽然她从没正面问过， 甚至打算，如果能一直隐秘地恋爱最好，对他们两人都好。男女艺人恋情如果爆出来， 受影响最大的一般都是男星， 这个毋庸置疑。但是， 她还是想听听严序的想法和看法。
    他迟疑了那几秒，她的心也莫名跟着提起来。
    镜头前，他缓缓地点了两下下巴。
    “有必要先澄清一下，之前的那些都是误会，我跟灵儿是朋友， 跟剧组的工作人员关系都很融洽， 所以网上有些东西别信。至于说到粉丝脱粉， 她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换作是我，喜欢的艺人三天两头弄出这样的新闻，不管真假都得糟心一回。在网上心情不好，现实生活里的心情很可能也不会好， 还会影响生活和学习。我其实希望的是， 粉丝喜欢我，支持我， 是因为我能给你们带去快乐。”
    “怎么说， 不管是追星还是其他什么，去做一件事最好是能让自己向上，至少说， 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喜欢一个艺人，可能是艺人某个闪光灯吸引了你，或者他的某一面给了你鼓励和勇气，甚至于往大了说，这个人帮助你制造了一个梦境，一个积极正面的目标。
    “如果有一天，喜欢我使烟火们不快乐了，她们想离开，我难过肯定是会难过，但我也会坦然地去接受她们脱粉。”
    记者：我问一句你可以答十句，采访你也太划得来了。（记者笑）那粉丝经常在微博跟你说，让你找个女朋友，你打算什么时候找？
    严序不傻，摇头，在众多彩虹屁中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她们嘴上说说的。女孩子的嘴，不能信。
    之前也有陆陆续续的弹幕，这一段，弹幕尤其多，呼啦啦地涌出来。
    “哈哈哈，信了我们的邪”
    “真找个女友，是不是得集体脱粉？”
    “男人的嘴啊，刚刚还说脱粉他也坦然接受的”
    “我是妈粉，崽啊，你放心找女票”
    “要真找了女朋友，我还不是脱粉两天又回来了，找吧，我接受”
    “毕竟快30啦，你们有没有人性”
    “快30了，崽崽需要性生活！！！”
    ……
    各样的弹幕都有，看到些开车的文字从屏幕上飘过，迟宸溪脸烫得不行，用手背贴着脸颊降温。坐到一边吃粉丝的钱雅突然抬头，看到她那模样，打趣她：“脸都红的快滴血了，你是在看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她不理她，端了自己的碗喝了一口汤，耳机里，记者还在问，每一个问题都是在给严序埋雷，他为什么要答应接受这样的采访。
    记者：最近又有传闻说你有女友，请问是真的吗？
    严序：我有喜欢的女孩子，所以我不希望类似的传闻一而再地出现。
    他这么回答的时候，感觉记者说东，他在说西，但是也不全然没有内容，答非所问。
    迟宸溪因为他的话差点被呛到，看了眼进度条，还有两分多钟，这魔鬼式的采访怎么这么长？
    记者：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这么幸运？
    严序：我喜欢她而已。
    寥寥几句话，粉丝已经脑补出一篇nüè恋情深言情小说。
    “什么？这意思是，我哥单恋？”
    “是谁，哥，大声告诉我，我帮你去表白”
    “卧槽，阿序是不是深情男二演多了，现实里也成了配角剧本，得不到心爱的人”
    “呸呸呸，我哥是主角，不接受反驳”
    “谁眼瞎还让我哥暗恋，我的下一本小说大纲已经拟好，哥，我给你写个好结局”
    “烟火老母亲流下心酸的泪水，这么优秀的孩子竟然在单恋”
    “不会是关小梦吧，人家结婚了”
    “前面绿字，放你妈的p，别造谣”
    ……
    迟宸溪对着手机也差点要流下泪水，为什么粉丝可以脑补出这么多的爱恨情仇。
    后面严序把话题扯到《破晓》上，终于算是避过这茬了。
    因为工作忙jīng力有限，也因为严序的粉圈已经逐渐稳固，有了和小南风甚至和其他明星粉丝理论的能力，她作为一个战斗粉可以隐退，所以除了隔三差五上线发几条不痛不痒的微博，她已经不如当初那么活跃。
    在超话里逛了一圈，烟火之间很和谐，只有跟严序相关的消息，没有第二个人，不管是他的对家，曾经的合作伙伴，还是现在合作的艺人，超话里一概不许提。
    微博群要求就没那么多。她点进去，打眼就看到一个id发了个截图过来。
    has：有人开持续cp超话了，这第几个cp超话了？
    鸢尾花：举报吗？还是抢主持人？
    萨乌丁：不用这么草木皆兵吧，芋圆早就有cp粉了，那时候是剧粉，，现在开个“持续cp”超话，我们唯粉去给举报了，这不是给自己树敌么，而且上次迟宸溪还帮了我们一次，他们应该是挺好的朋友
    水豆豉：弱弱地举个手，我有点“持续cp”粉的倾向
    萨乌丁：粉就粉吧。只要不是慕四和我哥组cp其他的无所谓。慕四敢来吸血，我撕烂他的超话
    文雅：你们看了那个青果茶饮的广告片了没，今天妙狗视频广告好长我正烦着，一下跳出青果的广告，男帅女美，我的少女心都勾起来了
    果儿我的爱：我我我，我看了，下周青果有新品上市促销活动，我已经打算买五箱了，直接送办公室，每个同事给一瓶，宣传我爱豆
    has：惹，他们俩这是第几次合作了，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别真成真了，我要脱粉
    haul：脱粉在群里说就过分了
    has：开玩笑的呀[笑哭][笑哭][笑哭]
    ……
    她和严序竟然有cp超话。
    搜索了一下，的确出来了个超话，粉丝数很少，最近更新的帖子是一个小时以前，是她和严序拍摄青果广告的花絮。看拍摄角度和内容，像是围观的人用手机拍的，导演和他俩讲完要怎么拍，严序的手搭她肩上。
    骑着混沌shòu：“延迟夫妇”还是“持续夫妇”，不管啦。这个路透，让我安心地嗑一会儿吧，不要打扰我。
    回复：
    1楼：我听到导演的声音了，叫序哥不要跟抱着兄弟一样
    2楼：这对没有甜到齁，清甜的糖也是很好嗑的
    3楼：溪溪还害羞的样子，我见犹怜，序哥赶紧揉到怀里去
    ……
    她不觉得自己那天有多害羞，可是经这些粉丝说出来，就好像心里有根弦，被拨了无数次。她希望能和他在一起，也想要有人能祝福他们。
    ---
    从河北回来，幕后团队听说被高薪请回来了，《江河在上》的项目即将步上正轨，定在月底开机。
    剧组的部分工作人员早已经去做准备，迟宸溪晚了一些去报到，第二天就是开机发布会，地点在A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崇明影视加上古墨编剧团队，以及张桐、邹雅雯等演技派明星的加盟，可谓qiángqiáng联合，排场自然是大了些，来的媒体很多。
    迟宸溪不是主角，按照在演员表里的顺序和戏份的重要性来讲的话，她应该算女三号或者女四号，开机发布会这样的场合，她本不会坐到前排，但是女二号缺席，她被意外补位到前面来了，在第一排最边缘的位置，左手边的位置还空着，但很快就有人坐过来。
    好巧不巧，坐过来的人是慕南。
    算起来，迟宸溪是打过慕南两次脸的，一次是她公开说两人不熟，一次是她发错微博那回。慕南对她很客气，见面只点了一下头。
    闵鸢和高允两个角色在剧里的对手戏不多，配合女主的戏份重一些，她只想着和气一些，几个月也过的飞快。大家都是工作的人了，里子里不管恨得多牙痒痒，面子上大多都选择和平共处。
    如果她跃升一线小花，想跟谁搭戏，不想跟谁搭戏，或许都可以直接说出来，可那得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发布会还没正式开始，迟宸溪掏出手机，往旁边趔了趔。
    严序来了消息，问她发布会进行的怎么样了。
    溪溪(#^.^#)：还没开始，康妍缺席了，我被安排到第一排了
    她打了好大一段话，恨不得能给他现场直播。不过说的再多，她没提自己旁边的人是慕南。
    严序：别紧张
    她也不是紧张，只是不太自在。
    严序：4月底，能不能请到假？
    溪溪(#^.^#)：看情况，怎么了？
    严序：浏阳烟火节，想带你去看
    浏阳，在湖南，和他家隔得不远。她看着严序的头像，是她送他的礼物，一张他的画像。
    溪溪(#^.^#)：好啊
    刚回完这条，主持人宣布发布会要开始了，她把手机收起来。
    流程和其他剧的开机发布会其实大同小异，记者会对主创团队的成员提一些问题，不管之前，大家私下里有什么矛盾，这会儿都是互相客套。古墨的确是个有点傲气的人，几乎不说话，记者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很简单的几个字。
    当问起他对演员阵容是否满意时，他的目光快速地掠过几个演员的身上，然后说：“我满不满意不重要，拍出来让观众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和古墨的jiāo集不多，两人不是同仇敌忾的关系，也不属于同一个阵营，但当他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时，迟宸溪还是免不了替他捏了把汗。
    他这么回答，迟宸溪跟着松了一口气。
    记者的话筒伸到她身旁，慕南的面前。
    记者：传言说两位在某剧组有不和的情况，请问是真的吗？
    慕南笑意吟吟：“你也说是传闻了。”
    迟宸溪没想到火竟然会烧到她这个小虾米身上，慕南那么说，她跟着赔笑。和不和也跟外人没关系，更何况，拍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甚至连剧都播完了。
    记者：迟小姐最近和严序合作拍摄的广告片很令人心动，两位是正在恋爱的关系才会有如此的火花吗？
    迟宸溪：不是，拍摄而已，我们只是朋友。
    一不小心就说了一个谎，但是记者如此直白，她不否认的gān脆一些都不行。
    记者：两人传闻有恋情，还有持续夫妇的cp出现，是在进行情侣炒作吗？
    迟宸溪：不好意思，您还是问点儿和我们这部戏有关的问题吧，其他的我无法回答。
    慕南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双手jiāo握着，看着她被记者bī问。
    记者：迟小姐和慕南先生在剧组不和，是不是因为严序的关系？
    迟宸溪冷眼看着专注挑事的那个记者：不是。
    她本就是一个配角，接二连三地被记者提问抢风头不说，提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一个坑，她根本拿不准哪一个问题会让她弄出乱子。主持人似乎看戏回魂了，把记者提问给压住了，但迟宸溪心里一沉再沉。
    会场里有人在做网络直播，也就是说，她刚刚说过什么，很可能已经传播出去了。
    第105章 
    入行时间不短， 至少不算新人了，但是像这种被记者追问的场面，迟宸溪没遇到过几次， 偏偏这次， 发言的人里有个方脸的男人似乎故意要和她过不去， 问些离剧主题相差万里的问题。
    她还没学会圆滑，回答不了的问题，她都简单地应声，gān巴巴地否认或者避而不谈。看起来似乎是不太给面子，但是， 说的多， 必定漏dòng多， 想补救都不行。这会儿因为闭嘴得罪人也严重不到哪里去， 最多被人指摘说没见过世面或者傲气。
    主要流程好不容易走完了，接下来是餐会，是社jiāo的场合。留下来的人来往走动，喝点酒水， 吃点点心， 找些有趣的无聊的话题和身边的人搭上话。男主和好几个演员都还在场，女主邹雅雯已经离开了， 只留了一个助理在这边做对接工作， 跟剧组的部分工作人员一同出发去横店。
    因为刚才那一出，迟宸溪怕那个方脸男人会突然窜出来找她问东问西，一到餐会的时间， 她就准备开溜，钱雅就在后场。
    可是刚迈出一步，就被人叫住，是剧组的徐监制。监制有两个，一个挂名，今天没来，一个就是这个徐监制。
    “上次你来试镜我没见着，见上一次不容易啊。”徐监制人很和气，这话倒不像是客气。之前陆渺渺提过，徐监制常去编剧工作室走动，属于喜欢和人沟通的领导，对工作比较负责。
    “徐老师好！”她也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合适。
    “看你，跟学生见了老师一样。别那么紧张，虽然我跟你导师认识，但我比他和气，哈哈哈！我看过你的戏，很有灵气，没被老赵耽误。”
    听这话，果然是她老师的熟人。不过即便如此，该恭敬的地方还是要恭敬。她没能立刻走，驻足在原地，顺便从桌上拿过一杯饮料，以此在需要缓解气氛的时候小啜一口，但是聊着天，她努力想尽快结束话题，那样她才好开溜。
    终于，有人从旁边过来跟徐监制打招呼，两人聊起来了，她得以抽身。转到后场，钱雅过来牵她。
    “今天本该是认识人脉的好机会，可惜了，要不是那个记者。我也觉得那个记者很奇怪，你也不是主演，怎么非追着你问。”
    迟宸溪摇摇头：“谁知道呢。哦，对了，车子在哪儿？”早上是贺随送她来的，这会儿要跟剧组的车队走。
    “在酒店前面的停车场。”
    “不是地下么？”
    钱雅摇头，一边看手机：“制片安排了车，我们跟另外一个女演员和她的助理一个车，车牌号我看看。”顿了顿，“这会儿去太早了，那个演员还在会场里，去车里等吗？”
    “去车里等吧。行李已经送机场了？”
    “放心，行李的事贺随姐已经安排好了，你操这些心gān嘛。”
    她笑：“被你们安排的明明白白，总得让我稍微不习惯一下吧。”
    钱雅挽着她胳膊笑：“随你。”两人进了电梯，钱雅按了楼层，继续说，“像邹雅雯四个助理的话，你岂不是更受宠若惊？”
    “四个？”她略吃惊，不过明星稍微大牌一点，助理多一点并不奇怪。“想想竟然觉得有点美滋滋。”
    “美的你。”钱雅打趣她。
    会场在三楼，一楼很快就到，出了电梯往停车场走。酒店外面有记者三三两两地分散，或站或坐。有些媒体被邀请了，能参加发布会，出现在这里的多是没有人脉或者各种鱼龙混杂的网络媒体。
    钱雅和迟宸溪往外面走，并没有刻意回避这些人，像迟宸溪现在的咖位，如果不是有人安排，连接机的粉丝都没有，更不用说有人会来采访她。
    然而，事实似乎出了岔子，和她们的“以为”有很大的出入。
    原本走的悠闲，钱雅还念叨着车牌号，原本四散的人突然聚拢，朝她们的方向过来了，两人被硬生生地挡住。
    已经离开了酒店的大门，也没有保安往这边来。
    钱雅倒抽了一口气，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迟宸溪头皮发麻，连连往后退了两步，退不了了，后面就是台阶，身后也有人围过来。
    这些人竟然叫得出她的名字，并且七嘴八舌地问着很多问题，嘈杂的人声qiáng势地灌进耳朵，她有些懵。
    “请问迟小姐是在和严序jiāo往吗？”
    “没有。”她立刻否认。
    “网传严序有喜欢的人，是你吗？”
    “严序有后台才拿到《凝碧传》男二，造谣还是确有其事？”
    “严序和管灵儿是情侣吗？”
    “你为什么会帮严序发微博，是因为和慕南不和，有私人恩怨吗？”
    “严序挤掉慕南拿到青果茶饮的代言，同为代言人，你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和慕南再次合作拍戏会尴尬吗？”
    “迟小姐认为骚扰你家人的是慕南的粉丝吗？”
    “你男朋友是严序吗？”
    ……
    没有事先安排，尤其是这种群访，每个记者为了回去能有写头，每个人张口都恨不得能搞个大新闻。虽然迟宸溪微不足道，但是她的名字现在搭上了慕南和严序两个人，也就搭上了两个随时能撕的腥风血雨的粉丝团体。只要问的问题够刁钻，只要她点头或摇头，都不愁搞不出水花来。
    两人都是女性，体重都不过百，面对这阵仗，推也推不开，花了好大力气却没办法往前超过一米的距离。
    突然人群被挤开一条道，几个男人把拥挤的记者拦住，迟宸溪面前有了一条路，这几米的通道尽头是一辆银灰色宾利，一个男人从车里下来，潇洒地双手插兜，顺便朝迟宸溪牵起唇角淡淡地笑了一下。
    有人问：“这不是顾城宇吗？”
    有人答：“跟网红闹到警察局的公子哥！卧槽，这样都能遇到？”
    有人说：“一个月换一次网红，这次轮到迟宸溪了”
    ……
    所有的镜头瞬间从迟宸溪调转到那个男人身上。
    “请问顾先生和迟小姐是什么关系？”
    “能跟我们说一说吗？”
    ……
    没搭理众人的七嘴八舌，顾城宇扬扬下巴：“上车。”
    迟宸溪看着顾城宇，面上没有情绪，她在捋着其中的脉络。
    顾城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多目光注视之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容她思考，只犹豫了两秒，她抓住钱雅的手，主动迈上顾城宇的车。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回望贴在车窗上的人，突然找到了演偶像剧的感觉。
    高帅富二代，小言剧里高频姓氏“顾”，桀骜不驯，玩世不恭，在她被围困的时候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车子启动，直到过了一个红绿灯，迟宸溪都没说话，顾城宇找她搭话都不回应。
    “没礼貌啊，我帮了你一回，你上车到现在连个谢字都没有。”之前，只有钱雅说过谢，并且还说了去机场。
    顾城宇话出来差不多一分钟，迟宸溪说了两个字。
    “谢谢！”
    “你这反she弧也太长了吧。”
    “不知道等会儿网上会出现什么传闻，你介意吗？”
    “演员迟宸溪榜上A城làng公子，或者风流富二代顾城宇喜结新欢，这样的新闻？不介意，求之不得。”
    她眼皮抬了抬：“我不在你的审美范围之内，我的脸是原装的。你也不在我的审美之内，我不喜欢高调。今天，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你，所以，如果我说这话得罪到你，你一会儿可以随便把我们扔一个路口。”
    “高调么？就和人纠纷闹警局过一次，谁还没能有个小意外进警局呢。”
    他这话是没多大错，迟宸溪就去过。A市有钱人多，随便拎个人出来，家里都可能是开公司的，规模可大可小，企业类型可公可私，所以富二代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人一多，迟宸溪反倒不认识几个，但是顾城宇她老早以前就看过他的新闻，这人素来爱jiāo际，喜欢网红，换女友频繁。和一任网红没谈清楚是女友还是其他什么性质的关系，进了警察局，顺便喜提社会和娱乐新闻双版面。
    她哥徐然很知道自己家的斤两，从来都很低调且谨言慎行，她gān妈也向来不爱出风头，凡事都讲究稳当，她本人也一样。顾城宇这样的人，或许男人能和他做朋友，但女人，尤其是长得有点姿色的女人和他走得近了，是件危险事儿。
    又是一段沉默，下了一座桥，顾城宇忍不住又说话了：“让我把你们扔马路上，那不是爷们儿能gān出来的事。呃——既然都接上了，那肯定是要送到目的地的，没准机场还有一拨人等着你，到时候我再沾沾你的光，给我们家的股票蹭点热度。”
    “你这话听起来还有很多话。”她坐后排，此时倾身往前，“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外面，凑巧的幌子就别扯出来了。”
    顾城宇下巴一扬，嘿嘿笑了两声：“专门来英雄救美的，我想着万一我能感动到你，没准你愿意赏脸跟我吃顿饭呢。”
    “所以，你其实是事先知道今天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你们的老同事打算给你和严序炒恋情，这样一来，势头正好的严序势必会受到影响，而你嘛，如果因为粉丝撕扯而造成话题度高的话，可能会被崇明弃用。崇明很注重自己的招牌，不拒绝营销，但很讨厌话题艺人，尤其是不红，话题还多的艺人。”
    这话让迟宸溪脸上略显得挂不住。不过，顾城宇直白是直白了些，但话是说到点子上了，因而她并不讨厌他。
    “你不是娱乐圈的人，却知道这么多，真假掺半也不是没可能。我和严序只是朋友。”
    “道听途说，传着传着或许就半真半假了，不过，你看今天这情势，谁会管你真假，有话题就行。”
    他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今天出现的记者明显被人引了风向，一来可能将她弄出剧组，另一边，撺掇严序的粉丝脱粉，这法子也是能想出来。
    “何必呢，你说的人现在都二线，准一线了，严序威胁不到他，我是女演员，就更不会拿他怎样了。他这法子就算一箭双雕，没必要。”
    顾城宇一边笑，一边把脑袋摇得跟拨làng鼓一样：“也不能说是慕南一个人的主意。慕南不当艺人，他就是一个人，当了演员，他就是他的整个团队，团队里有男有女，外界的任何威胁都可能扎到他们的心。资源就那么多，要怎么分配？当然是靠抢的。怎样才更大几率地抢到？当然是把所有可能的竞争对手掐死在未壮大之前。”
    这后半句话越听越奇怪了，用慕南身上可以，用顾城宇身上也贴切。车子开的快，上高速了。
    “你是喜欢我，还是打算泡我，还是就寻个开心？”
    顾城宇挑眉，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钱雅心提起来，不知道迟宸溪还要说什么话，顾城宇会不会被惹恼了发飙。
    前座的男人一张俊脸上还挂着吊儿郎当：“嗬——你认为今天这事是我的手笔？爆出恋情让你们分手，顺便弄你男朋友一把，再把你哄到我这里？我没那么下作。你要觉得欠我，陪我吃顿饭，你吃播都不播了，我吃饭都没味道。”
    “我说了，我和严序只是朋友。”
    “那不正好，你单身我单身，我追你。”
    第106章 
    顾城宇这人jiāo际广， 今天这个局，明天那个局，跟人打个耳旁风都可能知道点事， 要得到点娱乐圈的消息， 非常容易。他得着瀚海公司的动作， 也是因为去一个牌局作陪，他困了睡沙发，打牌的人闲聊听来的。
    说话的那人寡淡眉，是某家传媒公司的，要跟他一哥们儿拉投资， 嘴一张就天南海北地扯些八卦， 瀚海也在其列。
    寡淡眉说：“我们公司可不敢这么gān， 得罪人。”
    “娱乐公司怕什么得罪人的， 谁咖位大谁硬气。”牌桌上另一人抢白。
    “话不能这么说。今天我们看不上的小演员小歌手，没准哪天突然翻红给你算总账。瀚海这家忒孙子了，恨不得把那个谁往死里弄，算是杀jī给猴看， 以后谁跟瀚海家的艺人搭戏， 配角都不能抢主角的风头。”
    “那个谁，名字叫什么来着， 不是没被弄死么， 都搭上一线的关小梦了。前段时间听孙满元搁我这儿chuī，说他们双十二如何如何，都是因为请了……算了， 想不起来名字。”孙满元是jaja中国区公司任职的，顾城宇不认识，听人说起过，人特别滑，又特别爱chuī，还特爱给人拉皮条。
    寡淡眉补充：“叫严序。母公司还行吧，不是小作坊，但是公司里的人跟严序不对付，他挺不如意的，一直没红，以前我都没听过这号人。他开工作室自己gān，没想到突然红了，母公司现在打算捧人家，但是晚了，经纪约只有一半由公司负责，还捧个屁，他早晚会完全独立出来的。”
    座上四人，有个人开始一直没说话，很安静地盯着自己的牌看，这会儿开腔了。
    “独立不了，瀚海因为这人在你们圈里丢了多大的人。倚qiáng凌弱不可耻，可耻的是明明挺qiáng还被弱者反手打回来，而且还不止被打回来一次，多丢份儿啊。慕南可是瀚海的力捧的，在个小咖这里遭遇滑铁卢，怎么的也得弄死。严序现在都还没找到qiáng硬后天，被弄是早晚的事。《破晓》拍摄一个月里，已经出了不少幺蛾子了，路透把剧情都泄露了，还拍个什么劲儿？还有关小梦和那谁有吻戏，也被拍了，剧组找人处理过一次，也不知道还泄露了多少。”
    “刘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剧我投资了。再这么搞下去，就算网播也可能赚不到钱。”
    “刘哥，这哑巴亏你也愿意吃？”
    刘哥懒洋洋的：“我投资是冲关小梦去的，没什么亏不亏的。当初一听说她结婚，我三天没吃下饭。”
    “三天？那三天不是跟我们喝酒吗，东西没少吃！”
    “去去去！”老刘不耐烦地摆手，就差往左手边那人脸上糊一巴掌。
    “《破晓》就算huáng了，严序也不会怎么样吧，这戏关小梦担纲。”
    刘哥叮咣地打出一张牌：“现在粉丝经济盛行，给他弄个恋情出来，粉丝起码跑一半，正在签的或者有意向的代言能掉三分之二，商业价值没了，谁还爱给你脸？那个唐迟，帅吧，除了帅，一无是处，可人家粉丝给力啊，生生给他捧出几个大牌的代言，最近还要去演戏。不过唐迟只能演个小白脸。”
    说这话，刘哥朝沙发上装模作样看起来睡得死沉的顾城宇望了一眼，又说：“你们知道徐然的妹子么？”
    “徐然我知道，他哪儿来的妹子？梦兰沈总不是独生子么？”
    “沈总有个gān闺女。”
    几人了然。
    “姓迟，前段时间跟慕南的粉丝gān上了。”
    这种边边角角的事不是谁都知道，但是gān传媒的寡淡眉知道。
    “徐然妹子不是演了那个凝碧传嘛，听说和严序以前就认识，戏拍完了，两人后面也有来往。怎么，瀚海打算拿徐然妹子炒恋情？”
    老刘笑而不语，朝寡淡眉指了指。
    ……
    在候机厅，迟宸溪看着还热乎的新闻，一个头两个大。
    在车上，两人谈的并不愉快，顾城宇张口闭口地说要追她，被她堵回去了。
    到机场，下了车就被几个记者堵住，相机在左右咔咔咔连连地响。
    顾城宇下车露了个脸，由着她和助理下车，在她们两人身后笑嘻嘻地挥手。
    而从市里到机场这一路，她的通稿已经出了。
    “顾城宇又出新恋情，终于不再是网红脸了”
    “顾城宇新恋情坐实，曝90后网红迟宸溪惊人背后”
    “假戏真做？严序疑恋情曝光，恋爱女子竟是玉霜？”
    “是误会，还是脚踩两只船？爆女演员迟宸溪炒作二三事”
    “严序迟宸溪恋情疑曝光女方否认称是朋友”
    “前有严序，后有慕南，今有多金富少顾城宇，玩转男人的女星到底是谁”
    ……
    “别看了。我联系贺随姐了，她那边正在处理。”钱雅手盖住手机屏幕。
    除了和严序恋爱是事实，慕南和顾城宇完全是不着边际。这下好了，她整个人地成了脚踩几只船的làng/dàng/女了。
    顾城宇以为他帮了忙，或许他的确是帮了忙，让记者一口气可以写三个男人，多了一个烟/雾/弹，让人拿不准谁是她男友，严序被扒出来的几率不那么高，但她本人的成什么了。
    “贺随姐！嗯，好。”贺随打来电话，钱雅把手机递给迟宸溪。
    “溪溪啊，要是再有人采访，你就一口咬定，和严序，和慕南不熟，记得了吧。网上扒出马导演的微博了，里面有你们四个人在云南的合照，你一口咬定是朋友，梁编剧那边我也会去沟通。”
    “顾城宇他……”
    “你哥的熟人，徐然会去处理。这小崽子一天天的不学好，整些乌七八糟的，现在又来招惹你……”贺随气都没地方撒，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你和严序，只是朋友，明白吗？”
    “明白。”她应声。
    登机，起飞，落地，再转车。
    到入住的酒店，迟宸溪jīng疲力尽。
    严序来了电话，他那边当天是安排了记者探班，突然就有人问到他们两人的恋情。
    “贺随让我说，我们只是朋友。”
    “嗯，就这么说。”
    她手指抠着桌角：“今天顾城宇突然出现，我也没想到，我跟他不熟。”
    “我知道。”
    “我不想拍了，我演技没那么好，没办法和他见了面还要装的礼貌客气。今天在发布会上……”她欲言又止。不想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再拿出来说。今天会场里面甚至外面出现的记者里，有些人就好像是事先准备好了，偏偏要跟她问严序的事。
    “很讨厌他，是吗？”
    “很讨厌很讨厌。他是剧组要定了的，我其实不拍这个角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角色对你很重要。”
    她气急，感觉眼泪都快要气出来了：“我不确定他在使绊子想让我走，但毕竟有过过节。我看他不顺眼，他看我肯定是不自在的。崇明拍戏，角色不合适，演员是说换就换的。被人中途换了，不如现在没开机先走。”
    “为什么一定要是你走？”
    “不然呢？让他走？可能吗？”她没发现自己已经在和严序吵架了，为了一个外人。
    “我想办法让他走的。”
    她脱口而出：“你都被他挤下来了，要想什么样的办法让他走？”说完，顿觉自己不该这样，语气一下就软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我明白。”
    “你不明白，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他公司看重他，你争不过他的。”
    严序在那边长吸了一口气，之后的语气很冷静，用谈工作的口吻：“抛开演员的因素，你想不想拍这个戏？”
    崇明的剧，古墨的剧本，谁会疯了说不想。
    “想，可是……”
    “没有可是。我来处理，给我点时间。”他顿了顿，“还有，之后的一两个月，我们反正都忙，就不见面了，以免被人拍到。”
    “什么叫不见面，你上午还说了四月去浏阳。”
    也不知道迟宸溪是不是窝着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这会儿揪着些细枝末节地问题不放。放在以往，各样的事都是好商量的。
    严序不太会哄女生，沉默了两秒钟才说：“迟迟，你脾气不要这么急好吗？今年去不了浏阳，以后还可以去，眼前最重要的事……”
    她抢他的话：“以后是什么时候，两年以后吗？谁知道两年以后我还和你在不在一起。”严序说浏阳的烟火节，两年办一次，她上网查过，这会儿张口就来，也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很快。”
    她抹了一把眼泪，一想起一点委屈，以往的委屈就跟着涌出来。
    “我真的很烦，为什么谈个恋爱还要偷偷摸摸的。之前说等你热度过了，就能和你一同出去，也说很快，可是根本没办法一起逛街，没办法去看电影，没办法去旅行。你来看我或者我去找你都是担惊受怕的。虽然没人认识我，可我怕别人认出你，怕我给你制造麻烦，怕你的粉丝脱粉，怕你的粉丝不喜欢我，怕这个怕那个，我其实挺累的，严序！”
    越哭越觉得伤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累，前面她妈妈被慕南的粉丝打骂羞rǔ，现在自己在网上突然就背上了一连串的dàng/妇羞rǔ。如果喜欢的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她和对方想一起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像和顾城宇在一起，都没这么多忌讳，他本来名声就那样了，根本不在乎更臭。
    “迟迟。”他听着她的哭诉，自己也跟着眼眶发酸。现在说任何话都是无力的，的确是他做的不够。
    她扯过桌上的纸巾擦了把脸，让自己情绪冷静了些，至少不像刚才哭得那么凶。
    “要不……”她一想到后面的几个字，眼泪又往外涌，喉咙哽着。
    “怎么了，你说。”隔得天远地远，除了能柔声地哄一哄，他什么都做不了。
    “要不……我们分开算了。”说完，她咬着牙。之前是谈退出剧组，现在却谈到分手，不清楚是怎么绕到这上面来的，她现在想逃。以前费心的去争取的东西让她喘不上气，她自知自己抗压能力没那么qiáng。
    一遍一遍地说谎，一遍一遍地在人前qiáng颜欢笑，她能做一次两次，可是现在她好像坚持不下去了。
    那边沉默了好久，久到迟宸溪以为电话其实已经挂断了，再看通话还连着。
    “那就分开吧。”
    迟宸溪视线完全被眼泪模糊，心里突然就空了一块。
    “你照顾好自己。”严序又补了一句话，，就好像是补了一刀一样。
    无声地挂了电话，迟宸溪发着愣。钱雅从外面进来，拖着行李箱。她侧身躺了下去，没跟钱雅搭话，一会儿钱雅忙其他的事又出去了。
    她把被子拉过头顶，想给严序把电话拨回去，可是点开通话记录却下不去手。身体好像突然被抽走一缕jīng气神，她萎靡地躺着，眼泪一会儿流，一会儿停。
    门外敲门声响了好几声，她恍然惊醒，下chuáng去开门。陆渺渺跟组来的，手里抱了个笔记本过来找她，入眼就是她那张发红的眼圈。
    “你怎么了？哭了？我艹，今天那些记者是过分了点，羞rǔ你脚踩n只船。踩就踩吧，关他们屁事，你别因为这个难过。”陆渺渺牵着她胳膊屋里面走，把电脑搁化妆桌上。
    “怎么又流眼泪了？”陆渺渺看了那些新闻，迟宸溪被骂惨了，她以为是她是因为被骂才哭。一边说，一边拿纸给她擦眼泪，“多大个事，要红先黑，别怕。我现在就上网骂那些王八蛋去，我文笔好，逻辑好，相信我。”
    “我分手了。”她有气无力地吐了几个字。
    “嗯？？？”陆渺渺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和严序分了。”
    “……”这个当口，陆渺渺看着她的样子，根本问不出“为什么”三个字，甚至说什么话都不如闭嘴。她咽了口唾沫，把迟宸溪搂过来，手轻拍后背安慰她。刚拍了两下，迟宸溪就开始哭，哭得发抖，她脖子里全热乎乎的眼泪。
    “这下是来真的。”陆渺渺脑子里只有这几个字。
    第107章 
    跟陆渺渺哭过之后， 迟宸溪心情平静了一会儿，陆渺渺写东西，她挨着旁边插着耳机看电影。
    看个十来分钟， 她就忍不住要去看手机， 然后再失望地把手机收起来。
    关于和严序的相处， 迟宸溪偶尔会和陆渺渺提一些，也提过两人之前闹分手的事。陆渺渺这会儿回想起来，上次闹，可不是这样闹的。那时候迟宸溪特别作，还跟人学着不接电话， 电联一断就等于是玩消失， 而严序对她极尽包容。迟宸溪说分， 严序并没有一口答应， 反倒是大老远地跑了一趟过来。
    这次很不一样，迟宸溪一提，那边就同意了。
    一想到这里，陆渺渺差点就要把一嗓子的叹息吐出来， 好在忍住了， 免得又招的迟宸溪委屈。
    她没马后pào地去跟迟宸溪说不要随便提分手，男人会当真之类的话。这段感情里面， 迟宸溪压力的确很大。
    这还没公开， 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迟宸溪就已经四面受敌，要是真公开了， 她遭受的可能会更多。现在不分，以后可能也会分，尤其她妈妈也不看好他们俩。
    脑子里琢磨些有的没的，陆渺渺手指在键盘上点来点去，又按着delete键，把刚刚写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台词删掉，扭头过去，刚放下手机的迟宸溪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十几年前的外国老电影看，偶尔眨一下眼，整个人处于一个半静止的状态。
    一个晚上过去，严序没来电话没来微信，甚至都没跟钱雅问一声她的情况。
    迟宸溪晚上又自己偷偷哭，她大概也意识到，这次严序是认真的，而她自己也并不是说说而已。
    早上起来，眼睛有些肿，而白天有拍摄，钱雅给她换了几条冷毛巾敷眼睛，后面才能出门见人。好在上午是候场，没轮到她，下午眼睛已经看不出异样，拍了一场戏就回去了。
    接下来三天，严序那边依然没来任何消息，而他的粉丝群，超话里也没什么异样，出了问题都是在骂慕南和瀚海公司作妖，稍有人提一句迟宸溪的不是，就有另外的粉丝把这个话题qiáng压下去，跳过不讨论。
    她不知道在薏仁的马甲号上还能发些什么内容。写跟严序相关的话，让严序看到，还以为她旧情难忘，纠缠不清。
    当然，她很想像以前那样发些chuī捧严序的话，狗腿地夸他哪儿哪儿都好，隔三差五地表白，三天两头地高呼要睡他。严序是知道她小号的，或许会看到她发的内容，给她一个台阶下，给她来个电话或者微信。
    然而分手是她提的，她发了那些话，万一严序视而不见呢？万一严序早就想分手了呢？毕竟他现在正是上升期，身后有个女友，除了给他制造麻烦，对他没有半点帮助。
    可是，要什么都不发，这不像薏仁一向的作风，到时候肯定后台又会收到粉丝的私信，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工作太忙，或者要考试了之类的问题。
    翻了自己107个粉丝，每个id看了一眼，还好，都只是粉丝比她还少的账号，都不怎么活跃。
    【薏仁微博】
    要考试，暂退圈。不爬墙，不回踩，勿念。
    这么说太冷漠，她配了个[考霸]表情包
    烟火里的战斗粉慢慢地都佛了，但是最开始冒尖的薏仁不战斗了，退圈却也不是小事。眼熟的不眼熟的id都来她微博下留言。
    1楼：三四月份，有什么考试？
    2楼：大学开学补考？薏仁挂科啦
    3楼：薏仁要退圈啊，其实也挺好的，后台应该很多神经病发私信骚扰。薏仁你要好好的啊
    4楼：薏仁还是学生么
    5楼：最近糟心事太多了。某家真的是不做人，天天帮我们哥哥拉各种cp，目的就是要把我们粉丝都洗走。希望薏仁考完试还能再回来和我们一起玩。
    6楼：追星影响了学习，你麻麻要打你屁股
    ……
    有认真关心她的人，也有插科打诨一如既往开玩笑的，大概是她配的表情包太搞笑，没有人在评论里哭唧唧。
    下午钱雅收了一个快递，挺沉，像是书。迟宸溪在剧组的时候如果买什么东西，联系方式都是留钱雅的号码，取了送到迟宸溪房间。
    晚上夜戏，拍完回房间，迟宸溪拆快递的时候，陆渺渺也在，提了外卖回来。
    迟宸溪一怄气就吃不下东西，晚饭吃两口就没再吃，钱雅给她买了一回吃的，陆渺渺再来送一回。
    虽说女明星瘦点，上镜好看，但迟宸溪本来就瘦，再减一分，不光看起来会柴，身体也吃不消。
    把外卖放桌上，迟宸溪刚拆了快递，手里拿的是一本书，正随意地翻着。
    陆渺渺歪头看了一眼书皮：“去考你那个语言等级？”
    “嗯，B2。”
    “考那gān嘛，都没从事本专业的工作了。”
    “去读个研。”
    陆渺渺正把外卖从袋子里拿出来，手顿了一下：“你这学期毕业了硕士文凭就拿到手了，不会还想读个博士吧。”
    迟宸溪把书随手往旁边一扔，轻描淡写地说：“看看吧，申请硕士还是博士，哪个资格够就申请哪个。”
    “那你想去哪所学校？”
    “随便，康普斯顿也行，UB也可以，能申请到哪儿就是哪儿。”
    她答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怎样都行，去哪儿都可以。
    陆渺渺双手掐腰，费解地蹙着眉头，盯着手上摸东摸西的迟宸溪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算是明白了，果然故事来源于生活，十年前的小说都这么写，男主或者女主受了情伤，一个不小心就去留个学，十本有八本都是这么写的。看看，你现在就在给我上演俗套地言情小说，啧啧啧！”
    这话迟宸溪不爱听了：“我留学关失恋什么事？我妈以前就想的是让我当翻译，笔译口译同声传译都行，我是误打误撞才来演戏的。这行我gān不下去了，转行不行吗？”
    “你看你说话冲的那样儿。”虽然她失恋，陆渺渺此时也不想让着她，“脾气又急，嘴又硬。”
    几个字的评价，迟宸溪一秒泄气，不理她。
    “来吃饭，有事给你透露。”
    虽然没胃口，但是饥饿感还是会有，她也不赌气这一时，过去吃饭。陆渺渺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慕南离组了，你知道吗？”
    “嗯。瀚海给他安排了很多工作，以前他就经常离组去赶其他通告，对他来说家常便饭。”
    陆渺渺摇摇手指：“我去买东西，回来的路上，本科一学妹给我打电话，跟我打听古墨工作室下一期什么时候招人。她说，她公司两个领导被有关部门请去了，公司里现在正骚乱，她们创意部看趋势是要被合并。嗯，对了，小料保真，瀚海、茂奕、妙狗视频网也有人被请去了。”
    “有关部门，听起来很神秘的样子。”
    陆渺渺笑得意味深长。
    “所以呢？”
    陆渺渺翻了个白眼，继续：“慕南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你这几天好好拍戏，没人在你眼前烦你。”
    本来以为陆渺渺会爆个大新闻，这话锋突然一转，迟宸溪听得云里雾里，也没弄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弯弯绕绕。
    “我想通了，我觉得他膈应，他也肯定看我不顺眼。我不能自动退出，哪怕在剧组里站桩也要找他的晦气。”
    陆渺渺扶着额头：“你这是魔怔了。崇明不会因为前几天你那些事把你换掉，徐监制那边不会松口的。”
    “徐监制？”
    “你导师给过关照的。这无中生有的新闻，徐监制一把就能给摁下，你把心放肚子里。”陆渺渺用长者的姿态拍了拍她肩膀，被她把手挥开。
    ---
    严序去年演的《枕山河》开播第一天，收视率成绩不错，一来就三集联播，收视率持续走高，在第三集达到一个0.9的峰值。虽然首播没破1，但还能看得过去。 
    而收视率最好的那段，刚好是严序出场的十来分钟。
    男女主演年龄和严序差不多，但是红的时间比他早一些。那十分钟的收视率换做是其他人大概早就该chuī开了，严序的团队这次动作及时，生生地把这个营销点压下去。他根基还不稳，配角又一次跑去抢主角的风头，弊大于利。
    晚上热搜是剧方买的，跟男女主有关，严序神隐。
    这样一来，自称路人的网友又在网上开始嘲。
    海角论坛：
    【新晋“流量”严序之前chuībchuī大发，今日热搜查无此人，还有脸chuī】
    主楼：《枕山河》播了，严序查无此人。之前每日艳压男主，现在怎么不敢艳压了？还不是得罪不起人，欺软怕硬的废物。
    回复：
    1楼：上热搜就是流量了？那ms一个月上30次热搜，娱乐圈顶流，没人比得过嘛
    2楼：又开始了，楼主，大家都是熟人了，你要不换个id再开贴，谁不知道你是ms家的水军
    3楼：都是新剧了，男二从前是男二，现在还是男二。从前被男主欺负，现在《山河》男主没欺负男二，你们还要跨剧欺负人？ms是暗恋人家严序，被拒绝，现在满娱乐圈的追杀么还是咋地？
    4楼：《枕山河》开播了吗？女主孙媛演技太差我有点害怕，为了严序，我将就去看一眼吧
    5楼：ms的粉丝，你主子后院失火了，还来这里撒野，赶紧回去给你家哥哥洒水吧
    6楼：5楼，什么失火？我好像错过了瓜
    7楼：几个电视台同时沦陷，选片部行贿受贿。我只能说这么多，不然我这id不保。
    ……
    陆渺渺白天睡觉，睡醒了起来看看书，上上网，舌战网友给迟宸溪出气。曾经的网瘾少女迟宸溪把手机jiāo给钱雅，还让她锁起来，自己一门心思地琢磨剧本，或者准备考试，看起来像是打定主意要出国留学，不知道打不打算跟严序再来一场久别重逢。
    陆渺渺刷帖子，刷到跟严序有关的也不再跟迟宸溪分享，看到上面那个帖，再锁定“电视台沦陷”几个字，这事儿和她学妹说的突然就对上了。
    前几年，电视剧产量持续升高。过去五年里，平均电视剧年产量1.5万集，但电视台能消化的数量只能达到八千多九千集。供大于求，势必会有人要想方设法地钻空子走歪路。
    哪怕是陆渺渺这样刚入行没多久的人都听到过不止一个人话里话外，不清不楚的抱怨，有人用不正当的竞争方式上线电视剧，而有些让人看好的片子的制片方没门路，拍出来压个三五年没播出，基本也就废了，所有人都白gān。
    作为创作者，她知道很多前辈做这一行并不光是写剧本，拿到钱了事，自己写的本子影视化，要真的送上屏幕那一刻才算是真的圆满。同样的还有其他幕前幕后的工人员，部分人应该也是同样的心情。
    即便大家有这样意难平的心情，但是这几年人人都忍气吞声，除了抱怨几句，却也在qiáng迫自己适应这样的局面，没有人举报，没有人监管，日复一日，恶性循环。
    拿《江河在上》举例子，为了电视剧双台播放，剧组做了极大的妥协，男配四选一，偏偏选了最不被看好的慕南，也是有类似的原因在里面的。
    她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面，慕南这次离组，又过了三天了，他的戏份都切下来留着，不知道剧组在做什么打算。
    第108章 
    转眼又过了大半个月。
    慕南来过剧组一次之后， 便再没出现过。哪怕是再迟钝的人都能够察觉到有事发生，只是这其中水太深，或许水底已经激流奔突， 而水面依旧风平làng静。
    迟宸溪的戏份在配角里算比较多的， 主要是和女主搭戏， 和男配高允的对手戏被排在最后面。不用陆渺渺高音喇叭宣传，她也能猜到，这个角色应该会换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到四月底，她中间回了学校几次，去见导师。赵教授对她不咸不淡地关心了几句， 督促了她的论文进度， 不然就延迟毕业。
    “听说你准备出国。”
    这话让她愣住。办公室里只有她和赵教授两个人， 她左右望了望， 很不解。除了跟陆渺渺说过，她可没提其他人提过。
    “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你让我知道的吗？申请材料准备齐了？语言什么时候考？”
    她脑子最近越来越迟钝，这才意识到赵教授是怎么知道的。
    “下个月考。”
    “出国读书，不演戏了？”
    “不演了。”
    “毕业了打算回来教书？”
    “不知道。”
    赵教授隔着眼镜片， 眉头耸起看向她：“不知道， 你就懵懵幢幢地出去？你考我研究生的时候我以为你脑子挺清晰的，怎么念完研， 反倒稀里糊涂的。”
    小时候怕老师， 长到现在，她发现师长也是普通人，是普通人， 就能说的上话。
    老师，除了教课本上的知识，也会给学生一些人生指引。赵教授没什么架子，出去了，还是某影视公司的总监，是领导，回学校了又是教授，是能对她讲几句道理的人。
    见她半天闷着不说话，赵教授问：“我带的几个年轻点的学生，只有你做了演员，其他要么转幕后，要么gān脆转行。你要转行也没什么，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只是我老赵没能在你们90后里培养出个好演员，我觉得有点惭愧，所以才多问你一句，你别放心上。”
    没揭伤疤也没句恶话，迟宸溪却莫名鼻腔酸涩。赵教授也看出来了，摇摇手：“看来是受委屈了，扛不住了。名利场就这样，扛不住就走，你没错。如果你以后你又想回来演话剧什么的，我可以帮你搭个桥。”
    “谢谢老师。”
    “既然你称呼我一声老师，我还有句话想说。”他顿了一下，看迟宸溪是洗耳恭听的样子，于是说，“人这一辈子过的平淡没关系，甚至是好事。但是，心里头得揣着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去想，去奔。”
    ---
    从A市回来的路上，手机上推送了新闻，浏阳的烟花节开幕，声势浩大。
    她算了算时间，快一个月没跟严序联系了，甚至青果的活动她都没去，不想跟严序同台，严序也没问过她哪怕一个字。
    当初签合同就说了，线下活动，她作为代言人得出席，因为她的缺席，贺随还专门去跟常丽赔不是。但也幸好她没去，那天的活动现场全是严序的粉丝。
    之前两人本就新闻满天飞，烟火里很多人因此脱粉，当天她要是在场，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景象。到底是该跟严序互动，还是不互动。是该笑脸相迎，还是保持距离
    翻了月，剧组正式宣布慕南退出《江河在上》剧组，改由韩艺博出演高允这个角色。韩艺博演技扎实，只是古装扮相不算出挑，崇明是选他是有过斟酌的。这人低调，经纪公司给他营销出来的人设很好，疯狂jī血粉占小头，观众缘不错。
    韩艺博进组那天，迟宸溪又难过了一场。
    她心里还挂这一点念想，想着剧组之前就考虑过严序是最合适的，没准慕南走了，严序会替上来。但韩艺博对剧组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严序和慕南本身就不对付，在上一个剧组就闹的轰轰烈烈的，要严序再来接替一次，那剧组的官博应该会被人带节奏攻击，崇明很可能惹得一身腥，以前好好的口碑也可能会不保。
    有戏拍，有事做，日子不用数，时间都会过的飞快。跟韩艺博把对手戏补完，再把边边角角的戏份查漏补缺，迟宸溪到五月中旬杀青，匆匆忙忙地赶去外地考试，回来再应对硕士论文，忙得脚不沾地。
    贺随帮她推了两场活动的同时，物色了两个新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她不gān涉迟宸溪对自己前途的安排，但是她这个演艺工作室势必是要开下去的。
    迟宸溪不去的活动，贺随安排其中一个新人去。电影学院大三学生，性感妩媚，跟迟宸溪完全是相反的路数。
    钱雅觉得贺随这么做事不厚道，每天在迟宸溪耳边chuī风，斥责贺随。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忍下去了。跳出来客观地看，她觉得贺随的做法是对的，她都要跑路了，贺随总不能自己出道吧。甚至为了捧新人，迟宸溪出了八十万给工作室，当是入股。
    贺随经营顺利的话，赚了给她分钱，赔了她也认。
    每个周周末，迟宸溪都要看一次严序的微博。他更新的频率还是和以往一样，一周两三条，都是今天这个好吃，明天那里的风景很漂亮，中间穿插一条给某品牌的广告。
    两人分手之后，他又拿了三个新代言和一个公益代言。
    严序每年chūn节或者暑假前后都会去一次某地的山村小学，送些零食和学习用具过去，这事被网友扒出来之后，国家一个扶贫项目的公益代言直接就找上他了。虽然他初心不是虚名，但是有这个公益title之后，主流媒体上时不时会出现他的名字，甚至最近连一些营销号对他都客气了些，不再发那些没证据的黑料。
    连拿三个产品代言，这种好事在以前是绝对不会落在严序身上的。陆渺渺还暗戳戳地调侃，说这严序的经纪人怎么突然开挂了似的。
    其中两个代言，迟宸溪就当是辛迪姐开挂，努力撕到的。可是其中那个欧鸣优酪rǔ代言，她是真的无法理解，辛迪姐是怎么跟梦兰集团搭上线的？难道是因为青果茶饮？梦兰和青果是子母公司的关系。还真是会省，两个子产品用同一个代言人。
    她看得气呼呼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或许是气她gān妈在里面添乱，可是公司那么大，沈梦哪里会管一个子品牌的代言是谁？
    或许是在气严序，气他说变脸就变脸，说分手还真答应分手。
    考完试等成绩，等毕业，等来了她万万没想到的事。
    人民新闻头条报道，以3台为首的四个电视台被调查，其中有副台长，选片主任等几个人被坐实受贿行为。而天弘视频网站的制片总监武某，瀚海传媒影视总监沈某等涉嫌行贿，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虽然案件还没落实，没有对簿法庭，但娱乐媒体和社会媒体在这次案件上达成了一次jiāo流与合作，把这事的热度哄抬到一个高点。有曾经牵涉其中但还没查到自己头上的人，战战兢兢地做着下一步打算，有曾经被打压得厉害刚好能出一口恶气的，现在自然是抓住机会，借众人之手推这将倾之厦。
    迟宸溪在那些泛滥的新闻里看到瀚海沈某几个字。
    慕南短短两月掉了两个代言，并且退出《江河在上》和一个综艺节目的拍摄。如果本人身份只是瀚海旗下艺人，受的影响不会太大，如果他也参与了行贿受贿的话，就看有没有人能保他这一回。
    娱乐圈隔天就是一朵不重样的làng，但就算有多不重样，断了网都跟普通人没关系。迟宸溪看到这些新闻，有那么一刻，是有点幸灾乐祸的，但也只是那么一会儿。这事说到底跟她已经没关系了，慕南以后如何她也不想知道。
    因为没有工作安排，学业也完成，她准备抽几天时间再去一次马德里，转道巴塞罗那。关于学校的事，她还拿不准。
    陈艺如知道她分手，也知道她有出国的打算，劝了几句就作罢。
    迟宸溪向来有自己的主张，高考的时候gān涉过一回，谈恋爱这事陈艺如后来跟老迟jiāo流过意见后意识到自己太武断，太草率，但现在没办法两人已经分了。
    跟家里人告知了一声，她收拾了东西，再查询了订的机票的时间，太早了，去机场也只是傻呆着。
    外面艳阳高照，天也是难得的蓝，她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傻呆了一会儿，想着不如去机场喝咖啡打发时间，继而拖了行李箱就准备出门。
    电梯门一打开，钱雅正站在门口。
    六月的天，钱雅穿的清凉，但是脸红通通的，像刚跑完八百米赛跑。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
    “注销了，就剩这一个了。”她扬扬手机。
    “看我这脑子，我存了两个号码，只记得拨其中一个号。那什么，贺随让我把你叫住，有活儿，你先别跑。”
    “不是都没事了吗？怎么又给我接活动，50万跑路费嫌少？我就这么点能周转的钱了，还得养活自己呢，你让贺随做个人吧，别在社会主义时代搞盘剥那一套。”
    “不是，反正你成绩8月才出来，能不能申请成功都还是一回事，能挣一笔是一笔，对吧？”
    她睨了钱雅一眼：“你昨天还帮我骂贺随，今天就站她那边了？”
    不那么多废话，她现在就想走，顺便后悔刚刚自己在地毯上发什么呆，早点走，就不会有现在这事了。
    “谁能跟钱过不去呢，你说是吧？就当个飞行嘉宾，一期节目，很高的酬劳，去完回来，出去旅游想买什么买什么，省着房租来攒嫁妆，多好。”
    钱雅跟贺随在一起久了，两人说话都是一个套路。拖着个行李箱，她躲不开钱雅，可是要直接撒腿就跑，她不能什么都不带。
    软磨硬泡之下点了头，她立刻被钱雅掳去贺随租的办公室，人和合约已经齐齐整整，就等着迟宸溪来签约。
    进了办公室，里面是贺随和一个陌生女人，不用猜，就是节目组安排来对接的人了。
    贺随帮忙给她们两人互相做了个介绍，把合约推迟宸溪面前：“合同在这里，你要有什么顾虑和疑问，可以提出来。”
    一期新开的节目，要说有什么疑问，她怕是问了节目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贺随比她想得多，该问的应该是早就问了。
    想了想，她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节目的嘉宾都有谁？”
    “嘉宾啊，有《问明月》的编剧白默宇，泰国当红的歌星诺曼……”
    她忍不住打断了：“不好意思，编导老师，有其他女性吗？”
    “有，前国家游泳队的蓝明星。”
    “星星也去啊，你们节目组好厉害，”她笑了笑，她以前很喜欢蓝明星，觉得她特别厉害，长得也可爱，这下开始动心了，“那我没什么疑问了。签这里是吗？”
    “对，这里。”
    她这边签了字，那边钱雅已经替她把机票退了，护照也被单独取出来换地方放着。
    贺随下午没安排，陪她去逛街。
    三天后，两人飞往重庆。节目组安排了车来接，从机场去龚滩古镇又花了些时间，到地方已经是傍晚了。
    这里刚下过雨，加上有夕阳照着，天边跨起一道彩虹。
    一路颠簸，骤然看到秀丽风景和这道彩虹，迟宸溪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不出国旅游，到这样的古镇里来走一趟，心情同样会舒畅。也是因为看得入迷，都没看脚下的路，青石板淋了雨有些滑，差点摔了大跟头，还是摄像师傅拉着，她才没摔。
    “谢谢老师，不好意思，我的天，有点丢人。这段到时候会剪掉吗？”
    一圈镜头后面的工作人员里，不知道有谁说了俩字：“不会。”
    她尴尬地朝镜头笑了笑，那她还是好好走路吧，别一回头，网上又有人给她炒个智障人设，说她连个路都不会走，装什么城市大小姐。
    网友的思维千变万化，角度也时刻地推陈出新，一个摔跤可以衍生出无数个恶意。
    爬了不知道多少个梯坎，还好她穿的是登山鞋，不然今天非在这些沟沟坎坎上趴窝不可。
    看到一家客栈，迟宸溪就想停下问问是不是这家，节目组的人冲她摇头。走了快超过半小时，终于算是到了节目组安排的客栈。她迈上台阶，看到节目组的标志在附近的树上挂着，就知道是这里了。在看到客栈的一角后，她觉得之前走的路值当了，客栈的建筑还保留着古建筑的原基础，只在有些地方进行过修缮。
    节目组说她是最后一个来的，别的人头天晚上就到了。之前来的人里有运动员出身的，体质肯定比她好。她走了这么远的路，一路耳边都是自己的喘气声，以后再不敢说自己有健身，有练习舞蹈了，活生生的打脸现场。
    她站住脚，缓了缓，整理了下衣服头发，问节目组：“几个女嘉宾里面，我是不是看起来最累的那个？”
    “是。”对方真配合。
    她还喘的厉害，gān笑两声，自己何必要这么问呢，是不是傻？
    进了院子，日头在山边边只剩半个圆了。
    “有人来了，最后一位女嘉宾。”
    屋里的人很活跃，不知道是哪个女生的嗓门尤其大，院子外面，她的声音一清二楚。
    话音落下，摄像机出来，先到的嘉宾也陆续都出来了。
    不管认识不认识，客套的话都得说两句。
    女星里有歌手，有运动员，有主持人，还有她，男星里有国外歌星，编剧，国内的综艺常客，还有最后一位。
    “严序没出来啊？”特别活跃的蓝明星四下张望地问。
    “他刚刚说去厨房给我们烤个什么东西，厨房门关着，被屏蔽了吧。”答话的是崔融，浑身笑点。
    “那我们先进去吧，外面有蚊子。”编剧白默宇说。
    所有人都向后转，前后脚进屋，迟宸溪站在原地。
    当她从崔融口中听到“严序”两个字的时候，浑身的jī皮疙瘩都起来了。
    严序怎么会在这里？
    那天编导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到底是要进去，还是转身离开。
    一半镜头跟着其他艺人，一半还停在原地，因为她的驻足，其他人也没动。她脚跟长在地面上一样，根本挪不动，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即便她知道这些镜头甚至能把她每一个细微都记录进去，她还是动不了。
    “嗨！你来啦。怎么这么晚才到？”
    严序长腿迈过高门槛，脸上带着笑。
    她还懵着。
    “崔融说，我没来欢迎你，你就不进来，我来啦，走吧！”他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当他们昨天才见过面一样，当周围没有人也没有摄像一样，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被他拉动了，脚能动，手也能动。
    身后的摄像弯腰，镜头对着他俩的手特写。她低头看着两人的手，又赶紧把注意力转开。
    八个成员到齐，节目组宣布规则。迟宸溪后知后觉，把目光投向摄像机后面的贺随。
    “我好像被贺随骗了。”她小声说，只有她旁边的严序能听懂。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